━━━━━━━━━━━━━━━━━━━━━━━━━━━━━━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本书由【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上路 去学校】 女鬼变人   鬼屋应该是怎样的?   青脸黑唇的散发女鬼、昏黄如豆的飘摇烛火、残缺不全的符纸、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棺材板、此起彼伏的尖叫怪叫……   不不不,那是游乐园里的鬼屋。这里说的鬼屋,是“鬼住的房屋”。   出血水的水管、闪着雪花的电视屏幕、幽深黑暗的壁橱、多出一个“人”来的镜子,怨气翻腾,幻影诡谲……   那是恐怖电影为了营造气氛,设计出来吓人的“闹鬼的屋子”,而不是鬼的居所。   别的鬼到底住在怎样的屋子里不太清楚,不过秦时玉和阿青两女鬼住的小别墅从外表看来,除了走近观看时会让人觉得周围温度稍稍低了一点、莫名竖起的鸡皮疙瘩多了一点,老鼠蟑螂蚂蚁绕道走以外,和普通人住的别墅没什么区别。   最最奇怪的一点,不过是周围几户人家从没见过有人出入这栋别墅。但今天,王家太太却看见这栋别墅自转手半年后,终于有人从正门走了进去。   那是个看起来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看不清脸,覆满背部的酒红色波浪卷发烈似远方天海交界处的残阳。     秦时玉推开房门,果然,阿青那家伙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连她已经靠近都没察觉。“阿青,告诉你别不分昼夜守在电脑前,否则过不了多久又是烂着一张脸要我帮忙。”   “嗯嗯知道了,我有分寸的,过会就关电脑……所以快去睡吧,别来打扰我!”阿青赶苍蝇似地挥挥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   “阿青,你这是在敷衍我。”秦时玉试着调动面部神经,却发觉难度有点大,于是放弃。   很少有像阿青如此痴迷网络的鬼。电脑辐射这种高科技产物的副产品,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来说都有某种相同的危害作用:毁容。并且对鬼更是要严重许多。秦时玉这种程度的高高高手当然不惧小小辐射,可阿青不同,虽属于“厉鬼”这类发展潜力巨大的鬼,但鬼龄尚浅,又总是窝在电脑前。后果可想而知,每隔几个月,阿青体内的积累的电脑辐射便会爆发一次。   秦时玉帮助阿青恢复容貌时,阿青总是诅咒自己如果再痴迷电脑,就让她玩网游时游戏人物被别人爆成小白板。   从此阿青每次脸恢复后过不了几天便会舍去过往,从新开始。   “啊呀啊呀,反正对时玉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嘛……什么味道?生人?”阿青的鼻头忽然翕动几下,异味的源头似乎来自秦时玉,便将一只眼珠转到脑后,“喝!”这一看,惊得阿青的眼珠掉落在地,咕噜咕噜一路前行。   只见她原本以为站着秦时玉的地方,却站着个红裙红发、kirakira如宝石般璀璨的靓女。此女生貌美身更亮,发卡、耳钉、项链、手链、腰带、脚链啪嚓啪嚓耀得阿青头晕。和秦时玉同住三载,阿青对室友的气息自是熟悉,这靓女,无疑秦时玉,可是秦时玉应该是怎样的?   雪衫白裙,肤比云浅,   肌淡似烟,走路用飘,   以发覆面,前后难辨,   有风刮过,露一只眼。   同名人比较的话,那么秦时玉最像,不,应该说是外国人士贞子大姐像她。   秦时玉弯下腰,垂手捡起兀自转个不停的眼球,就近走到厨房的盥洗池前拧开水龙头,“哗哗哗”仔细地冲洗后,毫不温柔地将它塞回阿青空洞的眼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瞧你这傻样。”   “大惊小怪?”阿青屁股被针扎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指着秦时玉,“我能不奇怪?三百多年的老鬼变成人了都!”     秦时玉咳了一声,纠正道:“我不是老鬼,我死的时候才十七岁,非常非常的年轻……再说我装嫩小心我把你关到罐子里做阿青牌泡菜。”满意地看到屈服于自己势力的阿青闭上了扭个不停的嘴皮,秦时玉这才向阿青解释了她现在这幅模样的缘由。   借尸还魂。   秦时玉也记不清自己具体做了多少年的孤魂野鬼,只记得她死去那年,当时的最高掌权者就是过去以及现在,被无数戏曲、小说、电视剧,男人、女人、非人们,yy无数遍又无数遍的康熙皇帝。   在初为鬼的那一百多年,秦时玉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只凭着本能,白天躲到阴气重的鬼穴,到了夜里就出来晒月亮,行走在荒山野岭,从北到南,从东到西。   直到在湘西那一带,出于潜在的自我保护意识将前来挑衅的僵尸姜某某打成残尸姜某某后,脱力的秦时玉才恢复神智。此后又是百来年,她眼见清国从衰落步向败亡,路过悲欢离合,浅尝鬼生百态……秦时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以鬼魂之身徘徊世间三百余年。   她心底似乎老是有道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轻叹:我想做人,再一次。   明明已经习惯当鬼,明明逍遥自在,明明想不通做人到底哪里比鬼好,对于灭人魂魄、夺人躯体取而代之的意愿也不怎么强烈,可是,为什么会“为人”念念不忘呢?难解。   阿青的回答是,大概是因为秦时玉只做了十七年人,却当了三百多年的鬼,心理不平衡,成偏执狂了;也或许是人类的特性,对于根本不需要却老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事物有着浓厚的征服欲、占有欲。   想当然,阿青的这个答案不合秦时玉的心意。   所以今天,当秦时玉和往常一样,饭后在海边散步,遇到这一具尚还温软的新鲜尸体时,只考虑不到半分钟便附了上去。   ——既然想也想不出什么结论,那就让她再做回人试试。实践出真知嘛!   “就这样?”阿青的眨眨眼,脸色颇为古怪。   “还能怎么样?”    “散步,看到尸体,附身,就这么完了?”   “嗯,就这样。”   阿青尖叫起来:“你、你……你……太简洁了吧?你以为你在写小学生作文的提纲啊?怎么没有诸如‘我一个人漫步在海边,天很明净,海很清澈’‘那个少女的落寞的剪影与夕阳重叠,风拂过,我嗅到了绝望的冷香’‘她就像睡着一样,蝶翼般的睫毛上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之类的具体描写以及你附身前复杂纠结的心理斗争?很无趣你知道不?”   秦时玉低头瞄瞄电脑屏幕,悟了:“别总是看少女小说,那不现实。”   阿青嘴一噘,嗯哼着敷衍两声,背起手开始绕着秦时玉打转,品头论足:“啧啧,时玉你也真能选,看这脸蛋这身材,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她怎么死的?我来猜猜……他杀自杀?溺水?绝症?触电?”   “应该是吞安眠药自杀。和你一样。”   “我说……”   “嗯?”   “秦时玉,你提起别人伤心往事的时候表情别那么平淡行不行?”   “这是事实。而且,你是‘人’?”   阿青对比一下双方实力:三百年骨灰级老鬼vs三年菜鸟嫩鬼……   三百年老鬼稳胜!   又一次地,阿青将抽出来握在手中充当凶器的大腿骨塞回原位。“你是准备以这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还是做你自己的‘秦时玉’?”   “还没想好。不急,我慢慢想。”几百年的时光已经将秦时玉的时间概念磨得如同溪边圆圆的鹅卵石,快与慢之间的界限没了棱角,滑不溜手。天知道她这个“慢慢”是指一天、一年甚或是十年。真等到十年过后,秦时玉即使想以那女人的身份活下去也麻烦一大堆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阿青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小说都少看了两部。幸运的是,第二天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秦时玉在饭后例行散步时,遇上了这具肉身的熟人们。 啪地一巴掌  “感觉果真不一样。”深深吸一口夹杂着淡淡咸腥味的湿润海风,缓缓呼出,秦时玉惬意无比地眯了眯眼,舒展筋骨,抬头望向空中那轮明月,似乎,清辉也比平时香甜几许。   “我管你一样不一样!”阿青碎碎念,“干嘛把我也抓出来,放我回去!那张鬼故事贴正进行到高潮部分,网友们还等着我这个楼主回去继续咧。”   “一个多月都没出门,你也不嫌闷。你看,”秦时玉抬手遥指千米之外一对正向这方走来的年轻人,“看他们青春气息多浓厚,你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成了成天趴在电脑前的宅女?”   “我宅故我在!”阿青挺挺胸,用鼻孔对着秦时玉,“你知道宅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属性么?你知道宅们为社会的精神文明、思想交流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么?你知道……”   秦时玉喜欢捡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虽然,她本人并不认为自己看上的东西以收藏品而言,很是奇特。比如此刻神采飞扬,大放“宅之神圣论”的阿青神采飞扬。   阿青后来曾问过秦时玉,为什么会将当时正在生啃人心、十指染血、戾气冲天、狰狞厉鬼姿态的自己拎回家。秦时玉回答,因为她当天下午曾去电影院看了场免费电影。阿青又问,是不是看到恐怖片里的女鬼很拉风很帅气,所以准备养一只来玩玩。秦时玉摇摇头,对阿青说,不是,她看的是喜剧片,讲的是一个牙齿很漂亮、喜欢躲在厕所里吓人的小妹妹的故事,在看到阿青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阿青那口牙和小妹妹那口很像,也就是说,她真正想捡的是阿青的牙齿,阿青只是附带产品。阿青愤然掀桌,并不知处于何种心理,第二天在常去的论坛注册了一个新号,“牙尖齿利咬活你”。   当喋喋不休的阿青在听到秦时玉低低一声“那对眼珠的颜色很漂亮”时,便被某种通称为麻烦的预感击中一般立刻闭上嘴顺着秦时玉的视线看去——   选项一[你的视力到底是几点几啊那么远比挂在天上的星星还渺茫的眼睛你竟然也能看出颜色很漂亮?]or选项二[秦时玉小姐你的词汇量真的很贫乏除了漂亮你还知不知道其它形容词?]阿青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开,终究没吐出酝酿了数分钟的台词。   在阿青于两个选项间徘徊良久时,秦时玉已经走到那双眼珠两步之外,左手横置腹前,右手肘搁在左掌背,曲指托住下巴,面无表情地打量这对深灰色透着微微蓝光的眼珠。   其实秦时玉也想露出诸如欣喜、赞美、叹赏之类的表情,但毕竟这身体属于二手货,她这个新主人刚刚上手还未熟悉,一些细微的动作如面部表情还不能使用。   阿青光速飘到秦时玉身边,在她耳边大吼:“你忘记现在是人了!矜持,女生的矜持!这么直直地盯着别人看……”阿青伸指指向眼珠主人的脸,落水鸭子似的上下划动手臂,“被看对象还是超级大帅哥,你会被别人认为是花痴女好不好!丢脸丢脸!”说完,用手捂住脸,当然,没忘记露出一只眼观看后续发展。   当然除了秦时玉,没人能听到阿青的尖叫。除了“汐——汐——”海浪浸染沙滩的声音,这里仿佛无人之处似的,没半点杂声。两点五个人,一点五只鬼间,尴尬在舒展它沉重的身躯。   被秦时玉观看的眼珠的主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本就淡淡的浅笑已如飞鸟掠过,无迹可寻;他旁边的女生个字中等,一米六五左右,扎着马尾辫,T—shirt加牛仔裤,给人的感觉很是清爽,不施脂粉的脸姿色算是中上,亲和力十足。   “诗沁,你怎么会在这里?”清爽女生将手从男生手里抽出,上前两步拍拍拍秦时玉的肩膀,放心似地长长吁口气笑道,“不过,你没事太好了!昨天你离开后,我们都担心你出事……”   秦时玉脑中飞快闪过几幕影像。人死后记忆并不会完全消失,而是会有一部分储存在大脑里。打个比方,就像是突然断电,重启电脑会发现,正在编辑的word文档里的数据并未消失。“诗沁”生前最后几次引发她情绪波动的事件大概经过浮起,秦时玉有些恍神,迷糊间吐出几字:“贱人。”    ——以秦时玉衬得起数百年道行的稳固心境,竟也被影响到,可见借尸还魂有一定潜在的危险性。所以,请大家切勿随意模仿,出现问题秦时玉概不负责。   被指为贱人的清爽女生倒也不以为意,洒然一笑,握起秦时玉的手腕说到,“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很不安全,”提高音量,她转向身后,“晓曼,别躲了,早就知道你们在后面呐!”   只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男男女女,或尴尬或嬉笑,从十几米外的岩石后涌出。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女生灿笑两声,说到:“宛宛,我们只是来看风景嘛,哈哈,只不过没料到跑出个煞风景的。”说完,毫不掩饰地瞄向秦时玉。   “晓曼!”名为宛宛的女生轻斥,转而向秦时玉笑问,“诗沁你昨晚去哪了?”   秦时玉稍稍动下手腕,没能挣脱开。看这宛宛开朗的笑容,谁知道她竟暗暗用力,狠箍秦时玉的手骨,以她的力道来看,秦时玉猜测她大概经常锻炼身体,握力约为普通女生的2—3倍。久不食疼痛滋味的秦时玉当然也不会化身受虐狂,默默享受这女生给的痛。   秦时玉礼尚往来。白皙的手掌与白皙的脸颊在诗画一般的月光海岸边邂逅,零点零零一秒后交错而过。“啪!”   手掌,长在秦时玉腕上;脸颊,属于夏宛宛。   夏宛宛一手贴在脸上,茫然、楞然,箍着秦时玉的那只手顿失力道,松开来。   秦时玉的突然动手,显然让在场的人鬼都楞住了。 她说她要上学   阿青大囧。   「秦大人,小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您如此暴力?想让她放手的方法很多,咋偏偏用这个方法?」   秦时玉的微昂首,阿青从上面读出一句话:我乐意,我高兴,打人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么……呸呸!别想和我玩大话西游的台词,骗字数不是这么骗的!」   「阿青,你真无趣。」   「谁无趣!」   秦时玉和阿青“世界里只有对方”的灵魂交流被一道低低的斥声打断。   “虞诗沁!”   「哦~帅哥哥的声音,就像那玉石,就像那丝竹,阎王爷我赞美你!时玉时玉,帅哥哥在叫你,快回答快回答!」阿青在旁边嚷嚷。   令阿青大感恨铁不成钢的是,秦时玉没啥特别反应,只是继续着刚才欣赏眼珠的行为。而这位帅哥,也直视秦时玉的双眼,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不是在欣赏。   被扇耳光的夏宛宛没出声,她的朋友圆圆脸纪晓曼倒是跳出来打抱不平了:“殷刹,你也太纵容你的诗沁妹妹了吧?无缘无故打宛宛,谁知道她以后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刚才还骂宛宛贱……?我呸!谁不知道是她跑来死缠烂打……我说,她昨晚不是闹着要自杀吗?去呗,眼前就是大海,放心,绝对会有人拦着你,死不成的!”   围在夏宛宛身边的几个男女没出声,但看神情,像是赞同晓曼的话,看向秦时玉的眼神里透着不屑。    夏宛宛深深吸口气,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只是形状姣好的双眉间透着几许复杂:“我没事,大家也不要责怪诗沁,她还小,应该……”   “小?”纪晓曼拉开夏宛宛覆在脸上的手,那白皙脸蛋上分明的红掌印控诉着秦时玉的劣行,“都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她那还叫小?我们两年前可没那么刁蛮!有钱人家的千金就是不同!我真替宛宛你担心,如果将来嫁进殷家,指不定哪来的千金小姐们三天两头找你麻烦……”   夏宛宛玩闹似地捂住纪晓曼的嘴,掐掐她肉嘟嘟的脸,说到:“说什么呢!殷刹,别理晓曼,她就是爱胡闹啦!”   “虞诗沁,去向宛宛道歉。”眼珠的主人,殷刹的神情岁称不上严酷冰冷,但要令人联想到“如沐春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青望望那边,又看看这边,抓抓脑袋,乐了,「时玉,你好像小言里的邪恶女配,哈哈!这男的,是抢手货男主,那宛宛是善良女主,那个晓曼嘛,是正义的使者咯!正义……啊!快点挖掉那男人的眼睛带走完事,我们回家,我最近在追的那部‘正义の味方’最新一集应该下载好了,我要看电视,我要看电视!」   许是阿青的怨念太过强烈,昔日能吓得啼哭婴孩瞬间闭嘴的厉鬼气势再现,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感觉,就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毒蛇扭动着滑过背脊。   阿青如愿以偿地被秦时玉放回家。   在挂着一溜口水欣赏完电视剧里的大小美女大小帅哥回味剧情之时,秦时玉拎着一盒外卖、大包小包的超市购物袋回来了。   既昨天眼珠落地乱滚后,今天阿青更为进步地掉下头乱滚,并连同身体摆成一个宏伟的orz造型。   因为,秦时玉说:“阿青,收拾准备。我们搬家,我要上学。”     “你、要、上、学!!”阿青骨节碎掉一般,全身响起“咯咯咯咯”令人发寒的声音爬到秦时玉跟前,惨白的胳膊环上秦时月的小腿,由下往上,翻着白眼球问道,“您老高寿?上老年大学?别跟我说你打算跟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娃们排排坐吃果果!”   秦时玉蹬开阿青,再次证明思想与控制人体的神经并不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协调即细微动作不能体现而导致挑眉未遂后,面无表情地回道:“怎么,不行?你有意见?”   “行行,鄙人哪能有什么意见?”阿青笑咪咪,话锋一转,“不过鄙人很好奇,活到老学到老,哦不,死后还要坚持充实自己内在的秦时玉同志,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您认得全么?”   “呃……”秦时玉对英语,那是基、本、无、能。之所以是“基本”而不是“完全”,是因为她知道为数甚少的几个诸如“yes”“no”“ok”之类连幼稚园小弟弟小妹妹都懂的单词。   “大学有英语四六级考试哦~你确定你的分数不会跌破全国记录引得媒体争相刊载?”   “这个……”   见秦时玉答不上来,难得占上风的阿青一鼓作气,再接再厉道:“你的性格与死去的那个虞诗沁总有差异吧?万一被人怀疑鬼上身,请来臭道士收拾你,到时候能逃得掉?”提到“臭道士”阿青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她可是在那些所谓的天师们手上吃过不少苦头。   “唔……阿青,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死伤在我手上的高僧、道长、天师、驱魔人、阴阳师有多少。”低下头,秦时玉在阿青耳边说出一个让阿青立即看向窗外、看看有没有老天劈闪电来收拾秦时玉的数字。   杀孽重?既然别人都“誓必诛除”了,难道她还得一次次放过那些想替天行道、找上门来却被她打败的家伙们,然后整日提心吊胆防备着被灭得干干净净的时刻到来?   当然不。   秦时玉从来不是一个所谓“善良正派”的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秦时玉没空去寻人麻烦,但若是有自以为本领高强的傻瓜们来替天行道,她是不介意为路边花花草草添点肥料的。   可别小瞧秦时玉。生得“好”,死得“巧”,下葬地“妙”,陪葬品“奇”,以至于和秦时玉同年代的妖魔鬼怪,在她手下连两分钟都撑不过。搁鬼片里,秦时玉就是一轻松让人类方团灭的超级大boss。   窗外云淡风轻,月明如练天如水。电闪雷鸣,没有。   秦时玉摆弄着茶具,小巧炭炉上烧开的水咕嘟咕嘟翻滚欢唱。   “我用得着自己做题?阿青你不是说自己名牌大学毕业?到时候靠你了。”   “作弊可耻!“正撇着嘴的阿青眼里忽地燃起两簇绿光,脱眶而出,绕着秦时玉手中突然冒出的两支亚洲区每年只售四千四百四十四支的鳕鱼味极品白蜡烛飞来飞去,“不过我一向无耻,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吭哧吭哧啃着香喷喷的蜡烛,饮一口秦时玉泡出的花草茶,阿青深感幸福的波涛哗啦哗啦地淹过她的头顶,不过,阿青有些意见:秦时玉能不能别拿前几天捡来的头盖骨做茶具?虽然茶很香,但她喝起来会有一点点心理障碍啊……   不同于阿青如同猪啃食的急迫吃相,秦时玉对着眼前扑来腾腾热气的食物发怔。   鬼通常只吃两种东西,一是香,二是蜡。少部分愚昧鬼魂会以为吃人能增加道行,秦时玉要指出,那是迷信!就像吞香灰能治百病一般,根本不可取,谨记。   做为一个“人”,享受精致味鲜的中国美食,会是种怎样的滋味?三百多年,长达三百多年了,秦时玉几乎已经忘了怎样拿筷子。只见她有些笨拙地分开卫生筷,搁在指尖,拿捏不稳,手有些微微颤抖地伸向……   啃完蜡烛的阿青有些纠结地望着秦时玉以朝圣般的肃穆气势夹起一只……小笼包,然后,掉落,再夹,再落。   “时玉,我想到一个词。”   秦时玉兀自奋斗,没空理会阿青。   阿青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肠穿肚烂。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包子无语吟,它真的很可怜。”   透明的塑料盒上,某只曾为小笼包的物体中间破开的大口吐出几沫粉红的肉馅、四周溅开几滴浅黄色的汁水、白色的薄皮无力瘫软,奄奄一息如同战场上的残兵败勇。 倒霉孩子虞诗沁   “淅淅沥沥”莲蓬头洒下雨丝似的细水,滴落在白瓷表面的浴缸,洒到这具未着寸缕的身躯上。昨天忙于调整与身体的契合度,秦时玉也就没来的及洗漱,与阿青交代一番后便打坐几近一整天。   现在秦时玉才得以看清楚这从此属于她的身体洗去妆容后的素颜。   早在附身之前,秦时玉已经发现这具身体和自己的相貌有五分相似,现在拆下浓长卷曲如鸦羽的假睫毛、擦掉上黑下银的深重眼线、洗净闪烁灿烂光彩的亮金色眼影、抹去厚厚的橘红色唇膏,卸去面壳似地浓妆,相似度更是打倒百分之七十以上。   ——估计虞诗沁消耗化妆品的速度是普通女性的8至10倍。   秦时玉审视两分钟,可以肯定,如果让现在的她和阿青站在一块,让有阴阳眼的人们辨上一辨,阿青肯定会被判定为“人”。阿青除了不能被普通人看见、经常随地乱扔身上的器官、偶尔抽风玩玩鬼魅造型外,平时和普通的二十来岁女青年没什么区别。而镜子里的秦时玉……不知是她三百年老鬼的气场过于强大,还是这身体本来就问题多多,看起来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病秧子,怎么也不像活泼水润的女学生。   虽比不上原版秦时玉,却也是罕见的古典型美人。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淡淡的黑眼圈,瘦削的脸颊,泛着浅青色的嘴唇,即使有着难掩的病态也比方才的浓妆艳抹造型美上两层楼。原先的酒红色已经洗去,恢复本色的黑发绽开柔和的弧度贴在略显瘦弱的身体上,好似一副随性而就的水墨画卷。   秦时玉当鬼这么多年,死尸见过不计其数,吞安眠药自杀的也有百来具。这具算得上是秦时玉所见过情况最怪异的一具。当时凝滞在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笑,也可以说是在哭,似是绝望,又像是有所期待,复杂而矛盾。作为人,对陪伴自己一生的皮囊,有着无可比拟的眷恋,所以死后,鬼魂会在尸体旁停留至少三个小时,更有的长达一周,极少数的例外,也是因为外力的干涉。但当秦时玉发现这死去绝不超过半小时的身体时,原主人虞诗沁的灵魂已经消失无影。   秦时玉对这个虞诗沁有一点点的好奇,但也仅只是一点,完全比不上阿青那个超级八卦女。仿佛刚才啃的不是蜡烛而是两大袋鸡血冻,兴致盎然的阿青连声招呼也不打便飙出别墅。以秦时玉对阿青的了解,她应该是去光明正大地偷听那些学生们谈话了吧,毕竟完全没了解,强如阿青也找不到突破点。   顺便一提,阿青的八卦之魂在非人界声名赫赫,一年前以黑马之姿闯入面向全亚洲地区鬼魂发行、销量第一的综合杂志《我们的世界》所发起的“四年一度票选鬼界焦点人物·公害”前十位。   唯恐天下不乱的阿青当然也不会放过羔羊般的人们。凭着鬼魂的优势,阿青三年内从仅仅只会微末伎俩的菜鸟网虫进化为顶尖黑客。而顶尖黑客阿青姑娘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仗着鬼强本事大和人在网上掐架,掐着掐着用黑来的情报爆点猛料;或者装神秘人,在QQ上胡乱加人,窜到那人家里转一圈,回来后发送诸如“你卧室的窗户没关哦”“你家的波斯猫好可爱”“水烧开了,晚上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哦”“其实我就在你身边”之类的信息,以吓人为乐;最为无聊的就是,她常常在看半天小说之后,大吼“更新更新快更新”“不准写死某某某”“作者是后妈,好虐”“雷啊雷啊天雷地雷灭世神雷”,然后满身怨气跑去可怜的作者们家里闹鬼。   阿青就是一罔顾网络道德、隐私的公害。   不出意料之外,秦时玉路过书房时,就见亢奋状的阿青地两爪齐飞,键盘被敲击得啪嗒啪嗒作响。   半小时候后,坐在电视前收看“股坛快讯”秦时玉正思考买入卖出问题。两只鬼住房、水电气费、宽带费、香蜡费、购物费,林林总总各种费用加起来每月数万。只要是性别符号为♀的生物,无论是女人女鬼女妖还是女魔女怪,其消费能力都强大到可怕。有收集癖的秦时玉偶尔也会收集一些在世人眼中有价值的物品,有价值说白了就是“贵”;阿青则喜欢网购,并且是重在过程的网购,买下后不怎么用,有的甚至连速递包裹都没拆开,随意堆在角落里。   能花钱,意味着要有高收入。秦时玉的收入来源很多,其中一项就是炒股,并且很神奇地稳赚不赔;至于阿青,以网为家,以网为乐,赚钱自然也在网上赚,她也没有依靠强大的黑客技术偷转帐户,她认为那样挣钱是对她一身本领的侮辱,而她所谓的正正当当挣钱,包括在公众论坛坚持不懈地贴广告、当枪手为明星们写赞美文、一鬼分饰数十角轮流换上几十只马甲自诋自捧替人炒作等等,最近,她更是获得了一份极其“有前途”的工作,网特,四处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扰乱民心,不过还好她那点爱国心尚未泯灭,没打算祸害本国……   “啪”一沓拇指厚的B5打印纸落在秦时玉身前的玻璃茶几上,阿青为自己再一次如此有效率地将某个人的底细扒得干干净净深感自己八卦技术高超。   “那妞看来满倒霉的,老爸不爱老妈不疼,基本上是个自闭儿,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小男生,哦,就是你看上那双眼珠的主人,结果精神出现异常,被送去治疗,回国后又发现该男生心有所属。哎哎,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多大点事,不就是情情爱爱么,屁大点事就闹着自杀,呿!”阿青总结下自己查到的资料,对虞诗沁自杀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你好像没资格评价别人。”   阿青怒:“你又戳我痛脚,你再这样小心我……我……”   “你怎样?”   “我……我从后天开始罢工,休想我打扫这间别墅!”阿青的话语掷地有声。   秦时玉很不给阿青面子地拆穿她色厉内荏的假象:“我们后天不就搬到T城了?对了,我的收藏品全都装进纸箱没?别像上次那样落下两件,结果把后来的房客吓到住院。五鬼搬家运输公司的车什么时候来?”   “哼……明晚。还不是你那些收藏品太惊悚,用来驱魔,效果肯定比普通的照妖镜还强。”想到秦时玉那些诡异的宝贝们,阿青闭上眼,不欲回忆状。   “欣赏水平太差,孺子不可教也,”秦时玉微微摇头,又点点头,“是有点倒霉。”   阿青卡壳。啥?   “嘀,嘀”秒针跳动二十此后阿青终于反应过来那句“是有点倒霉”是指何人何事。   秦时玉的脑袋被阿青诋毁过无数次,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谤词就是“腐朽”。不是“顽固守旧”的“腐朽”,而是“存在太久腐烂成渣、神经线路像坍塌的朽木胡乱堆叠”的“腐朽”,用朴实点的语言说明,就是指秦时玉的思维实在太过跳跃,经常在说着某件事时突然扯到毫不相关的另一件事,逻辑那玩意儿如同干掉的豆腐渣那般风吹就散,在交谈对象顺着她思路走时,她又抛下对方,自顾自接回上个话题或者奔向未知的彼方。   “习惯了习惯了,”阿青将脑袋摘下搁在茶几上,身体则离开去收拾打包——她总是合理利用时间,“呐呐,时玉,你有什么打算没?”   “打算?算是有吧。”   “说来听听。”   “虽说可以找几个鬼帮我考试,但知识这种东西需要自己掌握,这四年我准备认真、系统地学习,争取在一年内认全26个英语字母,四年内能进行简单对话,顺便考几个证,还有驾照,毕业后选个不大不小的公司过几年朝九晚五的平凡上班族,然后自己创业……”   “停停!谁问你这些?”阿青龇牙,“你还真准备当个标准人类啦?别告诉我你还准备找个看对眼的男人嫁了,然后生两只娃?你成功唤起我青葱岁月时的记忆……”   “嫁人,这个提议不错?不过生孩子不可能,难度太大。”   “时玉,这时你该摆出‘这句笑话很好笑吧’的表情。”                 “没开玩笑。”   “我反对!你看看,你现在是具有可持续发展性的美女是不……”   “什么叫具有可持续发展性的美女?”   “就是可以持续发展出四角恋、五角恋、多角恋,一男n女一女n男,纠缠复杂剪不断理还乱,奸情遍地爱意泛滥红心满天飘,可歌可泣可悲可叹观赏性五颗星令人拍案叫绝校园乱爱故事的美女!”   “……”   “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么,等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然而为时已晚。你这种情况虽然特殊,不过借尸还魂的文里也有写到你这种情况哦。我已经替你写好剧本了,看看怎样:你入学后,面对的是众人刻薄的言语,不用理会他们,任他们辱你骂你,你淡然以对,像一朵雪山上的冰莲花,然后这时有个温柔型的帅哥,暂称男二,出现,男二慧眼识美人,发觉你根本不是传闻中的刁蛮娇娇女,然后你俩开始暧昧,于是男一醋坛子打翻,尾巴一甩奔过来啃回头草,女二夏宛宛也开始行动,原本是女二爱慕者的男三,为了女二接近你……”   秦时玉打断阿青的yy,很肯定地问道:“哪抄来的?”   “我怎么可能抄袭……我那只是借鉴,借鉴而已!”阿青的眼神开始游移,似乎对墙壁上的花纹很感兴趣。   “抄袭。”   “……咳咳,咱们不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你认为怎么样?把害得虞诗沁自杀的男人勾上手然后狠狠甩掉,这情节是不是很吸引人很大快人心?”   “很无聊。”   “无聊也得做!”阿青脑袋蹦起尺高,平视秦时玉,眼里放出正义的光束,“难道你不觉得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该替她做点什么吗?”   “是我捡到的。你难道认为我像是捡到东西,会给原物主补偿的人?”   阿青猛摇头。   “她随地乱扔尸体,视作放弃身体的使用权支配权以及所有权,我在捡到的同时,这些权利产生转移,随我怎么用。”    “唔……”   “而且,我觉得,虞诗沁她并不希望伤害那个叫做殷刹的人。”秦时玉明白什么似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某种需要?我认识几个后辈,鬼龄小,相貌好,鬼品、文才也还不错,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您所谓的鬼龄轻,具体指的是多少?”   “具体不是很清楚。北洋军的有为才俊、民初时的青年军官……哦,最年轻的那个是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烈士,他性格挺纯朴,你应该喜欢。”   “……您专心看您的股市快讯吧,小女子不打扰了。” 给糖的不一定是怪蜀黍   做人,就要以人的方式生活。没有biu地一声瞬移到T城,秦时玉听从阿青的建议,决定搭火车到T城。   从这座度假胜地的海滨小城坐车到附近城市的机场,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与其坐几小时车、办理相对复杂的登机手续、再在天上飞个把小时,不如选择火车,虽然花费的时间更多,但晚上上车,一觉醒来便到底目的地,实在是轻松便捷。   八月下旬,正是各校的新生老生报名返校的时期,比不上春运时人潮汹涌的盛况,但也同这时的气候相衬——热火朝天。挎一只背一只拎一只拉一只、箱子上还搁一只的学帮五袋长老随处可见,其间更有功力可与丐帮九袋长老拼个高下的人形包架如入无人之境地游来游去。   候车大厅比火车站外的人要少许多。人越多意味着阳气越重,火车站外浓厚的阳气对阿青而言,和被捉去夏威夷海滩跳草裙舞的南极企鹅头顶上灼热的阳光品种相同。刚才阿青一直躲在玉佩里连眼睛也不敢放出来瞅瞅。   ——玉性属阴,特别是古玉、血玉、寒玉,有隔绝外界、辅助修行之奇效,乃鬼魂们居家旅行之必备品。   所以千万别在路边小摊的奇怪老婆婆那买玉饰品,无论多便宜都不要动心,即使真忍不住诱惑买下了,也别把它对着月亮照、在晚上乱摸、用牙齿咬、摔碎,否则放出里面住着的鬼魂,轻则让人失魂落魄,重……指不定就把人弄死弄残、甚至一脚踢进时空乱流里了。能在浩渺宇宙间找到出口的几率,是万分之一;出口是连接有类人智慧生物世界的几率,还是万分之一。向往异时空、异世界的穿越爱好者们如果有信心自己会是那十亿中的唯一幸运儿,就去伪装成摊贩的盗墓世家专负责脱手棘手物件的老婆婆那儿shopping吧。   秦时玉挂在包上这块猪头形状的玉佩,是她的收藏品之一。当时玉佩里有一位原住民,秦时玉也做不出恃强凌弱、抢夺他人之物的霸道行为,所以她把玉佩封进专门存放从天师道士那儿收缴来的战利品的箱子。几百年前风光一时的厉鬼无名氏,就这么憋屈地在一口小箱子里被净化超度。他的遗产,合乎情理地被秦时玉“捡到”,接收之。   「为什么是猪头?」阿青耷拉着八字眉,苦着脸,「你几箱子玉饰品,比博物馆里展览品精致的玉佩少说也有千多块,怎么就让我蹲这么难看的猪头玉佩里?」   或许是因为名字里有个“玉”字,秦时玉异常喜爱玉件,有事没事就钻进深山古墓里“捡”玉,往往一扫而空,万一愤怒的尸体闹尸变成粽子了,还得被秦时玉揍到连嘴里含着的玉蝉玉钱也得抠出来擦得干干净净后双手奉上,作为惊扰到她的赔偿。   忙着吃方便面的秦时玉含糊着答道「像。」   阿青恨恨咬咬牙,摸出一根西瓜味蜡烛嘎巴嘎巴嚼起来。   掏出手绢擦擦嘴,秦时玉似有所觉地看向不远处,阿青也伸着脖子瞪亮眼瞧过去。   虽然相距几十米,但不妨碍阿青判断出那男子是帅哥。他与秦时玉两人几乎将周围荡漾的春心或是爱美之心以男女为界限对半分。   自告奋勇担当秦时玉的形象顾问,阿青网购来的物品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略施薄粉掩去病色,长发松松地编成辫子垂在身后,穿上式样简单、裙尾舒散飘逸的白色连身裙,束着两指宽的方片黑曜石腰链,脚踏白色的软皮浅口鞋,今天的秦时玉看起来如一朵雨后的栀子花。如果不是阿青持续不断在一旁抖着她的厉鬼之气,估计秦时玉吃方便面期间短短几分钟来搭讪的人都得以打计算。   「室内还带墨镜,那男的真骚包诶。」阿青努努嘴,大概是为自己精心包装的秦时玉竟和别人打成平手而不忿,而且,从他那里传来一种很讨厌、很熟悉的气息。   「天师。」   「啊?」   「那个人是天师,法力不弱,对付你大概只需几招。」   阿青吓得连忙缩紧猪头玉佩里躲起来,尖叫「还不快跑,被抓着就完了!」   「他不是我对手。」   阿青闻言,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没想到那小子人模人样,竟然是和天师道士一伙的猥琐男!旁边的包里装的肯定是他的作案工具,不知道安检怎么检查的,竟然把这种人放进来了!啊啊他过来了过来了!」凄厉一声吼,阿青又躲得没影。   男子在大妈大婶小妹妹小姑娘们的羞怯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迈开脚步。在大伯大叔小弟弟小青年的防备目光中,走到秦时玉身边,随意坐下。   干燥柔软的蜜色短发,一身休闲装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出社会不久的新鲜人,干净清朗,但谁也不会将他错认成菜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物体叫做,气质。例如王霸之气这种帝王们动不动就抖上一抖的气质,即使养晦在内,被熏染已久的帝王们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豪迈风流,不至被误认为王八。指尖并拢,拈动细细的白色塑料管,随即一抽,圆圆的的彩纹小球从嘴里溜出,他自顾自地欣赏着手中的草莓味棒棒糖,曲指搁在下巴似在思考问题。然后,下定决心般从兜里掏出一支橘子味棒棒糖,侧身递到秦时玉眼前:“给你,很好吃。”   众人“这小子该不会是白痴吧”看向他的眼神在秦时玉收下那根棒棒糖后一滞,立刻变成了钦佩“这小子搭讪好手段”。   ——给你,很好吃。   曾经有人对秦时玉说过相同的五个字,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经记不清那天是晴空万里还是阴云密布,记不清是夏日午后还是寒冬初晨,记不清他的面貌。   耳边传来男子的询问:“那么作为交换,就这块玉佩怎么样?”   秦时玉学着男子刚才的模样转动棒棒糖,觉得这样吃太慢,于是嘎嘣几声将圆圆的棒棒糖脑袋咬碎成渣,在男子差点刻上“暴殄天物”四字的脸前,不声不响摊开手掌。   “棒棒糖可不应该被粗鲁地对待,要慢慢地、慢慢地来,”犹豫片刻,他还是很不舍地掏出一支菠萝味棒棒糖放到秦时玉掌上,说到:“这是最后一只,够有诚意吧……这是什么?”他捏起手中硬币问道,圆圆小小的一片,还带着微微的体温。   “一元钱硬币。”   男子轻松惬意的笑容有点僵硬,嘀咕着,却还是将硬币收进兜里。“当然不可能用两支棒棒糖就换你一枚玉佩,开个玩笑而已啦,但是,”嬉笑的神情忽变,悠闲逐草的梅花鹿变身为蓄势待发的金钱豹,一直微微垂下的眼帘骤撑开,直直看向秦时玉,“这块玉佩是不祥之物,我劝你趁早交予人驱邪。”   薄薄的镜片阻挡不了慑人的眼神,他的右眼,是没有丁点光芒的漆黑瞳仁;左眼,是妖魔两族特有的金色瞳仁,却不尽相同,瞳孔不是人类的圆孔也不是妖魔的梭形竖缝,而是银色十字星。看来银色的墨镜,此时并没能遮住他这双无论从颜色还是从功用上来说都异于常人的,阴阳眼。   数十帧图片从秦时玉的脑海里闪过,最终定格。“柿子。”那只金色的眼睛,同从正上方往下看的柿子类似。   “乌云罩顶,额心发黑,眉弯带丧,眼角隐现死气,数月之内你必有……柿子?”男子正准备从面相、运数方面详细分析,以让她远离凶物、并从中找个时机推销自己业务的计划被“柿子”破坏。什么柿子?   还没等他开口问出个所以然,旁边忽地奔来个面容朴实的青年,肤色黢黑,长发及肩。青年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往前拽,一边说着:“苏师兄,我说我怎么一上厕所就没见着你,原来又跑来骗人家小姑娘!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师兄他没事儿常唬人,甭理他那些瞎话。”   “小杨,这次我可没……”   “不和你争这些。开始检票了,走啦走啦!”   被称为苏师兄的男子,只来的及抛下一句“有什么情况发生记得联系我”和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后,便被杨姓青年拖入滚滚人流中。   秦时玉拿起落在膝上的卡片,扫了一眼,原来是张名片。金光闪闪的名片背面则列出服务项目:驱鬼捉妖、祈福积阴、堪舆风水、沟通阴阳、算命望气、问卜吉凶……   翻个面,三个大大的黑字身下压着一溜手机、传真、qq号码,电子邮箱地址、办公地址。   “噗!”脑袋凑过来瞄名片的阿青没能忍住笑,一张脸烂漫成花瓣儿,“一个大男人叫这名字?苏千金……千金!哈哈哈哈哈!” 火车上   与新身体尚处于适应、磨合期,现在的秦时玉要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轻轻松松,可是要长时间活动或是做耗费体力较剧烈的运动时,还是有些费神,现在的她大概属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弱小女生级别,所以踏上火车,她找着自己的铺位后便拉过被子躺下,养养神。   阿青蹦到对面中铺坐下,垂下的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挂着一脸贼兮兮的笑容,时不时望望车厢间的过道,终于她要等的人们姗姗来迟。   冲在最前面的是纪晓曼,挎着一只粉红色的大包充当开路先锋,先后遇上二十来人也没见她让开一次。紧接其后的十来人客气许多。最末的殷刹除了肩上的灰色挎包,还拖着一只和他本人形象极度不符的拉杆箱。刺眼的鲜红色涂漆表层,贴满耀花人眼的亮片晶珠,典型的虞诗沁风格。   当殷刹走进13|14号间时,周围不少人暗自嘀咕:帅哥和美女同一间房,看来自己真是希望渺茫了。   结伴到这里旅游的一群学生们,其它人都在另两间,纪晓曼、夏宛宛、殷刹占了14号的上中下三铺。   13号上铺的女生正趴着玩手机游戏,哼哼着轻快的曲调,中铺的女生开着笔记本电脑,表情愉悦似乎是在看喜剧电影,见有人进来友好地向他们三人点了点头。下铺背对三人蒙头睡大觉的,自然是秦时玉。   纪晓曼把自己的大包一甩,蹬蹬两下爬到14号中铺,将洗脸巾翻出挂好,找出手机、镜子等随身物品放在枕边,一面取笑道:“看刚才那些花痴盯着殷刹的模样,笑死人了,你可得把你家殷刹守紧,别让他被别人勾去。虽说殷刹对我们可爱大方的宛宛全心全意,可抵挡不住那些死缠不放的厚脸皮,你说是吧?”   “好啦好啦,晓曼你怎么还在生气?”   “不生气?谁叫那任性大小姐把行李扔宾馆里,甩手走人,明摆着是让我们替她带回去!我们玩我们的,她跑来捣乱还不说,现在是把我们当她家佣人啊?照我说就该把她那些东西留在宾馆,反正人家也不在乎那么点小玩意儿……喂!我说殷刹,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她这学期就成我们学妹了,到时一天到晚那神经病……”   “纪晓曼,”殷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打断她的话,“虽然诗沁有不对的地方,但请你记清楚,她不是神经病。”   “哼!不是?”纪晓曼冷哼一声,偏头望向窗外,“她到底有没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也不知道她家给学校送了多少钱,连这种学生也收。”   夏宛宛见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   阿青捂嘴偷乐,无比期待当他们发现本应不知所踪的“虞诗沁”就在他们眼下的场景,以及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应该很精彩吧?也不枉费她调查一番,买到这张铺的火车票。不过一时半会儿秦时玉醒不了,这样干等很无聊,阿青便抠出一只眼睛留在这里充当监视器,满火车乱飘打探别人的八卦趣事去也。   火车沿着铁轨哐当哐当行进着,驰过绵绵不绝、高低起伏的山峦。山岭间的夜空缀着数不清的星点,静谧安宁,可惜无人欣赏。现在是晚上九点,绝大部分乘客不是在闲聊扯谈,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看书或娱乐,像秦时玉这种一上车就睡、睡了俩小时还没醒来的人可谓罕见。   夏宛宛人缘极好,同行的几个女生都聚到这间厢闲话长短。正当几人聊着某系某人的糗事时,只听得13号上铺的短发女生抚住额头一边哀嚎“完啦完啦!”,一边貌似很痛苦地在狭窄的铺上滚来滚去,不时地挠下墙,也不知她用什么办法将木制的墙板刮出刺耳的尖鸣叫,直激得几个女生鸡皮疙瘩竖起,只有闭眼听音乐的殷刹、睡死的秦时玉、以及中铺似乎没听见的长发女生幸免于难。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夏宛宛站起身,正准备上前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13号中铺的长发女生向她们摆摆手,说到:“不用理她,间歇性羊癫疯发作而已,过会儿就好。”   “说谁羊癫疯呢你!”短发女生嗖地将小半个身子支出床沿,示威似地挥舞拳头,倒垂的满头黑发活像阳台上的拖布般摆来摆去,“找打是吧!”   长发女生将连眼也懒得抬抬,蔑然一笑:“你试试?”   短发女生怒道:“你以为老娘不敢?看老娘怎么……哎哟!”   “敢在我面前称老娘?敢在我面前称老娘?”长发女生将电脑往旁边一搁,伸出食指就那么往短发女生额头部位戳去,每次都戳得短发女生脑袋后仰至少45度。   “唔唔……”短发女生气势全灭,捂着眉心一点红,像只乌龟乖乖地缩回上铺,嘴里却却还嘀嘀咕咕不停,“不就比我早出来几分钟有什么了不起哎哎真痛下手这么狠毒将来肯定没男人要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连大学也和她同一个学校妈的死老天真不开眼痛哦痛心理变态的家伙天天看恐怖片还装温柔纯情小女生小心分裂太严重心理变态气死我了怎么就在我快打破记录的时候没电了呢完啦完啦下次打到这么高的分不知道又是哪年哪月啦命运真是太残酷了……”   “闭上你那张臭嘴,程笑言。”嘴缝里飘出几个字,微笑着的长发女生目光移回屏幕中电锯杀人狂切肉的场景。   程笑言闷闷地摸出电池板换上,再次玩起游戏,没过几秒愁苦大众的表情不翼而飞,又是明媚的笑脸。   “请问你们是……”   “呵呵,我和她是同一个肚子爬出来的,我是姐姐,白痴妹妹让你们见笑了。”说完,长发女生专心致志盯向电脑,明显没有继续攀谈下去的意愿。   “哟,美女们都聚在这里呐!”两个男生走进来,一声“美女”哄得女生们眉开眼笑。   夏宛宛那张铺已经再也挤不下人,两个男生也没打算说两句话就走,于是大大咧咧地往秦时玉的铺上一坐,俩屁股压着她的被子。空间被挤压,忽觉不适的秦时玉睁开眼,脚板隔着被子向害她非自然醒的男生蹬去。   也许是秦时玉并没用太大力,被蹬的男生只以为是她无意之举,动也不动。   “下去。”秦时玉坐起身,看不出喜怒的脸上,因为刚醒而雾蒙蒙的纯黑色眼珠泛起潋潋的水光。   「黑色的发,红色的唇,似魔似幻,令人窒息的美貌,那白色的海洋里,她像一只坠入凡间的天使,拍着翅膀降落在我的心田。冰肌玉骨,秋水之姿,洛水仙子不过如是。啊!我赞美你!我的女神!我的……」秦时玉一醒,预感好戏上场的阿青立刻放弃观看一对孤男寡女、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戏,飞飙而回。见两个小男生看着秦时玉发愣,阿青嗤嗤一笑,浮在半空深情并茂地吟诵他俩的心理活动——当然这是她根据丰富的看文经验自己捏造的。    “滚。”秦时玉现在算是现代社会的鬼了,可她曾为封建社会的人,虽不至于恪守礼教被人碰下手臂就得割下扔掉,可“男女授受不亲”的保守作风,她还是谨记的。   个字稍高的男生从短暂的惊艳中回过神来,笑道:“别这样嘛,同学,坐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到站,不如大家聊聊天,交个朋友如何?”   “滚。”   气氛陷入僵硬,夏宛宛小声叫两人还是离开,其她几个女生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不像纪晓曼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什么臭脾气。滚?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滚,这位同学你来演示一番,我们一定虚心学习!”俩男生也面露恼色。    “砰砰!”秦时玉干脆懒得再开口,从被子里抽出右手,握起拳头看准目标,两记直拳送出,正打着两男生的面门。   这是所谓的“起床气”吗?阿青猜想。 此章无题吧   经历的岁月太过漫长,除非永远保持不惹尘埃的无邪稚子之心,那么有智慧的生物们,要么变节,要么变心,要么变形,要么变异,要么变态……如果以上都不变,那至少也得变怪,古怪。   例如武功天下第一却总是蓬头垢面蹲在闹市口玩沧桑玩颓废玩悲凉等着菜鸟青年发善心的老不休们;   例如杀起亲族也是一刀一个准毫不心软的冷血魔族男,会为了保持形象长久呆在不点烛火、没镶夜明珠、没装电灯、平常无魔走动的森冷大殿,孤伶伶地坐在冰凉的座上,除了拉撒睡难得离开;   例如对本族杰出人士不屑一顾却死心塌地爱上懦弱无能傻书生的歪眼妖族女。秦时玉的妖怪朋友里更是有一只极品狐妖,总是设计她自己被人救,然后与“恩公”坠入爱河。当她玩腻“恩公”后不会狠下杀手,而是故意露出马脚,等着捉妖大师上门斗法,最后装作不敌,视情况或远遁或装死——她最忙碌的一次是一天赶了三场法事,上午刚被天师招来的雷“轰成渣”,下午在千里之外被老道用桃木剑“劈死”,晚上还得披星戴月冲去被高僧“喝退”。可以说清代民间流传的人妖相恋故事里,十有四五都是不同名字、不同相貌的她扮演在女主角。秦时玉曾问过狐狸,吸人元阳而已,怎么弄出这么多事,狐狸拢袖掩嘴嘻嘻笑,一双媚人的桃花眼水汪汪地似乎眨眨就能漾出波光,回答道,菜场里别人卖的菜和自己栽种、施肥、采摘的菜都是菜,可亲自动手得来的菜吃起来要香得多,同理,收获来的元阳,那滋味远超勾勾手指就自动送上门的元阳百倍。这妖品太差的狐狸还曾怂恿秦时玉同她玩场戏,剧本就用聊斋志异里鬼女狐女争一男的某篇。   秦时玉可没这类闲情雅致,只不过除了奇怪的收集癖,她的行为模式也算是与“普通”二字无缘。患有网络依赖症的宅鬼阿青成天窝电脑前,没机会见识秦时玉在外面的种种剽悍表现,加之秦时玉对她这只同住鬼态度不错,阿青总觉得秦时玉挥拳揍陌生人这一幕很不可思议。最令阿青纠结的倒不是秦时玉打人,而是为什么秦时玉会非常不符合纤弱女生的身份,选择用掌扇人或是用指甲抓人,而是非常利落地砸拳头?太破坏形象了……   事出突然,毫无准备的两个男生鼻子被秦时玉打中,酸麻得泪腺分泌着液体,匆忙站起却又忘了自己在火车上,于是“咚咚”两声脑袋撞在中铺的床底板上。先撞上的男生绊到某个女生支出的脚,重心忽倾差点再撞一次脑袋,幸好及时用手撑住对面才没砸到纪晓曼。绕是如此也惊得纪晓曼反射性地后仰,后脑无可避免地撞上了墙。   “没事吧?晓曼,梁枫,杜晨?”夏宛宛用眼神制止差点破口大骂的纪晓曼,在众女生茫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请你向他们道歉!如果梁枫和杜晨有什么冒犯到你的行为,我代他们说句对不起,请你原谅,那是他们的错。但刚才他们只是没经你同意坐在你铺上而已,你就动手打人……”   夏宛宛眉目凛然做着演讲,阿青、一个暂停电影一个干脆结束游戏的双胞胎姐妹、在13|14间外路过十来次几个学生都在关注接下来的发展。   秦时玉某些时候还是非常懂礼貌,没中途打断夏宛宛而是在她一通文明教育后凉凉地吐出俩字:“聒噪。”   “噗!”阿青嗤嗤一笑。平时阿青一通长篇大论后,秦时玉不咸不淡上几个字就堵得她开不了口,现在却是看见他人泥牛入海,阿青当然要幸灾乐祸。   “噗!”程笑言噗嗤一笑,幻想了会儿被巫婆姐姐程兮言唠叨后,自己也很酷地说句“聒噪”,那将是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   殷刹摘下耳塞,踩着踏板,下到地,随后看向引起争端的秦时玉。   作无用功的夏宛宛并没生气,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秦时玉。殷刹……夏宛宛终于想起是在哪里看过女生的脸。   纪晓曼气得额角一抽,又见夏宛宛似乎不准备继续下去,便在旁边两个女生的支持下爆发了。一手指着秦时玉,现在的纪晓曼看起来不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学生,反倒是有如泼妇精神上身,骂骂咧咧:“什么态度!听不懂人话是吧?我今天就告诉你,不道歉,别想走出这个门?坐你床怎么了?这火车是你老爸开的,还是铁路局是你家办的?仗着自己那张脸长得漂亮,就认为这世界上就你最大,全人类绕着你转,啥玩意儿!”准备不骂到对方哭着认错就绝不罢休的纪晓曼被夏宛宛一声讶异的“诗沁?”堵住了嘴,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房外,急急问道:“那个缠人精又跟来了?……你说,她就是虞诗沁?”   “虞诗沁?”“怎么可能……”   虞诗沁在M大太过出名,超厚浓妆加华丽装扮是她令人印象深刻的风格。M大更有人夸张地指出,如果远远地看着一团闪光的彩条走来,那么赶紧跑开,否则小心视网膜被灼伤。猛然看见穿着朴素的“虞诗沁”,众人只觉难以置信。   分贝忽地拔高二十来度,纪晓曼这下可来劲了,脸上泛起红光,自以为抓住了眼前人的痛脚,“原来是你!还真够阴魂不散的,我说呢,一正常女孩儿能随随便便打人么?是你就不奇怪了,有爹生没娘教……”   “纪晓曼闭嘴!”“晓曼!”   殷刹和夏宛宛同时出声。   向来温谦的殷刹少有地沉着脸,长长睫毛下灰蓝色的眼眸瞳孔微缩。知道殷刹是真的生气了,夏宛宛拉拉纪晓曼的胳膊。   秦时玉根本就把纪晓曼的话作耳边风,事实上,自指夏宛宛聒噪后她就在翻找小包包。取出一方小白帕、旅行装小牙膏和牙刷,秦时玉掀开被盖,白裙下露出的半截小腿白皙光滑。穿上鞋,罔顾阿青希望她大战三百回合的愿望,向盥洗处走去。不过令阿青兴奋的是,殷刹后脚就跟了上来。   程笑言的身体灵活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否练过体操。直接从上铺滑至中铺,神经比百年老树还要粗上几圈的程笑言没顾忌有当事人在场,就和姐姐程兮然展开讨论:“呐呐我看这是三角恋吧,不过我还是认为那对走出去的男女更配!”   程兮言偏头向面露不愉的众人歉意一笑:“她心直口快了些,请大家当作没听见吧,”随即对着程笑言点点头,“难得和你有意见一致的时候,我喜欢出去那女的,太有气质了!”   “气质?”   “鬼魅气质!”   “不懂……”   “也没指望你那填满米糠的脑袋能懂。”   “呿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是嫌我笨哪里是我笨了明明是你总是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上次去乡下姥姥家半夜里拉着我去墓地说是要去抓几只鬼火结果只抓到一堆萤火虫害得我第二天感冒发烧被人说撞邪这世界上哪有鬼……” 盗墓鬼遇上盗墓贼   同灭蚊超声波类似的阿青驱众怨气圆环套圆环,圈外是全然不知为何脊椎发凉、硬生生折返的旅客们,圈内是沉默的殷刹与把他当作洗手间前人形布景的秦时玉。   与“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相对无言”这类文艺氛围没关系。   正版虞诗沁与殷刹早已无话可谈,何况是根本就是陌生人的盗版。   细细的水流,或者应该说是勉强连成一线的水滴浸湿白帕。轻轻一拧,秦时玉捏白帕两只小角抖开,覆上脸,擦去阿青大师的杰作,于是乎那张写满“我身体太差随时会晕倒在地并疑似身患绝症”的脸与殷刹的视线在镜面相遇。   秦时玉有认真考虑是否应该去医院的停尸房“捡”一双眼,与殷刹那双她甚为中意的灰蓝色眼珠儿对调。神怪传说里有替人换心的故事,说来玄乎其实并不难,秦时玉自信替人换换眼还是没什么问题。正当她出发去医院时阿青难得地关心了下她外出做什么,结果她的回答惊得阿青连忙抱出几本漫画,用事实告诉她没人当作花边的两只圆眼球有多么多么难看,这才使得秦时玉作罢。   有些遗憾不能将殷刹的眼睛加入自己的收藏,却并不妨碍秦时玉欣赏,不看白不看。   磕着手中拳头大、瓜子味儿、瓜子形状、瓜子颜色的蜡烛,自欺欺鬼,装作不知道殷刹在秦时玉心里就一眼睛陈放架,阿青相当不满两人的表现。   列车像只两侧粘满发光鳞片的多节怪虫,匍匐着钻过一条条隧道——突然想到这个比喻,阿青恶寒:那不是所有人都是它肚子里的寄生虫?   “诗沁。”   秦时玉并不准备逢人就说“过去的我已经死去现在的你我是两条平行线”,她对冒充他人并没什么心理障碍,于是“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殷刹上前一步。   “哐!”   正在阿青为殷刹终于开金口而乐得咧嘴时,一名神色匆匆头冒冷汗的中年男子猛地推开两节车厢之间的门,冲进厕所。   一阵噗啦哗啦声响,伴随着卸下重担似的“呼~啊~”快意低吟从厕所内传来。   阿青囧得脸快歪成方块,「大叔!虽然男女主角想要交流感情时总会有电话手机女配路边的面包车楼上砸来的盆景冒出来打扰,可你、你竟然以这种方式出场,凑啥热闹啊口胡!」   打击太大,阿青连怨气都忘了抖擞,于是乎盥洗处半分钟内涌进十来人。洗漱的洗漱,想上厕所的排队,一时间喧闹起来。   两人现在谁也看不清谁。   收拾好洗漱用具,秦时玉转身离开盥洗处。殷刹没有跟上,而是走到旁边的吸烟处,“叮!”打火机橙色的小火苗在殷刹眼中跃动。只吸一口,便将它夹在指间不再动作,缕缕白烟随风逝去。   回头瞅了眼似乎是在出神的殷刹,浮在秦时玉头顶的阿青忽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有人过来?呃呃还有刚才的臭味想起来就恶心,那些人怎么像没感觉一样涌过来……我怎么觉得好像闻过那种臭味?」   「尸臭。活人对这种气味并不敏感,甚至察觉不到有异味。」   「哈?尸臭?」   「嗯,那人身上有很浓的尸臭味。」   「难道……」阿青讶然。   「没错。」   「他难道是从科研机构里逃出来的丧尸?该不会上演一场生化危机?猜对了吧,我是不是很聪明?」   「……」   「不对?那他也是借尸还魂,只不过他的那具身体是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残次品?」   「我想我还是太高估你的智……」   阿青捂住耳朵尖叫,「啊啊啊啊不准说我智商低……那会是什么!」   「盗墓贼,应该是个老手,来历不小。如果只是进过一些小墓,他身上积聚的尸气不会臭到这种程度。而且几个小时前,他应该还在五百年以上的古墓里。」   「怪不得这么了解,原来是你的同行。」   秦时玉撇了眼阿青。   「行行行,您不是盗墓贼,您是有品味的收藏家。」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们那儿有没什么好东西。」   「服了你!准备黑吃黑啊?」   夏宛宛等人不见踪影,大概是去了隔壁,13|14号间只有程兮言、程笑言两姐妹。程兮言在说鬼故事,可无神论的程笑言明显不在状态内。   “……据说从那以后,小女孩的鬼魂每晚都在列车上游荡,如果有人在讲故事,她就会趴到听故事的人身上,说,很好听哦……”   “鬼那种东西都是人想象出来的啦……哎!”盘腿坐着的程笑言忽觉后背一沉,身后冰刺般的冷风划过,前倾的上半身差点贴到膝盖。   「诶?」祸首阿青为这意料之外的情景迷惑了:为了让程兮言的鬼故事更具真实性,她便趴到程笑言背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   阿青举起右手,指甲突地暴长五厘米,泛起乌黑的邪光。翻腾恶念的手称爪状盖上程兮言的头顶,正满脸欣喜问妹妹是否被鬼撞的她竟对自己的危机毫无所觉。   「双胞胎果然是互补的存在,一个对鬼魂的敏感度是常人几十倍,一个却是完全绝缘体。」   如果程兮言知道自己和程笑言在这方面天堑般的差距,很有可能会从果园里批发一卡车红果果,在表皮刻上“女疾女户”后将妹妹砸到满头包。   看到秦时玉回来,两姐妹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特别是程兮言,两只眼都在冒光。   秦时玉并非天性凉薄、待人冷淡、崇尚暴力,在没惹到她的情况下她待人还是不错的。和两姐妹闲聊一番后,才得知三人竟然都是M大今年入学的新生,秦时玉在企业管理系,程兮言是哲学系,程笑言是体育系。   “真巧啊哇哈哈!”程笑言拍掌乐呵呵地笑,对秦时玉说到,“双拳难敌四手,有困难是来找过,我俩并肩作战,总有一天能横扫各系小喽啰,称霸M大哈哈哈哈!”   “别理她,她时常这样发癫,”程兮言的笑容很温和,只见她从包里摸出一只奇形怪状的布娃娃递给秦时玉,“没事时照着书做的,还没用过,不过书上说能用来诅咒人,只要如此如此……”不知是有意无意,程兮言说到“诅咒”时,瞟了眼刚回来的殷刹。   ——出于对秦时玉印象太好,对纪晓曼几人不喜,两姐妹给殷刹扣上的“无情无义变心男”牌草帽一时半会儿摘不下。   半夜两点。   阿青坐到火车顶上,难得用功地吸取月华。本来她是想既然无聊,就去玩完鬼压床,让纪晓曼和夏宛宛做噩梦,可当她实际行动半分钟后,立刻放弃了这高招。压在同性身上的滋味着实怪异……现在阿青能够肯定地说,那些被鬼压床的兄弟姐妹们,全被欲求不满的色鬼们揩掉两层油。   「阿青。」   正当阿青哼着从秦时玉好友那学来的未删节、无修正版十八摸时,秦时玉醒来了。   「你怎么不把身体脱下,这样偷……拿东西不方便。」阿青走在秦时玉身边。比起用飘用浮,阿青还是更喜欢脚踏实地,不过白天人来人往难免与人撞上,她才不得已俯瞰众生。穿体而过,不仅人会不舒服,鬼也会,只不过一个是生理上,一个是心理上。   「不必。」   「唔……」阿青突然捏着鼻子,苦着脸问到,「我能不能留在这里,你去拿了你的新收藏品过来,我接脏……接东西?那味道能臭得我再死一次。」   「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   「确定!非常确定!」   「那么后面那只大概五百年的鬼留给你对付了,等会儿见。」   阿青脸色一白,「五、五、五百、五百年?就是说它可能比你还猛?」阿青赶紧贴到秦时玉身边,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鸡宝宝,然后坚定地说到,「作为一个党员……虽然是预备,但是!不要质疑我的勇敢,不怕苦,不怕难,不怕臭!我将追随你的脚步无畏前进!……时玉,万一它发狠,记得保护我,我很弱小……」   昏暗的车厢里,某人嘟囔着梦话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到地板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擦擦口水,有气无力地垂手抓向被子,正在此时,他看见个黑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小步从过道上走过,前行时身体几乎没什么起伏,脚它在地上也没声响,动作如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再加上她白得像纸一般的肤色……女子走过,某人战战兢兢地挪着被角,生怕白衣女子像鬼片里那样倒退着走回来,然后对着他笑。于是某人没能管住自己的眼,抬头鬼祟地瞧向过道——   没有异常。   “还好还好。”某人自言自语,拿起放在小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瓶水,“噗——”矿泉水化作喷泉水,某人当即晕倒。   乌紫色的云团从外面飘过,正中一对玻璃珠大小的赤红洞孔,正不怀好意地盯向前方。 惊魂   心疼地从自己身上鬼界最受年轻鬼魂喜爱休闲品牌“G&G(即Gui&Ghost)”发售的限量版logo衫上扯下一团布料塞住鼻孔,阿青问道,「时玉……你说它跟着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大概是晚上睡不着觉想出来散散步吧。然后看你不顺眼,萌生揍你一顿的冲动。」   「呸呸!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阿青我人见人爱、鬼见鬼亲,你不要因为嫉妒我的亲和力就这样中伤我。」   「哦。不过很有亲和力的阿青,它冲过来了。」   「呿!骗谁,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阿青不着痕迹地将一只眼珠转到脑后,藏在头发里打探后方情况,后果是她被骤然放大的乌云惊得脖子咔哒一扭——鉴于人鬼受惊的反射性动作是后仰而非前倾,阿青的的头颅咕噜滚落到乌云的正下方,裹在若有似无的黑雾中。   “啊!!!”阿青急得连忙拽住秦时玉的胳膊乱跳,而她可怜的脑袋被乌云困住根本出不来,只能原地滴流滴流打转。   “放开她。”阿青成了无头女鬼哇哇叫,秦时玉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冷静地说到。   回答她的是一串冷笑,“哼哼哼哼哼……”   “不放?那我走了,你们慢慢玩。”并非戏言,秦时玉眼睛也不眨一下,回身就走。   一直到秦时玉走了十数步,阿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无情地抛弃了。   “回来,你快回来,你快回到这里来——秦姐姐,秦阿姨,我需要你——呜呜呜,我不要被这个丑鬼吞下肚!”   乌云突然颤动几下,从里面传来一声怒喝:“无知草民!愚乎蠢乎!汝愿美甚!本皇子岂可食汝贫贱之体!”骂声粗哑低沉,如同枯死的枝丫被人践踏发出的“嘎嘎”声响。   阿青呆呆地张大嘴,愣愣地说到:“时玉,它什么意思?我古文似乎学得不太好。”   “你这个平民又蠢又笨,愚昧不堪,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吃你这个没啥营养的低贱魂魄,吃了你我还可能被传染变笨,太不划算。”   “……时玉,后面两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本皇子……”   “或许是这样。”   “本皇子……”   “或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种暧昧的态度在当今社会是行不通的!”阿青完全忘记的处境,开始从情感、金钱、人际、事业等等各个方面分析玩暧昧不是积极正确的生活态度。   “本皇子……”   “皇子皇子!皇你个毛!”阿青重重地哼一口气,刚塞进鼻子里的两团小球被喷出,骂道,“吃就吃,不吃就不吃,废话那么多!给我闪一边去!还敢嫌弃老娘,呸!诅咒你得口蹄疫!跟你拼了!”阿青的身体扑向乌云,黑色的十指尖尖蕴着寒光划破空气向乌云的上方罩下。   刚才还怕得颤颤的阿青敢如此嚣张,是因为秦时玉对它的态度似乎是不以为然,而且阿青也不相信她会在危机时刻抛弃自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鬼虚有鬼龄,其实是个蹩脚到不行的弱鬼。   你要战,便战!   ——阿青涌起万丈豪气,直把自己当作了玄幻小说里拳打三岁小儿、脚踢八十老叟的无敌男猪脚。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乌云嗖地卷过阿青身侧,瞬间不见了踪影。   阿青的利爪尴尬地滞在半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腰间,那只她花了半天挖了几只洞洞伪装成竹笛的菠菜味蜡烛不见了……被抢劫了被抢劫了被抢劫了……   “阿青你被抢劫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是存心打击我么?而且,这感觉真不妙,就像……”   “就像你准备充分去黑人家电脑的时候发现那人是电脑小白,防火墙都没装;就像你追文追得脑充血,结果作者仓促结文;就像你下定决心去看和你相谈甚欢的网友,却发现他是个70岁的老大爷;就像……”   “停停停!”阿青的额角抽了好几下,正好瞧见那乌云又出现在视野里,便叉着腰瞪过去,“喂喂!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做鬼啊?敬业点成不?哪有像你这样的,莫名其妙跑出来,莫名奇妙抢了东西就跑,好吧,就算那是你的爱好,可你过几分钟再出来行不行?消失、出现相隔才一分钟不到,你的消失有什么意义?故事结构懂不懂?剧情冲突懂不懂?层次渐进懂不懂?缓冲时间懂不懂?”   一连串的懂不懂从阿青嘴里奔出,射向那团抖来抖去的乌云,忽然,一阵孩童似的啼哭从里面传出来:“哇哇哇!母后,母后,孩儿,呃,呃,呜呜呜,孩儿……好可怕,呜呜呜……”   罪恶感!阿青倒退两步。   秦时玉走到乌云前,拍棉被似地拍了几下,便见黑色的雾气越缩越小,露出一个青丝及地的小男童。   他并未穿着殓衣,而是裹着一身破破烂烂却不失华丽的紫色锦衣,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抽噎不停,嘴里断断续续地泻出词句:“母夜叉,欺侮本皇子,呜呜呜,拖下去打一千大板……”   怒!竟敢说她是母夜叉!阿青前进两步,如果不是看这小孩生得可爱实在忍不住下手,阿青肯定冲上去把他揍到连他妈都不认识。   秦时玉伸出手掌搁在男童的脑袋上摩梭几下:“好乖好乖。”   惊!阿青连退十步,再退十步,再再退十步,囧着问道:“你……竟然是恋童癖?没想到你隐藏的这么深,相处这么久的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七八岁的小男娃!”   脑袋被揉,男童的脸上兀地蒙上一层黑气,嘴一张还没说话却又被秦时玉拍散。   “就这样。”秦时玉微微点了下头。   “什么就这样?”阿青一头雾水。   “凑成一对手下了,果然一个还是太少。”   “一对……喂!太伤我心了,我难道和这小鬼是一个水平的么!回话回话!”阿青抗议的不是她被秦时玉擅自定义为手下,反而是对和小家伙划分到同等水平而不满。不能不说,她的价值取向很成问题。   没人能驳回秦时玉的决定,鬼也不行。于是曾经的明宣宗朱瞻基之子,尊贵无比的皇子朱祁钧,成为了秦时玉手下一名喽啰,与阿青并称“青朱组合”。当然,这其中要略去秦时玉以自身实力如何如何“劝诱”小皇子若干若干过程。   据小朱交代,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伙人掘了他的墓。死于非命的他生前是宣宗最疼爱的小皇子,陪葬品极其丰厚,金银珠宝,名画古董,价值巨万——行有行规,盗墓贼倒斗通常只会拿走数件明器,不会太贪心,于是每隔几十年,便有盗墓贼来光顾。他的法力太弱,并且因为某种原因,只能在陪葬品中某件纯金童子像周围短短数百米内活动。这次,就因为又被盗墓贼们光顾,很不巧地还带走童子像,他便跟着上了车。   就这样,秦时玉从盗墓贼们手中拿东西更是名正言顺:找回手下的东西,还需要其它理由么?   阿青、小朱有模有样地充当她的左右护法,秦时玉展开神念探向拿了她新收手下物品的盗墓贼们。   这是一个高素质的盗墓团体。别的不提,就从六人个个脖子上挂着一枚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大多数盗墓贼梦寐以求以求的“摸金符”来看,他们定然是盗墓四大门派中摸金一流的佼佼者。   摸金符是古时盗墓者所用的驱邪之物,漆黑透明,为穿山甲的爪子制成。一枚自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摸金符,相当于倒斗艺人,也就是盗墓贼们的硕士证书。   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谁说盗墓是男人的领域?只要八字硬邦邦就行!六人中,坐着看书的年轻女子25、6岁左右,眉目和善得好似幼稚园里的小老师;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有甘罗十二拜相,今有此子十二挖坟盗墓不手软;   打洞不离父子兵,撬棺还得亲兄弟,当爷爷的、做叔叔的、身为人父的、为人子女的,祖孙六人齐齐下地掘人祖坟,三代同乐——他们对盗墓这一行业全心全意、十年如一日的敬业态度,准能令那些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们自愧不如。   同他们斗智斗勇取回“自己”的东西,似乎很有趣;可惜秦时玉犯得着为他们耗时间精力?当然不。 此章偷工减料   「喝!」阿青后跳一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左脚不偏不倚地踩上小朱的赤脚,「鬼吓鬼,吓晕鬼,大半夜的你装什么死人?」   只见秦时玉解下系在手腕的小白帕,抖开,脸稍稍仰起,将白帕蒙在脸上——所营造出来的意境请参照恐怖片里医生宣告死亡后脸被盖上白布,运进蓝幽幽冷冰冰太平间、有诈尸可能的死者。   小朱虽没见过现代的死人啥模样,但直觉地感到饲主秦时玉的造型很寒很寒,于是抖抖小身板,昂首挺胸挪到两米外发话,「汝意何为?」当然,他也非常不小心地用脚底碾过阿青的脚背。   秦时玉曰,「如汝之所见也,蒙面尔。」   朱祁钧曰,「何以蒙面?」   秦曰,「无他,避人耳目尔。」   朱曰,「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汝欲为鸡鸣狗盗之事乎?」   秦曰,「非也。」   阿青曰……阿青横着双眼皮吼道,「喂喂喂!你们有完没完!再拽文言文小心我……小心我不听了!」恼怒地抓抓脑袋,问,「时玉,你把洗脸帕扔脸上干嘛?」   「遮住脸。」   「你该不会是准备就这样进去抢劫他们吧?」   「不是抢劫。你有什么意见?」   阿青认真地提出了意见,并提出种种更为合理的“接收”方案。   秦时玉认真地听取了意见,然后否决,并决定立即执行这被阿青评价为“脑袋坏掉了吧”的方案。   「要做人也不必做到这地步吧?用法术三两下就能搞定,非要装蒙面女侠,还用的是洗脸帕……你想想,你这副怪人模样走近房间,就问别人要东西,除非他们傻了才听你的话!太儿戏了!」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呸呸!小屁孩一边去,在阿青我面前装啥深奥?」   朱童青女二护法再次闹翻,秦时玉任由他们扭打成一团,走近六人盗墓团体的07|08间,隔着仍未干透的白帕瓮瓮地说道:“把东西交出来。”   气氛如此尴尬,尴尬到先前出现过的中年男子干干地笑了两声,张开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抢劫?有这种半夜里来抢劫的么?而且劫匪貌似还是个古怪的女生,赤手空拳以一敌六?   “把东西交出来。”秦时玉重复道。   还是见过众多稀奇古怪事件的老头子最先回过神来,坐起身来,压低嗓子问道:“这位朋友,敢问是哪派高人。”   “无门无派。”   暂时休战的阿青在一旁听着秦时玉同几人一溜古香古色的黑话,再俯视两秒抱着蜡烛边啃边赋诗赞叹的小朱皇子,忽然有种自己穿越到古代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的对话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正常。    “你别太过分!当我们江南岑家是慈善机构?”一想到前几天在那皇子墓里的经历,饶是已参与过几次盗墓小少年仍会忍不住心惊。   “给,还是不给。”   “小弟!”六人中唯一的女子岑铂拉住忿然的弟弟,冷静地说到,“请问,我们有什么理由把拼着性命得来的东西交到你手上?”     “因为墓里的东西全属于我。”小朱是墓主,而小朱现在属于秦时玉私有,自然他的财产也划到秦时玉名下,多么合理。   “放屁!”冲动的少年岑金有所顾忌,不过骂声,怒意倒是无减。   “噗~~”仿佛是为了响应岑金的号召,一声绵长的气流摩擦声响起。   ………………   “我、我不是故意的……”没等人开口,中年男子脸涨得通红招认。   阿青察觉到小朱陛下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顿时悟到他肯定在中年男子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掩鼻嗤笑道:“低俗!死了几百年就这点本事,你也真够没用。”   眼见秦时玉与盗墓团体一方就要开打,阿青也就差搬张小凳子看戏,沉默好一会的老头子突然开口了:“给她。”   “爸!”   “爷爷!”   “我说,给她!”老头子一声令下,几人虽不解,却也不得不遵守。   秦时玉顺顺利利地接受了自己的财物,并且在岑金的行李箱里“捡”了套“他不要”的衣服。   “那是几十年前,当时我才出道没多久,是个毛头小子,和你们的太爷爷……”   阿青一头雾水地跟在秦时玉身后,将秦时玉递来的东西塞进空间储物袋后,叹道,「哎哎,我期待那么久,还以为你们要把火车都打烂半截,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搞定了?太没意思,激情没有,打斗没有,恩怨情仇没有,什么都没有,写成故事肯定也没人看……咦?那老头说的故事还不错哦!唔?他说曾经见过你,可你的模样与几十年前不同,而且你还蒙了脸……」不知偷听到什么,阿青挤挤眼,贼眉鼠眼地地秦时玉一笑,「嘿嘿,我好像听到什么事哦~」   「忘记了,不知道。」秦时玉没满足阿青的好奇心,六字一出堵住阿青接下来的话。将手里的男童装施上隐形术,抛给小朱。   却见小朱摇摇头,拖曳在地上的黑亮长发蛇一般滑动,垂下脑袋,扯扯他身上破破烂烂的紫衣,「此乃本皇子母后亲手……」   「随你。」   「时玉,我有问题!」   「精神上的问题还是魂魄上的问题?」   「呿,咒我呢!我有问题要问!那个,假设,如果刚才他们不愿意把东西给你,拼死反抗,你会怎样做?」   「拼死?反抗?」秦时玉缓缓转过头,看向阿青。   窗外的月光照在秦时玉的身上,清雅柔和,长长的睫毛、秀致的鼻子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眼里,是……   「算了,别说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嗯,再次确定啦。」阿青别过脸,极目远眺。   「确定什么?」   「确定你是反派,而我,是反派手下的帮凶小喽啰。我说,你就算不准备做善良纯真的女生,至少也别三观不正吧?」   「三观?那是什么东西?」   「时玉,现在决定不去上大学,还来的及,要不你先去上初中怎样?」 神经女怒泼快嘴纪   迟眠晨星逐月而去,薄薄的灰紫云层中挤出咸鸭蛋内淌油蛋黄似的太阳,天色渐明。   车窗外往后倒退的青山绿树被远一处近一处的灰白矮房代替,偶见田埂边走过早出的农妇、上学孩童。   沉寂一夜的车厢内恢复了生气、香气、人气。也学是快到站的缘故,不少人站立在走道间,贴在车窗边指指点点,溢笑于颜。   “双王。”地主婆秦时玉淡定摊牌,一彩色一黑白俩小丑并立大笑。   农民之一程兮言收拢扑克牌,“哗哗”大洗。农民之二程笑言从身前的稀疏零落的瓜子部落里拣出八颗放进秦时玉身前的瓜子堆里,满脸羡慕:“你运气真好!每次大小王都在你手上,我们的瓜子都快被你赢光了。”   加上这盘,秦时玉已经连着四十盘双王在手。运气简直好得出奇……若不是想起刚才亲自教会秦时玉斗地主这有益身心棋牌游戏时的情景,程兮言一定会将秦时玉当作技艺精湛的千王赌圣。   果不其然,一双王或者说一双鬼牌,又落在秦时玉掌心。   「这样出一定赢!」阿青扬眉,指点江山,浑然忘记自己在qq斗地主游戏负数十万分的彪猛战绩。   「观牌不语,阿青。」   「然也。汝,是为无知草民也,料不闻前朝名贤曰……」朱皇子正襟危飘,只是小小的手按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状似满意地轻轻打了个饱嗝。   「哔——」   「哔?笔?彼?婢?」   「人工消音哔掉你小子!」   你拽我头发我拔你指甲,吵得秦时玉差点出错牌。   在程笑言被蓬勃鬼气刺激得连连“哈嘁”声中,小广播里传来乘务员甜美温暖的声音:“各位旅客,你们好。本次列车因故晚点,晚点到达时间为六点三十分,现在是六点十五分,十五分钟后,本次由W城开往T城的T74列车将到达终点站。请旅客朋友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谢谢乘坐,祝您旅途愉快。”   “啊!”程兮言突然开口道,“我忘了!”   “忘啥啦?”   “火车上三点三十三分三十三秒的传说……可爱的笑言妹妹,怎么不提醒我?故意的是吧。”程兮言危险地眯眯眼,笑着掐住妹妹的胳膊。   “诶,三?那种传说不是都应该在什么四时四分之类的为什么到了你这里会是三啊姐,有句话不是说小孩子不能说怪力乱神这些东西嘛我们这都上大学了却连小孩子都比不上也太……”   “太?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你这么解释的?你才应该是太、笨、哟~”   秦时玉洗完牌,程兮言、程笑言依旧在“姊妹情深亲亲爱爱”——打是亲骂是爱。随意地抽了几次牌,一翻面,次次都是joker对着她笑。鬼鬼相吸,所以每次这双牌都在她手上吧……真和谐。不过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一物更有一物蟹。趁着殷刹、夏宛宛去洗漱的间歇,纪晓曼像是代天行事的女相国,横眉撇嘴,威风八面,坐在夏宛宛铺上冷嘲热讽。   秦时玉抬眼瞧了会纪晓曼。   镶在眼窝里那双清澈眼珠,不温不寒,搭上秦时玉无改变的平静表情,却瞧得纪晓曼讥讽声越来越小,直至一言难出。   “继续。”   “谁啊你?”被秦时玉的态度刺激到,纪晓曼忽地壮了胆子,“没见人这么贱的,求着人骂!不够?不爽是吧?呵呵……”见有人路过察觉到这里的情形,她腰板挺直几分,似乎辱骂秦时玉实在为民除害,刚弱下去的分贝再次升高。   泼~~   “我……”程笑言拳头捏得咯吱两响,正准备教训未来战友秦时玉的敌人一番,就见纪晓曼被泼了满头水。   「绝望了,我绝望了……」阿青不慎被小朱打中肚子,不见喊痛,反而抱住脑袋望着秦时玉喃喃自语。   胜者小朱被她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鼓起腮帮子吹吹,仿佛手背沾上了什么怪东西。   「你!」阿青指着秦时玉,痛心疾首,「大肚大度!肚子要大,度量要大!她骂任她骂,自有帅哥替你挡!」指指从盥洗处回来的殷刹,「你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淡定才是王道么?你的性格实在很难让人喜欢啊啊啊!有你这么、这么……」似乎是找不到词形容秦时玉,阿青满面悲怆,「跟着你也太没前途了!单纯善良、柔弱可怜、淡定沉静、开朗爽利、活泼俏皮、淡定冷漠,这些台湾小言的女主特色你没有;坚强自立女强人、无所不能万人迷、人见人爱好小白、孤独凄清伤痕女,最近流行的网文小说的女性高人气角色你也不像!我要拿你怎么办啊怎、么、办!」   秦时玉很快回复咆哮青,「凉拌♥」   青「你以为很好笑是吧!告诉你,一点也不好笑!凉拌,十几年前的段子还拿来说,你丢不丢人!后面还吊一符号……打散♡」   朱「君子动口不动手,依本皇子之见,汝实过也√」   青「一边去,不合群的小子,不会用符号就别乱用,跟什么风= =|||」   朱「父皇批奏折之时……√」   秦「小朱,刚才你已经用过这个了,应该换换♥」   青「时玉!你也没资格说他,你不也重复了(╰_╯)#」   秦「是吗♥」   青「总觉得话题被转移了o(︶︿︶)o你们没发现我在用颜文字@_@a」   秦「你不也玩的起劲♥」   朱「此符号如何v」   青「以为把它剪整齐它我就看不出它是√了?你不如再加四根横杠(*^__^*) 」   朱「本皇子观汝之语与汝之神色不合也。此乎v==」   青「笨朱!是这个=v=」   朱「知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本皇子知也,汝竟有可取之处也√」   青「喂!刚才教你的=v=怎么不用,又用回了这个傻√,看不起我阿青姑娘?(冷笑)」   秦「♥♥♥♥♥」   青「……还玩!」   朱「√√√√√」   青「…………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太阳!」   抽秦时玉不敢、抽朱皇子抽不赢的阿青被郁闷得拉下腰带,对折后固定在车顶,叨唠着加料版的静心咒,脑袋穿过中间的圆圈,丧着脸装吊死鬼,殃及鬼感灵敏的程笑言。   程笑言很大方地将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分享给大家。   “叽————”指甲刮在车窗上的尖鸣杀伤力堪比暴雨梨花针,刺得众人一片骨寒。   架,是吵不起来的。争吵争吵,必先有争,其次再吵。秦时玉摆明一副“你们全是路边石子踩过是你荣幸没踩是我开心”的态度,谁人和她争?   殷刹?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   夏宛宛?……   苦主纪晓曼?她先骂人的事说出来,也不怎么光彩。   他们的朋友?秦时玉的剽悍摆在那里呢,被打的梁枫、杜晨鼻子上的青块余肿未消。   在场剩下谁?程兮言、程笑言?她们属于秦时玉阵营,嘎嘎笑还来不及。   于是乎,“神经女怒泼快嘴纪”事件不了了之。只是下火车前纪晓曼给秦时玉那一瞪,表明她对秦时玉的憎恶经此一役,已然达到更高的境界。   “再看就揍你!”程笑言威胁似地对纪晓曼挥挥拳。   「再看就戳爆你眼珠!扒你皮!抽你筋!做成油炸人棍!」阿青与程笑言的威胁级别大不同,由于纪晓曼,让秦时玉的反派面貌再次曝露,她,很不愉快。   「油炸人棍不好吃。」   「你、你吃过?」   「……」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我闭嘴!」   「其实我想说没有。」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以后我尽量避免问这种问题!」   「你不信?真的。」   「我哪敢不信啊……专心!和帅哥说话的时候就别理我这等路人啦。」   “那……再见。”   “啊。再见。”   统计对话总共五十二字,程氏两姐妹对秦、殷二人——特别是殷刹,能在寥寥数语间把交接行李箱、邀请同行、转达家人关切之意等等数个内容交代清楚深感佩服。   一进站,阿青便躲进秦时玉的猪头玉佩里,进去前扭头还对小朱皇子陪葬品中的玉器挑三拣四一番,表明那些“杂玉”容不下她阿青这尊伟大的鬼;小朱之乎者也一番,也钻回自己的纯金童子像。   秉着免费劳动力不能浪费的原则,程兮言拇指一弯朝向身后:“行李就交给笑言吧,反正她力气大到没处用。”   紧接两人身后下车的程笑言……不,现在她已经不能被成为程笑言,请称呼她为人形运货车。   秦时玉目测一番:“她的行李很多。”   “是啊,叫她少拿点她也不肯,所以我的《雅思特纳拉姆噶加路呀米思卡兰咒语大全》《布咯拉多嘶齐齐呱大巫师》……”报出一些听名字就异常诡异、世界上绝绝绝大大大部分——之所以是绝绝绝大大大,是因为其程度是远超“绝大”,无限接近“所有”——人听都没听过的书名,程兮言叹了口气,“只能过两周等我妈邮寄过来,它们没能与我同行,是多么的伤心寂寞。”   “这些书很难买到。”   “你竟然知道?我当真没看错你!”此刻,程兮言已把秦时玉引为知己。   岂止是知道,程兮言提到的书里,就有几本是秦时玉不负责任乱编骗人骗鬼骗稿费的大作,当然,这事阿青也没少做……   “我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剩下的十来包两百多斤东西全是你的还怪我东西带的多小心我把你的宝贝们全扔!呃!”   程兮言以令秦时玉怀疑她学过瞬移法术的速度退到程笑言身边,搂着程笑言的肩笑道:“扔?接着说呀,扔哪里?万一我可爱的妹妹把我的宝贝们扔掉,我心里总得有个数吧?”   “扔、放到你储物柜里……”   随着汹涌人群穿过检票口,东张西望不安分的程笑言首先发现迎新的M大校巴。   “再想什么?”程兮言难得见一回妹妹动脑的情形,现在见她低着头一副标准苦思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   “在想怎样以暴力胁迫他们把座位献出来!他们舒舒服服坐着,我和虞诗沁……当然还有姐姐你,站着,哪有这种事哈哈哈!” 雨天火车站搭出租车的神秘白衣女子   人多的地方并不一定喧嚣鼎沸,满是欢声笑语。例如火车站,每日吞吐容纳以万计人次的地方,大家互不相识,大多数人脸上挂着一副麻木默然的面具,一直微笑着的程兮言与面部表情超丰富的程笑言颇为引人瞩目。   秦时玉也粘到不少目光。不过在看清她那张未施脂粉的脸后,怀抱“观察身材好的白衣女”念头飘来视线的男男女女通常是迅速扭头看他处。   无异于大清早一出门就见到黑猫的晦气……   从火车站出口到M大校巴,距离约为百步。   第一步。   “原来你不打算坐校巴而是准备打的快快去看你租的房子哦那下午两点我们在M大正门前见面咋样,上火车前我已经在网上调查好M大周围有哪些店里的小吃美味哈哈……”   第五步。   “整天就想着吃,你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第九步。   “嗯,下午……”   剩下的“见”字没出口,天地遽然变色。从“晨风沁脾,朝霞生瑞”到“阴云密布,水泄如柱”所费时间仅仅两秒。   暴雨倾盆,雨豆如珠,噼里啪啦不要钱似地往下砸;乌云蔽日,紫电乱闪,隆隆雷声几欲震破层层浓障,重击众人的脆弱的耳膜。   小朱皇子被吓得逃出童子像,缩成橘子大小贴在秦时玉颈窝吧嗒吧嗒掉眼泪,「呜呜呜……」   「胆小鬼!」阿青探出脑袋咯咯讥笑抖成一团的小朱。   “雨很大。”一身白衣的秦时玉此刻像条从河里捞出来的卫生纸。   “是啊。我记得有个咒语是停雨用的,我想想……阿鲁拉噶米擦拉拉蛄?”   哗哗——雨势更盛。   “那我们还,噗,还一起去玩,噗……这雨水有点,噗,腥!”   “笨蛋啊你,雨水不往别人嘴里窜就往你嘴里钻了……还喝下去尝味道?”   “我才不笨,噗,好多水,我们应该快点跑,噗,上校巴,喂,等等我!”    程氏两姐妹道声“再见”后匆匆忙忙奔上校巴,秦时玉则指示阿青散散鬼威,顺利地在这紧急时刻抢到稀缺资源——出租车。   从此,T城的鬼故事又多了一则:雨天火车站搭出租车的神秘白衣女子。   以下,摘自某位出租车大叔的日记:   x月x日  晴转暴雨转阴转晴转暴雨转小雨转晴    哎哟娘喂!额滴神呀!   金田这丝儿把俺虚就米朔滴放烟豆给毕除赖咯吖!(翻译:今天这事儿把我许久没说的方言都给逼出来了呀!)   我还是用标准用语把今个儿早上的事记下来。   现在想起来还一身冷汗。   今早送了双年轻人去火车站——嘿,看他们那样儿,肯定是私奔。到火车站时差不多六点半左右,我想着还没吃早饭,就下车去买了两根油条一盒豆浆。小餐厅那大婶也忒不厚道,还叫我不如买牛奶。危险,我才不喝!   刚跨出小餐厅,可巧了,雨哗啦啦地下哟……闲话少说,直接入那个啥主题吧。   要说我们出租车司机,最喜欢的就是突然下暴雨。为啥?坐车的人多呀!但今天可怪了,好几次我把车开到招手的人前吧,那些人却个个都呆住不上车。更怪的是我当时明明想往左转,却转到了“她”身前。   “她”是谁?“她”就是“她”呀!女鬼!   ——我们开出租车的,忌讳不少,其中一条,就是晚上10点以后绝不接载黑发白裙的女人。又问为啥?收到一把冥钞事小,自己的命被女鬼收去事可就大了。别认为我们迷信,无数个兄弟的血泪事实证明,远离黑发白裙女,等于珍爱生命。   我当真是鬼迷心窍,大概也是因为当时是早上,想着总不可能一女鬼大清早的跑来火车站打车吧,于是放了她上来,看她被雨淋的可怜的模样,完全忘记了停车前那些怪事。我发誓,如果她在上车前看清她的模样,肯定是不会让她开车门。   先是一红得刺眼的行李箱,后是坐进来的她。   “桂瑶街。”   她的声音倒还正常,我也没在意,专心开了会车。直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变绿有些无聊,我随便问了句:“姑娘你上学是吧?”   然后一抬眼,我就惊了。   总之我也不太会形容,就瞧着她安静到可怕地坐在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姿势非常端正,就像画里、封建社会那些千金小姐。   以我每期买彩票都会中五块钱的直觉,我感到我后面坐的不止一个人……   我真想抽自己!赶紧把她送到桂瑶街呗,好奇她长啥样干嘛,这不?吓着了!   电光闪过,我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美丑我倒是没注意了,就看到那黑得仿佛能吸光的水水头发下,脸比我家新刷上漆的墙还白!这能是人的脸么?   眼睛……别提了,想到她那双森冷的眼我就全身发凉,似乎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感情。   她嘴唇都是青色,半点红也找不到。   ——嘻嘻,胆小鬼。   ——呜呜呜……   妈哟!我听到了什么?她肯定是看到我这模样,嘲笑我胆小鬼,这声音和她刚才的“桂瑶街”相差十万八千里,湿寒飘忽,隐隐还有的鬼哭声。   一路上我是心惊胆颤,超速狂奔,被开罚单我也认了,保命要紧。可越是告诉自己别去注意她,越是很不小心瞄见她。   外面那雷劈得我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手抖,她却连眼皮都没眨两下。   “还有多久?”她问到。   “快、快了!”   “嗯。有……还等着……”   你说清楚成不?有什么在等?等的是谁?刻意的忽略让我害怕前面等我的是阴阳路哟!   终于,我安全地把她送到那里,她刚把那行李箱拖下,我就把我的宝贝儿出租车当赛车使,溜了……咱不要那百来块车费,保命要紧!   以后爷我再也不接白衣女!大白天也不接!   “钱。”下车后,秦时玉想起还未付车钱,于是摸出钱包,却见那没收钱的司机连车门也等不及关上,飞驰而去,似乎还很狼狈?   「诺,」阿青对着玻璃门努努嘴,示意秦时玉看过去,「大概是司机大叔被你的美色迷住所以免费啦。」   秦时玉看看玻璃门中自己不甚清晰的影子,了然。   「都说给你化好妆再下车,看吧看吧,吓到多少人了……瞧瞧,公寓管理员也被你吓到了吧……死朱,你还没哭够?」   阿青租的房在9楼,在搭电梯上楼时,理所当然的,秦时玉的水鬼造型又给等电梯的几人造成心理阴影,整整半月舍电梯而选楼梯。   “久等了。”   “哪里哪里,感谢秦小姐多次选择我们五鬼搬运公司,本公司竭诚为您服务!”   与人类的搬家公司不同,五鬼搬家运输公司将客人们委托的物件运达地点后,会据情况看守物件直到客人接手。   稍做整理一番,秦时玉带着钱包、证件、入学通知书等等来到临近的M大。   阿青大师巧手打扮之下的秦时玉立刻焕然一新。   秦时玉解了童子像上的咒,从此自由的小朱殿下被雷打散的威风重回己身,挑着眉毛嘀咕诸如“男女同学有伤风化”“大明学府南监北监人才济济”之类的话,被阿青一句“南监北监全是太监”气得滚黑烟。   验印、领单、填卡、办证、缴费……只会写毛笔字的秦时玉那堆扭成蚯蚓状的钢笔字直看得教师连连叹气。   由于M大规定所有外地学生必须住校,只有节假日才能外宿,在外有租房的秦时玉也必须遵守规定。   M大学生众多,大一、大二是八人一间房,大三、大四换为四人间,研究生是二人间,所以,秦时玉将会有七个室友。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时玉,你可别输给未满二十的小女生哦!」   「你想多了。」   在住宿登记薄上填下自己的姓名,秦时玉眼角扫到先于她报名的室友们:齐红、楚生、燕雯雯、赵婵月、韩沫、魏薇。   「怎么了时玉?你的表情有些囧?你有表情这点已经算得上奇怪了。」   「没什么……只是,加上我,战国七雄全了。」   齐、楚、燕、赵、韩、魏、秦……还剩下一个该姓什么? 室友们   据说,M大所在地曾是刑场,有学生见过,无头的鬼魂披着褴褛白布,低低呜咽,我——的——头——   据说,M大所在地曾是坟场,有学生看见,碧绿的磷火在小树林里飞舞;   据说,M大所在地曾是监狱,有学生在夜里醒来,听见叮铃的镣铐拖地声;   据说,这栋宿舍楼曾被或烧过,所以白天墙上莫名出现人形灰印,到了夜晚便会消失,那是死者的鬼魂;   据说,这栋宿舍楼曾有学生跳楼、上吊、割脉,所以诸如某处某处,别独自经过;   据说……   一切的据说,综合起来就是:如果M大不闹鬼,那就太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同胞们!   今年的M大,又注入了新鲜的鬼魂,鼓掌、撒花~   ……   一众鬼魂排成两列,夹道欢迎新同伴的热闹场景是不可能出现的。   M大强强弱弱的鬼们,最弱的,蜷得像只蚕蛹在地里假寐,最强的,也不过是躲在学校阴暗的某处,吓唬吓唬人,以求M大的怪谈数量再次刷新:树要皮人要名,人死身灭化作鬼后,依旧保留这一习性,能在百年名校的异闻录——对某些在校死亡学生鬼来说,M大是他们亲切的母校——上占块地儿,那是何等的荣耀。   能像秦时玉等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逍遥溜达的鬼魂,实在少之又少。阿青作为一只厉鬼,有着先天优势;比她更强大、历史悠久的秦时玉、小朱也不在话下,想阳光就阳光、想灿烂就灿烂。普通鬼魂却而米这福分,修为没个几十年,就乖乖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黑黢黢角落里画圈圈吧。   十大辟邪器物排行no.2的,阳光,对它们而言,恰恰是能令它们魂飞魄散、化为乌有的凶物。   此时的T城,已经转阴转雨又转回了万里无云艳阳天。   「那云端彼岸的仙人哟,难道你是为你玉足下的富饶之地招来一只邪恶的女魔头而哭泣吗,那冰冷的雨点,是你伤心的眼泪,噢~划过你的脸庞,淌过万物的身躯……」阿青身上名为“文艺女青年”的病症复发,于是一边剔牙一边作抒情散文。   “喵啊——”管理员阿姨养的小黑猫全身短毛炸起,刺溜一下逃之夭夭。   「不知所云!文者,气之所形也。气须养而致……」小朱殿下借文骂人。   「阿青,听起来,女魔头似乎是在说我。」   「滚边去!啊咧,我不是说时玉你滚啦……」阿青左顾右盼,忽然一指指向十点钟方向,随后飘了过去,“你看得见我们?”   秦时玉与小朱看过去,六道目光集中在阿青绕着打转的女生脸上。   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头发不长不短,大众脸,穿着棉制灰色短袖T—shirt,军绿色的及膝短裤,脚踩一双帆布鞋,手捧饭盒,这样的女生实在是平凡至极。唯一不平凡的,是她的视线在接触到阿青与小朱时,表情立刻僵硬几秒,然后匆匆地低下头。   “你能看见我们吧~喂喂,回答,不然我,嘿嘿~”阿青的头发违背地心引力地舞起,一缕缕像神话里美杜莎的蛇发,翘首肆意扭动。笑容?阿青决定采用香港恐怖电影里的邪魅一笑。   “嘻嘻……嘻嘻……”   「似魔似幻,风中凌乱。」前一评语针对阿青的笑容,后一个评语意指阿青现在的发型。   “嘻……咳咳!”阿青没飘稳,很不小心地摔倒在地。「时玉!你没逛过论坛,网络用语倒还熟悉……你用这些词来形容我我会很伤心知不知道!」   「事实如此。我觉得很像。」   「竟然被说、说……我、我……我的伤痛你不懂。」   不等小朱挑刺“与雷何干”,阿青又转向那个女生所在的地方,却是芳踪渺渺,“人哪里去啦?”   答案:人在401寝室。   她是秦时玉的室友之一。   寝室的门虚掩着,秦时玉手心贴在门上轻轻前推,扑面而来的是牛肉烧土豆的香气。   房间还算宽敞,至少一个成年女生躺在地面翻滚五秒钟不会碰倒头脚。电视里播着秦时玉听不明白的音乐,而有一道祥和安宁的声音像绵绵溪流,穿过浮躁的空气流过秦时玉的耳边。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於地……”窗前5号床的女生,虔诚地跪在床上,两手交握置于胸前,低头合眼做着祈祷。   扑棱扑棱~不知哪来白鸽掠过楼外,落下羽毛两三片。暖黄的阳光透过窗帘,呈束状批在她的身上,这情景神圣到阿青几乎听见耳边有白胖胖的小天使欢奏“哈利路亚”。   “几乎”听到,而不是真正听到的原因是祷告女生的上铺边沿,挂了满满一排二十来顶假发,黑压压一线像是钉着二十来个惨戚人头。5号的上铺是6号,6号铺的女生应该是个爱美人士,连蚊帐也是如此有个性,缝满各色小饰品的荧粉色的布帘令人不得不赞叹吊绳的承受能力。   疑似有着阴阳眼的女生捧着饭盒坐在桌前,勾着头塞饭。   秦时玉没先和人打招呼的习惯,于是也不出声,默默地将领到的床具放在自己的7号床,摊开。   “……阿门。”祈祷完毕的女生双唇贴在银色十字架上,午餐前的祷告终于完毕。睁开眼,她下床走到秦时玉身边,问道,“愿主赐福与你……需要我帮忙吗?我是齐红,你呢?”    齐红并不是美人,声音也不是多么的婉转清脆,只是其中暖意听者易知。   “虞诗沁。”秦时玉马甲上阵。   阿青似乎和那个“装作看不到”的女生杠上了,站在桌上摘眼珠拨指甲拔骨头,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有一个: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而无可避免看到对门寝室某位穿睡衣女生的小朱殿下,捂眼红脸飘出楼去。   齐红很热心,也很健谈,不一会儿秦时玉便了解到自己的室友大概是些什么人。1号床在午睡的是前两个月众多报纸竞相报导过的天才少女韩沫,以15岁稚龄成为C省的省状元;2号床的赵婵月,前两天报名出现过后,一直不见踪影;5号床是齐红;至于6号床的燕雯雯,齐红一语带过;3号……   「啊——纤细美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寝室?谁的男朋友!不过矮了点……」出于女性的奇特心理,即使知道来人看不见,阿青也立马将自己变得干净清爽,停止作乱,寝室内的亮度也恢复正常。   “新同学?哟,好~”来人身上亮滑的黑色丝质衬衫、式样简介的领带、长裤与脚下的球鞋搭配得毫不突兀,向秦时玉扬起笑容,左脸旋即出现一只小小的酒窝,“楚生,很高兴认识你。”   「女、女的?」阿青匆忙之下没放好的眼珠不小心掉下滚两滚,并很不幸地被楚生同学一脚踩过,阿青抱膝蹲下,撇着八字眉与魏薇四目相对,「被碾过的不是我的眼睛,不是!那是我破碎的心……喂,同学,我是不是很可怜?」   猝然被问的魏薇下意识点了点头。   「就说你看得到!」阿青桀桀怪笑两声,忽地想起秦时玉对自己“似魔似幻”的评价,还没拉开的笑容连忙退去。   “砰!”还没等秦时玉再次披上马甲做自我介绍,楚生掩上的门被一只雪白的美腿踢开。   1号的韩沫被惊醒,坐起身来察看是何方神圣;2号、6号没人;4号是正在和阿青玩“视线坚决不接触大作战”的魏薇,无暇他顾;3、5、7号的楚生、齐红、秦时玉用目光迎接这位人未到脚先至、401寝室的最后一名女生——   “Gloria Lion。”   “外国学生?”   「国际友人?」   「蛮夷。」   「……」   「阿青你看我做什么?」   「你说,蛮夷?」   「是。」   「你叫她该不会是因为你不会说英语吧?」   「……不是。」   「不是的话你偏头做什么?……唔,这个女生的名字其实很好记。Gloria……g、lo、ria……个萝莉呀……li、on……来啊。个萝莉呀,来呀!我笃定她父母肯定不会中文!嘿嘿~」   「似……」   「住口!我还笃定你是看着我被形容似魔似幻后很囧所以决心用它来打击我了!你这个坏人、不,坏鬼!」   「我是想说,似乎你笑得很开心,为何?」   阿青将“萝莉”这个名词解释给秦时玉听,并说这女生金发碧眼、身形高挑、凹凸有致,叫她“萝莉”太可笑。   「现在知道我笑什么了咩?」   「嗯,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笑得那么似魔似幻了。」   「……不理你!」 【女鬼在军训】 军训在前方   未来名声响彻M大的“怪人集中营”401寝室发生不少事件。    国际友人同学个性非常不友好,引发口角数起。踹门进入后,Gloria对被她身上浓郁香水味呛到不停咳嗽的魏薇责问一通,而后又与看不过去的韩沫唇枪舌剑,稍事休息后将楚生挑剔从头到脚,最后就宗教信仰问题与做完餐后祷告的齐红大战三百回合。   最终Gloria非常不长眼地惹上没半点国际和平精神的秦时玉。   “你是什么眼神……”   一个手刀劈下去,Gloria“咕咚砰砰”几声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久久不起,后来还是眼眶被她骂到泛红的魏薇将她拖到自己的4号铺安放着。   引导者阿青估摸着半夜里秦时玉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行为,鄙视一番“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女生的小色朱”后,阿青摆摆手say byebye,便放心地往租来的公寓飘。临走前,没忘记对局促不安的魏薇同学抛个“我会再来的”惊悚媚眼。   再三确定阿青已经离开,魏薇不停地绞着手指,走到秦时玉身边。“嗡唔嗡唔……”声音小得好似蚊子拍翅。   “大声点。”   “嗡嗯……你……嗡嗯……。”   “……”   “呃,我是说,那个,你是不是觉得你身边有什么、呃,被什么缠上、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是我自己眼花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是心理上的问题,对对,我是心理上的问题,总是看到、不,想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医生说过,那是因为压力太大,产生幻觉,我打小就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魏薇重复念着“对不起”三字,跑出寝室门。   秦时玉拉上蚊帐,安然睡去——办理学校各种手续真够折腾人,何况“柔弱不堪”的她。   于是表盘上的时针嘀嘀跺跺前行,弯下腰,夜晚降临了。   不知为何,其它寝室一排和乐融融,唯独401寝室没什么人声。   十点三十,锁宿舍门的最后一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燕雯雯带着浑身酒气扑上床,倒头便睡。而不知所踪的赵婵月,依旧没有出现。晕倒的Gloria悠悠转醒,忽地跳起来向着起床寻找牙膏牙刷的秦时玉怒吼:“竟敢偷袭!我要跟你决斗!跟我出来!”   截住Gloria不知从哪里摸出来扔向自己的白色手套,秦时玉用它擦擦桌上的污渍。   “你……”Gloria气得浑身发抖。   魏薇眼见事态不妙,连忙移过来做和事佬:“你、你们不要打、打架,很不好。”   齐红也手按圣经,庄重神圣地缓缓念道:“神说……”   “我主撒旦!耶和华那老家伙说什么由他说去!”Gloria涂着蓝黑色指甲由的手指,向秦时玉挠去。   “啪。”秦时玉二度出手,Gloria再次倒地。   齐红怜悯似地俯视地上不省人事的Gloria,叹惜道:“安息吧。”然后对大大打开的门外围聚的一众女生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在联络感情罢了。”   “最讨厌群聚,让开。”年龄虽小、身高却超过170的韩沫抱着一摞书,冷冷地分开人群走进门,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刷完牙、洗好脸的秦时玉将门打开。   韩沫冷冷地关上。   秦时玉酷酷地打开。   韩沫冷冷地关上。   秦时玉酷酷地打开。   韩沫关、用力关……憋红了脸关。“砰!”   门是终于关上了,秦时玉却已经步出门外。   “长发的就是……”   “看不出来,脸长得还行,我听我大四的表姐说那个虞诗沁……”   “真是神经病……”   两三女生扎堆,共享自己打探来的八卦,却没料到正主兀地出现,一时之间刹不住嘴,让秦时玉听见这么几十来字。   女生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她们真真切切地感到沉沉的压迫感。   难道是这个虞诗沁气场太强笼罩住所有人,还是她卸妆后的脸太……不不,真相只有一个:她们肩上平均黏着一点五只鬼。   「六儿六儿,小六,这里这里快过来!虞诗沁出现了哦,你看她变化真大,啧啧!」   「哦哦早早,就想着你这么着急叫人家干嘛呐,人家正准备吓吓那经过人家地盘的新来女教师呐,原来是她出现了啊,嘎——她怎么这样?吓到人家了!怕怕哦!」   「这就是女人化妆前与化妆后的区别了……我说扬扬,叫你去修理你老不听,这不,头又掉下来了!」   「啊哈哈,没注意到啦!就琢磨着角度怎的变了~」   ——太阳公公一下山,从土里钻出来的M大常驻鬼魂们也出来活动活动,有特殊嗜好的,比如爱打探八卦的鬼魂,也喜欢贴在爱嚼舌根的人身边。原因?舒坦。人专注论人长短时极不设防,阳气不住外泄,此刻贴在他们身边,听听八卦,时不时捞点适量的阳气转换进补一番,可真是快活!   至于M大早在未入学时大名就如雷贯耳的虞诗沁,它们比女生们了解更多。   「……唔。」   「音音,装啥深沉?」   「不是装,那是我本来就很深沉……你们有没觉得,虞诗沁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鬼都看得出来。」   「不是指外貌,而是内在……她在看我?」   没想到虞诗沁在M大鬼魂中的名声也如此卓着,秦时玉不免多看了几下奇形怪状的鬼魂们。   断手残脚、缺心少眼、七窍流血,一只比一只残,一只比一只惨——若这不是因为它们的恶趣味,那就只能归于它们死状太凄凉,至今心理障碍也没能克服,为自己重塑一缕完整的魂魄吧。   “她好像在看我们。”女生之一悄声道。   “不对!她看的是我们头顶。”女生之二低声说。   “又没什么东西……啊!听说那个地方有问题的人很可能是看见……”女生之三颤声道。   “散了散了,明天要早起!”女生之四平声说。   人走了,鬼还留着。十数只鬼魂自动围成一圈,好奇地围观“虞诗沁”,仿佛她是珍稀动物。   吱——魏薇紧张的脸从门缝里露出,“虞同学,你现在出去……”打了个哆嗦,魏薇僵到不能再僵。她从小到大,还没出现过如此数量丰富的“幻觉”。   “散步。”散步是秦时玉的一大爱好,现在睡醒了,当然得出去走走。   “还还还是是回来来吧宿舍门门已经锁锁上了。”咬着牙,狠掐手背,魏薇告诉自己无视“一只搭在自己肩上惨白断手”的幻觉,劝道。   秦时玉伸手,状似拂过魏薇肩头实际上却是捏住那只断手,说到:“晚安。”   一众鬼尖叫了。   「是阴阳眼不奇怪,可她为什么能碰到魂体!!」   众鬼齐惊的强烈情绪波动的后果,是4楼所有灯管一明一暗,从而引发女生们的尖叫无数。   秦时玉趁此良机,快步走到楼梯间,纵身一跃——没有空中旋转720°,没有分腿叉腰玩难度系数,秦时玉像张没啥重量的白纸条,轻飘飘地落在宿舍后的花坛边,半点声响,无。   开始散步~   月皎皎,云淡淡,草中清虫鸣,甜甜风吹过。M大的风景,凭心而言很不错。   秦时玉的身后,缀着一团鬼。   在没摸清秦时玉的实力前,鬼魂们是不敢贸贸然上前交涉。   「汝……你出来了?」小朱飘然而至,从乌云团里伸出胳膊拽拽秦时玉的裙角。   「你学会现代用语了。」秦时玉三两下拍散瘴气,小朱立刻显了身形。   「是。」小朱注意到秦时玉手中奄奄一息的断手。   「脏东西,不能吃。」   「又没有说要吃……」   「养小鬼?」   「养小鬼!」   「我们打不过?」   「打不过!」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逃!」   「……我的手。」   「别管了!」   大合唱完毕,一干鬼魂们四下奔散,祸害他人去也。   秦时玉将断手扔下,断手五指齐动,灰溜溜地跑向远方。   饲主秦时玉携小朱溜达了大半个M大,半夜两点才翻窗回到宿舍睡晚觉。   清晨,秦时玉是被楚生叫醒的。   一脸复杂地站在秦时玉床头,楚生挠挠头笑了笑,说道:“虞诗沁,你的睡姿,真的很……安详。”安详到楚生差点以为她躺的不是床而是水晶棺,周围似乎还出现了纯洁的百合花。    秦时玉看看自己的睡姿:正面朝上,平躺,不歪不斜,双手交叠在腹上——结论是,很正常,除了有点像死人。   撇撇墙上挂的钟:四点三十分。   M大的传统是将大一新生载去部队进行为期三周的军训,现在离在操场集合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最后一个   穿衣洗漱上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吃早餐检查带往部队的随身物品……这些琐事完成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长着一张不化妆铁定吓人的脸,秦时玉在二十分钟内能搞定么?能,而且她很是从容不迫。明明她应该最晚整装完毕,结果却是当她拎着行李袋准备向操场进发时,401其他人或是在找自己的防晒霜,或是在梳头,或是在……   不可小觑的东方人! by莫名其妙斗志昂扬的Gloria同学,加快动作的具体表现是在水房将挡到她路的女生骂到泪奔。   称你为有福,确实是理所当然的;永远蒙福,至洁无玷的诞神女……齐红专心祷告,不受床边忽而掉下数只假发的干扰。   楚生依在门边,一身军绿色的迷彩服令她本已性别模糊的俊脸更添两分英气,掳走对门少女心一二三四颗。   魏薇别过脸,不去看那个昨天出现过、现在再次冒出、并且从刚才就一直忙着替虞同学化妆打扮整理物件嘱咐事项的“幻觉”。   「记住哦,别小瞧军训!要知道军训可是四年大学战争的开端,你要争取团结到尽可能多的战友,为以后的大小战役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必要时刻,瞒天过海、借刀杀人、远交近攻、假道伐……呃伐、伐……」   「假道伐虢。」   「对,伐虢!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字念“虢”吗!……总之就就记得多交些朋友,形成以你为中心的团体,打倒夏宛宛!」   「阿青,你对夏宛宛很执着。」   「哼!还不是为了你……喂!这么说好像你、我、夏宛宛之间有什么纠结而又复杂的不纯洁关系!收回收回!」   「覆水难收。」小朱的声音忽然响起。   「啐!忘记调频,被你小子偷听去了。」自小朱加入后,双鬼会话模式变为三鬼,灵魂波频也随之改变,平时说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被小朱听到她阿青有字不识,实在有些丢脸。   「军训是什么?」小朱问到。   「军训就是抓新入学的壮丁们去摧残一番!」回忆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军训时光,阿青恨恨咬牙,「去吧去吧,军训期间有啥时再叫我……惨了惨了,我还在组队练级,出来这么久别被踢出队啦,再见!」   选好未来三周换用的几顶假发,燕雯雯扭着腰,挎上比众人大一倍的花哨行李包率先下楼,走到门口时挑着嘴角冷笑一声道:“化妆技术还真好,丑女都能变美女呢。”   “别理她,她就那样。”楚生看着大家都收拾完毕,拎起脚边的行李包:“走喽。”   “哟吼吼!虞诗沁!虞诗沁!”大老远的,程笑言中气十足的喊声隔着人墙向秦时玉压来,“哈哈姐姐的哲学系是去北城郊外的部队我的体育系和你的企管系去南城郊外的部队你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呐笑死我了她原本还打算和你一起说鬼故事这下不能得逞了吧,哎!”排除万难跑到秦时玉身边的程笑言捂着被程兮言狠敲的脑门,怒视两秒钟。   “太遗憾了,原本还打算……不过还是……”程兮言慈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行李袋,回首遥望她面有菜色的舍友们。   大概,这次军训会有很多人壮烈牺牲吧,为她们默哀……   领导们一番叽歪后,混有大灰狼的黑羊白羊瘟羊瞌睡羊被吆喝着赶上开往部队的巴士,前往“被摧残之地”。   “最讨厌无聊的运动。”   “我不会输给你的东方人!”   “呃,呃……”   秦时玉很幸运地占到座,最后一排。401寝室的实力可见一斑。大部分的人宁愿在蒸笼似的车里随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不可避免地东倒西歪,也不愿靠近被401五人众——齐韩魏秦以及国际友人同学占领的最后一排,可能是出于人类趋吉避凶的第六感,可能是惧于坐在当中横眉冷对的国际友人同学,也可能是惧于念念有词的齐红……总之,表面上看起来同“清冷的纤弱少女”秦时玉没啥干系。   车窗外急退的葱茏树木吸引不了秦时玉,恰好坐在右边的Gloria总盯着她看,于是她也礼尚往来,回看。   一路上两人四目相对,直至下车。   “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Gloria两手拉着眼皮,露出一双因用神过度、使用不当的汪汪眼,咚咚跑开。   齐红看着阻拦未遂的辅导员黑黑的脸,再看看Gloria远奔的背影,轻轻地念道,“主啊,请您保佑迷途的羊羔。”   分批被领到未来三个星期内所要住的“宿舍”后,这一群娇滴滴的女生们全定住。   简洁。   除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灯管、密集的床架、笨重的桌椅外,这大大的房间什么也没有。而床位的数目是,300。   槑槑槑槑槑槑……女生们团团站,呆立。   就连韩沫同学,也是不慎掉落行李袋在脚边,然后推推眼镜,说道:“最讨厌拥挤的地方。”   刚从带头鹅状态中退出的众女生不甚利索地将行李放好,就听楼外一声哨子响,伴随着教官们嘹亮的吼声:“集合!”   “啊,糟了,赶快赶快,听说教官很严格!”   “对啊,我才不想被罚跑!”   乱套了,呯哩嗙啷,不是你踩我的脚,就是你打到我的脸,女生们淑女之态尽失,一个个手忙脚乱地跑到楼外,勉勉强强按照指示排好队,由教官领到大操场。   总教官颇有首长驾驶地在台上挥手致辞,内容无非是此部队的光荣历史,在战争时发挥了怎样怎样,解放后又怎样怎样……   自认为是祖国栋梁、天之骄子的新鲜大学生们可没将教官们放在眼里,军纪?是什么东西?人群里乱哄哄,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可几千人的声音加起来,可就不太妙了。教官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是乎,军训的第一堂课,就是大家在烈日下暴晒,充分了解“鱼是如何变成鱼干”这条深奥的知识。   一个连队配备教官一名,学生四十人,女学生二排,男学生二排。为了让各系学生多多交流,秦时玉所在的9连,有企管系、体育系、数学系、中文系四系学生。   「还有15分。」秦时玉估算时间。罚站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惩罚。虽说要做一个合格的人,可没说这种时候不能作弊吧~薄薄的阴寒鬼气渗出皮肤,缠绕在身边,比呆在空调室还舒适,瞧,纯天然无污染的!   已有好几个女生身体开始颤巍巍,可就地一坐的后果——被教官毫不留情面地训斥,她们承担不了。   秦时玉站在第二排,听着前方的女生对她旁边的人说到:“装晕吧。”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我倒,你接着我,一起去医务室……”   然而没等她们出招,秦时玉左边的女生腿一软,向秦时玉倒来。   「唔,这个难道就叫做……机会?」“教官!”秦时玉接住女生。   由于秦时玉的外表太具欺骗性,加上晕过去的女生那双目紧闭、唇瓣发青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发挥演技装出来的,教官便令秦时玉带那女生去医务室休息。   在众人混合着怀疑、羡慕、嫉妒的种种复杂眼神中,秦秦时玉搀扶着意识不清的女生走向通往天国(医务室)的小道。   “我……我要回去……军训……”走入凉爽的树荫下,女生忽地呢喃道,然后推开秦时玉扶着她的手,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大有革命电影里,重伤的英雄拼着残破的身躯,也要向党组织报告敌人消息的架势。   就如秦时玉所说,英雄之所以为英雄,是因为他们的人生总是充满遗憾,在人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刻,他功亏一篑了。遗憾的美,总是让人唏嘘,于是英雄的形象也越发的高大。   话题似乎扯远了……扭回来!   被英雄精神附体的女生在秦时玉怀疑“风就能吹倒”时……   “啪嗒”一声,栽倒了。   “英雄女生”挣扎了半分钟的路程,秦时玉只走了五秒。来到女生身前,秦时玉盯着“身倒心不倒”的、面色坚忍向着操场爬行的女生,思考是学“罪恶份子”踩上女生的手小人得志状嘎嘎大笑几声嘲笑她是穷途末路or将她架起对她说“同志,我和你一起……”然后向着教官跑去。   还没等秦时玉思考个结果出来,女生拨开挡着眼睛的发丝,气若游丝地说道:“虞……诗……沁……同学,你不要管我……快回去吧……”   “你是谁?”秦时玉眨眨眼,这女生,她没印象。 开始   第六题,请问此时“英雄女生”与秦时玉的位置类似于:   A 一路过关斩将扑倒在终极boss前的小强勇者与大魔王   B 跋山涉水来到神殿膜拜的信徒与圣母大人   C 超市里抢到特卖商品的大婶买了一只面目可憎的菠萝   S 话说……有人会做这道题么   忽略以上与实际情况形不似神也不似却有着莫名共同之处的选项A、B与疑似凑字数出现、毫·无·关·系的选项C以及抽风的选项S再及更为抽风的“第六题”,秦时玉和“英雄女生”呈“|_”型。   秦时玉的问话悠悠下落:“你是谁?”   女生的回答飘摇着往上升:“我?我是……赵……赵……”动力供应不足,女生后半截的话刚上到半空就直往下掉。   “赵?”   “不久前我还和大家打过招呼……”   秦时玉开始回忆:不久前,新中国建立;不久前,改革开放……好像这些“不久”太远了点?那么往后——不久前,这个女生被风吹到。   虽然有作努力,不过鉴于对时间概念的掌握太差,“不久前”的定位继不准确后跨度过大,想了足足半分钟秦时玉没想起这个“和大家打过招呼”的女生到底是谁。   “我是赵婵月……”女生似乎也认为自己匍匐在地的姿势不雅,两手撑地试图站起,并很多余地对一旁负手旁观的秦时玉说道,“不要扶我……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女生再一次地摔倒,或者说,是她的身体再次摔倒——而她的魂仿佛没注意到,粗粗喘着气,坚定地看着秦时玉说道,「你快回吧……我随后……啊!」   秦时玉没想到这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缺乏存在感的女生原来是自己的室友,而且貌似还有一项极罕见的非主动技能:离魂。   各国民间流传的鬼怪故事里都有一类,说的是仍在世的活人因嫉妒、爱慕、憎恨种种激烈而极端的情绪导致身、魂分离。离开身体的魂不能被称作“鬼”,应该称为“生魂”,意即“依旧在生之人的魂”。生魂达成某种愿望,便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而期间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所见所闻所感都不会有印象。但在达成愿望以前,生魂们会被过于纯粹的感情支配,从而化作恶灵作祟。   赵婵月却与秦时玉所见过的那些生魂大不相同。   「啊!怎么又跑出来了?前两天报名时不是才……这个月都第五次……」赵婵月着急地饶着自己瘫倒的身体转来转去,「又要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不……呜呜呜!」   赵婵月坐到自己的身体上,越想越伤心,捂住脸抽噎哭泣,自怨自艾,「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差……我……我不能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不能做个有用的人……」   “哭够没有?”   “呜呜,还没……啊?!”赵婵月愕然抬首,直愣愣地看向秦时玉,指着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对。”   “可、可是……”   “可是什么?”   “你能看得到我,我……啊?”赵婵月惊得出不了声:从小到大,自己就常常从身体里掉出来,平均每月三次,每次掉出来后都要各好几天才能回去,一个月里她“因不知名病症”住院的天数加起来通常大于十,可现在为什么掉出不超过一分钟就回来了?   等赵婵月回过神,她已经身处医务室。而带她来的秦时玉,正在铺被。   “那个,我不要紧……不用帮我铺被子,我们快回……”   “嗯。”秦时玉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然后脱掉鞋子往床上一躺,闭眼,睡也。   赵婵月在秦时玉身旁呆坐半晌,然后有样学样,铺被,拖鞋,闭眼,睡也——热心带自己来医务室的虞诗沁同学绝对不可能是借机偷懒,虞诗沁同学一定是很不舒服所以想休息,那自己也不能一个人回去军训,否则会给教官“虞诗沁同学不积极训练”的坏印象,那么自己也稍稍休息一会儿吧!伟人说过,休息,是为了接下来的艰苦战斗做准备!   9连的同学们再次看见秦时玉和赵婵月,是在食堂前。   “这是我们宿舍的赵婵月。”当秦时玉向同在9连的舍友们介绍时,果然众人脸上露出“完全没印象”的表情,就连见过赵婵月的韩沫,也一脸“似乎是这个人似乎又不是”的神情。   至于赵婵月所说的今早她在宿舍出现过还曾和大家打招呼、坐车时就在大家前一排、按宿舍安排军队大宿舍住宿位置、不小心踩到国际友人同学脚等等事,也没人记得……   还真是缺乏存在感!   一字排开坐在长桌前的401众人们,就像掺了八种口味蔬果的混合汁,给对面同学们的压力不一般。   就如韩沫,面色不善地直盯男甲,说:“最讨厌肌肉男。”   就如齐红,在男乙发囧的眼神中做餐前祷告;   就如楚生——她本身没什么问题,不过自诩为青葱小帅哥的男丙乍然看见一比自己还帅的女生,心情实在是……   就如Gloria,不屑地白了一眼男丁,讥笑:“豆丁!”   “看的时候在那里,一转眼她就消失,再看时她还在哪里,时隐时现”的赵婵月令人惶惶难食。   正常人?有,三个:秦时玉、魏薇和燕雯雯。但是负五加正三,结果是负二,这么一综合,三人的作用也有等于无了。   娇生惯养的年轻人们被摧残一上午,全都饥肠辘辘,除了401宿舍对面不幸的数人,全敞开肚子灌饭菜。普普通通的大锅菜,在这一刻美味度翻倍再翻倍。   午餐进行到一半时教官带了几个大三、大四的高年级学生进来,据说是来帮助军训,为初入学的学弟学妹们提供帮助。   秦时玉将食不言寝不语发挥到极致,甚至是目不斜视,专心吃着碗里的饭菜,因为终于重拾使用筷子技能而颇为高兴,心情不错的后果,是下午她只偷懒四个小时,剩下的一小时,她有认认真真地照着教官的话做。   ——这一个小时,是休息时间,秦时玉非常配合地好好休息了。   “我们来说鬼故事吧!”   晚上9点,还没熄灯,但女生们累得够呛,早已洗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忽听得一个女生这样说。   “不要……我怕那些东西!”   “是啦,不要说,别忘了晚上还得起来值夜,倒霉的我可是抽到半夜两点那班,我可不想在外面站着站着突然一只……唔啊,不敢想,好恐怖!”   “胆子这么小,鬼故事都是假的啦!”   “假的?呵呵,你听我说……”   这就讲起来了?秦时玉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些貌似很害怕地用被子捂住脑袋却露出耳朵两眼发光听着故事的女同胞们。   她们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   “那是我们前几届的学姐……”讲故事的女生压低嗓子,娓娓道来,刻意营造的恐怖气氛吓得不时有女生惊叫。   「啊——烦死了!我就知道这些新生又在说我的坏话!不就是死在学校!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一届每一届,都把我那点破事夸张无数倍说来说去!」   「呿!你那算啥,你才被说了几年?我都被八卦了三十多年,瞧我多么淡定,要知道,故事里的我还女变男、好鬼变坏鬼……实在是有损本鬼光辉形象!我凸!」   「淡定?我还蛋腚呢!真淡定你跟着跑来干啥?假蛋!」   说鬼故事,吸引来的,除了人以外,也有很多鬼哦~其中,或许还有“当事鬼”。   军中第一夜,现在开始…… 百年后的再遇   “虞诗沁,你也来说个鬼故事吧~”   “那我说说我的真实经历。”秦时玉搜索自己的经历一番,很快找到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可以定义为大家口中“鬼故事”的一段,“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因为……有些事,我回到家时大概是半夜两点。刚进屋,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不仅屋里的物品有被动过的迹象,而且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内传来咯嗒咯嗒的声响。我向那个房间走去……”   胆小的女生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然、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一个青年男子侧着脸,耳朵贴在我的保险箱上,一手正在转动表盘。我就把他打了一顿,最后将他从窗口扔出。”   一众女生默,好一会没人开口说话,连几只一直忿忿不平大骂“揭人隐私是坏人”的鬼魂也不做声,全耷拉着眼皮,傻乎乎地仰望秦时玉。   “啊,哈,哈,这个笑话不错。可是有个问题……”   “说。”   “虞诗沁同学,呃,我们这里是鬼故事专场,冷笑话专场在左边……”   “不是鬼故事?”秦时玉有些迷惑了:“财迷心窍!小偷夜入百年凶宅,被鬼暴打一顿后从三楼扔出”的故事会是冷笑话?   “虞诗沁同学你看,连只鬼都没有,怎么被称作鬼故事?就像蛋炒饭,没有蛋,就只能叫白饭炒白饭了不是?”   「这人把我们鬼和鸡蛋相提并论?大伙揍她!」   「对对!揍她!」   「……谁上?」   众鬼悲伤掩面,「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就她们这点微末道行,也就能躲在暗处吓吓人而已,距“想揍就揍”的境界还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哼!我提议这样:等她夜里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一起去吓吓她!这主意不错吧?哦呵呵呵呵~」   看看兴致勃勃讨论用是当女生上厕所时在隔壁间呻吟or递卫生纸or在女生照镜子时在她身后晃悠的女鬼们,再看看对面床上时不时身魂错位的室友赵婵月,魏薇拧开药瓶瓶盖,再倒出两粒白色小药片:病情加重了啊,加量服用……   十点整熄灯后,不甘示弱的Gloria拎出两则鬼故事,想藉由吓到更多的人来藐视“不具有说鬼故事才能”的秦时玉,可惜事与愿违,东西方文化差役太大,电锯乱砍、肉末横飞对热衷于东方含蓄、用意境营造恐怖感而非视觉冲击的鬼怪故事的女生们没有任何吸引力,当然也吓不到她们。   M大数量众多的鬼魂们似乎属于不同的团体,不同团体之间交流甚少,就如现在这几只女鬼,刚和秦时玉一照面差点将她误认为其它团体的新鬼,很显然她们并不知道秦时玉被认为是“有能力养小鬼”的危险人物。   而秦时玉,也没兴趣表示自己和她们是同类玩“你好我好大家好”,于是大家各做各的,相安无事。   夜半。游离于空气中的能量不安分地骚动起来,扰乱它们的,是十数里外剧烈的法术碰撞产生外泄的灵力。   ——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两石的激烈碰撞,掀起的波涛连鬼也惧。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几只鬼没去找起来值夜的女生们麻烦,而是守在几个议论她们惨事以及把她们与鸡蛋放在同一层次的女生们床头,静候一展所长的时刻到来。可惜爱美的女生们害怕早起后眼睛浮肿,没人在睡前喝过水……几只鬼左等右等,上等下等,东等西等,没等着目标女生们上厕所的良机,只等来差点令她们散架的灵乱。   「好、好难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晚我们再来!」   「现在我们,撤……」   正梦到自己所购股票全部涨停的秦时玉同样被这异常的状况惊醒。眼见一众女鬼们像熏过蚊香的蚊子似地无力离开,秦时玉正准备屏蔽外界干扰再度入睡,却发现斗殴的其中一方……   人有指纹声纹唇纹等等不可更改、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特征,而妖魔鬼怪同样有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灵纹。实际上,人类同样有灵纹,只不过即使是法力高强的人类也无法辨识,也就可以无视了。然而这对人没啥用的灵纹对非人来说妙用无穷:帮助事后寻仇、翻旧账、死缠烂打……对能随意变幻形态的妖魔古怪而言,灵纹就好似ip地址,任你注册账号无数、牵着马甲千百只,一查ip,你的老底全都能给揭出来,大白于天下。   在不脱尸体与脱下之间,秦时玉选择了后者。为免被人发现“虞诗沁同学断气”,秦时玉起身走到楼外隐蔽的小树林外找了处干净的草皮,安置好尸体,向那隐有暗雷滚动的打斗之处飘去。   景色如流光一般飞逝,眨眼间秦时玉已飘到法力冲撞的中心点,被层层青山包围的小山坳间。   今夜无月无雨,只有风起云涌,站立在最高一处山巅的秦时玉衣袂飘飘,如果不是一头比她人还长的头发往前飘了往后飘、往左飘了往右飘、到后来干脆乱飘八方,没准还能伪装成气质脱俗的女仙。   瞧着山坳里战斗正酣的双方,秦时玉不自觉将他们与蛊虫相比较……处在上风的一只“蛊”,似曾相识;处在下风那只“蛊”的灵纹,正与令秦时玉放弃睡觉过来查探的灵纹相符。   两只“蛊”相当敬业,没学习长篇神怪电视剧拖戏那般边打边对话、打半截停下来数落罪行or大骂妖魔鬼怪也是妖魔鬼怪她妈生的,而是不吭声地专心斗殴,这种精神实在值得鼓励,连秦时玉的到来也没令他们分心地质问“汝乃何方高人”,也没很恶搞地来一句“看戏的请走左边,打酱油请走右边,帮忙的请走中间”。   再仔细看去,秦时玉想起那正急射黄符的人,名字她知道,苏千金;那拳拳生风的飞天僵尸嘛……   时间的小人噗通一声载进水,扑腾扑腾地溯流而上,捡起沉睡在公元十八世纪与十九世纪间的一粒雨花石。那粒雨花石上,刻着线条模糊的小故事:意识浑噩的女鬼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岭,一个男性僵尸与她相遇,一鬼一尸大战三日夜,结果是僵尸被打成残尸,女鬼脱力,从百年的昏沉中清醒。   女鬼是秦时玉,而那千疮百孔的僵尸,名字似乎是姜某某。   时隔百年的再遇,仍旧是打到天翻地覆的场面,只不过若被阿青知晓便能流着口水yy无数遍的“不打不相识,互抽成奸情”的一生一旦换作她没啥兴趣的双生——阿青只宅不腐。   俗套,就是应绞尽脑汁想不出新颖情节却又不得不努力掰情节骗稿酬的无良编剧呼唤而产生好物。一个情节,首次出现是创新,第二人再用会说相似,第三人再用的话会有眼见的观众看出实在抄袭……出现N次就会被洗白,编剧的人品不会被怀疑,顶多被骂毫无新意。大家都在用,证明观众喜欢,再用何妨?   一向被骂“无良老天”的命运大神大概最近和同族的“无良作者”走的太近,臭味相投,染上了滥用俗套的毛病。   于是乎旁观好一会也没被注意到的秦时玉在得出“间接对自己有恩的姜某某不会被分尸”的结论后准备回去睡大觉时,电视剧中常见的“某人躲在窗边全悉奸人计谋时却不小心踩到/踢到某物从而被发现”的俗套降临。   “是谁在哪里?”   “是……是你?!”   “嗯,”秦时玉的目光在姜某某的右臂上扫视两秒——完好,“是‘百年前曾经将姜某某你打到全身透风、右臂失踪、身似焦炭、发下“此仇不报誓不为尸”毒誓后来却杳无音讯疑似胆怯’的我。” 僵尸之耻   “你也真够没用。”秦时玉六个字刺得姜某某一口污血喷在手中的古剑上,不顾他欲将她剁成魂片儿的凶恶眼神,秦时玉继续阐述事实,“竟然连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娃娃都打不过。你的年岁都死到哪里去了?”骤然,秦时玉身如疾风向苏千金杀去。   “怎么说打就打?我还以为你们要叙叙旧……”剩下的话被急雨般的攻势淹没。   挥爪招出磷磷鬼火砸向苏千金,被他手中金光流转的桃木剑击破,点点绿光如飘飞的萤火虫消散在空中。   “叮叮!”指甲盖大小的摄魂铃被秦时玉弹开,嵌进山壁。   凝水成冰,抽起一汪凉水化作漫天的冰针向苏千金袭去。   成千上万根的冰丝细如丝,透着淡淡的银光,好一场梦幻般的流星雨——前提是它们不会要人命。   苏千金大叹此次生意接得太不值。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消灭一只厉害的僵尸而已,谁料竟是一只快化妖为尸类金字塔顶尖存在,“旱魃”的僵尸。   要知道普通僵尸和旱魃之间的差距可以用山鸡与凤凰作比,看见那僵尸时不时能跃空几秒后,苏千金就仿佛看到张张钞票插上翅膀飞走。虽能暂时居于上风,却是借着自己这两年精心炼制、搜集来的法器们的帮助,当他这些兜里的宝贝全用尽的一刻,他也就不得不“捉妖不成反被捉”了。   所幸他家底丰厚,宝贝们在用尽的前一刻,那僵尸已有颓败之势,然而眼见成功在即,却遇上疑似与那僵尸有旧的女鬼。   不想变作“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人形盆景,苏千金腿一蹬,跳进湖中。   赶尽杀绝还是手下留情?无功而返不是秦时玉的作风,既然出了手,那么就不能放过。   头,肩膀,腰,腿,脚尖……看着秦时玉渐渐没入水中,姜某某擦去嘴角的血迹,以剑支撑着身体移到湖边。   秦时玉循着苏千金的气息追去。水之于鬼,犹如雾之于人,冰冷的液体对秦时玉没什么阻力,偶尔会有几株水草会招展身躯向她示意。月亮拨开云层,清辉如烟笼在清澈的湖泊上。   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立于水底,秦时玉仰头,只见微漾的波光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不受控制地飘上去,想一探究竟。   这是什么地方?   秦时玉飘出水面,却发现这里不是刚才那个小山坳,而是一片清幽的竹林。天上,斜挂着黑色的残阳。   这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灰三色。竹子是黑的,天是灰的,远处竹屋里那个背影,是白色的。   是谁?   想过去,却挪不动脚步。那个白色的人影,似乎正专心地挑弄膝上的古筝。   听不见任何声音。   忽地那个白色的人影停住手上的动作,缓缓转过头,于是秦时玉看到了一双灰蓝色的眼。   ——玉。   那个人叫谁?   而后,是沉沉的黑暗……   “唔!”秦时玉揉揉额角,发现自己正在水里呆站,头有些痛,秦时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对了!是要追杀苏千金……水生木,桃木剑得到水的滋润,金芒比在岸上时亮了许多。   苏千金无奈地挪挪自己的极品桃木剑,扔了吧,女鬼追上来他没武器与她斗;不扔,系着它简直像挂了个灯泡。   哎……嗯!   凭着自己灵敏的战斗直觉,苏千金硬生生地折过身,果不其然,一只银白如玉的尖爪从耳侧划过,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紧追而来缠在身上的发丝令苏千金觉悟:看来,自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死前还得被捆绑、掐脖,被SM。   咳咳——出不了声,只吐出几只泡泡,苏千金憋得满脸通红。   一手牢牢掐在苏千金脖子上,一手贴在他比划一番,秦时玉琢磨着,到底是掐死还是挖心死。   唔唔,您让我死得轻松点行不——苏千金用嘴型和秦时玉商讨。   秦时玉加重手上的力道。   好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千金强撑着眼睛不闭合,盯着秦时玉没被发丝遮挡的脸。只可惜了他藏在床底下、衣柜后、后院树底下等等各处的那些钱和有色杂志,死后肯定会被那群如狼似虎的众师兄弟们瓜分,早知道平时不该那么抠门,多多享乐……   正袭胸的秦时玉摸到两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两只棒棒糖。   于是她想到了前两天火车站的他对她说的,给你,很好吃……   放过他吧。   心底有道声音在说。秦时玉不知不觉放轻手上的力道,视线扫到苏千金腰上的“大灯泡”。   半分钟后,苏千金失神地摸摸空无一物的腰间,再拍拍被夺走棒棒糖的上衣口袋,遥望女鬼远去的身影,纠结了:那柄桃木剑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姜某某守在湖边,却因僵尸天生惧水的本性而不能投湖。正疑惑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的他只瞧见一团金光朦胧的金光迅速向他冲来。   “难道是那死女人输了?不可能……”姜某某还没做好防御姿势,就被金光砸个正着,晕乎乎地倒下。   “真好用。”秦时玉挥挥手中的桃木剑,然后用它戳戳人事不省的姜某某。   湖边不是疗伤的好地方,不过如果姜某某此刻清醒着,他绝对是宁愿跳进水里也不愿被秦时玉拖死猪一般运到山洞里。   从姜某某的衬衣上扯下一根布条帮助固定他的双手,秦时玉用剑柄勾着他两腕间的布结向目的地飘。更方便的做法有许多,可是秦时玉性格恶劣,她……记仇。   被拖途中由于秦时玉的刻意,姜某某一身西装破破烂烂,皮肤上也被尖锐的石子划出道道白痕,灰头土脸。   “咦?”秦时玉往姜某某体内输入大补的阴气后,这才发现他新潮无比的面部造型:挡着半边脸的凌乱长发下,黑色的细绳从右额角划至左耳下方,眼睛的地方盖着圆圆的黑色眼罩。   将眼罩扒开,就见一道狰狞疤痕纵贯眼窝,平平的……没有眼珠?   秦时玉更加好奇地扒开姜某某的眼皮,手指在空空的小窝窝内进进出出,进进出出……   猛然睁眼,姜某某大概还在梦游状态,伸长手臂抱住蹲在他身前的秦时玉,断断续续地说道:“阿瑶……兰儿……雪眠……柳柳……”   一个接一个名字从他嘴里冒出,黑线爬上额头,秦时玉不禁嘴角抽搐:他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   终于到姜某某念到第九个名字时,秦时玉从“难得被囧”的状态中脱离,做了她最常做的事:重重的下勾拳将发x的姜某某殴飞,贴在山洞的壁上。   “怎么是你!”姜某某捂着下巴问道。   秦时玉露出一只眼,蔑视独眼姜:“不是我是谁?”   姜某某沉默。   “百多年了,你道行似乎没一点精进,姜某某你真是僵尸之耻。”   “……谁是姜、某、某!本人的名字是姜墓!”   “哦,我改正:姜墓你真是僵尸之耻。”   更名为姜墓的僵尸脸色不太好看,想说什么,却终始没有出口,愤愤地哼哼几声。   “你做什么?”姜墓察觉到秦时玉正在摆弄自己的古剑,忍不住问道。   “我不做白工。救了你,要收报酬。”   “我又没求你帮忙……剑还给我!”这柄剑陪伴姜墓百年时光,姜墓怎会轻易让与他人。   “做都做了,想不给?赖账?僵尸之耻。”秦时玉不顾姜墓的抗议,将他的古剑和桃木剑绑在一起背在身后。   “我给你其它的!把剑放下……”   “僵尸之耻。”   “我……”   “僵尸之耻。”   “……好好对它!再也不见!”姜墓青筋直跳,不顾伤势还未痊愈,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夜色之中。   “收获不错。”秦时玉满意地抓抓两柄剑。   当秦时玉回到藏尸地点后,她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来偷窥女生?采花贼? 新教官   天色微熹,远处某座山头的野兽们开完夜间Party,已然散场,间或拍来一层叠着一层的嚎叫。   用麻布袋同炼金术士“等价交换”来的空间储物袋,阿青收着,考虑到两柄宝剑拿到手上也是个麻烦,秦时玉便随手虏来两只山魈,差遣它们将两柄剑好好送到指定地址。   两只小山魈莫敢不从,诚惶诚恐地接过两剑,诚惶诚恐地抗在肩上,奔走之速如同离弦之箭,带起一阵怪风。   殷刹被怪风吹得眯了眼,没注意到一眨眼内,“虞诗沁”的身体仿若镀过一层淡淡的光,而当他睁开眼时,只看到她已经站起,正活动着手腕。   “你怎么睡在这里?”   偷窥也好采花也罢,没直接犯到秦时玉头上,她没闲心勇擒色狼纠送衙门,况且他很有可能只是单纯路过。漫不经心地拢拢头发,秦时玉说道:“早安。”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在听。”   “我妈她……已经同意解除我和你之间的婚约。”   这句话被秦时玉理解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因此你无权干涉我偷窥女生宿舍的行为……不免对殷刹很是鄙视,想不到人模人样状似谦谦君子的他,骨子里如此不堪。上天给了他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他却用它们来寻找粉红。掩嘴打个哈欠,秦时玉敷衍似地嗯嗯两声算作回应——为姜墓进补消耗阴气过多,她现在急需休息。   可殷刹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丝毫没有终止话题、离去的打算,而是再次开口:“你变了很多。”   秦时玉琢磨着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一时没反应过来——事后,她才想起,那些深夜访谈节目里的怨妇,恼怒丈夫出轨时总是甩出这句台词。   不过她与“虞诗沁”的差别,总有一天会惹人怀疑。虽然不惧,但动动嘴就能少点麻烦是很合算的。于是秦时玉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一个自认为合理、明确、不易落人口实的回答:“我去整形医院做了整容手术。”   忽然间秦时玉察觉到附近有黑魔法的波动,差点拧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抛下有些愕然的殷刹,秦时玉急急转过拐角处,确定他看不见后,以这个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来到施法之人所在地。   只见树林间某块林木比较稀疏、约有十几平方米的丛间,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正握着一根崎岖的木棍戳地。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窈窕女性,而露出的一撮灿烂金发说明了她的身份:国际友人Gloria同学。   虽然不懂外文,可因为某些缘故,秦时玉对黑魔用语多少了解一些,Gloira在念叨什么,一听就明。   “画圈圈诅咒你、画圈圈诅咒你……”六芒星魔法阵的星和符号已经完成,只剩最外边两圈圆,Gloria抓着木棍,小步小步挪动,扁扁的棍尖在地上刻出寸深的凹痕。   “o~hehehe~”Gloria将木棍随意往旁边一扔,叉着腰望天大笑,随即跪在六芒星正中,两手朝天上举,开始吟诵咒语,“地狱之门已经开启 九幽的灵魂自深渊而来……”   “你在做什么?”   “晨练……邪恶而强大的恶魔啊……”Gloria或许是太专心,没察觉到何来的问话,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个符号最后一笔应该往上勾。”   “请借给我力量……哪里……哇——”   “滋滋滋滋”整个魔法阵上方仿佛一直扣在地上的大碗,最外边一层黑光结成一张电网,半圆形的空间内无数蓝紫电蛇乱窜。   蓝电映绿树,煞是好看。   最终随着“砰砰”两声炸响,魔法阵失效,电光削弱、消失,焦脆的抗魔黑袍完成历史任务,化作黑粉,风一吹消失无踪,露出口吐白沫的Gloria。   秦时玉摇摇头,抬脚上前,踩踩她的肚子。   没反应。    Gloria的逃训记录,注定要再多上一笔,而且绝对比昨天逃的时间久——西方蛮夷真是不遵守纪律!秦时玉睥睨一番,转身离开。   魏薇系好鞋带,捏住军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不应该看某部叫做“死化妆师”的剧集,那样也不会幻想到前两天出现过的“影子”替死……睡相安宁的虞诗沁同学上妆。   “哔——哔——”听见楼外急促的哨子声,燕雯雯一边抹着防晒霜一边抱怨:“催命似的,好讨厌!还要不要我们活啦!”   按规定是六点整集合,然而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分钟,就这一间总数300人的房间内,还有百来个女生在磨磨蹭蹭。   直到教官们虎躯数震怒吼抖出,所有人才不情不愿地下楼排好队。   清点人数时出了点小问题:加上凭空出现的赵婵月,人员为40的9连队只有39个学生。   而确定逃训的Gloria由于有前科,倒也没引起太大的反应,只是教官本就黑黢黢的脸更加可与锅底称兄道弟。   饿肚子绕操场跑了十圈,被放进食堂的学生们差点将桌掀翻。   “恶劣!真是太恶劣了!影响极其恶劣!”   正当大家嘴里叼着包子馒头手上抓着豆浆猛灌时,一道异常洪亮的吼声震得喇叭嗡嗡直抖。   “你们这届学生是我所见的、最恶劣的一群学生!不守军纪!肆意妄为!仅昨天一天,就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十数起,更有的学生在夜里翻墙出去,偷农民地里的西瓜、去网吧上网!还有一些竟然带了麻将到部队搓麻!给我听着!你们!需要真正的磨练!”   “砰!”说话的中年人听起来很是恼怒,一拳砸在桌子上,吓得不少学生被满头噎住。   “所以,经研究决定,连同今天在内的20天,将会成为你们人生中,永远也忘不了的……阴影!完毕!”   毕——毕——毕——最后一个字带着回音,绕梁三秒方去。   几个食堂全炸开了锅。   “有病吧,真是脑残!”   “就是,还阴影,我呸!”   “我的爸爸是高干,他的脾气很暴躁,谁敢动我!”   “cao!你老爸是高干算啥,老子的老子,是老大!”   相对于男生们的激烈抗议态度,女生们的反应多集中于揣测会有怎样的“阴影”,有“会不会让我们跑一万米、站军姿一整天”的正常猜想,也有着“抓我们去打野战、丢煤矿里挖煤、腰上绑着狗粮被军犬追着跑”等异于常人猜想。   “以常理推断,应该不会让我们学生做超出负荷能力过多的事,”齐红问她的看法时,秦时玉这样回答,“顶多也就把大家绑起来吊在墙上暴晒、赤脚走过针山、跳梅花桩之类的。”   桌对面的男生们在此时思想频率完全同步:请别一脸严肃地说这种明显不可能发生的状况,而且旁边几个女生,你们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什么啊?   早饭后的变动昭示了部队及M大校方要狠狠操练这批新生们的决心,原本的教官们全部换下,替成一批一看就不好惹的军人。   其中有达两米体格壮硕的筋肉男、有面貌比连环杀人狂还凶恶的阴冷男、有气势等同笔记冰山的冷酷男、有……   9连的新教官看起来是所有人新教官里最接近正常人的一位,不过几个眼尖的学生们没错过周围几个教官,看向这连学生的怜悯目光……   前途多难!   新任总教官登上台,威风凛凛地指向红彤彤的朝阳,嘹亮一声吼:“小家伙们!向着太阳,奔跑吧!” 向着那里进发吧   “咧,他以为他是我家小美么?”   “他肯定是在学士兵突击里的袁队长,鉴定完毕。”   “这是菜头星王子毕亚库牙的名言。下一句应该是,薯光女神,捧着妖娆的红薯在等着我们。”   韩沫的突然插入令场面冷了足足半分钟。   好奇心战胜对这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天才同学的畏惧感,某个男生问道:“打扰一下,韩沫同学,请问,菜头星王子……是谁?”   “他是布里尔伊其国的第六王子,草莓星公主伊琪歌的未婚夫。但据小道消息称,他和自己的妹妹,第七公主露娅之间很暧昧。”   ——你到底看的什么书?   僵着嘴咽下窜到喉咙的问话,周围的同学们越发觉得韩天才的与众不同。   在热血总教官的震天吼过后,聚集数千人的大操场闹哄哄一片,学生们议论纷纷,而其中,散布着十几团由冷场能力同和韩沫相近的学生们造成的小范围冷气团。   瞧见教官们没有镇压的意思,早已将昨天所受的教训抛到脑后的学生们肆无忌惮胡侃,特别是昨天某些打架翻墙偷西瓜的“英雄们”,更是口若悬河地大吹特吹。   直到一些感觉灵敏的学生察觉不对劲,只觉得被猛兽盯住一般的压抑,于是地闭上嘴,乖乖地聆听总教官的训话。   如同将灶台的火把慢慢抽去,放进冰天雪地里,鼎沸的人生渐渐平息,至新教官们到来一刻钟后,满是人的操场静到连树叶摩梭的细语都能辨清。   光芒四射的教官大人雄赳赳地往前一指:“1连、2连、3连、5连、7连!”   被他点到的连队,在教官们的示意下,全都摸不着头脑地向操场的东面出口跑去。   随即气昂昂地戳向右前方:“8连、10连……”   不多时,在场的数十个连队陆陆续续在教官们的带领下跑出。排位最末的连队都已经离开,操场上却留着4、9、17三个连队。   “嘿嘿,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总教官利落地从丈高的讲台跳下,一脸“想知道就求我呀”地说到。   无人应答,除了一脸坚毅地连连点头的赵婵月,余下的118个学生扔给这位阳光灿烂教官的眼神全无一丝尊敬的色彩。   也难怪这个总教官的震慑力不足,比起其他绿林好汉状的教官,他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类型。在场连他在内的三个教官,9连的教官文质彬彬,比之军人更像是知识分子;17连的教官从出现至今,脸上那张笑脸就没变过半分,被同学们一致认为是笑面虎。   “昨晚犯事的学生,你们三个连队占了百分之九十!你们简直是人间的奇迹!”总教官先是感叹两声,接着挨个点出存在于此三连的“人间奇迹”们——   “你!偷西瓜也就算了,我当年……咳!还把西瓜皮削去,雕成人头形状砸进教官宿舍内!”   奇迹一号腼腆一笑。   “你!你上网就上网呗,竟然去黑五角大楼!”   奇迹二号涩然点头。   “你……”   数落了几十个“人间奇迹”的罪状,程笑言与韩沫赫然在内。前者带酒到部队,喝高了耍醉拳打伤数个教官;后者倒也没犯啥大事,只不过半夜里跑去撬军械库的锁。   “所以你们将接受最为严酷的训练!看到那座山了吗?”   众人眺目——在那遥远的地方,云雾缭绕之处,疑似有座山。   正疑惑间,几辆军车喷着气轰隆隆地压进操场来,全载着成人半身长短、抱粗的迷彩包。很快地包包们全分到学生手中,站在秦时玉后边的一个男生在第一时间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看了看,她看了看,有帐篷、饮用水、压缩饼干等等一些野营用品。   已经有几个脑筋转得快的学生已经明白接下来的是什么,不禁脸色发白。   果然,总教官大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我要带领你们去看看领略云海上的日出,彻底洗掉你们的劣习!哦,太阳,我赞美你!”   当下,学生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凸着中指大骂教官疯了的;有大喜能远足的;有无所谓的……   抗议、不合作的几十个学生,在笑面虎教官搬出M大御旨“不听从教官安排即开除出校”后不得不接受。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来来来,跟着我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出了部队,踏足小山丘,尚还山明水秀,一路平平谈谈,学生们走着倒也不怎么费力,还有的是闲情四处张望,评论几分山色。唯一令他们烦躁的就是总教官走调的歌声,偏偏他还要他们跟着他唱。   三个教官都没做约束,百来人的大部队稀稀拉拉,不像是去训练倒像是集体逛街,还有几个男生天子出巡般,向远处苦着脸跑步的其它连队学生们炫耀似挥挥手:看,你们跑死跑活,我等悠闲踏青,这人和人的待遇呀,真没得比——后来,当他们回忆起这副自以为幸福的无知模样时,恨不得狠抽自己耳光。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赵婵月很听话地跟着教官唱,可惜她上气不接下气,将这首歌演绎得活像丧曲。   “虞诗沁~早上好啊~”程笑言从秦时玉的后方冒出,念道,“其实刚才我一直在和你打招呼,可惜你没有看到呀!你说我们路上不会遇上老虎野狼之类的?到时,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宰一双哈哈!”   “你的血肉对妖怪很具吸引力。”秦时玉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程笑言。   “什什么虞诗沁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个世界不会有妖怪的你肯定是被老巫婆传染了满口怪话哈哈我的小弟们在叫我我先过去了等会儿见拜拜!”   韩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发表自己的见解:“妖怪?是有可能存在的。中国早期文献典籍……”洋洋洒洒一大段证明“妖怪是存在的”说明后,韩沫稍稍抬头,瞥眼看向秦时玉。   看着像是小孩子做了好事等待表扬却又装作高傲而不屑状的韩沫,秦时玉只说了三个字:“嗯,不错。”   “哼~”韩沫一撇头,不料一团黄毛闯进她的视线——那个讨厌的Gloria?   Gloria喘着气跑近教官身边,敬礼:“对不起教官!我早上起来上厕所,不小心晕倒了,所以迟到!”   “归队吧。”   这个教官很温柔?而且相貌不差,眉目清秀,身形修长,年不过三十,最重要的有着大学教授一般的温文气质……几个女生蠢蠢欲动。   秦时玉不露痕迹地扫视两秒这个向大家问早安的“Gloria”。魔法阵反噬的威力足以让Gloria在林子里昏迷好几天,那么现在这个是……   猴子精。   进一步研究的结果,是“百年左右的猴子精”。只不过它扮作Gloria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看来有阴谋——秦时玉盯着它身后人类看不见的长长尾巴,如是想道。   看来有阴谋——韩沫皱皱眉盯着前方。远处,一辆军用直升飞机渐离视线。   行进两个多小时,好些身体娇弱的女生们已经累的直抱怨。   “温教官~还有多久才休息~”   “是啊,好累哦~”   笑面虎教官姓萧,娃娃脸总教官姓宗,一个被划为“不可接近的危险分子”,一个被定位“靠近他会被传染的热血笨蛋”,是以女生们要抱怨专找亲切的温教官。   “很快,过了山就能休息。”   “太好啦~”   然而,当“能休息”的美事近在眼前时,这些学生们宁愿一直走下去。   秦时玉踱前几步:往下看,是千丈不见底的深渊;往前看,百丈开外才是山壁。连接这头与那头的,只有几根在猎猎山风中飘摇的铁索。   或者,应该叫它,“滑索”。   宗教官抛下一句“我在对面接应”,便迅速地绑好,刺溜一声滑出。   在百张煞白的脸面对下,宗教官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他热力十足的喊声“来嗷~~”夹杂着回音“嗷~嗷~嗷~”   温教官将一个离他最近的男生带至滑索边,开始讲解:“不用怕,很简单。”   “会、会不会有、危险、我……我恐高……”男生的腿开始打颤。   “很安全。”温教官极为亲切的拍拍肩膀,然后……   “啊——”凄厉的男高音顺着滑索越来越小。   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温教官似是寻找猎物一般环顾面无人色的学生们一周,笑意浅浅:“那么,下一个。” 山寨版大逃杀   这一群百余学生里却还有那么些敢于直面凶恶前方路的勇士们。   “我……我来……”赵婵月颤颤着举起手,“人民英雄不……畏艰险!”   秦时玉、程笑言等等十数人,对教官的安排持无所谓态度,从千丈高空滑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然而奋起反抗的学生却是多数。   “太离谱了!军训而已,大家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简直不把我们的安全当回事!”   “就是就是!一开始就这么离谱,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叫我们潜水、攀岩啊?”   萧教官听到这话,对那学生露出一个“你很聪明实乃可造之材”的微笑。   “我们要回去!原本以为不过是远足郊游,现在竟然是做这么危险的事,还留下来任你们玩弄?鬼才那么……傻……”男生缩了缩身子:怎么突然觉得那么冷?   温教官却是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安排态度合作的学生们排队“上路”。   秦时玉排在最末,当她滑出百米远时,就听得后面“砰砰”两声响,紧接着传来学生们脱水萝卜似“咚咚”地扑地声。一缕奇怪的味道顺风飘过秦时玉耳侧,她仔细嗅了嗅。   貌似两个教官瞬间放倒学生们的群攻技能,叫做“催眠弹攻击”。   随意地往下方一瞥,不料竟看到一只熟尸:密密的瘴气之下是淙淙的清泉小涧,姜墓似乎才睡醒的模样,正捧着水洗脸。   秦时玉勾勾指头,一块篮球大小的岩石从山壁上松脱,直直向姜墓砸去。她可不是想谋财害命,而是想向他打个招呼,问问他伤势是否已无大碍。   “呼——”岩石挟雷霆之势,击碎姜墓原本蹲着的溪石,再接再厉,入土米深后才停下。   呆呆地看着红透的岩石在水流的安抚下逐渐褪回原来的青黑色,姜墓将“如果它砸中的是自己的脑袋”的念头迅速抽离,红黑二色的右眼中一道厉芒划过——    “嗯?”抵达崖边的秦时玉低头望去,不解姜墓明明有看见自己,却瞬间白脸变黑脸、以三百米每秒的高速跑掉的行为。   “这位女同学,身体素质很不错嘛!”宗教官右脚踏在石块上,扬起娃娃脸,一手叉腰一手竖起大拇指称赞秦时玉。   ——在他身后,是十几个东倒西歪的男生女生,就连身体强健的程笑言,也趴在石块上干呕。假扮Gloria的猴子精更是肚皮朝天,奄奄一息地“吱吱”叫唤。毕竟此处滑索远非景点处的娱乐用滑索能比,即使是刚入伍的军人,没受过特训也难以适应这高空高速。   竖大拇指?秦时玉不太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起阿青似乎也常常笑嘻嘻地做类似的动作,稍微有些不同而已。   “嗯~”秦时玉悟了,这肯定是男式礼节与女式礼节的区别,于是照着阿青的模样对这个印象还不错的教官回了礼:捏拳伸,翘起大拇指,然后,拇指尖朝下。   “有个性!跟着我混,保证你这次军训完后不缺胳膊少腿!”宗教官的灿烂大笑,令这十几个最为胆大的学生们欲哭无泪,后悔自己这么合作地自投罗网干嘛……但他们看到像是屠宰场猪肉般一坨坨运来的同学们时,又暗自庆幸自己实在英明神武。   完全不懂怜香惜玉,远远地一个失去意识的学生连着迷彩包被挂在滑索上运了过来,宗教官就将他或她解下,随意往旁边一扔,一个、两个……八十个……九十个……看他熟练地手法,推测出他做这种事应该不止一回两回。   大约一小时后,学生们不良状态解除,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开始发难了。有人骂教官滥用职权,有人骂教官手段卑鄙,有人责问教官为什么罔顾学生们的意愿,有的学生直接找出手机准备想教育局投诉……   “为什么没信号?”   “我的手机也是!”   最终他们派出代表于教官谈判,并甩出最大筹码:如果学生在军训期间出事,学校与部队全脱不了干系,这个责任教官们绝对担当不起。   于是萧教官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抽出一叠封皮红彤彤、证书模样的东西。   总教官接过一张,举在头顶上向摸不着头脑的学生们展示一番:“看到了吧!这,就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们的荣誉证书。凭此证,烈士的亲戚朋友买书可以打八折、免费乘车、优先购买……”滔滔不绝地说了数十项好处,末了总结一句,“这东西很难拿到,现在可是大优惠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还犹豫什么?”   教官一席话炸得一群学生们有如鸭子听雷,完全不明白。   温教官轻飘飘地解释道:“意思就是,你们如果不幸死在这里,我们教官——不·用·负·任·何·责·任,只需要在这里,”他指指烈士姓名一栏,“填上你们的姓名。”   “开、开玩笑……”   “根据我的分析,这件事是真实的概率,”秦时玉右边的眼镜男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划着1+1,2×2之类的算式半晌后,说道,“约等于零。”   学生们的反应各异,秦时玉认为最奇怪的莫过于站在她对面的某个男生似笑似哭,念叨“我以为我的大学生活是都市言情类型,可以坐拥美女三千,没想到却是走的都市异能路线,恶魔教官……难道我还要摔下山崖捡秘笈吗”。   无论学生们原本是信或不信,在亲眼见到那没有任何人敢仿造的国家xx部印章、并经过某个爷爷是高级干部的男生仔细鉴定确定非仿冒后,全傻了眼。   “小家伙们别这么伤心嘛,来来,告诉你们一个有趣的事~”宗教官欢快嘹亮的声音引起一群摇摇欲坠的惨淡少男少女们的注意,只听他说道,“透露训练计划给你们听听~从这里到那座山,如果是我们龙……啊嗯,如果是我们组的人,赶赶路也就一天的功夫;你们呐,差不多需要十天吧。哈哈,是不是觉得短?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组最近闲得没事……啊,不是,是为了锻炼你们,栽培栽培你们这些祖国的鲜花,决定在这一路上,为你们安排点活动,这主意不错吧!”   几百道欲杀人的目光对宗教官毫无影响,揉揉嗓子,他忽然问道:“小家伙们,有没有看过一部叫做大逃杀的电影?”   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缠绕在众人心头,没人应答。宗教官挑来挑去,由于对秦时玉很是顺眼,就点到她:“这个女同学,你知道那电影是什么吗?”   秦时玉回忆一番,随即点点头:“嗯。它是部讲述一群学生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你追我赶玩游戏的喜剧电影。”   韩沫接过话:“我也看过,非常有趣,特别是吧咪哩加武士的反物质魔杖吞噬他的爱人岚啾啾的那一瞬间,我认为可以列入世界喜剧十大经典镜头之一。”   我们是看的同一部电影么——宗教官戳戳自己的脸,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投下一颗大雷:“高兴吧!你们训练的第一关,就是我们组从大逃杀中得到的灵感设计的~当然,胜者不是一人,而是小队,也不会死滴!”   “那会怎样……”   “怎样?当然是接下来的三天都不能吃东西,饿肚子嘛哈哈哈!”   “不稀罕!”一个男生冷笑着鄙视教官,“难道我想吃包里的压缩饼干你们阻止得了?”   温教官看着他,回道:“哦?压缩饼干,我怎么不知道?”   男生拉开拉链,掏出饼干袋,拆开,一边说道:“我现在就吃,怎么着……靠!谁放的板砖?”   压缩饼干的袋子内,赫然躺着一块泥红色的微型砖。   “太大意了。”韩沫取出自己包里的板砖,说道,“不能松懈。” 大逃杀游戏进行中   “游戏介绍:游戏开始时,根据指示到达指定地点,获得小组保护任务物品与武器。在接下来共计24小时时间内,尽全力夺取他组任务物品并保护己组物品不被夺走。己组任务物品计5分,他组任务物品计1分,分数最多的组获胜,如有大于1的小组同分,则无胜利组。交战期间,手腕上之小组通讯器被破坏,该名组员即丧失游戏资格。    游戏规则:    1、不可骂人,不准人身攻击;2、不允许使用杀伤力强大的武器;3、要光明正大地战斗,不得使用阴谋诡计……18、不准乱扔果皮纸屑,不准随地大小便……100、禁止同学之间相互调戏……250、以上规则在游戏期间可完•全•无•视。仔细研读到这一条的同学你真是蠢毙了哈哈哈哈——by 宗教官……”   自诩为本组军师的眼镜男气得差点将手中的小手册一撕两半,可又生怕这里面藏有什么玄机,还是将它夹进裤腰里贴身收藏。   120人被分成了20个小组,每组6人。抽签分组的结果,秦时玉所在这一组除了她和猴子精,剩下四个都是男生。分别是是数学系的眼镜男严竞、文学系的易寅、体育系的白炼、历史系的卫昂。   卫昂翘着兰花指,粘着衣领不住扇动:“好热,还有多久才到嘛~”   “死人妖,给老子闭嘴!”白炼外表虽是细细瘦瘦还长着一张小白脸,性格却是火爆无比。   “死相哦~”   “看!到了!”一直在秦时玉和猴子精身边打转的易寅推开挡路的严竞,正准备向两位美女夸耀是自己的功劳,可是——后退几步,看不到;摘下帽子、仰头再仰头、被树根绊倒在地,终于看到那高达几十米的树冠里,藏着一只方方正正、和图上“物品箱”相同的物件。   抓着一根树丫写写画画,严竞认真计算起怎样制造风把箱子吹下来;白炼骂骂咧咧着要求在草地里搜寻看能不能找到工具帮助他上树;易寅则实际得多,正在努力练习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务求在短时间内学会武当轻功纵云梯以便飞上枝头夺宝。   “吱吱~”   正忙着扑粉的卫昂听见奇怪的声音,一转身,就瞧见Gloria“啪”地贴到树上,“嗖嗖”几下窜上十几米高……待到他惊觉自己呆着一张傻脸有损自己娇容而合拢嘴时,Gloria已经将背下来的铁箱打开,半个身子探进去捞里面的东西。   “过来分武器!”Gloria坐在凳子上,乐吱吱地剥着香蕉皮,招呼组员们。   “你的……”严竞憋住笑:该不会她的武器是一张折凳吧?就这种街头小混混必备打架用具?   Gloria点点头,扔给严竞一手掌大小的布袋:“你的!”   “根据我的分析,浓缩就是精华,这里面一定是伤人于无形的……牙签?!”严竞捏着一根牙签,两眼成了对对眼。   “不是牙签,”秦时玉纠正道,“是喷过香水的精美雕花牙签。”   “盗版DVD一张?”易寅翻着手中的碟片:好闪耀……   白炼将手中的“bleach负数回特别卷”漫画啪往地上一摔。   “xx牌洗衣粉家庭装?”卫昂一字一顿地念着包装袋上的大字。   顶上的天空似乎阴沉许多。   唯一的期望寄托在秦时玉身上,男生四重奏响起:“虞诗沁同学,你的武器是?”   在几人快瞪裂眼眶的目光中,秦时玉打开手中贴着“虞诗沁”的小箱子……   “M4?”   “我靠!冲锋枪?仿冒的玩具吧?”   “看起来还不错。”秦时玉将两圈金灿灿的子弹斜挂在身上,托着着这支被称为“幽灵M4”的冲锋枪,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急促的响声惊起林中觅食的鸟雀幼兽,惊呆与子弹轨迹差点重叠的男生一二三四。   严竞推眼镜的手抖成筛子,想提醒秦时玉“注意安全”的念头被她忽然间飘过来的眼神击退,慢慢挪到箱子边自言自语:“我来看看,我们的需要保护的任务物品是什么?”   捡起照片,严竞取下眼镜擦擦,戴上,唰地转头盯着Gloria,猛地凑近照片。   “看那么久?你痴呆啊?”白炼夺过严竞手中的照片。   十秒后,白炼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Gloria。   呼——风刮过,卷起白炼松开的照片,落在草地上。绿绿的草坪上,照片里那支黄黄的香蕉如斯显眼。   捡起被猴子精啃得干干静静的香蕉皮,严竞欲哭无泪:“我们,是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了!”   任务物品被吃——有比他们更倒霉的小组么?   一会儿悲叹“天要亡我”一会儿唠叨“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严竞苦苦思索之后,为本组人员的职能做出详细分工:军师兼组长,严竞;打手,白炼、易寅;斥候,卫昂;Gloria,负责偷袭;虞诗沁……后勤。   “为什么她会是后勤?”   “难道真要让她用冲锋枪去射击么……”   “靠!都怪规矩是同组人员武器绑定,不得转让,不然放老子手里,吓也吓破他们的胆!”   “嘘——小声点,前面来人了。”   出现在小组前方的三男三女,看他们的武器,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扑克牌、图钉、首都景点介绍手册、果冻、牙刷、眼药水……比秦时玉小组还寒碜。   但就表面上的战斗力看来,这六人的武力指数显然和秦时玉小组不在同一层次上。   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男A声如雷震:“看那只不长眼的兔崽子敢惹我们体育系纯洁六人组!”   “哦呵呵~我可是学过……”   每报出一项武术名称,严竞和卫昂脸就白两分,被白炼讥笑为“胆小鬼”。   腾地站起来,易寅郑重地说道:“敌人战力过强,我建议我们先战略性撤退。”   “他们是对手?”依在树边打盹的秦时玉睁开眼。向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的猴子精问道。   “是!”   站起身,整整歪斜的冲锋枪,秦时玉大跨步向六人走去,Gloria眼睛急转,吱儿一生抓起折凳跟了上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几个男生来不急拉住她们,已经暴露目标,也就跟了上去。   秦时玉抵在六人身前,从脑海里翻出遇上这种情形的标准台词稍作改动,冷冷地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从此路过,交出物品来。”   “啊?”   不仅是敌方,就连己方,在听到秦时玉的话后也严重怀疑秦时玉的神经是否短路。   难得扮演一次正规山贼却没得到回应的秦时玉开始不愉,取下挂在肩上的M4……   在两小组看不见的地方,对话正在展开。   “她该不会真用冲锋枪轰那几人吧?”   “哈哈!我看上眼的人,哪有那么随意!不过轰了也没关系,只要脑子没被轰成渣,拖去那里也能救活嘛!”   “只怕活过来的他们也不能算作正常人了。”   “况且不是还有你在嘛!到时甩一道精神屏障过去挡住子弹不就得了~”   “太累。”   “哦看看……好可惜,她没用我特意准备的M4呐!”   “单挑还是群殴?”在动手以前,秦时玉考虑到几人太小,于是摆出前辈风范问了问。   “怎么单挑,怎么群殴?”   “单挑,我一人挑你们全部;群殴,我一人殴你们一群。”   脑子反应太慢的几人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怒气冲冲:“什么意思,不都一样?耍我们?”   “答对。”   “你、你……有那个本事吗?”   严竞几人也不信秦时玉有此能耐,直劝她还是把冲锋枪捡起来增加震慑力,白炼则把漫画卷成筒状,准备当棒子使。   “打不打?打不打?”猴子精舞着折凳嚷道。   “不把你们打到扑街我名字倒过来写!”男A率先冲了过来。   战斗开始于林间一片绿叶从树枝掉落之后,结束于它落地之前。   折凳与漫画书挥出50°的猴子精和白炼张大嘴,刚起身准备应战的严竞三人瞪大眼。   如果说秦时玉在一瞬间击倒六人还不算神奇,那么,在这一瞬间她还准确捏爆六人腕上的通讯器、将他们的武器放进自己兜里、将武器之一果冻剥来塞进嘴里……   简直不是人——易寅在内心狂吼。 女鬼v.s女鬼 女鬼v.s僵尸   与此同时,导致同学相残惨剧发生的“幕后黑手”再次对话。   “啧!身手真漂亮!温那里有异常没?”   “暂时没有。”   “哈哈!我就说嘛!稍稍露点口风,那几只妖怪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小心打草惊蛇。”   “非也非也,这叫敲山震虎。来来,我们赌赌,这次要捉的大妖是哪类精怪?”   “别整天想着赌博。我压两袋牛肉干,是蛇妖。”   “五袋花生米,虎妖……咦?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同学在看我?”   “自作多情。”   消灭完口中的果冻,秦时玉捡起M4,向着与教官们藏身之地相反的方向行去——这次军训,看来不只是“想摧残学生们”那么简单。   “吱——”猴子精抱着折凳,反应最快地跟上秦时玉。   白炼浑身一震,忽地拔腿开跑:“偶像等等我!”   剩下三男生面面相觑。   “走吧……”   跋过小山丘,涉过浅水溪,如蝗虫过境地灭掉第八个小组后,天已蓝得近乎墨色。   在劳累一整天、急待休息的众人前方,一个天然洞穴正咧着大口,似乎在说:来吧,欢迎下榻……   就这样,在众人已经见惯不惊的目光中,在猴子精与其交涉未果后,秦时玉赶走原住民——那头可怜的棕熊,临时征用了它温暖的洞穴。   不太放心的易寅转头看向踏着沉痛脚步离开的棕熊,正巧与它的两眼对上。   我会回来的! by悲愤的棕熊。   来呀来呀who怕who! by开始臆想自己在人熊大战中被激发出潜力从而迈入异能者领域的易寅。   如果利用收缴来的战利品收拾一番,这个洞穴倒也不失为野外居住的好选择之一。至少,比起野营包被教官们要求留下以便“好好锻炼”而只能幕天席地的的同学们,秦时玉这一组的处境算是顶尖了。   点燃火炬,沿着洞壁走了一圈,卫昂修的细细的眉往上一挑,“好脏哦,人家很爱干净!”   正在清点战利品的秦时玉闻言,挑出一支扫把、一张围裙递到卫昂手中。   “讨厌,还要人家自己动手。”话虽如此,卫昂却是将火炬顺手递给易寅,娇羞地系上围裙,接过扫把哼着歌打扫起来。   被卫昂一丝不苟地清理得干干静静的石台上,躺着从八个小组那里搜刮来的数十件“武器”。   铁锅、口罩、望远镜、镜子、面条、窗帘布……   “现在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严竞吞吞口水说道,“我们已经约有十小时没有进食了。”   “一、二、三,”白炼拾起面条数数,强忍着嚼生面的冲动,得出计算结果,“一共五十七根,每个人九根,余下的三根,我建议分给偶像……咦!偶像呢?”   就在几人为了晚餐问题犯愁时,秦时玉抱着小木盆,顺着溪流向上走,来到一潭幽静的湖泊。   璀璨星光映入平滑如镜的湖面,像是湖底潜藏着无数的珍宝。秦时玉脱下衣服滑进水里,被打碎的水面泛起潋滟波光。   直挺挺像根茶梗似地竖在湖中心,秦时玉从浮在身边的小木盆里拿起洗发乳,挤出黑色的乳液往头上按去,搓搓,成堆的白色泡沫包围了她的脑袋。   就在此刻,一曲清歌很不识趣地从湖底飘了上来:往生不来 背影常在……   凄冷如鬼魅。   洗澡时有伴奏,秦时玉并不介意,但那个唱歌的家伙明显唱功欠奉,没唱两句就开始走音,她很介意。   “嗯哼,”秦时玉清清嗓子,抹去嘴边的泡沫,开始放歌,“夜雨恶 秋灯开 照亮空空……该爱的 都不爱……”   一直到秦时玉唱完,湖底的声音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本就凉凉的湖水不知什么时候渗进几丝刮人骨髓似的阴冷。   被凉得眯起眼的秦时玉享受般地吁了口气,仿佛她正在蒸桑拿。   “咕嘟咕嘟”水面上陡然冒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两米长短的黑发呈扇形摊开,一颗头颅慢慢从水底升起。“嘻嘻……”   秦时玉开始清洗头发,白色的泡沫涌向那颗浮出的头颅。   “嘻嘻……小姑娘……你的身体不错……”惨白的手钻出水面,剥开正对象秦时玉一面的头发,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我也这样认为。”秦时玉捏着香皂,往脖子上抹。   “……胆子还挺大……我不会让你死得很痛苦……把你的身体给我吧……嘻嘻……”两米长的黑发,在头颅的指挥下往秦时玉身上缠来。   “咚!”把香皂往木盆里一扔,秦时玉一掌打在水上,揪住那长长的头发,“你的胆子也挺大,很有勇气,敢抢我的东西,嗯?”狠狠往身边一拉,再将散乱漂浮的黑发拢成一束,秦时玉像是提着一捆葱似地将“她”提到眼前。   “痛痛痛,别拉我头发!”明显已经色厉内荏的女鬼不死心地做最后的抵抗,“识相点,小姑娘……你看我的脸……”她的脸上霎时出现五个黑洞,汩汩往外冒血。   “很丑。”   “你才丑!”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别人当面骂自己丑,即使成了鬼,也不例外,“咳……嘻嘻……你今天要是不把你的身体给我,我就……”   女鬼在秦时玉忽然伸出的尖指前,声音越来越低。   秦时玉问道:“你就怎样?”寒芒闪烁的指尖慢慢刮着女鬼的眼眶,连鬼也承受不了的浓郁阴气压得女鬼流出的血逆流而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女鬼连珠炮似地劈啪一串,自知想找替死鬼却不料踢到了铁板,立生逃匿之念,可是,逃不掉……   “想走?”秦时玉原意是想从这个女鬼身上敲点东西,却瞄到湖边自己脱下的衣服,于是转口,“我的衣服还没洗。”   女鬼立刻会意:“小的愿为您鞍前马后万死不辞!立刻去洗!”   “去吧。”   “遵命!”   有免费劳动力帮忙洗衣的秦时玉在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之后,兴致突发,在湖里来回游泳。   而洗完衣服的女鬼,为了尽早送走这瘟神,抱着衣物在湖泊上空加足马力飘来飘去,目标——尽早风干。   “附近的山里是不是有作乱的妖怪。”想起早前教官们的举动,正在练习仰泳的秦时玉开口问道。   “唔唔,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哦!想起来了,小的似乎听那只常来玩的青蛙精说过,一年前这群山里来了只很厉害的妖怪,至于它做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嗯……”   半小时后,接过散发着林木清香的迷彩服,穿上,在女鬼雀跃的目光中,秦时玉离开了此处。   山路难走,游泳时间太长,肉体乏力的秦时玉干脆提起脚后跟,只余脚尖与地面接触,半飘半走地往前行。   “噌,噌,噌……”行到半路,忽听得右边的密林里传来掘土的声音。   秦时玉的第一反应:“有宝藏?”   第二反应:“姜墓在挖宝藏?”在她感应之后,那掘土之人,正是姜墓。   秉着“见面至少分一半”的原则,秦时玉向姜墓飘去。   没察觉到自己已被盯上的姜墓,挥汗如雨,挥着铲子铲起一蓬蓬泥土洒到旁边的小土堆。也许是挖累了,姜墓放下铲子,在半人深的坑底坐下,摸出腰间的水壶仰头就喝。   秦时玉用脚尖踢踢姜墓。   姜墓拍拍肩,大概以为只是路过的小鸟啄了啄自己。   再踢。   还是拍拍。    见过发狂的女生是怎样踩蟑螂的么?秦时玉没发狂,姜墓也不是蟑螂,但她现在踩向姜墓的这一脚,如果踩中,与前者没有太大差别。   结果表明,比蟑螂强很多的姜墓也不是迟钝到无可救药,在察觉到有物体偷袭的他身一侧,快不见影地抓住偷袭者——秦时玉的脚腕,往下一拉。   秦时玉没料到姜墓反应如此剧烈的,来不及应变。   制敌而非杀敌,姜墓一手拉着偷袭者的脚腕,一手劈向偷袭者的喉咙,准备将偷袭者抵在壁上质问。   但他忘记现在他是在坑里,并且很不幸地一脚踩在铲子上,摔倒。   被踩的铲子一头翘起,弹得水壶蹦到空中,壶中的深红色液体洒在姜墓的后背,以及……被他压倒的秦时玉苍白的脸上。 挖坑不填挨雷劈   水银似的月光淌过姜墓的肩,洒向秦时玉刚才洗得白白净净的脸。   盛放在雪地里的红梅自有暗香来,而洒落在秦时玉面上的点点红珠,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像是被遥控器按住“暂停键”的姜墓,全身上下就只剩几缕白发仍在活动——慢慢滑至身下人的耳侧。   他的掌压着她看似一捏就碎的纤纤细颈部,腹部紧紧相贴,温温的热度透过薄薄的两层布彼此相交,他的腿……   姜墓眼前似乎浮现了一页书,书上写着:古语有云,月黑风高夜,宜杀人、宜纵火、宜埋尸、宜偷情……   突兀的声音打算这幅暂时看起来很和谐的画面。“你想断哪只手。”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秦时玉似乎已经为姜墓做了决定。   冰冰凉的声音激活了处在当机状态的姜墓,于是他迅速站起,转身……   “想逃?”   万分之一秒间,雷劈不孝子、彗星撞地球。   被秦时玉砸出的小木盆,友情客串了一回雷、彗星。   姜墓的后脑勺,则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扮演了不孝子、地球的角色。   “哐啷哐啷”被姜墓有弹性的后脑勺弹飞两丈远的木盆活力四射地打着转,被砸中的姜墓“砰”地捂着脑袋直直扑倒在地。   “唔……鼻……子……”前后受袭,姜墓痛的身体像橡皮筋似地缩了缩,断断续续呻吟着改趴为侧躺。   站在他身后的秦时玉,捡起小木盆,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向待殴小羔羊姜墓……   秦时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正在火堆前冥想的易寅忽地竖起耳朵,半晌,问道:“你们听见啥声音没?”   白炼闻言,走到洞口打望一番:“狼嚎?发情了?叫得真难听。偶像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什么吧?”   “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啦!沁沁她好厉害的,大家都知道!才不像你们那么没用~喂,黄毛女,你抖抖抖抖个什么呀抖,一点美感也没有,讨厌死啦!”   “好好惨惨好好凶凶我我我吱吱!!!”猴子精窝在角落里,抱着双臂抖个不停,到后来干脆屁股一撅,拱进武器·棉被里避难,直至半小时后那怪声停止才大着胆子钻了出来。   唯一没被怪嚎影响的严竞,拿着自己的小牙签在地上写写划划,为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而不停地感慨“人生苍白,寂寞如雪”。   秦时玉与姜墓,原本可称作一对“壁人”——两“人”的肤色都白到可与墙壁一较长短,把他俩剥光光往雪白的墙上一推,肯定与雪白雪白的墙分不出你我他。可现在却出了岔:姜墓的脸白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灰,灰里透着黄,黄里透着紫……数色交杂,堪比调色盘。   姜墓背靠着树坐在地,一手揉着腹部,一手捂住鼻子,哑着声说道:“打人不打脸!”   “哦?你是人么?”   “……”姜墓忿忿地揪起一把草,胡乱往鼻子下方擦了擦。抬头时一不小心瞧见秦时玉稍稍有些勾起的唇角,姜墓不顾浑身酸痛站了起来,手抖个不停指着秦时玉,龇牙咧嘴吼道,“笑!你还好意思笑!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一指,被他捂住的鼻子顿时重见天日:只见那原本称得上挺拔的鼻梁,正中一道乌痕,而染成淡红色的人中部位,两道粗粗的红线齐头并进,冲冲而下。   ——被打到鼻血如泉涌的僵尸,古往今来估计就他姜墓一只了吧。   看着这样的姜墓,秦时玉不由得认为他有点可怜。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据说能将濒死之人救活的万灵珠?”刚才在砸姜墓的时候,秦时玉也没忘记正事——宝藏,从他口中套出了他来到来山里挖坑的目的。   “嗯。”姜墓闷闷地答道。被磨破的西装已经换掉,今晚的他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平安符,姜墓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邃,“如果再找不到万灵珠,静雅她……呃,拿错了?”赶紧将平安符塞进袖口,姜墓又开始掏摸一番,然后摸出一块绣花手帕,“不对,这是舒儿的,”再摸……   每摸出一件东西,姜墓就叨唠着一个女性的名字,竹清、梨烟、芙娜……   第十五次时,姜墓舒了口气,捏着手中的铂金耳环,目光再次深邃起来:“如果再找不到万灵珠,静雅她,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   秦时玉望着姜墓的袖子很是怀疑:难道那里藏着空间储物袋,不然怎么放得下那么多物品?回过神后,秦时玉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有几个红颜知己?”   “九十九。”   “……”   “但是现在活着的,只有静雅一人。”   解释清楚过后,秦时玉才知道原来姜墓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超级花心僵尸——不过,也差不了多远。   姜墓坦言,他爱的不是人,但他爱上的,却偏偏是人类。众所周知,跨种族的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正如姜墓。每当他与某位人类女性坠入爱河,爱得死去活来时,那位不幸与他相爱的女性,确实也就离死没多少日子了。   鬼有阴气,尸有尸毒。长期相处,普通人类肯定承受不了。   于是她、她、她……一个又一个死去。   一次又一次地相爱,一次又一次地死别。   姜墓的爱,是真挚的;姜墓的痛,是真切的。   身为不老不死僵尸、超脱于六道轮回之外的他,其实比普通男子更为痴情。爱人死后,能数年后再寻新人、时时缅怀的男子能有多少?   只不过,活了几百年的他,爱人的数量叠加起来,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而已。   也许是因为今夜月色太美,导致心灵防御力降低而在死敌身前吐露伤心过往的姜墓摇头轻叹,满脸“往事不堪回首”貌。   “克妻命?”   “哎……嗯?”   “职业鳏夫?”   “……你是在嘲笑我吗?”姜墓瞪眼。这一瞪,刚止住的鼻血又有涌动的预兆,吓得他连忙仰头。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适合这两个词。”秦时玉认真地看着他。   “你……”   “孽障!可找着你了!”数十米的高空上,骤然炸起一声暴喝。   “滋滋”一道茅山道士最常用太乙阴雷眨眼就劈在了姜墓脑袋上。   这种威力的雷,对姜墓来说无异于蚊子叮了一口,可他额角却爆起青筋——不知想到什么的秦时玉,指指地上的坑,再指着他说道:“挖坑不填挨雷劈……阿青说得有道理。”   “你干嘛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喂!你快离开!”   “哦……是怕你被学艺不精的小娃娃打败的愚蠢模样被我看见么?”   “……”虽然知道秦时玉的实际年龄是天上乱飞的茅山老头的好几倍,可看着外表不过二十岁的她称呼一个六七十的道士为“小娃娃”,着实别扭。   “好吧。”秦时玉捡起小木盆,找回掉在一旁的沐浴乳和香皂,准备再去湖里清洗清洗。   脚踏黄符纸而来的老头自以为仙风道骨地立在枝头,出鞘长剑斜指姜墓:“老夫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个偷宝贼!”   偷宝贼?已离开百米外的秦时玉停住脚步。   “哈哈!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姜墓傲然一笑,掸掸衣袖,弓身执起铲子,然后……擦了擦奔涌而出鼻血。   “试试就知道!老夫特意向掌门借来的镇山之宝八件套,不信收拾不了你这孽障!”   镇山之宝?还八件套?秦时玉原地向后转。   “姜墓,我来帮你做掉这小娃娃。” 八件套   “不用你多管闲……”   “事”字才冒出个头,一道棕黄色的粗线划过姜墓上方——正是那凶器小木盆,惊得他反射性地抱住脑袋,不料拍到肿起的大包,痛得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茅山老道一路追寻姜墓至此,没见着他被秦时玉殴得全无还手之力的场面,只依着罗盘上的指示,认为秦时玉是只不成气候的小妖。听得她要收拾自己,老道手中的宝扇向着她砸来的物体一挥:“妖女!休得口出狂言!”     那非金非玉的宝扇,在法力驱动下,只一抖动间,便将浅银的月色晃出数十种色彩,映得偌大的林间就像……男士五元女士免费的混乱小迪吧。   “咚!”那小小的木盆竟不为彩光所阻,并在距老道一米近时来了个急转弯,绕过扇子,直取老道不甚整齐的两颗大门牙。   像一只中箭的巨鸟,被打落牙齿的老道印证了地心引力的不可抗拒性地掉下。但这老道虽是吃素的,练功夫时也没偷懒,连忙一个鹞子翻身,总算是脚比头先触地,没摔成烂西瓜,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就见一线黑色的乳状物向着他的双眼射过来……“卑鄙!”老道反应及时,两眼好歹是躲过了这一劫,肩头却黏上了黑液。连忙吞下几粒救命良丹,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他在摸到那滑腻腻、带香气的黑液时犯了愁:这到底是哪种妖毒?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液体又向他的眼睛射了来。   “哇!”百密总有一疏,老道在那不知名“妖”毒的攻击下,终于中了招。   “搞定了。”秦时玉把手中印着“xx黑芝麻洗发乳”的塑料瓶投进小木盆内。   姜墓一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气喘吁吁、挥着宝扇在林间跌跌撞撞的茅山老道,对秦时玉的某个方面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啊!”秦时玉忽然回过头,朝着姜墓勾勾手指。   “你要做什么?”姜墓悄悄地退了两步,似又觉得太灭男儿志气,于是大跨步走到秦时玉身前,拧着眉俯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她。   “现在大概是晚上十点。”   “我知道!”   “可是我还没吃晚餐。”   “……与我何干?”   “据说烤兔子的味道很不错。”   “……去就去!”   茅山老道历经狂嚎、乱打、脱力昏厥、醒来这个曲折而复杂的过程醒来时,眼前还是模糊不清,只听得一男一女在柴火哔啵、油脂啪嚓声中交谈。   “还有多久?”   “快了!别催!”   “我要吃它的腿。”   “你整个吃下去我也没意见!”   “姜墓,八件套是我的。你把它全给我我也不会分给你一件。”   “没人和你抢!”   “哦……你抢得赢么?”   对话中止,只余木棍重重捅火堆的簌簌声响。   茅山老道萧瑟得像片秋天的落叶,到伤心处,两抹浑浊泪从眼角爬了出来:想不到他一世威风,捉鬼降妖、除魔卫道,到头来却落得个葬身妖魔腹中的凄惨下场。   他要对那无眼老天提出控诉!   “老天!我水阳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公平……嘎……嘎!”   一脚踩在道号水阳子的道士脖子上,秦时玉说道:“真吵。”   “你踩他看我干嘛!”对上秦时玉在火焰渲染下黑亮亮的眼珠,姜墓有种自己正被她踩在脚下万年不能翻身的错觉。   “过来搜身。”秦时玉发号施令,松开脚,随后向水阳子问道:“镇山之宝八件套,是哪八件?”   “呸!无耻妖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嘎!”   “姜墓,咬他。”   “……”   “听话,咬了他我把兔头让给你。”   “你这种诱骗无知儿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家的狗么!叫我咬我就咬?”   “不。你太没用,养你不如养只鸟。至少它还会唱歌。”   “你、你……”深感被侮辱的姜墓气得两只长长的獠牙都逼了出来。   捉起水阳子的前襟送至姜墓身前,秦时玉满意地说道:“嗯,咬。”   “我说!”水阳子把头一拧,老泪继续纵横:他不怕死,可是怕变僵尸!对以得意技是消灭僵尸的茅山弟子而言,变成僵尸这种怪物,比让他们死还难受。“祖师在上,今日弟子无能……嘎!”   “废话少说。”   在秦时玉的胁迫下,水阳子将镇山之宝交了出来。   九老先都君玉印一颗、合明天帝敕玉符一道、御赐宗坛玉圭一笏、哈砚一座……腌鹅半只、香笋一根、茶叶二两、玉符一道。   共计八件。    对前四件宝物还算满意,但后面这四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传说中的茅山特产——特别是那“玉”符,还是工厂生产、用玻璃做成的假货。秦时玉眼一眯:“你敢骗我?”   “你可以践踏我的人!但你不能践踏我的人格!祖师在上……嘎!……咳咳,我们茅山镇山八宝,经历战乱动荡,只剩下前四宝,就是这些了……”   “所以你们茅山派用土特产来冒充宝贝?”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嘎!”    就在秦时玉准备下杀手时,水阳子的一句话挽救了他的生命。   “我不甘心!如果我茅山至宝日月星21世纪08年升级版三合一套装在手,哪会沦落到如斯下场!”   至宝?套装?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放了你,你好自为之。”   水阳子老道难以置信地狂奔数十里后,才对着来处狰狞地吼出:“你们给我记住!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嘎!唔!”   懊恼自己习惯性嘎的水阳子老道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最后那一问一答,显得似乎他才是反派。   “你糊涂了?”姜墓冷眼瞧向秦时玉。   “你不会明白。”   “明白什么?你们女人廉价的善心?”姜墓咬牙,秦时玉对个老道都比对他和善。   幻想茅山掌门、长老带着大堆宝物自动送上门一番的美好景象后,秦时玉摇摇手中宝扇,向姜墓作别之后回到湖边。   湖边。   女鬼很忧愁。想找个替死鬼、夺人肉身未成,反倒客串了一回女佣。   但是现在她非常愉悦。   愉悦的源泉来自她手中的快递包。仿佛对待易碎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她朝思暮想大半个月的东西终于展现在眼前——纯情派蜡烛四十四经典口味完美组合装。   “月下,湖中。花香,虫鸣。女鬼,巧克力……这就是梦中的鬼生嗷~~”   女鬼浮在湖中心,举着蜡烛盒,激动地嚼着美味烛。   ……   一个小时后。她再次忧愁。   “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还要来哟……呜呜……”女鬼咬着袖子欲哭无泪。期待许久、还没啃几口的蜡烛,在她再见到秦时玉时失手打翻,连着盒子沉入湖底,还没等她来得及悲伤,就再次被剥削了劳动力。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神清气爽的秦时玉踮着脚尖停在距洞穴几百米外的一棵树下。   被她贴上“鬼祟”标签的教官们正蹲在前方地方谈话。   “哇,好壮观!小家伙们吓得够呛!”   “你看得很高兴?”   “你不也是!瞧瞧!那小子真能耐,骑在老虎身上。”   “组里的琳不是已经和山里的动物沟通过,它们保证不会伤害学生的么?怎么这几个小家伙被一群猛兽围上了?”   “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来寻仇?”   寻仇?秦时玉疑惑:难道是她不在的时间里,其他五个同学做了什么事?会惹到……   “一、二、三……”   山洞前方,一共围着六十只山林猛兽。 大逃杀结束   虎,是什么样的虎?笑傲山河虎!   熊,是什么样的熊?阴沉冷酷熊!   狼,是什么样的狼?邪魅狂狷狼!   人,是什么样的人?……   没穿衣服的人,学名为“裸男”。   骑在老虎背上的人胸前一马平川,疑似自他出生后就没剪过的头发乱糟糟毛乎乎纠成一坨堪比鸟窝,全身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正和山洞里的五人用眼神对峙。   “啪!”秦时玉迅速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遮在脸前:非礼勿视。男子的裸体,对她而言,很可能是比黑狗血较之普通魂魄而言更为恐怖的凶物。   “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时玉如一把西瓜刀般分开猛兽群,闯进山洞内。   如遭电击的卫昂一愣之后,“哇”地甩开手中的洗衣粉,张开双臂向着秦时玉扑了过来,一双眼角染着粉桃色的凤目水盈盈:“沁沁,人家好害怕哦~你终于回来了!”   沁沁?谁啊?秦时玉一闪身躲开卫昂的娇扑。   “就让我来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易寅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摆足小说里那种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智者架势,深吸一口气,正欲说时,忽又转口问道:“你是要听完整版还是精简版?”   “区别?”   “完整版要从我还在我妈肚子时,她梦见黄龙入腹开始说起,到现在我们军训、遇猛兽以及我受到天道的感召为止,大约有三十万字,其中贯穿始终的是我坚韧不屈的心、勇猛……”   “精简版。”这一刻易寅脸上所散发的光辉与时常出现在阿青眼里的迷离神采重叠,令秦时玉怀疑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我们占了它的熊洞,它找伙伴寻仇来了。”易寅直叹“可惜可惜”地指向一只眼中流露出得意神采的棕熊。   而由于秦时玉的出现,兽群里不再安静。   “吼——吼——”兄弟们,就是她抢了俺老熊的新家!   “嗷——呜——”就她?熊老哥,你怎么这么不中用?   “咩……咩……”此话不妥,没听说过咩?人不可貌相。   “……吼!”哪来的羊!   一时之间,几十只凶兽扯着嗓子大吼,所喷出的腥风甚至掀起百米外的树叶。就在声浪攀上最高峰时,一声狂啸将鬼鬼祟祟躲在角落里的教官们也震到心神不稳。    六十大兽齐吼止于这声长啸,这声长啸止于一块香皂。   再次挡住眼以防被裸男射线污染,秦时玉冷声说道:“寻仇?好,很好。谁先来?”   裸男抓着香皂啃了几口,随后“呸呸”着吐出,也不作答。   眼看就要冷场,易寅决定上前活跃气氛:“吼吼——”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提议五局三胜制,你方胜,我们走;我方胜,你们乖乖离开。   “嗷?”那男的在说啥?   “嗷嗷!吼!”他傻了吧,以为兽语就是那么简单两声吼?抑扬顿挫,音节长短,他懂个球!   在这一刻,英勇的猴子精挺身而出:“吱——”   就在沟通的桥梁即将搭在两方人兽脚上的前一秒钟,裸男突然从老虎背上跳了下来。指指秦时玉,再指指自己,“泥……窝……”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   白炼听的一阵迷糊。“泥窝?啊!知道了!”他连忙跑到秦时玉身边,说道,“这小子肯定是在说,你和我较量一番!”   结果毫无意外,秦时玉用武器·牛角梳在短时间内解决了他。    解决裸男,秦时玉放心地收好扇子,转身逼向不断后退的野兽们。   可是没料到,已经被她打倒在地至少大半天不能活动的裸男就地一滚,死死抱住秦时玉的小腿,口齿不清地说道:“泥……你……是我妈妈!”   你·是·我·妈·妈!!!   五个大字不仅砸得五人脚滑,还吓得偷窥的宗、萧两教官没蹲稳,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冷不防由还没嫁人就死去的超龄“未婚少女”变成别人口中的“妈妈”,一时不能适应的秦时玉眉角抽抽着跳了跳。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大,前两年捡的恐龙化石不知放在哪里,番茄排骨汤味道还行——秦时玉的思维有些错乱,陷入呆滞状态。   “轰轰轰”直升机来了,“轰轰轰”直升机又走了,并带走那个叫她妈的裸男。   裸男被强行架上直升机前,冲到她身边趁她还在发呆时在她唇上“啵”了一口,喊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妈妈!”   BH属性的秦时玉,是纯情的,是保守的。所以,三百多年来的第一次,她羞怒攻心,晕了过去……   ……   “哇!”被秦时玉诈尸一般坐起来的动作吓到,卫昂拍着胸口退到墙角,接着又跑回她身边,“沁沁,看你这样倒下去,人家好担心!那些教官也真是,发生这种事情了,还让我们接着玩那白痴游戏,好烦哦!哼,还有那个死小子!竟敢……”   “……哼……哼哼……”   “沁沁……你、你笑起来好漂亮哦,不过,要不要人家把口红借给你,你的嘴好白……”   六人组中的四个缩在山洞一角远离散发着恶鬼一般寒气的秦时玉和睁着眼说瞎话的卫昂。在经历一系列事件的此时,他们才知道,原来,这组里有两个人不同寻常!   无数研究结果表明,“神经”这根东西,绝对是越磨越粗、越折越坚韧。   所以当秦时玉小组在第二天遭遇此次大逃杀游戏中理应最强、最后、最……奇怪的对手时,已经可以做到能够淡定地打着哈欠发表“这个造型不好看”、“你不适合紧身衣”、“没你这么猥琐的英雄”之类挑剔的意见。   在此,先介绍一下这个强大的小组。他们分配到的“武器”有着共同点——可作动漫cosplay用途。   看看他们的装扮:蜘蛛侠、蝙蝠侠、哆啦A梦、美少女战士、穿着毛皮大衣的团长。   以及重头戏,某个名叫“红鸟”的男士的驾驶机,Lancelot——当然,是国产的盗版。   这次根本就不用秦时玉和猴子精出手,四个急于一展身手的男生继承了秦时玉“秒杀”的光荣传统,cosplay小组倾刻败北。   蜘蛛侠被盗版光碟削断丝,坠地;蝙蝠侠被铁锅盖头,晕倒;哆啦A梦被牙签戳爆服装,摔倒;美少女战士在看到死神漫画负数卷中、她偶像的年幼时期时,哭倒;团长自作孽,被扯下头上的绷带勒住脖子,只能投降。   “叫你学那个装嫩的家伙!”卫昂翻个白眼。   最后,转身欲逃的钢铁战士lancelot被泼了菜油,失灵报废。    山寨版大逃杀,到此结束。   “哈哈~你们这组赢了呐!我就说嘛,我看上的人会差到哪里去,干得好!”宗教官全然察觉不到前方饥肠辘辘百多名学生因接下来三天仍旧吃不到东西而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没心没肺地指着他们笑得灿烂无比,“你们休息够了吧?”   “没……有……”   “风好大!啊?休息够了,那快起来起来!”总教官啪啪拍着手掌,催促或躺或坐在地上的学生们,“接下来就是此次军训的第二关了!”   “有没搞错!这么快!还让不让人活嘞!”   “看!”总教官意气风华地一抬手,学生们的视线不情愿地随着指引,朝向右边。   槑槑槑……那与地面险险折成钝角的山壁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攀岩!哈哈哈哈!好玩吧?有趣吧?大家一起来!”宗教官叉腰大笑。   收获冷眼两百多只。   “忘了说了,前十个爬上去的学生,虽然还是吃不到饭,可是每晚有两菜一汤作为奖励。”萧教官状似无意地说了句。   立马就有一个男生“蹭”地从地上爬起,右手抚在心口,严肃地唱吟:“为了两菜一汤!”   一个接一个的学生像被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唤醒,迅速跳了起来,用最神圣的表情、最庄严的表情唱道:“为了两菜一汤!”   “为了两菜一汤!”“为了两菜一汤!”   这撼动人类灵魂至深处的呐喊,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不息…… 大家一起来跳崖   背上各人的野营包,一百二十个学生在宗教官与萧教官的讲解下系好完全装置。   使劲拉拉另一端钉在山壁顶上的绳索,卫昂理也不理旁边几个学生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娇声嚷道:“不会断吧?人家只要能平平安安到达就好,就是最后一个也无所谓啦!”   在确定“跟着虞诗沁走,有饭吃”的方针政策后,严竞、易寅等人想方设法挤到了秦时玉身边。   “丫的,他一开口准没好事!”几个男生瞅着宗教官在旁边“咳咳”着清嗓子,就知不妙。   果然宗教官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   “我来宣布这次的规则。首先,看看刚才分到你们手中的小包,里面有一些道具,例如贴纸,在攀岩过程中如果被其他人给自己贴上,则到达时间多算上十分钟,不得擅自撕下,其次……在途中,我和萧教官会在途中给你们出一道题……就是这样!大家开始爬吧哈哈哈~”   话音落下,百来个学生像被注射了猿猴基因一般,四肢并用、毫无技巧地拔着绳索“刺溜刺溜”上窜。   而真正的猴子精,却没精打采地慢慢挪动,嘴里小小声地念叨:“低调,说是要低调,吱……”   低调么?秦时玉觉得它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也就放慢了速度,恰好处于中间的位置。   宗教官出的题极为刁钻,往往整得学生们苦不堪言,但在轮到他颇为看重的秦时玉时,他一点儿也不避忌地放了水。挂在秦时玉左边的绳索上,他笑嘻嘻地说道:“呐,你给我说个笑话,就放你过关。不过还是有限制条件,它必须和现在的情况有关。”   秦时玉略一思考。   “从前有只鸟,有一天它想攀岩,结果不小心摔到地上,死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宗教官一手捧腹大笑,颤颤着抹了抹因大笑而挤出来的泪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宣布,“我决定了!接下来的所有考题全部改成,让小家伙们说比这个还厉害的笑话!”   随后,冷笑话造成的寒流持续盘旋在山壁前,久久不散,直接导致学生们攀岩的速度降低了四十个百分点。   当最后一名学生像片焉菜叶似地爬上山顶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有人欢喜有人愁,“两菜一汤”争夺战的胜利者们面带微笑,傲视群雄,失败者们如丧考仳。 “作为一个人,要有梦想。”就在学生们的情绪两极分化非常严重时,一直没出声的温教官忽然开口。 “梦想?”某个文学系的女生抬头仰望碧蓝的晴空,目光哀伤而深沉,“曾经我的梦想,是穿着七彩的水晶鞋,系着七彩的飘带,踩在七彩的云朵上,对路过的第九百九十九个神仙说,请赐予我力量,可是现在,”语气一变,她的两道眉毛恨恨地竖了起来,“老娘的梦想就是得到两菜一汤!两菜一汤啊!刚才那个挨千刀的扯老娘后腿!老娘要两菜一汤!”过度悲愤的女生毫无形象地在地上乱滚,发出寒人的“嗷嗷”叫。   “这个女同学,不要激动嘛,”宗教官面朝太阳,春暖花开,“想必经过一、二关,大家都很累了。所以我们决定,让大家玩个游戏,大家期待么?“   无人应答。   “看你们的表情似乎很雀跃嘛~好吧,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个游戏叫做,插上梦想的翅膀!”   这个太过神奇的游戏终于激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   温教官从一堆怪模怪样的东西走近这个发问的同学——这个男生,再次听到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他正是那个被温教官一脚踢出滑索的倒霉鬼。   当他被装上那个奇怪的、疑似翅膀的物品被扔下山壁另一面的深渊时,一滴晶莹的泪珠飘到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颗钻石般,发出凄迷凄美凄凉的光芒。   “为什么又是我!”   萧教官踩在悬崖边上,确定那个男生已经安全着陆后,向学生们说道:“这个游戏很安全,下面早就铺上了软垫,我们教官也……”   可是出乎教官们的意料之外,学生们的动作异常积极。   易寅第一个冲到那对“梦想的翅膀”前,匆匆往身上一套,两臂一张就往悬崖下跳,一边大吼:“武林秘籍,我来了!”   还没等教官回过神,一个个学生斗志昂扬地将翅膀系上,像下饺子一般扑下悬崖,当然,他们喊的口号各不相同。   “穿越!我要回到古代当王妃!”   “化学!我要让你在两千年前的中国大地上闪耀!”   “两菜一汤!我痴心一片只为你!”   宗教官挠挠头:“我有说前十个跳的人有奖励么?”   “看来我们低估了这批学生的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萧教官接过话。   “那么,行动可以提前展开了?”温教官问道。   三个教官的神情在此时竟有了几分正经之色。风刮过,扬起他们的短发,令人看不清他们的眼睛。   “那个,我还在这里……”再次被忽略的赵婵月走到教官身边,“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插话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说,请在没有人的时候……再来讨论一听就和我们有关的阴谋……可以么……虽然为了祖国牺牲之类,我是在所不辞,可是当面……”   就在这时,几只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山顶上,而三个教官似乎没有察觉。   “妖……妖……”赵婵月看清那几只黑影的面貌时,止不住地发起抖来,连忙向三位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的教官出声示警,“教官!”   一阵腥风刮过。   “啊……我的魂……”被风这么一刮,赵婵月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又有离体的趋势,连忙控制手脚活动几步准备与魂魄同步,可惜她忘了眼前是悬崖,“啊……”   她摔了下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景象,是那几只妖怪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教官们。   崖底。   韩沫用眼神杀退易寅,走到秦时玉身边问道:“你在看什么?”   秦时玉收回目光,与她平视,诚实地回答道:“人妖打架。”   “……这只腌鹅你从哪里来的?”韩沫抿抿嘴。   “天上飞的小娃娃送来的。”秦时玉说的可是大实话。   韩沫嘴抿得更紧了。沉默半晌,忽然一跺地,她丢下一句“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小孩子骗”跑开,站的离秦时玉远远的。   最后一只伪鸟人赵婵月安全着陆,摔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弹了好几下,也因此被人发现还有此女同学存在。   红日西斜,百多个学生生怕林中有猛兽,聚在着陆点没有四处走动。可好几个小时过去,三个教官也不见下落。   “好饿……”   越来越多的学生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抱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哀嚎。   “教官们该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以他们的猥琐程度,可能性很大。”   “怎么办?”   伪装成Gloria的猴子精,似乎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扭捏了好半天,终于爬上高高的软垫,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知道哪里有吃的!”   还没等同学们从“有吃的”三个字中回过神时,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形物体从树林里跑出,迅速接近,导弹一般撞向猴子精。   猴子精见势不妙,“吱吱”乱叫着躲在秦时玉身后。   “谁敢冒充我!”在秦时玉身前急刹车,那人将罩住头的帽子往后一掀,露出她的脸。   ——真正的Gloria,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来了。 被大王一见钟情了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它才是魔物!”被绳索结结实实捆住的Gloria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学生嘴里说着相信她,却将貌似要套向猴子精的绳索绑在了自己身上。   “Gloria同学,”易寅一脸谄媚地靠近猴子精邀功,说道,“没想到林子里会跑出巫婆,我还以为那是外国山旮旮里的特产,想不到我们中国的大山里也养出了这种东西。不过不用怕,我们已经把她绑起来了!”   “是啊是啊!贼喊捉贼,以为我们这么好骗啊!”某男张开嘴,咬咬从Gloria手中夺来的黑木棍,“唔,好硬。”   “我……我……”猴子精慌慌张张地从秦时玉背后探出个脑袋,心虚地看了看不停放着眼刀的Gloria,随后赶紧缩了回去。   眼见支持猴子精为正版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Gloria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将翻案的希望寄托在秦时玉那里。“喂!那个姓虞的女人,你应该知道真相,说给这群没脑子的白痴听听,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的Gloria Lion!”她趾高气扬地命令道。   秦时玉一声不吭,仰头,继续观察战况:三个教官身上全挂了彩,眼看支持不了多久,忽然跃在半空的宗教官被牛头怪的板斧甩中,被击倒在地;紧接着是温教官,被狼妖的利爪扫到,最后是萧教官,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几只妖怪“嘿嘿”阴笑一阵,扛起教官们向着东南方奔去。   “演技很差。”秦时玉对教官们的行为有感。   猴子精听了这话,越发不安,不停地挠着自己屁股。   “魔物!不要用我的外表做龌龊的动作!”Gloria碧绿的眼珠仿佛窜起一簇簇火苗,像要把动作难看的猴子精烧成渣,“啊!”眨眼间,Gloria眼中的天地来了个180°大翻转,等她弄清发生什么事时立刻就破口大骂了——她,Lion家族的Gloria小姐,被两个男生用木棍横在手脚之间抬起,就像一头被抬去屠宰场的猪。   “为了防止你这来路不明的女巫搞破坏,我们决定将你严加看管起来!”对待敌人像冬天一般严寒,对待伙伴向春天一样温暖,严竞无师自通变脸术,十分亲切地看着猴子精,“Gloria同学,带路吧!”   “嗯,吱,好……”猴子精缩着肩膀,指指东南方,说道,“向这边走。”   前行的路上,Gloria嘹亮的叫骂极其精彩,几乎没有重复的词,直到秦时玉采用非和平手段后她才闭上嘴。   “还有多久?”走了近两个小时,食物还没影儿,有人忍不住向着走在最前方领路的猴子精喊道。   “很快很快吱……”   一道没什么暖意的声音在猴子精耳边响起:“你家大王住哪山哪洞,号什么?“   “恶风山血杀洞,号威武大将军……”   “品味太差。”   “是啊,可是大王它……吱吱吱吱!!”猴子精被吓得一张脸变回原形,毛绒绒红彤彤,慌忙往后一瞥:还好其他人没发现。   紧张地不住打量秦时玉,见她在问话后像没事人时地无任何异常,猴子精沉默片刻才敢再次开口:“你……还是走吧。大王的探子打探到你们的行动计划,所以……”   秦时玉接过猴子精的话:“所以他决定让你混进学生队伍里,找机会把我们引到陷阱里全捉住?”   “吱……对,大王说你们这么多人,省着点吃,够作血杀洞接下来好几年的储备粮……那三个教官,这时候也应该在洞里关着吱。”   “龙组的人没那么容易摆平。”   “你们快逃走,现在应该还来的及。”   秦时玉端视猴子精一阵,看得它面红耳赤后才问道:“你们大王怎么叫你这么笨的猴子来担当重任?”   猴子精脸更红度上升:“因为只有我才能完全变身成人的模样。”   “这些学生,绝对不可能乖乖地任你们宰割。”秦时玉预言一般的告诫,距离被证实,还差三十分钟。   没有揭穿威武大将军的阴谋,秦时玉一行人在猴子精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山洞前。这个山洞可不比熊洞,它的入口很隐蔽,猴子精用了独门手法,才使它突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轰轰”移开的挡洞石,百来人同时张大了嘴——开始流口水。   “冲啊兄弟姐妹们!胜利就在前方!”   “老娘要吃东西嗷嗷!”   百来个同学一窝蜂地涌进了那黑黢黢不见底的山洞。   被惊吓过度的猴子精愣愣地贴在洞口:“为什么没有人好奇哪来的山洞、我为什么会知道……吱吱……好可怕……”猴子精开始怀疑,本来就不甚英明的大王做了错误的决定。   韩沫似乎还在闹别扭,从秦时玉身边走过时也不用正眼瞧她。   深深的洞穴里,隐隐传来兴奋的尖叫。   “哇,牛头!”   “马面!”   “是妖怪,是真的妖怪吔!”   “哈哈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啦他们可能只是基因突变的畸形而已吧!”   但叫声的内容没过一会儿就换了内容。   “那个梨子是我先看到的!”   “这个妖大哥,你碗里的汤还剩好多,小弟帮你解决可好?”   猴子精眼前跑过无数中文字,最终定格在“引狼入室”四个血淋淋的大字上。   当秦时玉走进洞腹时,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简陋的山洞里,三个被捆得像蚕蛹的教官被吊在石壁上,正撑大眼、神色复杂地望着下方;几十只妖怪屏息凝神,不停掐自己的大腿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造成他们如此的元凶们,正大口大口地嚼着属于妖怪们的食物,无比的欢乐,仿佛他们才是此地的主人。   “温,萧。“宗教官情绪很是低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原本我以为我们三人联手,即使是在你温BT的调教下,这些学生要达到见着妖怪不为所动的程度,也需要好几天。”   “说的对,”萧教官的笑容有些扭曲,“现在我担心他们回校后会搅起多大的风浪。”   “十年风水轮流转。”温教官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正值壮年的自己是不是老了。从来只有他囧别人,现在竟然被这些刚进大学的小毛头囧到,不禁有些黯然。   “哎……”三教官齐齐叹了口气。   “放肆!”随着一声怒吼,一只猪头人身、体积约为常人十倍的妖怪“哗啦”一挥斗篷,颠着一身肥肉从拐角处踱了出来。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洞里几十只妖怪见此猪妖到来,全回过神,五体投地扑在地上喊着口号。   “哼哼哼哼!”猪妖坐在它的王座上,“砰”地一拍,“全给我捉了去牢里关上!大王我今天就要杀两只煮来吃!”   这道命令一下,几十小妖立刻跳起,扑向距离最近的人类。   “哎哟!”“哎哟!”   “想抢老娘的苹果!作死哦!”“没长眼啊!没看见我正喝粥呐!”   然而出乎猪妖预想,百来个学生在这场战斗中,竟堪堪与妖怪们斗成平手。   “气煞本王也!”猪妖嗖地站起来,正打算亲自下场,忽然他看见了秦时玉。   ——以下为猪妖视角:本王也许是一见钟情了!在2008年的第一场秋雨后,本王邂逅了那个女子。她美丽,她优雅,她像一只小小鸟,飞进了本王的心。站在灰暗处的她,黑黑的小眼圈好可爱,雪白的脸,泛青的小嘴儿,那僵硬冰冷的表情……她,简直就是本王的梦中情人。于是,本王决定,让她做本王的夫人。   很意外没人向她动手,秦时玉也乐的清闲,察觉到被吊着的教官似乎很郁闷的模样,便上前和他们搭话。“你们看起来很逊到极点。”   “……这样说话会不讨人喜欢哟,”宗教官左右扭动,像一只随着音乐起舞的蚕宝宝,“没想到他们竟然用天蚕丝织成的绳索来绑住我们,挣断需要一点点时间嘛!不过我们龙组的伙伴也快来了嘛哈哈~”   “中国龙组,你知道吗?”萧教官低头向下方的秦时玉问道。   “嗯,知道。”秦时玉点头。   “你知道?”宗教官舞得更为用力,“哈哈~那现在有没有觉得我们很伟大咧~”   “没有。”   “……”   “中国龙组?呸!”猪妖意气风发地走了过来,不屑地笑道:”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根本不中用!“   三个龙组成员懒得和他解释。如果不是装作不敌,故意被擒,那几只小妖想要抓住他们?绝对不可能!只是他们唯一没料到的,妖怪手中竟有天蚕丝这等宝物。   “美人儿,敢问芳名?”猪妖涎着脸,搓着手走近秦时玉,“来,不要怕,告诉本王,本王会好好对你的。”   相较于警察总是在事后赶到现场,中国龙组的成员们则敬业许多。就在秦时玉准备一脚踢飞猪妖的前一刻,“轰隆”一声巨响石壁被炸开直径达十米的大窟窿,十几名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龙组成员冲了进来。   “哎呀,好难看的猪!”一道懒散得像是午睡刚醒的男声带着微热的气流擦过秦时玉耳侧。   有些熟悉。   光线朦胧,秦时玉眯着眼,看清了声音主人与她一错而过的侧面:蜜色的短发,柔和的面部曲线,饱满的红润唇部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银色的十字星瞳孔……   一切都清晰起来。 …………   不同于穿着统一制服的龙组成员,苏千金今天依旧一身式样简单的米色休闲装。他吝啬到何种程度,或许可从他动手的习惯得出一二:别的天师道士,扔符甩宝像是下雨一样往外撒,生怕哪个角落里没沾上符光宝气,苏千金可不同,他眼尖手快出手精准,专盯着妖怪们要害处飞符箓,半张也不浪费。   “哇,快来看,是神仙?”   作为三方混战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时不时有学生爆出两声惊叹。   “哼嗯!”猪妖被苏千金迫至角落,重重哼出两团气,细细的眼缝里开始射出红光,“本王今天跟你们拼了!”话音落下,“砰”的一声炸起团白雾,雾气散尽之后,一只比大象还壮的粉红色胖猪显露在众人眼前。   “沁沁!他们好粗鲁哟,人家不喜欢。”这时洞中的小妖们几乎已经全军覆没,卫昂顺顺利利地从洞那头跑到秦时玉身边,却在即将拉到她手时被剧烈抖动的地面晃得摔倒在地。   地震的源头在猪妖脚下。它两只蹄子轮流在地上“噌噌”刨动,一边俯下身,恶狠狠地盯着在他正前方的苏千金。敢在它和梦中情人搭讪时捣乱,它以猪妖一族的名誉发誓,不蹬死他就誓不为猪!   激荡的努力,令本就难受的小妖们全身骨头一软,无力地跌倒在地面。   “呀……”苏千金猛然一转头,盯着秦时玉仔细地端详一阵,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于这个前不久被自己追杀到湖底、现在又插手导致她没来得及将冒犯自己的猪妖一掌拍飞的神棍秦时玉应该作何回应?似乎应该斟酌斟酌。   可她那张没啥表情的脸在某个向往春天的龙组女性眼中,却被理解成被“她的苏哥哥”救下的花痴少女,猝不及防被问到后,准备编谎话与“她的苏哥哥”套近乎。   “苏,你怎么走到哪儿都有见过的小妹妹?”这个龙组女性打量秦时玉几眼,接着嘲讽道,“小妹妹很有明星脸,不化妆就可以去演恐怖片了嘛,大概是你以前收鬼时……呵呵,开个玩笑,别介意。”   这个女人说的倒也是实话,秦时玉也就不准备搭理她,可她见到苏千金眼光时不时往秦时玉脸上溜达一圈,怒火腾腾地往上窜,便擦亮了矛头往秦时玉身上刺。   这下,秦时玉没激动,卫昂倒是先激动了。   “你个%¥#×&×@……”卫昂小嘴一张,能以吨计算的损人话“哐啷哐啷”地直往那女人头上砸去。   顿时震慑全场。   “哼!”被忽略的猪妖蹄子一蹬,使出看家本领二度变身,“本王……啊!”猪妖弯折前蹄捂住脑袋,不甘地掉下。   “你烦不烦呐?话那么多干嘛?”苏千金摸摸手中的特制麻醉枪,耍了个枪花后塞进口袋里。本来照他的计划,在与猪妖大Boss对决时至少得拖上一两小时,毕竟他苏千金苏天师的出场费很高,以分钟计算,难得出次龙组的任务当然是能敲就敲咯,可那站在角落里的苍白少女……他总是控制不住眼光往她身上飘。无意识地揉揉颈上被凶悍女鬼掐出来的淤痕,“嘶……”还真痛!   整整衣领,抹抹乱发,苏千金抬脚向秦时玉走去。   迎接他的是少女们大海般的爱意。   “帅哥!我要你……的签名!”   “对对!我也要!”   几十个女生两眼放光,将矜持踢到外太空,向苏千金涌了过去。   “女人,真是浅薄的生物。”易寅长叹口气,转身就跑到眉毛拧成麻花的龙组美女身边嬉皮笑脸道,“美女姐姐,你们就是传说中的中国龙组吧?小弟对你们的景仰犹如……”   骂人不带脏字的卫昂引经据典、纵横上下两亿年,不断向着她做高水准的人身攻击;将牛皮吹上天、脸笑成一朵小雏菊的易寅,不断请求她做引荐人,让他加入龙组。两人虽然出发点、具体手段等都不同,可毁人耐心、乱人神经的效果与程度都不相上下。再加上看见“自己的苏哥哥”被一群无知少女包围——貌似还颇为享受的模样,这位龙组美女发飙了。   “给我滚开!”   她是风火双系异能着,而风系异能以速度见长又实在隐蔽,是以众龙组成员发现空气中有异能波动时已经来不急阻止,也就刚落地的温教官来得及挡住一些风刃。   然而还是有几道漏网之鱼,向着秦时玉脸上划去。   比苏千金的符先挡在秦时玉脸前的是一块板砖。一块泥红色、曾经躺在压缩饼干包装袋里的板砖。   秦时玉细长的手指,衬在深色的粗糙板砖上,越发的白皙光洁。   “佟菲!”宗教官脸上没了笑容。   “怎么啦!”佟菲没料到自己的风刃被个普通人用板砖挡住,腮帮子鼓得老高,“我就是杀个把人,也没人敢管我!”   她这句话显然激起了众怒,连忙着给妖怪们上手铐的龙组成员也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可就在佟菲继续嚣张时,一块板砖和她来了次亲密接触。倒在地上,佟菲难以置信地将手抚在被拍的右颊上:有什么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用一块板砖砸到号称处在世界异能者顶尖水平的、龙组成员的脸上?!   “一共三道风刃。”来到佟菲身边,秦时玉弯腰捡起板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十倍。”   “啪!啪!”秦时玉坐在佟菲肚子上压住她,捏起板砖就往她脸上拍,漫不经心地数着,“1、2、3……19、20……11、12……23……14、15……”   你故意数错的吧!——众目睽睽之下,秦时玉唱片跳针似地乱数数。   脆弱的板砖质量不佳,在佟菲面目全非后“咔”地哀叹一声,粉身碎骨。   “啊~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苏千金快步走到秦时玉身边,手撑在膝盖上稍稍弯下身,笑笑的脸凑近秦时玉,“呐呐,你还记得我么?”   “你们认识?”宗教官奇道。   “是啊是啊,”苏千金掏掏摸摸,半晌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墨镜架在鼻梁上,追问,“有印象吧,火车站里的。”   “嗯,你是苏千金。”   “苏千金”的大名一出口,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们立刻倒退好几步,热烈讨论开来,貌似对他的名字很不满意。   一心想着进龙组的易寅插话了:“宗教官!原来你们也是龙组的人,失敬失敬!”   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萧教官的解释下,4、9、17连的同学们心情实在复杂。任谁知道自己被当了一回诱饵,那滋味都不太好受。事情的起源,在于近一年内附近山区发生多起失踪事件,怀疑是妖怪所为,却苦于找不到妖怪的藏匿地点;而就在这时,M大的新生军训展开了……一切顺理成章,百多名学生在龙组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并且私下允诺M大的一些好处后,被无良校方卖给了龙组做诱饵。   这就是事实么?当然不,这其中还有某宗姓、某萧姓、某温姓龙组成员的恶趣味,此恶趣味有个很不纯洁的称呼,叫做——调教。   既解决了吃人妖怪的麻烦,又顺便磨了磨这些不驯的学生,再来是丰富了某些龙组成员的娱乐生活,真是一举数得,可喜可贺……   鉴于此时气氛实在是“应该”很欢愉,请忽略学生们咬牙切齿想将龙组成员ooxx一万遍的不和谐心理活动。   山洞口,苏千金正拉着秦时玉要“叙旧”。   “呐,机会难得,五折,不能再低了,”苏千金肉痛。向来是别人求着他驱魔降妖,难得发一次善心想帮帮小妹妹,捉了那只缠上她的厉鬼,没料到竟被拒。   秦时玉打个哈欠,用平静无波的眼神与被龙组成员制住、全身只有眼珠能动的佟菲较量。   苏千金低头拨拨心中的小算盘:“亏本了亏本了,三折,不能再低了!”   戴着手铐的猴子精耷拉着脑袋从他们身边经过。“二进宫,才放出来没多久吱……又要坐牢吱……”   将腌鹅递给猴子精,秦时玉说道:“礼物。”   猴子精亮亮的眼睛泛起薄薄的水雾,向着秦时玉连忙道谢,直到龙组成员过来催它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寒风扫叶,离枝的树叶打着转拂过猴子精的肩头,悠悠落下。   “一折……免费!这次就做赔本生意。”苏千金闭着眼,忍痛开口。   没见回音。   偷偷撑开一条眼缝,“苍白小妹妹”的背影已在百米外。冷不防瞧见佟菲飞来的“楚楚可怜的媚眼”,苏千金权衡之下,决定以后再找秦时玉谈谈。   “啊,忘了问她名字。”健步如飞,奔出极远之后,苏千金懊恼地拍拍头。不过他有预感,这不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再见再见~不要再相见~“学生们站的整整齐齐,一个个绽开笑脸准备挥别三个教官。   “咦?小家伙们和谁道再见?”宗教官摸摸下巴,不解地问道。   百多只食指“哗哗”指向正押着最后一批妖怪上直升机的龙组成员。   “哦!”宗教官恍然大悟,抬起手向自己的伙伴们抓抓手,“回组见。”   一旁的温教官、萧教官颔首点点:“回组见。”   “教!官!”男生A代表学生们发问了,不过这问人的语气听着像是想要咬人,“你们怎么不离开!”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知何时温教官手里又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物体,斜照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其实已经说过,我们几个,很闲很无聊。”   很……闲……很……无……聊……   遥远的地方,那座被宗教官定位目的地的大山,似乎正在嘲笑这些以为能从此解脱的学生们:   很……傻……很……天……真…… 回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部队里的大操场上,时不时发生类似于以下内容的对话。   “妈的,这该死的军训总算是要熬过去了!”   “嘘!小声着点,教官在看这边。”   “看就看呗,现在是休息时间,他还敢怎么地……夜里着了凉,我嗓子有点痛,是要小声点。对了,你说我们怎么就那么霉,教官都把人往死里整,每天操练的时间加起来超过十五个小时啊!”   “天天跑一万米,蛙跳,匍匐行进……”   “哎,我们怎么就没那三连的学生好命,我们累死累活,他们却高高兴兴地去游山玩水。”   “就是,一定有黑幕,真不公平!”     “喂,小张,仰着头干啥,等天上掉美女?”   “不是……我觉着有不好的东西在靠近,你看,那边的云是不是比较黑?”   “听你胡扯!你受那些胆小的女生影响了?”   “才不是!而且,女生宿舍那边,听说有好几人夜里起来都撞到鬼了。”   “切,傻鸟!”   学生们的抱怨不是没有道理,M大这届新生的军训,学生们绝对比以往各届辛劳五倍以上。所以,能欢欢喜喜地爬山远足的4、9、17连,是他们的羡慕对象以及妒忌对象。   在学生们对教官的诅咒中,终于迎来在部队里的第二十顿午餐。   一排排小白杨似的学生昂首挺胸,神态轻松地列队于食堂前等待进入。   “隆隆隆!”   只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隆隆声似乎正朝着部队方向急速前进。   “什么声音?”有不少学生惊惶地叫出声。   准确说来,那隆隆声倒像是千军万马踏在战场上的奔腾声,但这个和平年代哪来的千军万马?   “隆隆隆!隆隆隆!”声音越来越大,敲得众人心脏也擂起了鼓点。   当那一团黑色的物体挟着隆隆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时,某个疑似发自人类喉咙的壮烈嘶吼同时冲击着他们的听觉与视觉:“抢光他们嗷嗷嗷!!”   还没等学生们有啥反应,这百多道黑旋风冲进了食堂。没过两秒,食堂里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叫骂声、嚎叫声——   “馒头!米饭!辣椒酱!老子感动得泪流满面!”   “呜呜呜……终于不用挖草根了!”   “咸菜、泡菜、酸菜汤,以后谁敢在老娘面前提到这两菜一汤老娘就把他抽死!”   这群人是谁?从哪里来?所有学生的头上都飘出了大大的问号。   难民?还是乞丐团体?看那百来人一身脏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服、闻到隔堵墙也能熏得他们胃部不适的古怪气味,是很像。   可“像”不代表“是”。   “我好像听见我室友的声音?”某个学生不确定地开口。   “我也是。”   可能、难道、该不会刚才冲进去的难民集团,其实是他们的同学?   与食堂前的骚动不同,部队大门外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卫昂哀怨地摸着自己的脸,感慨这十几天的风吹日晒令他嫩豆腐粗糙许多;严竞则又开始了“同学们吃饱饭后教官被殴几率”的计算。   或许在场几个学生中,白炼是最满意此次军训成果的一人。在那之后,他们又在教官们“爱的教育”下,钻寒潭、爬泥地、过沼泽、滚草坡、和熊练习摔跤……总之白炼自觉身体素质强了许多,虽然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白,那环绕全身挥之不去的小白脸气质也仍旧昂扬不倒。对于即将离开、或许以后再也不见的教官们,白炼有一点点的不舍。   “哈哈!小家伙们都很有活力,”宗教官咂砸嘴,再一次试图引诱秦时玉,“真的不再好好考虑?龙组福利好又多,加入龙组,是你的最佳选择,详情……”   “不。”而秦时玉,则是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在三位教官“据说是为了避免气氛太伤感”而离开后不到两分钟,几十个吃饱喝足的难民……学生们轰轰冲了出来。   有的抓板凳、有的抱小桌、有的捏餐盘、有的举黄瓜——由此可见教育成果着实喜人,这批学生们已经懂得一切物体皆可为武器——想和教官们肢体上交流交流,以报这十几天的“关爱照顾”之恩。   夏宛宛和纪晓曼,就在他们因找不到债主教官而逮着谁就打谁的无差别乱斗的这一刻,出现了。   “你们是几连的学生?”   “停下!停下!你们不怕学校记过吗……哇!”   一个脏兮兮的男生被某女生踹倒在她俩身边,纪晓曼尖叫着拉着夏宛宛退到一边——离秦时玉不过十步远。   而那举着黄瓜抽人的女生,傲然地用鼻孔对着他们,“嘎嘣”一口咬了截黄瓜嚼嚼吞下,又投入了战斗。   “你……你们!”纪晓曼气得脸发红,想要骂人,又怕被这些野蛮无知的学弟学妹揍,硬生生将骂人的话压回肚子里。   “蹬蹬!”整齐的跑步声正在接近,教官们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列队跑来。   纪晓曼立刻安了心,并且,她发现了秦时玉。   “宛宛!”纪晓曼连忙拉拉夏宛宛的衣角,努努嘴,示意她看一旁的秦时玉。   “诗沁?”   “是啊,不是诗沁妹妹是谁哦,”纪晓曼现在对秦时玉有些忌讳,收敛许多,没一开口就乱骂,但语气也称得上冷嘲热讽,“这人和人的缘分吧,我就说是强求不来的,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来照顾军训的师弟师妹,联络下感情,可是诗沁妹妹您一走就是十几天,想和您说两句话也没机会,哎!”   “沁沁!她是谁?看起来好讨厌呀!”卫昂翘起兰花指指着纪晓曼。   “哟!叫得好亲热,诗沁妹妹您真本事,没几天就找到新男友了?也就是说您不会再缠着我们宛宛的殷刹了?”纪晓曼厌恶地瞟了眼卫昂,“可惜是个死娘娘腔!”   “哦呵呵~”唇红齿白,卫昂一笑,人比花娇。   惊心动魄三十秒,卫昂v.s纪晓曼,卫昂大胜。   ——这场动乱,以镇压不成反被压的教官们失败而告终,以4、9、17连的学生们丢下武器跑去占领厨房而结束。   出乎大多数人意外,学校与部队两方对他们的行为没有做出任何处分。   晚间,领到新发放的迷彩服,洗干净吃饱饱的这三连同学,回归M大军训新生大部队,向着今晚的活动场所,露天电影院走去。   一路上没怎么被约束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猜测将会放什么电影,兴奋不己。劳苦近三周,在军训即将结束的前一天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看电影,那种滋味简直可与等待许多年的红苹果从树上掉进手里一般的美妙。   不知是谁起的头,长长的学生队伍里开始有歌声飘出,像传染病一般,不多时所有的连队里都扬起不同的歌曲,并且还明着较量哪个连队唱出的歌声更为嘹亮。   “沁沁~”卫昂再次出没于秦时玉身边,小脸绯红,撒娇道,“沁沁来起个头怎样,人家好想听你唱歌,呵呵~”    “嗯。”   “唱嘛唱嘛……呀!”没想到秦时玉答应得如此干脆,卫昂有些吃惊。   清清嗓子,秦时玉轻启唇,晶亮亮的唱词滴流着滚了出来。   听众们全都楞了。   秦时玉一开口,他们仿佛看到了昨天,又仿佛看到了明天;秦时玉再开口,他们的身体颤抖了,他们的心在狂喊:你,为什么——唱的是京剧啊啊啊!!!   看电影   被京剧的艺术魅力所波及的数个连队,安静地随着大部队来到了露天电影院。   随着教官们一声令下,学生们两腿一弯,原地坐下。绝大部分的学生们选择了“抱着膝盖抬头45°望幕布”的乖宝宝姿势,热切期待电影的放映。   会是地道战、地雷战、xx战这类经典抗战片?不太可能。都大学生了,还让他们重温这些老掉牙的小学生专用电影,他们非得闹场不可。   值得一提的是,对这近三周来唯一娱乐活动的强烈期待,差点引发系与系之间的战斗。   以严竞为代表的数学系诸生,精密计算数分钟后,得出将会是科教片的结论;易寅所在的文学系,坚持艺术片在等着他们的观点;体育系……   忽然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学生们也乖乖地停止争吵。   容纳数千人的场地,静得出奇,只偶尔有人低低地咳嗽两声,间或有小女生们的轻笑。   彩色的光打在黑夜中发灰的白色幕布上,交织成——“锵锵锵!!”黄底红字,随着四台大音箱爆响迫入学生们的眼帘。   随着电影图像的不断变幻,学生们的议论的音量也逐渐往高处飙。   “这什么电影公司,见都没见过。”   “啧啧,这片头好烂,该不会是什么地下小工厂拍的电影?”   “呵啊……我丧失了欣赏它的欲望,好想睡觉……”   电影的音乐与学生们的议论声,在疑似电影男主出现的一刹那,同时消失。   他不是帅哥,也不是酷哥,更不是型男……上半身占满屏幕的男主角,顶着一头半秃的黑发,戴着闪亮的金丝眼镜,脸泛油光,笑容可掬地举起一块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盘着十个大字:王教授的科普知识讲座。接着,从他脑门上由右至左,慢慢飘过一行黑色宋体字:破除迷信,打倒怪力乱神,王教授带你走近科学……   趁着几乎所有同学都被笑得温润如玉的翩翩中年王教授吓到,卫昂鬼鬼祟祟地在一片片的小屁屁中匍匐前进,对准在关灯前早已瞄好的、秦时玉的位置娇喘一声扑了过去:“沁沁,人家怕黑……呀!”卫昂的下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人去哪里了?   镜头后退,扫过某个正偷偷摸摸剔牙的女生,右转,游过某个正斜着眼偷瞧女生胸部的色狼男生,再退,躲过……来到露天电影院右后方的饮水室。   抽出一只纸杯,摇晃几下茶罐,倒出几粒茶叶,秦时玉按下饮水机的加热开关。刚才一展歌喉,唱得尽兴,嗓子却也干干的不怎么舒适。   短短地打了个盹,睁眼时水已烧开,走到饮水机旁,压下按钮,腾着水汽的开水咕噜咕噜地流进纸杯里。秦时玉爱喝花草茶,便打开饮水室的小窗,窗外的桂花树被风一吹,薄嫩的花瓣儿便穿进窗来,被秦时玉伸手一带,落入纸杯内澄绿的清茶中,漾出淡甜的桂花香。   抿一口茶,靠坐在窗沿,秦时玉能瞧见大半张幕布。   “同学们,下面就由我来带领你们走近科学,了解神秘现象背后的真实……”王教授整整领带说道。他所站的地方,是M大的正门。   王教授一路前行,走到图书馆前停下脚步,忽地严肃起来,眯眯眼里放出两道锐光,一手指向旁边的窗户,说道:“最近有人谣传,说是曾看见本应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内有鬼在里面活动。我想对这些人说,可笑!简直是愚昧无知!其实那只是他们自己的倒影。现在,我来做个实验,同学们仔细看好……”   「呸!我在图书馆里看书惹着你们啦?每次看书看的正入神,不知哪来的学生就哇哇乱叫打乱我的思路,忒烦了!」图书馆常驻鬼魂A女翻个白眼。来观看王教授科普知识讲座的当然不止是M大的新生们,没事儿乱逛的M大鬼魂们也来凑个热闹。   「啊呀,每年都来这一套。你说他们是不是嫌去年我们闹得不够大么。」   「喏,你们快看,现在说到我了……喂!谁是“精神压力过大的学生们的心理作用”!死老头,看我今晚不找你好好聊聊!」   屏幕上的王教授讲的头头是道,一条条地解析M大所谓的“闹鬼谣言”,卯足劲要让学生们明白“一切非科学”都是无稽之谈。   学生们也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很失望地发现这部“电影”剩余时间还很长,而老神在在的教官们似乎也没察觉到他们的不满情绪,于是自发地三五成团,玩起游戏来。   “你拍一,我拍一,拍死你只小苍蝇,啊,piapia!”   就在数种幼稚游戏如火如荼地进行、男鬼女鬼们挖鼻挠痒抠脚丫玩腻后开始拼着元气大损附在学生们身上装神秘兼捣乱时,殷刹一点也没路人甲自觉地再次出现在秦时玉眼前。   瞧见秦时玉悠哉游哉地侧身望外,殷刹明显一怔。默默地接好两杯水,殷刹先是走出饮水室,没出去几步却又折回,来到秦时玉身边。   看来他是不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只是静立在一旁。   秦时玉杯里的茶水已经见底,殷刹似乎是想帮她添添水,可他不是三臂神童,两只手,只抓得住两只杯。   “诗沁,这十几天你……”殷刹想问问她外出训练时有没有遇上困难,但是,他此刻竟被秦时玉过于专注的表情,凝视得闭上嘴。   夜不深,人不静,不过也算得上偏僻隐蔽。对视的孤男寡女此时此刻应该做点什么?干柴烈火么?当然不可能……   正确答案是:杀人夺眼,毁尸灭迹。   秦时玉心里正掂量着是不是应该一爪挠死殷刹,挖出他的眼睛,然后销毁残留物。虽然阿青一再劝告她应该“留得活人在,不怕没眼看”。可秦时玉仔细想想,阿青那宅鬼收集动漫手办,都是买三只,一只藏起来、一只摆着看、一只用来玩,也没见她看着非常想要的手办不去买,留在商店橱窗里观赏的。   而现在秦时玉的想法……   在浅银色的月光下,殷刹蓝灰色的眼珠或许变得太具诱惑力,令秦时玉产生了某种冲动:立刻挖下来,向阿青学习,一只收藏着没事儿看看,一只用来玩,比如——踩爆。   为什么会想到踩爆?秦时玉不解,也懒得思考。   想到就做,她抬起手臂,曲起的手指,尖利的爪尖正慢慢吐露寒芒。   冰凉的指腹已经贴到殷刹的后颈,就等秦时玉手一收,掐断他温热的颈子……关键时刻,怎能缺少搞破坏的?   比之殷刹更没路人自觉的纪晓曼出现在饮水室门边,仿佛秦时玉抢了她老公一般尖叫起来:“虞诗沁!你在做什么!”   “扫兴。”秦时玉跳下窗沿,完全不理会纪晓曼引起的骚动,越过闻叫赶来的夏宛宛,走人。   真下得了手?秦时玉捏捏刚才碰过殷刹的指腹,温得发烫,烫得发痛。她也没忽略到在碰到他的身体时,片刻的僵硬。   看来,虞诗沁魂虽去了,她的身体,却还记得她对殷刹的情感么?   观看电影活动匆匆结束,回到宿舍后,学生们也没什么精力玩闹,安分地躺上铺一觉睡到天亮。   这最后一天,是学生们的军训成果汇演。   左转右转,齐步走,再来一套军体拳,汇演项目无非就是这些。看哪个连队表现得最好,颁两个奖项号召同学们学习学习,照常理,军训就完结了。   照·常·理。   别忘了今年M大新生军训,有3个连队被无良校方与军队廉价甩卖去做了工,累死累活、被锯子锯过神经后变成一批暴民,正常的军训,他们只进行了一天。   本来是特批他们不用参加军训汇演,算作补偿,可学生们不买账。   大喊“歧视、黑幕、人权”等等口号,3个连的学生们争取到了参与汇演的权利。   ——有谁会认为他们真的只是想好好表现,争多小红花插脑袋上伪装成先进分子俯瞰众生的? 梦中的她   鉴于此三个连队的特殊性,他们的表演被安排在最后。   首先出场的是4连队,内心有愧的校领导、部队领导们捏着小手绢,擦擦额角的汗,生怕这连的学生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还好,他们做的并不比其他连队差,整齐地大踏步走到了主席台前。   可就在向右看、向领导问好这环节出了问题。按照一般模式,经过主席台前教官喊口号,“向右看——齐”,学生们便哗哗扭头,大声喊,“首长好!”,领导们便满面红光地挥挥手,享受一番首长待遇,回答“同志们幸苦了”。   而4连的学生们,向右看,很配合地向右扭了脑袋,可他们喊的啥?   “日!”惊天动地齐声喊,四十个学生正气凛然地看着领导们,“哗哗”左手75°斜指左上方的太阳,接着喊道,“出东方!唯我不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擦汗擦汗……尴尬地目送一群正直勇猛的东方不败们走过,领导们前汗未干后汗又至——9连走来了。   很神奇很幸运的,9连并没什么出格举动,虽然他们比较像是青春小鸟们在逛街游行而不是来参加军训汇演的。   “唰啦唰啦”走过主席台前,领导们松了口气,可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团黑色物体拖着一溜细线,线头正“滋滋”泛着火光,急剧缩短……“不好!”   有经验的某军队领导还没来得及喊抱头趴下,那团东西就“砰”一声炸开来。   杀伤力虽不大,动静却不小,领导们全都被扬起的尘土盖了个满头灰。   某领导大怒,差点掀桌,可一想到学生们用手机录下的证据,深呼吸几口,告诉自己:忍吧忍吧……   最后出场的是17连队。   看着领导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某男生大大咧咧地笑着甩甩手:“放心啦放心啦,俺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啦哈哈~~~”   “哎呀,我说你别笑得像古代酒肆里假仁假义的恶霸嘛。”   总之就是这样那样,导火索已经点上,很快,就在主席台前,17连的学生们再一次展开了内部战争。   “你们……唔!”某领导拍桌,还没等得他斥责,一只烂糊糊的番茄就准确地抛进了他张得大大的嘴里。   “不好意思,人有失蹄!”某男腼腆地道歉。   “失蹄?你哪来的蹄?”某女由于说话分了神,手中的臭鸡蛋砸歪了方向,直指某领导。   战况加剧。   部队里那么多军人,可不是摆着好看的,可是,当从17连中飞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奇怪时,饶是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强人们也不敢靠近。   烂菜叶、昆虫、臭袜子、内裤……他们到底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的啊?!   混乱的军训汇演们以三个连队的学生们荣获“特别奖”别着小红花招展一番后落幕。   目视瘟神们被车载走,某军队领导拍拍某学校领导的肩膀:“我看那些学生呐,哎哎,以后你可有得操心啰。”见着校领导的苦瓜脸,这位军队领导产生了一股妙不可言的优越感,但转眼瞧到面目全非的操场时又开始头痛,喃喃道,“修葺费得找龙组报销,那群破坏狂,教出来的学生也是破坏狂……”   山路颠簸,汽车学起了波涛中飘摇的小舟,左晃右晃,上跳下蹦。   有些疲倦的秦时玉脑袋往车窗边一歪,也不顾每次车一抖自己的脑袋就撞一下玻璃窗,安稳地沉入梦乡。   当秦时玉一“睁眼”,看见的并不是坐在她前方的魏薇而是一个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时,她猜测或许她是梦到虞诗沁小姑娘的过去了。   在梦里,秦时玉瞧着虞诗沁小姑娘有点问题:已经五六岁的她,几乎不说话,而少有的几次开口,说话的时间也绝不超过五秒,不甚利索。   她的家境很好,豪门大宅,花园、泳池……佣人也不少。   可结合阿青得来的资料分析,她的处境却着实不妙。刚出生不久母亲便跟别人跑了,父亲则对她不闻不问。   父女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父女从来没谈过一次话,或许没人相信……可是,虞诗沁小时候对她父亲声音的印象,实在是模糊,那不清晰的印象,都是她躲在一旁偷偷听着父亲和别人的对话,听来的。   冷眼、白眼,在一个极不利的环境中成长,虞诗沁几乎没什么人理,连佣人也当她是路边一颗草,置之不理。   唯一理会她的,是虞家的女管家。那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女子,有着一头柔软的披肩发,看起来温和无害。   但虞诗沁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境地,多半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画面一转,出现在秦时玉眼前的是虞诗沁小时候常有的一天。   被带到黑漆漆的小房间内,女管家“砰”地甩上门,锁上,将被她拖过来的虞诗沁推倒在地,接下来,是一阵毫不留情的踢打。   缩成团,虞诗沁像已经习惯一般,护住肚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打够了,女管家气喘吁吁地停下,忽地揪住虞诗沁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眼前,用力掐着虞诗沁的脸。   ——叫,叫我妈妈!   瞪着虞诗沁,女管家扭曲的脸透着病态的狂乱。   脸被掐得变形,虞诗沁愣愣地动着嘴唇,艰涩地吐出女管家所要的词。   接下来的,是女管家发狂似地新一轮踢打。   她离开之后,被锁在房间里的虞诗沁,死气沉沉的双眼内,偶尔,会有一抹生机流过。   ——呵呵。   虞诗沁会很开心地笑,因为,即使是打骂,可是女管家是唯一会理会她的人,唯一……   当这个唯一也抛弃她时,她会怎样做?   也许是虞诗沁的父亲开了窍,作为他青梅竹马的女管家温柔的守候,慰藉了他因深爱的妻子背叛而产生的心灵裂痕,他接受了这个“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他”的女人。   接受=上床,顺理成章。   不久之后,女管家怀上了他的孩子。或许是即将为人母,她每周例行的虐待虞诗沁小姑娘的行为就此停止。   照理说虞诗沁应该很高兴,因为疼痛不再光临。   可是她是虞诗沁,从生下来只有一个人会关注的虞诗沁。而这个关注她的人,现在也不再理会她。   所以她很伤心。   某个适宜午睡的下午,虞诗沁手持一把锋利的剪刀,走到女管家的床头。   ——妈……妈……   她畏畏缩缩地轻声念道。   女管家厌恶地瞧了她一眼,翻过身,继续睡觉。   咔嚓咔嚓。虞诗沁动动剪刀,脱鞋踩上雪白的床褥,没等女管家赶她离开,“刺”地一下将剪刀扎进女管家微微隆起的腹部。   ——啊!   鲜红的血缓缓淌下,浸红了白色的床单,在女管家的惨叫中开出大朵大朵艳丽的玫瑰花。   ——呵呵……等等……很快了……妈妈……只看着我……好不好?   一边笑着,虞诗沁认真地剪着她“妈妈”的肚子,开心的泪水涌出,与脸上的血液混杂一体。   ……   原来,毁灭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什么。自此之后,虞诗沁懂得了这个道理。   她一个人的世界,更加孤寂。   某个阴沉沉的傍晚,虞诗沁忽然想瞧瞧围墙外的世界,于是趁着门卫打瞌睡的时机,溜了出去。   缘起于停不下来,她一直跑,一只鞋掉了,两只鞋掉了,赤着脚的她还在跑。   紫色的闪电撕裂阴云,“轰隆!”惊雷乍起,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   “扑通”摔倒在一洼雨水边,全身被淋得湿透的她软软地瘫坐在地,急促地呼吸着,不慎吸进滑到鼻尖的雨水,呛得她直咳嗽……   雨停了?   不。是她头顶的雨被遮住。虞诗沁擦擦被不知是被雨水、还是被泪水粘住的睫毛,仰起头。   天蓝色的圆弧。   一双与雨水落尽之后、即将放晴的蓝天同色的眼睛。 【正常(?)而有(BT)爱的学校卷】 M大的鬼们   镶在门上方的磨砂玻璃窗,用红色的贴纸拼成“校医务室”四字,秦时玉当然认识。可是有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现在会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她不是在坐车回校的路上么?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学会了梦游这项技能?   “你醒了?”   这两天你的出镜率真高——秦时玉对殷刹无言。他频繁地出现在她眼前,简直就像身怀巨宝的傻瓜一日三餐勤劳地跑山寨门口报道,举着“快来抢我”的大旗挥舞……这比喻甚为不妥。秦时玉在心里将自己与山贼作比过后,迅速地在等号上划了个大大的红叉叉。   明明刚才他和她已经四目相接了,他却还在“她醒了”后面接个问号。对于爱说废话的人,秦时玉自有一套应付方法。“没醒。”秦时玉合拢眼,继续补眠。反正她还没睡够。   这一次睡觉,秦时玉没有再做关于虞诗沁小姑娘的梦。   睡到自然醒,看看窗外的天空,已经披上一层轻纱似的红霞。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塑料袋,压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这袋里放着的食物,应该是殷刹买来让她睡醒后填肚子的。   揉揉睡得发酸的肩膀,秦时玉穿上鞋,拎着食物准备回宿舍。   手搭上门把,握住,向左扭,门打不开,向右扭,还是打不开。   “哗——”   等到门外的人将门往左边推进墙缝里时,秦时玉才知道这门竟然和螃蟹一样,是横向移动的。   仔细观察门脚的移动轨迹后,秦时玉视线往上挪。布鞋、白大褂、棕色方框眼睛、微卷的棕色短发向后梳得很整齐。   看来是位成熟的中年男性。   他颔首向她笑了笑,侧过身抬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秦时玉背后并没有长眼睛,可她有着神鬼特技——上帝视角,没走出几步,她就察觉到那位白大褂眼神一直粘在她背上,并且,看他的口型,隐约是个“秦”字……   懒得理他。   秦时玉慢条斯理地往宿舍踱。由于她的速度完全配得上“龟速”二字,还没等她走回自己的宿舍,太阳已经完全没了影。   路经一栋女生宿舍,她听见如下对话。   「各位姐姐好~小弟今年不小心在学校附近被居民楼阳台边掉下的花盆砸死,成为新鬼一名,现已经决定住在那栋男生宿舍,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姐姐们多加照顾。」拎着新口味香蜡全家桶,某个男鬼正和女鬼们打招呼。   「照顾倒说不上,不过看你那么识趣……嗯嗯,有前途!」   「嘻嘻……送礼我们也不会放你进女生宿舍偷看女生哦~」   「哪里哪里,小弟怎会有那种龌龊的念头!」   再瞧瞧站在这栋宿舍下的几个女生与男生,谈话内容也相差无几。   而秦时玉所在的宿舍楼下,同样进行着鬼间对话。   分属两栋楼的女鬼们,以一辆停在道路中间的自行车为界,各据东西向对方叫骂。   「我们楼的女鬼是M大最强、最恐怖滴!」   「呿!好不知羞,谁不知道日尖叫次数记录是我们楼创下的!」   「喂喂!别忘了惊叫最高分贝的荣耀属于我们!」   「哼哼!就看今年谁最厉害咯!我们用事实说话~」   「哦呵呵~就看这新生强化恐怖周,谁的成绩更好了么~呃!」叉腰仰天大笑的女鬼撇见秦时玉从中间路过,被噎住一般,大笑卡在喉咙里抖不出来。   「哟呵~笑啊,你继续笑呀,笑不出来了吧?怕了,哈哈~」   「你算啥!」女鬼恼怒:她们怎么就忘了秦时玉这茬儿,预定好的惊吓计划能收到预期中的效果么?   两方女鬼放话后飘回了各自所属楼,跃跃欲试。   「老大,其实我们也不用怕那女生……」   「怎么说?」   「打个比方吧,会养猪的人,他就是好猪了么?不是吧,同理,能养小鬼的人也并不一定有强大到能伤到我们的能力,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这些鬼和猪一个级别?」「对对对!」   「……」   「……老大我错了,别打我!」   「算了!豁出去就豁出去!惊吓计划今晚启动,我就不信吓不倒这些新生们,哦呵呵呵~~」   女鬼们定的吓人地点之一:洗衣房。   洗衣房是个好地方,想想某个娇滴滴的女生打开洗衣机,瞧见里面坐着只女鬼,那滋味……啧啧!   受害者一号魏薇同学抱着洗衣篮,将它放在水槽边,插上洗衣机的插头,打开洗衣机盖——“唰”地白了脸。   “幻觉,这是幻觉!”魏薇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捡起一件衣服,往洗衣机里扔,可扔了好半天,也扔不下去。   没听着尖叫,这抱膝窝在洗衣机里的女鬼决定up一下惊恐度。于是她裂开嘴叽叽大笑。   女鬼开始臆想这是一副多么骇人的情景:灯管忽闪忽闪的洗衣房,拥挤的洗衣机内,一个全身惨白的女人,被水打湿的短发紧紧贴在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女生,忽然,干裂的嘴唇越开越大,锯齿形的黑色牙齿像是刚食过人肉一般,渗出血红的粘液,然后,一团衣服、一蓬白色的粉末……   停!衣服?白色的粉末?   正是秦时玉干的好事。她见魏薇久久不动,走过去,恰好看见那造型难看的女鬼。于是她抓起魏薇的衣服一骨碌倒进洗衣机,对准洗衣机正中、也就是女鬼脸的部位“唰唰”洒了几秒钟的洗衣粉。   “碰!”一下关上洗衣机,戳下开关,“哐哐”洗衣机转起了圈。   几分钟后,回过神来的女鬼笨手笨脚地从洗衣机内爬出,可怜兮兮地望着秦时玉,抱着肩膀往楼底沉了下去。   地点之二:厕所。   再三确定秦时玉不会出现后,女鬼们壮志勃发地挂在每一楼的公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   由于每间寝室都有卫生间,公用厕所并不怎么派得上用场,终于她们等来了第一位“客人”。   「呀?来的是外国妞?」   来人为Gloria同学。   女鬼们实在不懂:为什么外国妞裙子撩到一半,又匆匆冲了出去。   「没带卫生纸?」某鬼猜测。   半分钟后,Gloria的行为证明这位鬼的猜想完全错误。   依旧是踹门而入,Gloria手捧着一颗紫黑色的水晶球,“呱啦呱啦”念着女鬼们听不懂的咒语。   不断变幻的黑烟渐渐脱离水晶球,在已经变为透明的水晶球上方凝结成一颗紫黑色的骷髅头,上下牙磨着瘆人的“嘎嘎吱吱”向女鬼们咬来……   结果是女鬼们被骷髅头吓跑,而学艺不精的Gloria,也在收回骷髅头时被突然跃起的水晶球撞到脑袋,“砰”地倒在厕所冰凉的地砖上。   地点三:楼顶……   地点四:楼道间……   「为什么又是她们!可恶的401宿舍!我好恨呐!」   「太欺负人……鬼了!」   「呜呜呜……」   女鬼们抱头痛哭,好不凄凉!三番四次被401宿舍众人破坏好事,佛也有火啊!   「我怨呐……」一颗鬼火飘起。   「我恨……」两颗鬼火飘起。   「化悲愤为力量!我们集体出动,就不信摆不平她们几个人!走!」   她们所过之处,灯泡爆裂,水管乱抖、虫鼠乱窜。   「你,钻电视里去;你,打电话;你头发再拉长一点,从天花板吊下;你,制造噪音;你……」   分配好任务,女鬼们以一雪前耻的心态奔赴401寝室。 尸二号   正当她们雄纠纠气昂昂伴随着“呜呜”的惨烈阴哭登场时,却发现401寝室内,一个大活人也没有。   「咦,人呢?她们去哪啦?」   「吃饭去了。」   「哦,这样……啊!你是谁?」众女鬼警戒地盯着这个疑似鬼、却从没瞧见过的生面孔。   「我?说出来你们可别吓一跳——阿青!」   「不知道……」   阿青拍桌,「你们这些闭目塞听的家伙,竟然不知道我阿青大人的名号?」   「嗯,没听过。」众女鬼齐齐点头。   “咔”门外某人将钥匙插入门锁的响声落入众鬼耳中。   「哇哇,有人来了,快躲起来……不对!我们的目的是吓人,快快,各就各位!」   秦时玉推开门时,就看见一些女鬼们贴墙的贴墙,装上吊的装上吊,一屋子绿莹莹的鬼火飘来飘去。   于是秦时玉对女鬼们的努力做出了评价——「一群笨蛋。」   泡茶,坐下,观赏女鬼们伤心地随风飘走,秦时玉向阿青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诺,」阿青将虞诗沁的手机递给秦时玉,「昨天它抖了好多次啦。」   「嗯……」秦时玉刚接过手机,它就嗡嗡地抖动了起来。   阿青抓着遥控器换频道,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不过只除了秦时玉除了「嗯」就是「啊」的应答声外,也没听出个什么名堂。   「啥事啥事?」一挂机,阿青便凑过去问道。   「虞诗沁的父亲打来的,叫我明天回家一趟。」   「……咧,好无聊!你准备去吗?」   「打算去看看。」   「中年大叔不好看,我就不跟你去啦~唔,小朱那死娃,不知野到哪里去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第二天,秦时玉踏进校门口那辆据说是带她回虞宅的轿车。   殷刹与夏宛宛两人也在。   “诗沁!”夏宛宛亲切地向秦时玉打招呼,“我从小姑那儿听说今天你也要回家,我想反正我也要随殷刹去他家,就提议我们一起去了,你不介意吧?”   小姑?这么一说,秦时玉想起那个被虞诗沁害得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却终生不能怀孕的虞家女管家——夏佳。   真是复杂的关系。   “介意。”秦时玉的性格绝对算不上好,例如她总爱挑着令人接不下话的回答说。   准备好的对答没了用处,夏宛宛很迅速地转了话题:“对了,诗沁,你知道虞叔叔叫你回去有什么事?”   秦时玉专心握着收音机收听她的股市播报,丝毫没有与夏宛宛攀谈的意愿。   夏宛宛似乎也觉得自己是在自找没趣,十几分钟后也罢了口。   两小时后。   当秦时玉站在虞宅大厅琢磨是否把那她认为还不错的窗帘布裹一裹带走时,虞诗沁她爹,虞霖出现了。   没察觉到自己女儿的外壳下已经换了只魂,虞霖开门见山地宣布:“我给你订了门亲。”   秦时玉倒没什么激烈反应。她当人,将来的人生计划里就有一项,择良夫嫁了。如果能多个备选也还不错。   “拿来。”秦时玉摊开手掌。   原以为一心痴迷殷刹的女儿会不顾一切反抗,虞霖连对策都已计划好,却没料到她是如此反应,犀利的眼神不由一滞。不过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商人,很快问道:“你要什么?”   “照片。我要验货。”言简意赅。充分表达了秦时玉“如果看不上眼我就不要”的想法。   “由不得你选。”虞霖皱眉,抬腕看看手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虞霖臀部还没捂热,便急急离开。   秦时玉对自己身体的生长环境做了短短的半小时游,并且很不厚道地纵火,将给虞诗沁留下深刻回忆的小黑屋捂起来一把火烧成了渣。   “滋啦——”也不管屋里的佣人们用何种目光盯着她,秦时玉心情颇不错地一手扯下美丽的窗帘布,裹成圆团状系在背上,离开了虞家。   虞家和殷家位于市郊。   就当作是在欣赏风景,秦时玉一路散步,一路吹吹风。可是……南边刮来的风里,忽然夹杂着一丝鲜血的味道。   一辆红色的轿车疾驰而过,秦时玉眼尖地瞧见,那黑色的轮胎上,沾着一滩红色的液体。   撞到人了?而且,被撞的那人,有着强烈到不可忽视的求生意念。   远目南望,秦时玉越看那被撞的人越眼熟,便移了过去。   被撞倒在地的显然是个少女,她骑着的自行车已经被压变了形,四周散落的包裹们或多或少沾上几星血沫。   「已经没救了。」秦时玉对着魏薇,摇摇头。   ——没错,这被车撞死的少女,正是秦时玉的室友魏薇。记得魏薇曾说过,她有打工,没想到是送包裹,更没想到的是,她年轻的生命葬送在这条僻静的公路上。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不能!」平时性格懦弱的魏薇突然厉声尖叫起来。   秦时玉有些诧异。原本她以为像魏薇这类人,不幸身亡后一定是乖乖去投胎的,没想到……   「不能!绝对不能!」魏薇双目赤红,狠狠地往自己破碎的尸体里撞。   「咚!咚!」可惜并不能如她所愿,尸体边缘似乎有层透明的墙阻止她入内。   「咚……咚……」魏薇撞击的力道逐渐微弱,但她还是不懈地往尸体上撞。   秦时玉看看头发凌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魏薇,再看看她的尸体……戳。   秦时玉的尖尖指甲一碰上那层透明的阻碍物,魏薇只听见一种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响,接着,她毫不费力地冲进了自己的尸体内。   “这……咳咳……”魏薇捂住嘴,剧烈咳嗽。愣愣地盯着指间的血迹,魏薇忽然笑了起来,“我还没死,还没有死!我还有心……跳……”   搭在心间的手掌,感觉不到生命的跃动。   “这、这是幻觉……”魏薇挣扎着爬起来,一只一只地捡起散落在地的包裹,将自行车掰回原形,嘴里念着,“我要去送包裹,要快一点……”   魏薇不敢回头,她怕看见身后的秦时玉,那么她或许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思量再三,秦时玉忍痛将窗帘布扔向魏薇:“借给你。”她可不想用了点小力气“救”回来的魏薇没走出几步,就被民警同志抓回警察局饮茶。   停住脚步,静静地裹上美丽的窗帘布,魏薇慢慢地向着远处离去……   “等等!”秦时玉忽然叫住魏薇。   魏薇不作应答,仍旧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着。   “我想说,你走错方向了。”秦时玉刚才瞧见的包裹们的地址,恰与魏薇此时前进的方向相反。   魏薇顿脚,转身,拉动美丽的窗帘布,慢慢地向着远处离去……   此时的后续发展,是来找魏薇同学聊天的阿青在瞧见面貌苍白的她时一不小心摔到了楼下。   火箭一般冲上四楼,阿青尖叫着问秦时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啊啊!为什么一天不见这位可爱的同学就成了和你差不多的物体啊!」   「物体?」   「呃,我说错了,改正改正。」   「她死了,可是她不想死。」   这算什么回答!阿青不由得开始思考: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或许不出一年,整个401寝室就全变成了魂附尸身的奇妙团体。   阿青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秦时玉站在至高点,展现在人眼前的是一片黑色的剪影,黑色的披风随着气流涌动;寝室里的其他七个女生,左三右四,摆着怪异的姿势站在秦时玉脚下,而她们的团体名称,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七战士……   阿青倒地。    狐狸   阿青脑内剧场中的黑公主与七只彩色战士最终能否搬到现实世界,这个问题暂且不去考虑,现在亟待解决的,是M大新生入学英语考试。   也许是学生们大多忙着准备迎新文艺晚会、或是挑拣着准备混入哪个社团,图书馆里的学生寥寥可数。徜徉在书的海洋内,秦时玉正在钻研一本对她而言比千年老妖还难攻克书籍,《宝宝学英语——幼儿英语教材》。   千年老妖和她过招后,大多黯然地跑回本族秘居许久不愿露面;而这本幼儿教材,自半小时前被秦时玉翻开第一页后就不动如山,再没变化过。   “真是太难了。”秦时玉盯着书页上的红苹果以及它旁边的“apple”,眉心蹙起。   刚开学,不仅学生们的表现活跃,教授们也受了空气中躁动的情绪影响,上课时尤其爱叫人起来回答问题。而“虞诗沁”这个名字,不知是不是有着吸引教授注意力的属性,几乎每个教授的嘴里都曾冒出“虞诗……”俩字。当然,最后一个字每次都被秦时玉用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给逼了回去。   但这样逃避不是长久之计。对于学习、尤其是英语的学习,秦时玉着实头痛。   放下手中的幼儿教材,秦时玉望着宽敞明亮的图书馆,忆起自己的收藏品内,似乎有本《魔界第一秘笈(99年新编版)》。其中记载的一项法门是能够通过噬取他人的脑髓得到那人的某项能力。要不把蛮夷……   捏着三本英语启蒙教材在管理员同学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图书馆。   人生,到底能突兀到何种境界?   其他人的人生,就如天上的浮云,飘来飘去,变幻无常。而秦时玉的“人”生,或许可以称为……暴风雨。就如同夏日里走在喧嚣繁华的大街上,突然一场疑似银河掉落的特大暴雨,砸得人措手不及。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先回宿舍,然后去进餐,散散步,到晚上7点就乖乖地去教室里晚自习,末了洗漱睡觉。   多么正常一天。   可是当她路经图书馆外的小树林时,异变突生。   整片树林像是被巨人用布袋套上,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线,所有的树木像是被镀上一层珍珠色的光芒,绿、紫、红、黑……无数的光点像是萤火虫,缓缓地在空中摇来摇去。   “铮,铮……”   前方传来凌乱的琴音。   说它凌乱,倒也不是弹琴之人奏出潇洒不羁的风情,而是以秦时玉听来,那人弹奏的水准真是差到无下限。   这等幻术,要破除只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可秦时玉不解到底是谁如此无聊。   循着琴声走去,她看见了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男子么?   抱琴斜依在树下,他一袭古式长衫,衣襟半敞,露出雪白的前胸。他到底如何如何的妖,如何如何的媚,具体请参见无数言情小说内出现过的狐狸美男。他,准确来说是它,确实是只狐狸精,并且非常骚包地横叼着一朵盛放的红玫瑰。   “美人儿,嫁给我可好?”公狐狸将含在嘴里的玫瑰花儿拿下,抛向秦时玉,身后三只蓬松的银尾欢快地摇来摇去。   秦时玉不说话,向他走了过去,然后拽着它的其中一条尾巴将它提到眼前察看毛色,也不管狐狸“哇哇”叫痛。   拎?并不用费多大力气,因为这只狐狸,虽然自以为自己是绝色美狐,可惜,它的体积,即使加上三条和它等大的尾巴,也不过脸盆大小。   “美人儿,有什么事情放我下来再说,嘶……痛!”   “多少钱一条?”秦时玉轻轻抚摸三条油光水滑的狐狸尾巴,盯着小狐狸的小小脸蛋儿问道。   “什么多少钱……不、不卖!”小狐狸一边叫痛却又要保持它“风流美男”的气度,像只秋千似地在秦时玉手中晃荡了一会儿,小狐狸忍着痛说道,“等你做了我媳妇儿,我就……送你一条。”   “那算了。”秦时玉松开手,转身走人。   小狐狸在空中漂亮地一翻身,落地之后整整衣衫,抓起玫瑰花,迈开小腿儿追上秦时玉,天真无比地问道:“美人儿,我们何时圆房?”   “我不会嫁给你。”   “怎、怎么可能!”小狐狸抱着和他脸差不多大小的花儿,跳到秦时玉跟前嚷道,“杏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呀!”   杏·卖·给……   “那只死狐狸!”   很少有妖能令秦时玉有挫败感,而那只叫做杏、没事就玩人狐情未了的狐狸美女,绝对能算她一只。   “卖了多少。”秦时玉平静地问道。   “我这十年的积蓄都给她啦……等等,”小狐狸将玫瑰插在秦时玉鞋子里,跑到树下将琴翻过身,按下机关,琴侧探出一只卷轴。   小狐狸“嘿咻”一使力,轴首“嗖嗖”往上飙,随后,一张长达二十米的“礼单”展现在秦时玉眼前。   红色的薄绢上,是米粒大小的黑字。   仔细看着代表自己身价的卷轴,秦时玉忽然有种“自己很值钱”的感觉。   “那是?”   “啊,这是杏交给你的信!”小狐狸垫着脚尖,举起手将信递给秦时玉。   收好信,秦时玉在小狐狸期待携着美人手归家的目光中,抬手……然后破掉小狐狸设下的幻象禁制。   “美人儿你……”   “狐狸皮,最近市价,90cm约在400左右……”   每说一句,小狐狸的脸就白一分,听着由远及近的人声,小狐狸浑身哆嗦,连忙抱起他的琴,小声道:“美人儿,我、我下次再来找你!”   那张琴或许是法宝,小狐狸将它收进自己体内,然后“嘭”地变成动物形态,两下跑没了影。   一路上,秦时玉将自己的“卖身银”算计了无数次,最终决定至少要杏吐出百分之七十归自己。   “虞诗沁~”待在宿舍楼下的,是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程兮言,瞧见久候不归的秦时玉出现,她两眼发光地跑到秦时玉身旁来,“我准备组建一个社团,你有没兴趣加入?”   社团?按照秦时玉从某些香港电影中得来的概念,一群拿着西瓜刀四处砍人、收保护费的青年团体,似乎就是社团。实在没想到大学里竟然也存在这种组织。   见秦时玉没作什么表示,程兮言继续说下去:“我们社团的理念,就是从根本上改变大家的思想……”   往来路过的学生们听着面带微笑的程兮言那滔滔不绝地论述,看到面无表情的秦时玉静静聆听,瞬间产生一种错觉:遥远的中世纪,就在光明神圣的教堂几条街外某条冰冷湿暗的黑巷子里,一名狂热的异端教徒正在对某位情场失意的女性进行洗脑活动…… 曾经的少年   “亲爱的小玉玉,”告别程兮言,秦时玉回到宿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开胆敢贩卖自己的杏给她的信,开头便是时常令秦时玉色变的肉麻称呼,“最近过得怎样?我好惨麽,欠下一大笔赌债,所以很无奈,只能诈死逃债啦,真可惜,我和最近泡上的清秀少年仔才甜蜜两个月……啊~前几天聊QQ时遇见阿青,她说你为了个小帅哥扮成人去学校追他了?你终于开窍啦,我很欣慰~呵呵,玉玉,你等着,我有空会来找你一起玩哦~”   八卦鬼阿青的胡乱解说加上大嘴狐杏过于主观的臆测……可以预见,不出半月后,“秦时玉化身女色魔混入大学找男友”的消息可以下至黄泉上达天庭,甚至可以传至西方神界。要知道,阎罗殿、天宫驻人间办事处以及各方驻中国办事处的联络员们,其八卦程度绝对不下于那一鬼一狐。   这张信纸在瞬间化成一抹黑灰。眼不见,心不烦。   “虞诗沁……”   宿舍内只有秦时玉与魏薇两人。   自魏薇死后,到现在她才决定主动与秦时玉说话,这是否代表,她终于能够接受自己身亡的事实?   “曾经,我无数此想过,如果我死了怎么办……”整个身体硬邦邦的魏薇僵硬地站在秦时玉身前,将自己的心声缓缓道出,“最后的答案是,我绝对不能死。我爷爷奶奶他们重男轻女,再加上我……从小就很怪异,爸妈在我三岁那年离了婚……我妈当时说,她什么也不要,她只要我,”说到这里,魏薇浑浊的双眼明亮了些许,“她……”   魏薇接下来又说了许久。从自己上学时被孤立,一直到现在终于考上大学,能凭自己的劳力,赚点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却遇上事故死亡,“复活”后出现尸斑尸僵,害怕被人看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已带哽咽。   “尸体也需要好好保养,特别是你这种还未修炼出法力的新鬼。”   “保……养?”   正待秦时玉准备讲授“尸体养护”课程时,阿青不知从哪里冒出,严肃地点头说道:“是啊!女人不保养会变老,尸体不保养当然也会变质嘛……喏!给你,好好研究。”   接过阿青递来的一本花哨的小册子,魏薇在阿青的催促下翻开——序言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一 如何有效率地晒月亮……二 清洗注意事项……九 避免被道士盯上的十个技巧……五十 每个城市僵尸常聚酒吧列表……九十 怎样拍死外国来的吸血鬼……内容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看着它封面上的“尸体养护手册——十元知识普及知识系列书”,魏薇楞住。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一只脚跨进了某个未知异次元世界?这真的是地球?   “嗯啊嗯啊~魏薇小妹,阿青姐姐我对你很好吧~”   “阿青。上学是为了追小帅哥。”秦时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桌,摘出关键语送回阿青。   “呃,我的头好痛,大概是玩游戏玩到精力透支,”阿青眺望楼外,自言自语,“小朱,哦对了,我还要找小朱呢,这死孩子真是不让我省心……”   阿青刚飘出窗口,门便被从来不用手推门的Gloria又一次地踹开,“你们!躲着我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我,我……”魏薇手忙脚乱,手中的小册子似乎很是烫手。   “不准看!”Gloria恶狠狠地回头瞪向对面宿舍好奇地瞧着她的女生们,将门“砰”一声关上。   摆好兴师问罪的姿势,Gloria叫道:“我……”   “砰!”身后的门忽被推开,重重地向她。   拍门着,门恒拍之。   “呀?好像撞到什么东西?奇怪,人家没用什么力呀?”女生宿舍里绝对不会出现的生物之一,男性,此刻正讶异地捂着嘴,站在门口。   “沁沁~”卫昂一见秦时玉,立马捧着他的脸开心地笑起来,然后提着他的裙摆,旋转着凑向秦时玉,“啦啦啦~你看人家这身衣服好看么?”   层层叠叠,穿的像只千层蛋糕似的卫昂打扮得像只洋娃娃……秦时玉用眼神表达她实在不能认同卫昂的审美观。   谁料卫昂的两腮竟透出两抹浅浅的粉红,似乎是在害羞:“沁沁你别这样看人家……呀!”   遮脸蹲下,蜷成一团的卫昂,这下子真成蛋糕了。半晌,他才站起来问道:“沁沁,你们宿舍出什么节目?我们宿舍是集体反串扮童话里的公主呢~”   卫昂看秦时玉,秦时玉看魏薇,魏薇沉默。   401寝室的八个女生,除了燕雯雯,其他人都没有强烈的表演欲望,于是关于迎新晚会的姐妹问题,只有她一个人提出意见,“跳肚皮舞”。然而,虽不爱展示自己,却爱与人作对的Gloria,在燕雯雯说完后,便坚决地表示不赞同。两人言语pk势均力敌,遂发展到肢体pk。在决战于宿舍楼顶后,得胜归来的Gloria宣布表演节目是在舞台上架设建议祭坛,跳恶魔之舞献给撒旦大人。这一来,虔诚的基督教徒齐红同学自然是不同意……   到现在,其他宿舍的学生们已将节目排演好几次、最次也有初步计划,401寝室的女生们,却还在进行“神魔大战”。   “那么,干脆沁沁你们宿舍的人全扮成男生,你就和人家……和人家……啊啊~不说了啦!”卫昂牌红蛋糕,提着裙子风一般退走。   在他离开后不过半分钟,楼下就传来吵闹声。   “叮铃铃!”电话响起,魏薇接起,“嗯嗯”两声之后,向秦时玉报道:“管理员说,有人送东西给你,可是……刚才那个同学……”   “送东西?”难道是杏良心发现吐出了卖身银……自知这想法过于荒谬,秦时玉还是走下楼。   “叫你给我!我帮你送给沁沁!”卫昂龇牙,凶神恶煞地将一个穿着印有“幸福花园”字样的青年逼到墙角。   青年冷汗直下:白痴才信!如果把花给眼前这个“漂亮的蛋糕”,她绝对会把客人的花毁得连渣都不剩!现在的大学生好暴力!!   卫昂瞄到附近的拖布,立马将它抓在手上,对准青年,咆哮道:“给我!不给小心我捅死你!”   青年开始认真考虑回花点后是否需要建议老板娘大人将M大拉入顾客黑名单。   “沁沁?你怎么下来啦?人家……”拖把掉在地上,卫昂连忙捡起,准备立刻行凶。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青年掐好时机将花束往秦时玉手里一塞,冲出宿舍大门跨上自行车,两下奔没了影。至于签名……伪造吧。   秦时玉摇摇手中的花束。一大捧常被骂为俗气、庸俗,却也最能表达深意的,红玫瑰……   花束中那张精美的卡片上,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简单的图案。   看这它,秦时玉记忆中的某扇门缓缓打开。   ——秦姐姐,你是鬼?   ——秦姐姐,我每天都在想你。   ——秦,我……喜欢你……你呢?   ——秦,不要离开我……是不是每个人死后,只要留恋人世,便都能化作魂魄……不行么……   似乎,他的灵纹,与几天前秦时玉在校医务室前遇到的男子相符合。   那么,为何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四、五十年后的今天,看起来如此年轻? 争   玫瑰花收获女生们大把大把或是羡慕或是嘲讽的目光,其中也照常有人抖出一些“虞诗沁”的人品问题作为背景音乐。   秦时玉一概无视。   燕雯雯在回到宿舍后,看到雅兴大发用玫瑰花编花环的秦时玉后,便啪啪捏着手机不断发送短信,不过半小时后,401寝室便被来自各系的燕雯雯爱慕者送来的花朵们淹没——随后燕雯雯同学纤纤巧指灵动如织女上身,将花朵们编成了个超大“花环”。   “谁把……花圈放在寝室门口。”赵婵月扶着燕雯雯的作品,弱弱地问到。无人应答。   原本因着齐红、楚生在女生们中人气还不错而偶有女生来串门的401寝室,这下更是难有访者光临。   送花事件后接下来的两天,那位疑似与秦时玉有旧的男子并没采取进一步行动。   秦时玉掂量再三,自己几十年前的行为用阿青的思维模式大概可以简称为“抛弃他人、践踏纯真少年心”,于是“他不动我不动”,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人士。   “诗沁,你累不累?”在去上计算机课的路上,齐红走到秦时玉身边,慈爱地问道。   慈爱?   不知道为什么,自军训回来后,全身似乎放射救世光环一般的齐红就常用圣洁而怜悯的目光、温暖清和的口吻来找秦时玉谈心,内容无非是“迷途的羔羊啊主会赦免你过去的罪”“神的使者会引导你步向天堂”等等。   秦时玉能说她在中西仙神两界集体参与的斗殴时拽过很多只神使翅膀、三清道尊及女娲伏羲几位大神随便拎一只出来都比西方的神还厉害么?不能。所以秦时玉在这种时刻通常是沉默。   “咦,他们在做什么?”   顺着楚生诧异的目光看去。卫昂今天穿得很正常,只是行为……   “我抗议!!”卫昂竭力保持平衡,站在布告栏上,挥舞一张真人大小的半身相,“新闻社的评选严重失实!本人怀疑校园内存在黑暗的潜规则!”   “对!什么狗屁校园十大美女!连我们虞大姐头都没上榜!鬼扯!”   “我就奇怪了站在玄幻小说男主角后备队伍里的易寅小哥我呆的学校怎么可能没有那张着名的校园美女榜,今天就出来了啊……不!今天我们讨论的是为什么榜上没有我们伟大的虞老大!”   “抗议抗议!!”   围在布告栏前的人群中,大喊抗议的,都是军训中4、9、17连那三连的难友们。   仔细审视过卫昂手中那张不知何时被拍下并加上各种奇妙特效的照片后,秦时玉顺顺睫毛,因为她忽然有一种眼睫毛被劈断的感觉——照片中,那个笑容羞涩的梦幻少女,是谁啊?   “沁沁!”卫昂跳下布告栏,恰好踩翻两个正忙着鄙视虞诗沁的男生作垫脚肉,将秦时玉的照片放好后,奔至她身旁拉着她的袖子折回布告栏,气氛地指着布告栏,“你看嘛,这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你!最可恨的是还列出一些原因,看,沁沁你被说……啊啊啊气死人家啦!”   卫昂的指尖,正贴在曾经的“虞诗沁”浓妆艳抹时期的照片上,旁边排这一行小字指明她未入选的原因,或者说,罪状。除了原有的死缠“别人男友”、心理变态、行事恶毒等等外,又添上一条,勾三搭四。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期间还撅嘴表示不满,卫昂铁了心要给秦时玉出口气。   “诗沁,到时间上课了。”齐红提醒道,随后摇摇头,“我不赞成暴力行为。”   “我们都是和平主义者!”某个正偷踹旁人的9连男生义正言辞地宣告。   “我的课余时间都用在研究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们生平传记上!”某17连女生言之凿凿地握拳说道。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承认自己是虞大姐头的秦时玉,颇有风范地丢下句“你们随意”后便离开此是非之地,上课去也。   并非她有多么博大的胸怀可以默默吞下别人的污蔑之词,而是以她看来,这些争风吃醋、惹是生非的小游戏,不过是一些刚会走路的小婴孩满地滚着表演罢了。300多岁与20来岁,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如果真有人娃娃不当要当蚊子,闹到她烦了,那么她抽空一掌拍死也不是太难的事。对秦时玉来说,拍与不拍,只在一念之间。   “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魏薇回望,担心地问道。   远处,布告栏被十几个学生齐力掀倒,砸在地上哐啷一声响。隐隐传来他们的口号“打倒新闻社!宣传舆论道德!维护舆论公正!将新闻社变成为我们大姐头服务的私人服务处啊嘎嘎嘎~~~”   响应秦时玉召唤而来的阿青见着这一幕,一边整理这几天因为没被秦时玉监督而宅到极点的颓废造型,一边感叹道,「你的群众基础建设得超乎我预料啊!」   秦时玉忙着看电脑教材上的键盘位置图:好多英文字母,眼花脑花了……    一进入电脑房,没精打采的阿青立刻来了精神。飙到座位上开机,设置好视觉屏障与听觉屏障后,十指快得找不着影地拍击键盘。   「弄好了。」喜气洋洋,站在电脑上挡住讲台上正在叽歪的教师,阿青挤挤眉,弄弄眼,好不得意地盯着秦时玉,「哼哼!我就知道学校不让联网……可我是谁!网络那家伙还不得乖乖听我话!该下的游戏都下好了!」   「游戏?」   「对哦~时玉你不知道。我们这一代,很多人接触电脑就是从仙剑奇侠传这游戏开始呐~来来,我来叫你好好奋斗!」   半小时后。   「……时玉,我建议换个游戏。你还是从超级马里奥开始玩起吧。」   「嗯。」   计算机课结束后,阿青变阿灰,对秦时玉这名学生充满挫败感地飘出M大,决定回家后玩网游,用自己满级的高手虐杀人家的小号找心灵上的平静。   课刚结束,学校食堂里空位很多,招呼着舍友们,齐红带领几人、少有地在食堂进食。   擦擦筷子,秦时玉聚精会神地对准一块土豆,正准备戳下去,右手边忽现一只餐盘,沿着那只套着白手套的手看上去,是白大褂。   摘下眼镜的他看起来少了一些拘谨,深棕色的眼眸没有任何阻碍地与秦时玉相接。   “又见面了。”   秦时玉听力强大,又听得两桌外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看起来很温厚,啊!声音好有磁性,我酥了我酥了。”   “我酥饼你!这年头看起来和善的都是腹黑……嘘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像是大叔受呃。”   “BL女请去隔壁……我觉得他是攻啊他是攻。”   听不懂,阿青送给自己的现代年轻人流行知识恶补手册,似乎没这些名词——秦时玉细细嚼着嘴里的土豆,咽下。   很好吃。   抛开问题,秦时玉仔细享用午餐。白大褂,也没做出在人进食行骚扰之事,专注地夹菜。   殊不知坐在他俩对面的齐红和楚生看得别扭:眼前这对年龄至少差上十岁的男女,进食动作、进食频率,就连一些细微的动作,怎么都如此相似?? 食   “没想到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抱歉,”丝毫歉意都没有,反而光明正大地用能烧开一锅雪水的深情目光描摹秦时玉的脸庞,“你和我的某位故人很相似。”   取出口袋里的手绢展开,他解释道:“脸脏了。”   注意力转到他手中薄薄一层白中泛灰的手绢,秦时玉想了想,依稀记得她当初送给他的那块的确是深蓝色,右下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蓝”字。现在呢?这快抹布似的玩意儿……   带着体温的手绢贴上秦时玉嘴角的瞬间,她的记忆开始玩起了近年流行的穿越,只不过穿的不是一个幸福的年代:19xx年。   彼时的中国注定要经历一番灾劫才能走上正途,天道玄渺,仙神鬼妖各界皆不得干涉,否则逆天而行必将招致更大的劫难。道教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顶头老大们对下界的纷纷扰扰视而不见,超然物外;可他们的手下,比如天庭首席执政官玉帝、天界第一夫人王母娘娘、金牌打手二郎神杨戬等等,以及手下的手下,天官仙吏们,凡心尚未灭得干干净净,爱记仇的不少,至今中国神仙们还常常以交流切磋的名义行报复之实,狠、出恶气。财神这赚钱能手,甚至还开辟出一条世界寻仇之旅,鼓励组团“出游”……   战争时期这些驻守下界的联络员们,大多爱上喝酒、搓麻将,两耳不闻窗外事,意义不言自明:妖魔鬼怪们,爱干啥干啥去。   这样一来,人类的战火燃烧到了非人类的领域。邙山鬼王与死灵骑士对砍、天山雪妖冰冻骷髅军团等超越国界、超越种族的厮打屡见不鲜。   秦时玉作为当时非人联盟的客卿长老之一,打击境外势力不遗余力。   一爪断喉,站在某个本来擅长逃跑、却傻到停下来抓住某个路过少年作人质准备进行谈判导致被杀的空间魔导士尸体边,秦时玉摸出血迹斑斑的名录,翘起小指就着指甲上的鲜血再次添上一只鲜艳的叉。就在她准备去寻找下个目标时,那个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少年忽然问道:“嫦娥……仙女?”   “她现在在忙着做月饼。”指指天上明月,秦时玉来去无踪。   这段小插曲并没给秦时玉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无聊的命运大婶似乎看不过去秦时玉捡捡东西杀杀人这种过于规律的单身生活,红线一抛,便将随着家人避战西行的少年套到秦时玉家隔壁。   那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太少,秦时玉除了数数自己的收藏以及办公外,没什么事做,便也十分勤于修炼,月明时分总是搬张躺椅到宽阔的屋顶接受月晒。   ——至于像只巨大的萤火虫似地闪烁微弱的银光,有没惊吓邻居,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当那少年站在他家屋顶上惊喜地向她挥手时,秦时玉有预感自己平静的生活将起波澜。   他,是叫蓝……蓝什么?   “蓝佑,我叫蓝佑,蓝田日暖玉生烟的蓝,时佑的佑。”   秦时玉把玩穿越的回忆抓回,定定神,听他自我介绍道。   “好奇怪的解释,一般人不是都该说蓝天、天佑么?”旁边某位竖着耳朵查探这是否是“师生禁忌恋”开端的女生嘀咕道。   “嗯,蓝佑。”   这次轮到蓝佑的回忆开始玩穿越。穿越完毕,蓝佑留下他的手机号码,颇有些心神不定地离去。   “我看他似乎对你有意思,虽然有些怪……不过我我认为他比你以前那个,唔!”楚生皱着脸压低身,像是在揉她的小腿。   “诗沁,在主的引导下……”   在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齐红不知被刺激到那根神经,又在不断向秦时玉宣传神的恩典种种。   当行路过半时,前方走来以夏宛宛为首的几名女生,竟少有的没有挂上微笑而是略带薄怒。她身后几个女生团团围住一名捂着脸像是在哭嚎的女生,看不清脸。   “虞诗沁!”夏宛宛在见到秦时玉一行后,加快步伐,拦在秦时玉身前重重怒道:“你再怎么不满,都请冲着我来!别去伤害晓曼!”   夏宛宛部队迅速逼近,那哭嚎的女生放下手,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纪晓曼。   热闹一开场,便有人围观。附近的学生们纷纷停下脚步,渐渐形成一圈,瞧见两方主将是夏宛宛与纪晓曼,“知情人士”便兴奋地开始传播小道消息。   “抢人家男友诶……”   “我听说新闻社那出大事了。以笔锋犀利闻名的那个,纪什么的女生,还有几个人……好像被教训得够惨。”   “据说那群人口号一直在变,好像现在是……”   “占领学生会?”   “……呃,不可能吧?”   “这次你实在太过分。”夏宛宛句句话里夹杂着冰冷的怒气向秦时玉袭来,“你想找我麻烦,我奉陪;可你现在竟然得寸进尺,晓曼作为新闻社一员,有义务报道校园里的各种信息,你却支使你的朋友们去新闻社捣乱,那么多人欺负晓曼一名女生,你们很得意是吗?”   秦时玉在脑海中复原一番几连学生后的魔幻表情,随后肯定地点头:“没错,是很得意。”   “你不要脸!”纪晓曼尖叫道。   最近一直在闹别扭的韩沫作为401寝室杀伤力较强的一员,发话了:“你这句话有逻辑上的错误。不要脸通常用在以下几种情况:违背社会伦理道德、小人非君子行为、脸皮太厚。那么现在请你回答,虞诗沁她现在的表现,那条适用于以上情况?”   “她以前做的那些破事谁不知道!”   “再重复一遍,是现在,而不是以前。”   “他们到新闻社……”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还是你需要补脑?我向你推荐六大补脑食物,核桃……”   韩沫以一抵五,刺得纪晓曼及四个女生毫无招架之力,并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她们智商上的自卑感。   而这方的夏宛宛,却自觉能够以一抵三,毫不退缩,酿起气势肃然状看着秦时玉。   秦时玉对夏宛宛的意图分析过后,向齐红说道:“借我一只馒头。”   齐红是北方人,嗜吃面食,离开食堂时还拿小口袋装了三只馒头,听得秦时玉如此说,便取出一只递给她,好奇道:“你饿了。”   “不是我。”秦时玉瞧着白胖胖的馒头虽有点不舍,却还是将它抛给夏宛宛,随后朝她甩甩手,“去去!一边玩去,别挡路。”   囧~   而秦时玉一行也如愿地摆脱人群,回到宿舍。   被一只馒头打发的夏宛宛众,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吧。   打开宿舍门,只见女鬼们一只只像朵向日葵似地抱膝坐在桌上,认真地仰望放置在高处的电视机。   “咦?这两天电视和影碟机怎么总是自动开启?”齐红看看屏幕,“而且总是在放恐怖片?”   「打扰了。」女鬼们向秦时玉问好。   自从此寝室被常来溜达的阿青的鬼气、魏薇的尸气滋养过后,阴气过盛,女鬼们白天也能在这里活动。   女鬼们自吓人计划启动受挫后,痛定思痛反省失败原因,找出症结所在:除了找错对象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她们太落后了。   落后的思想,落后的行为模式,注定她们不能取得重大成果。   于是女鬼们在阿青的指引下,决定与时俱进、充实自己,借由观看恐怖片破除自己老旧的思想,学习更多的吓人招数。   就这样,在秦时玉同意过后,有进取心的女鬼们便跑来401寝室看片……     「秦boss,这是阿青boss送来的笔记本电脑,她告诉我帮你补习计算机知识。」   打开电脑后,在女鬼的引导下,秦时玉登陆那个阿青替她申请、只用过一次并且还是由她口述阿青打出字和别人交流的QQ号。   “嘀嘀嘀”   双击晃动的小头像,探出的小窗口里刷刷字乱飞,最终停下,四个字:   我很寂寞? 节目确定   会像这样发了每日三餐般准时发送、累积近千页信息、每条内容都是“我很寂寞”加心号的人除了那只和狐狸杏级数相等,总是无病呻吟的吸血鬼外,别无他人。   稍微过激的民族主义,导致秦时玉只结交了一个外国朋友,她就是黑发红眼的吸血鬼女公爵玛丽。玛丽是吸血鬼中的异类,她总是拉上窗帘在城堡里没有一点光线的小房间内看着爱情电影默默流泪,感慨万千,哀叹血族不老不死的悲哀宿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说自己生命的意义就是等待永恒的安宁。   ——可真当能令她永远埋在泥土里的“机遇”到来时,她跑得比谁都快。中外大战那会儿,不情不愿被遣来中国的她遇上秦时玉,在发现不能力敌后,由忧伤状淡漠女子在半秒内急速转换成猥琐囧女的巨大反差硬是让秦时玉没将她杀掉。   想到玛丽咬紧不放的骚扰手段,秦时玉直接将她不知何时加进来的QQ号拉进黑名单。   嗡嗡声响起,秦时玉的手机的手机抖抖,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属于国内,料想玛丽还不至于为了骚扰她而飞到中国来,秦时玉没什么防备地按下通话键。   “我很寂寞。”   ……   沉默片刻,秦时玉将手机搁在电脑旁,向神情有些奇特的女鬼说到,「我们开始。」   半小时后,估计玛丽已经寂寞完毕,秦时玉拿起手机贴在颊边。   “玉,你为什么不倾听我的烦恼,你变心了……”玛丽哀婉凄切的埋怨声传来,“那么,想知道我为何背井离乡,独自踏上异国的土地吗?”   “一点也不想。”   “我族有几个后裔在中国境内失去联系,所以我决定来调查。杏前几天告诉我你现在在上学,目的是在学校里建后宫?”   “……”   “既然是这样,作为朋友我决定表示一下对你的支持,我调一些我手下血色骑士团里的美男子……你要多少?二十个够么?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吧~”之前的哀怨全然不见,玛丽很欢快地说到。   秦时玉关掉手机,似乎,她在关机前听到玛丽说,她和杏都要来T城?应该是听错了。   “咚咚!”   魏薇起身打开门,门外的女生刚准备开口,就被401寝室内的情形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像是造过小偷的凌乱寝室内,魏薇面无血色,Gloria骑在假发歪掉分不清前后的燕雯雯身上,用一根像是从原始部落里找来的布条勒燕雯雯的脖子猛摇;齐红抱起她床头的巨大十字架正试图拍晕陷入疯狂状态的Gloria,韩沫与楚生对此视而不见,专心下象棋,而在与秦时玉对视的瞬间,这女生忽然觉得一阵冷风从头顶压下。   狠狠打了个哆嗦,手抖的女生也顾不得抓了几张纸,往寝室内一抛,飞也似地逃窜离去——她再也不要靠近这里!   像是被风扬起的冥纸,几张薄纸在空中飘摇好一会儿终于落定。恰有一张掉在秦时玉手边,捡起一看:节目登记表。   楚生恍然大悟地说道:“啊!迎新晚会好像就在后天晚上。”   此话一出,激斗的三人立刻停止动作,定住。   “我不管!”燕雯雯猛然变成大力士,推开Gloria尖叫道:“我都给我的男朋友们说了,我要跳肚皮舞!”   “去你的!”   “别再打了。”   “去你的!”   “你不可理喻!”   “去你的!”   “静下心来,理智……”   “去你的!”   在经历半分钟的和平之后,由于Gloria的无差别攻击,寝室再次化作战场。   “学校没有规定每个寝室出的节目必须统一。”到最后,秦时玉不经意说出的话解决了持续许久的节目之战。   见到寝室内几人相同、解决问题后轻松的模样,飘在寝室里的女鬼们不由得开始想象:宽敞的舞台上,401寝室的同学们各自表演着自己准备的节目,两眼放电扭动小蛮腰的、目光虔诚赞美神的、笑容诡异歌颂恶魔的……呃。   群魔乱舞?   第二天下午没课,秦时玉决定回M大附近的公寓一趟,顺便问问阿青在晚会上适合表演哪种节目。在校门口,一群穿着兔子装、小鸡装等各种或性感或可爱的装束的男男女女,系着一条“为虞诗沁服务·义务宣传部”的彩带在派发传单。   苦着脸的某个小鸟状男生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没精打采地递出一张传单,公式化地念道:“头条大新闻,学生会、新闻社成员们的狼狈为奸——请支持请支持!在虞诗沁同学的带领下,本校将会走向富足美好的明天……天……”男生额角滴下冷汗:眼前的女生,不就是逼迫他们这些“师兄师姐”来派发传单的群体所拥护的那个“老大”?   接过传单,在回去的路上,秦时玉随意看了几眼,内容有学生会们“贪赃枉法”的证据、揭露新闻社没良心的报道等等,更甚至,连他们幼儿园时期的罪证的给翻了出来。   不想刚将视线从传单上移开,秦时玉便看见了前面不远处西装笔挺的某尸。僵尸形态的他白发、红黑眼,太容易惹人瞩目;现在的他大有变化。利落的黑色短发,没戴眼罩而是装了只假眼,他看起来和普通青年没两样。   前面的十字路口车辆稀少,他却遵守交通守则,静静地等着红灯转绿。这一等,在他身后的秦时玉与他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转过头……回头,绿灯,继续前行。只不过他的两条腿交错的频率明显加快。   秦时玉仍旧照原速度走着。   只不过认识而已,谁规定在街上遇见就必须上前去问候“你好,午饭吃了吗?”。   但由于好青年姜墓虽然急于摆脱秦时玉,却乖乖地不闯红灯,结果他与秦时玉之间的距离始终维持在一个不太远的程度。   最后他在秦时玉所住的那栋公寓停下。   “喂!你别跟着我!”姜墓对不疾不徐地靠近的秦时玉低声斥道。   “今天天气不错。”秦时玉向他挥挥手,走入大楼。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姜墓臭着脸跨了进来,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租了这里的房。”   “……几楼。”   “9。”   姜墓忽生一种冲动:将脑袋伸进命运的齿轮,卡坏它!   电梯在9楼停下,走出电梯,姜墓在进门前,看了秦时玉一眼。而秦时玉将眼神移到一边,摁下自家的门铃。   伴着一股药味,房内女子虚弱的咳嗽声飘出。姜墓那怎么也称不上有多温暖的表情忽地柔和少许,轻轻带上门。   “咯”秦时玉屋的门打开后——   “哟呵呵~玉玉,你知道我来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回来看我么~”   门内,杏这只狐狸巧笑嫣然。 乱   关上门,秦时玉将手掌摊开往杏眼皮底下一伸:“交出来。”   “玉玉,你见到最好的朋友都不表达一下欣喜之情么?交?交什么?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吔~”杏收拢双臂,手捏成拳抵在鄂下可怜兮兮地望着秦时玉。   白皙的脸颊像是软滑的牛奶布丁,令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两只大眼眼晶莹水润;头顶似乎长出两只散发“不准捏,会好痛哦”讯息的浅粉色狐狸耳朵,身后也像是飘开朵朵桃花瓣……   “媚术对我无效,”秦时玉辣手摧花,杏身后的桃花瓣迅速褪色、干枯,跌落在地,“自己打扫干净。”   “你好过分!为了效果逼真,特意保存至今的真花瓣……好啦好啦,”杏无辜小女孩的表情被慵懒的气息代替,上前抱住秦时玉,她惬意地眯着眼用下巴不停地蹭秦时玉的肩膀,“最近手气不太好,全输光了,身上一毛钱也不剩,所以来投奔你么。”   推开这只只要长得好看、连同性的豆腐也照吃不误的狐狸精,秦时玉召唤在游戏中奋斗的阿青。   “等等!现在是危机时刻!”阿青为了不眨眼,干脆将眼珠挖了出来飘在电脑前,就连脚丫子也搁在键盘上,20只指头齐齐用——能令她如此紧张的原因,是因为她最近作恶多端犯了众怒,此时正被几个公会的精英们联手围剿。   由于阿青那“多买几个各有所用的”的财大气粗购物论,家里的电脑也有好几台,秦时玉看到了阿青,顺便也就看到了她身边一台电脑的屏幕上,正开着一条招聘信息。   不详的预感在杏取出一只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冒充知识分子后得到印证。   “玉玉,你看我这副打扮有校园风么~嗯,这次我决定找个18岁的小男生玩一场姐弟恋。”   “哪所大学?”   “呵呵,当然是玉玉你在的M大啦~放心,有我罩你,你就算真的像阿青妹妹说得那样无知,也没人敢瞧不起你~”   阿青手指一颤,按错键……“死了,完了,装备肯定全爆出来了,不要……”郁闷半晌,阿青退出游戏后在某影响力众广的论坛上煽风点火一番,细数游戏及某些公会的不是、留下联络方式召集同仁今晚去黑掉游戏服务器后,才奸笑与电脑暂别。   在得知秦时玉是回来询问迎新晚会应该表演哪种节目时,阿青的神情开始梦幻,杏的眼神开始飘渺。   “当然是穿着万朵小雏菊拼缀成的华丽长裙,弹起你心爱的琵琶,重点——遮住半张脸。”   “不,衣饰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用你的眼睛表达出迷离、魅惑、天真、冷傲、妩媚、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渴望爱……的感情。”   “时玉的眼睛又不是走马灯!花朵裙好!”   外在美与内在美不断变幻、碰撞,内容越来越奇幻,秦时玉随着她们的对话内容,想象自己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在台上表演翻跟斗、裹身白纱学歌女试问“明月几时有”、穿三点式跳健美操……再后来,两人的话题不知为何转到阿青蹲墙脚偷听隔壁那对情人,也就是姜墓和他现任爱人的亲密表演后,深感找她们咨询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默默踏出了自家门。   在花费两分钟思量是否设下结界让狐狸杏出不了门后,秦时玉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虐待动物,很不好。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问人不如寻书。回到学校问管理员找来几本“校园青春小说”后,秦时玉悟了:貌似是表演自己的才艺就行。   琴棋书画秦时玉虽会,但照书上说表演这些会冷场……那么,就表演那个吧。   去了学校附近的市场仔细挑选一番后,秦时玉抱着表演道具回到宿舍,发现401寝室的各位都很忙碌。看来,大家都很重视明天的表演。   女鬼们也相当活跃。   为了展示学习成果,进修完毕的她们将夜深了还不睡、准备明天有个极佳表现而连夜练习的女生们惊得魂不守舍——但最惊人的不是鬼们,而是401寝室的人们。   这一夜,分外漫长,分外诡异。   迎新晚会终于来临。   日落之后的M大,在这一晚,在耀眼的彩灯、彩带映衬下,在悠扬的乐曲渲染中,显得格外璀璨。   虽然人群里不是飘出“报告,又有xx人被我们控制”“最新情报,xx处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等等奇怪的对话,但这并不能影响学生们的热情。   “太平盛世啊……他们哪里知道,M大已经逐渐落入我易寅……的老大的掌心!你们只剩下这样短的欢笑时间了,无知的人们!悲哀吧,抵挡不了历史前进齿轮的弱者们!”易寅伤感地受扶着额头,悲天悯人状地第吟道。   “别挡路!”卫昂抬起厚厚的裙子将过道上的易寅撞到墙边,像只活泼小兔子似地跳到刚到的秦时玉一行人前。   好奇地打量装扮奇特的齐红等人,在看看作普通打扮的秦时玉,卫昂问道:“沁沁?你表演什么?”   “刺……”   “卫昂!开场了!”远处传来喊声。   “讨厌啦,早不开始晚不开始,偏偏在人家和沁沁一起时来捣乱。”无奈自己宿舍的反串秀是第一个节目,卫昂恨恨地跺跺脚,向秦时玉撒撒娇后便跑了去。 奇怪的节目出现了。八个身着黑衣的女生小跑到台上,除了领头的程兮言,其余女生都低头遮脸,像是不想被人看清自己的模样——她们表演的,是现场召唤天外飞仙。   结果是,表演时间严重超时,举起双臂仰头望天的程兮言在七个女生的包围中,第十次重复召唤语也没见到飞仙,于是索然无味地下了台。   随后,又有若干奇怪表演,而那些表演中最显眼的,都是让一些师兄师姐们脸变苦瓜的人物。   轮到401寝室时,被意料外的状况刺激过度的主持人大概已经看破红尘,有气无力地报上节目名称“百花齐放”后,便耷拉着无神的双眼下了台。   于是乎,令基本上所有学生毕生难忘的表演开始了。   当那阵异域风情浓厚的撩人音乐响起,纱巾遮脸、一身金色舞衣、挂满小铃铛的女生扭着细细的雪白腰肢出现时,台下不少男生开始吹口哨。   “雯雯我爱你!”   场内,不同方向、各个角落,约有20名男生大声喊道——可想而之,在听见“自己女友”被别人告白的男生们在用言语交流后,发展成拳脚交流。   还没等脚至少踏了二十条船的女生得意够,音乐忽然被切断,换成嘈杂的摇滚乐。又一个人披着张只在眼睛处挖出两只洞的黑布出现。大概是脚下踩着滑板,她就像一只鬼似地在舞台上飘来飘去,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暗,两只灯泡熄灭了。   有灵感敏锐的学生觉得,前方舞台上的气场似乎正在发生扭曲。   就在此时,“哈~利~路~亚~”一名修女装束的女生抱着巨大的银色十字架,缓缓走出。   舞台又明亮少许。   “朱丽叶,你为什么是朱丽叶~”一名令绝大多数男生们自愧不如的女生深情地念着台词拨开幕布走出,喜得本已有些害怕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接下来是秦时玉出场。只见她背着小包袱,提着一张凳子以及一张长得有些像桌子的物体,摆弄开来。   高挑的女生紧接着从舞台左面走出,待站在中间时,冷冷地说了句“最讨厌这种喧闹的场合”后,便从右边下了台。   接下来的女生大概是最正常的一个,站在舞台的角落里,小声抱了自己的表演是诗朗诵后,自顾自地开始朗诵。   就在这时,那张意思桌子的物体也摆好了。有喜欢中国传统手艺的学生立刻认出,那是台绣架。   难道……这个有些眼熟、貌似是学校风云人物虞诗沁的同学,要表演刺绣?   秦时玉要表演的确实就是这个。她解开小包袱,取出早已描好的画,铺上昨天选好的布料,穿好线,捏着针,气定神闲地飞针走线起来。   ——不是吧?   或许现场只有卫昂一个人在兴奋地拍掌:“沁沁好棒!沁沁好厉害!”   “你敢打我?”   就在学生们的注意力被秦时玉吸引时,Gloria那儿出状况了——滑速太快,她重重地撞到齐红的十字架上,“砰”地栽倒在地。   齐红深知Gloria强词夺理的习性,索性不理她,安心赞美主。   燕雯雯原本正忍着被抢走注意力的怒气跳舞,指望着好歹有几个人能心醉于自己的舞蹈,可现在舞台上的焦点全在秦时玉同Gloria那儿,顿时不爽指数急升。   “劈啪!”天边突然炸起一声响雷。   台下的学生们看得惊心——靠近舞台的两排学生,甚至嗅到浓浓的火药味。再加上数舞台上的人时,一会儿是六个,一会儿是七个……难道发生灵异事件了么?   “跟你拼了!”也许最重要的原因是被齐红的“哈利路亚”念得心烦,Gloria朝着齐红扑了过去,而燕雯雯最终与加入战团。   在场的几个校领导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叫警卫上去阻止。   「哎呀哎呀,姐妹们,轮到我们出场啦!看我们巾帼不让须眉!」   “砰砰砰!”像是点鞭炮一般,灯泡一只接一只地爆掉,场内阴风阵阵,男鬼、女鬼……全都势不可挡地乱飘。   彻底混乱了。 雷   “大家请听我说,静一静,静……”主持人无力的呼吁声还没游出十米远,就被满场的叫喊打落没影。   除了依旧是明晃晃耀人眼的舞台,场内灯光近乎全灭。能破天一般的闪电在每次擦亮长空之际,都会“帮助”许多学生们看见在人群肆虐的鬼魂们。   为什么他们不赶紧逃而是留在这里被吓?   “啊——李小明?怎么是你!”某男生惊恐地向某个扯住他后腿的人形物体问道。   “好兄弟有难同当咯!我走不了,你也别想!陪我一起呆在这里呗!”人形物体指指他身后被抓住的脚。   “谁是你好兄弟!我们不熟!放手!”   如上,互扯后腿、一个拉着一个,想远离是非之地的和平主义学生们大多逃不了。   而鬼魂们聚集在一起产生的强大负面能量,极大地影响了这些心理承受力不过关的学生们。   “早就看不惯你了!上完厕所总是不冲水!”   “靠!你小子敢抢我女朋友!”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残忍的你竟然把和我相爱两个月的牛肉干偷吃掉,我好恨好恨你!”   新仇旧恨一齐上,学生们的心理阴暗程度、暴虐程度直冲顶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时的舞台不知是前者还是后者。   魏薇的诗朗诵诵到一半,见着台下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发现一会儿在舞台右边出现、消失,一会儿又在舞台左边出现的赵婵月完全不受影响地认真扭秧歌,心里很是惭愧,便继续诵:“纯洁的鸽子叼着橄榄枝……”   黑、白、金,同齐红、燕雯雯呈三角之势的Gloria,忽然甩开她的黑布,从腰后抽出一根木杖,念道:“&×#@&……”   秦时玉看似悠闲地继续绣她的画儿——现在除了再次上台来站在她绣架边的韩沫,没人能发现布上的图案,以比画画还快的速度伸展着。   惊魂未定的主持人也移到秦时玉身边,先是被她的神速吓到之后,再仔细瞅了半晌也没看出啥名堂,于是不确定地问道:“地狱十九层?”   秦时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绣完图画后,刺出几个红色的大字“迎新晚会现场”。   “救苦救难……的玉玉!”撩人心弦的香风扑面而来,杏手持避雷针、头顶避雷帽出现在秦时玉眼前,失措地喊道:“天劫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修妖乃逆天而行之事,十年一小天劫,百年一大天劫。狐狸杏天不怕地不怕,却在某次被劫雷劈中,雪白的狐狸毛全被炸焦发糊,导致她当了好几年无毛狐狸后,对雷怕到会被族内刚修成人形的小妖所鄙视的程度。   “哦哦哦……叽叽……咩咩……”主持人倒在地上,指着杏身后的九条尾巴抖出奇怪的叫声。   智商跌成负数的杏喃喃道:“啊,我忘了,还有它们……”说着,开始原地转圈,像是要抱住自己的尾巴好好保护。可惜尾巴根根竖起,过于僵硬,随着杏的动作也转动着——看着这样的杏,秦时玉想起了街道边,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猫小狗。   目光穿透云层观察一会儿,秦时玉点点头,回道:“上面是有神仙。”   近年来天庭也引进自动化办公方法,普通的降雨、打雷闪电等等用不着龙王等等大牌,而是量产的雨符、雷点符作业,只有遇上如降天劫这类特殊情况,才会由主修雷系的仙人们出手。   “玉玉!怎么办怎么办!”杏怯极,偏偏台下的学生们又注意到她出现的学生们又开始大惊小叫,于是怒极,一个失魂术罩下……   安静了。   “完啦完啦!”   在杏的脸上,秦时玉分明看出三只英文字母——TAT。这表情实在与她堪称完美的五官不合。   “也不一定就是劈你。”秦时玉倒下的Gloria头顶上那只巨大的恶魔虚影,开解杏道。   学生们虽已经晕倒,鬼也被弄得处于浑噩状态,由内而外、由外而内聚起的怨气却还未散开,纠结缠绕、拧成一股粗壮的圆柱,向着恶魔注去。影子的颜色渐深,眼看就要化为实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杏急得团团转,心一横,“要不在雷神降雷前先把他给做了……”   话刚出口,杏右边三米外的舞台就被直直留下的闪电给戳了个大大的焦印。   “轰轰轰!!!”在普通人听来,这几声巨响只不过是雷声,在秦时玉与杏听来,那就是警告了——“你们好大的胆子!”   仅手臂就和人一般大小的巨人影相出现在舞台边。   “我以我爷爷的名义起誓,我……我要打你们屁股!”    看清这雷神的模样,杏全身心放松下来,将巨人打量一番后说道:“巨型萝莉。”   这个雷神小姑娘,虽然体型巨大,可从样貌与身材看来,和人类七八岁的小姑娘没两样。   巨型萝莉,简称“巨萝”的雷神神情出现片刻茫然。   “桀桀桀桀!”那边,成功转化成实体的恶魔抚摸起自己结实的肌肉怪笑道,“#%#@……我,阿米巴十九世……跪拜吧子民们,你们黑暗的君王……”   巨萝一把将碍眼的恶魔掀到墙角,气恼地向杏及检视自己绣作的秦时玉问道:“你们在嘲笑我?”   BlaBla……   当醒来的恶魔从墙窟窿里钻出,抹去嘴角的血液准备再次宣布“毁灭世界占领人间”时,惊愕地发现台上看起来很强势的狐狸精和雷神小姑娘正在很和谐很有爱地聊天,剩下的少女正捧着茶杯啜茶。   就是她了——恶魔认定秦时玉是最弱的一个,于是扶墙、邪笑着走过去:“就拿你当第一个祭品,哈哈哈!”   秦时玉一巴掌抽过去,直接将此不长眼的恶魔抽回了魔界。恶魔在倒进空间裂缝的瞬间,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来人界,还是安分守己地当他的小商贩吧……   “你下次来人间杏姐姐我带你好好玩玩~”误会解释清楚,原来并非正式雷神的巨萝只是路过,注意到异常气息便跑来看看,一听到有人想谋害她便忍不住下来理论。   “杏姐姐,再见!”转头,向着秦时玉拍拍胸脯道,“秦姐姐你也别太难过,好男人多得是,虽然我年纪小,被抛弃的女仙却见过很多,秦姐姐你可别学她们那样自暴自弃随便找人就……包在我身上!我的哥哥们和表哥们都很受欢迎的!”巨萝挥挥手,升天去也。   耗费极大法力将场内人人鬼鬼洗脑后,再将灯泡等等物体修复成原状,杏收起尾巴,坐在台下,举起手在头顶打了个响指,“啪!”   学生们像是做了场恍然梦,同时醒来。   “我……刚才怎么了?”   “哈哈你的脸被蚊子咬啦,肿成猪头!笑死!”   “你看前面的美女!”   总之,虽然有些奇怪,但众人也没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好将注意力转回舞台。   秦时玉的“魔幻主义色彩浓厚”的画像本身没引起多大反响,倒是她那可称神速的刺绣速度令众人集体拜倒。   ——有杏的洗脑大法补救,本次晚会还是成了M大历史上第一次太监的迎新晚会。原因众说纷纭,其中最夸张的说法,便是出现在舞台上的那根绣花针,其实是几百年前东方X败用过的那根,因此……下面没有了。 = =   你要是再……我,诅咒你生生世世……   梦境中小女孩充满寒意的话语将殷刹从睡梦中冻醒。没有意外地,全身似乎是被灼烧过一般的疼痛。起身冲了个凉,再饮下一杯冷水,不适感才减低些许。   殷刹幼时常遭梦魇,幸得高人指点将名字换作“刹”,以名字所带的煞气克制命格中天生的不详后才好转许多。但从两年前开始,那个他总是看不清楚的梦又找了上来。依稀记得梦里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他们相处之时总有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他曾装作不经意地问过夏宛宛,是否也做过类似的梦,因为梦里那双人看起来就像是他与她,答案是没有。而那个说着要诅咒的小女孩是?   “哦吔!青草妹妹终于答应和我见面了哇哈哈!”激动的欢呼声拉回殷刹的魂儿,室友王某人绕着寝室跑几个圈后凑到殷刹身边,“殷兄,小弟实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殷兄你……”   “我拒绝。”在听完王某人是因为要与游戏中勾搭上的美女见面而找他作陪后,殷刹不容反驳地拒绝道。   “不要这么绝情嘛~害怕你的宛宛吃醋,不会不会,放心好了,她的大度可是很出名~”   “我没兴趣。”   “咳,殷刹老兄,你知道你外形条件好得没话说,所以、所以我把我们宿舍的照片传给青草妹妹后,说你也会去,她才肯出来……”   “不去。”   “殷、刹!好你个没心没肺、反脸无情的负心汉!想想是谁冒着天寒地冻、穿着破旧的小棉袄,为你讨来一只肉馍馍,是谁含辛茹苦,将你培养成大好男儿;又是谁……”   王某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蹲在寝室门口泣不成声,引来围观者无数。殷刹又一次敌不过此活宝室友的狠招,缴械投降,答应参与周末的聚会。   混乱的迎新晚会已经结束,又一个周末来临。   “嘿嘿嘿~”   回到公寓,杏便被阿青奸险的阴笑刺得头皮有些发麻。   秦时玉拿着“彩经”坐在沙发上研究彩票中奖号码,向杏投来的疑惑目光回道:“她这样已经超过三小时。”   “鬼也会得神经病?”杏调笑似地问道。   “呿!你才神经!”阿青剜一眼杏,继续东摸摸西摸摸,发出邪恶的笑声。   “那你弄十几具尸体摆屋里做什么?难看死了。哪来的?”   “当然是劳动所得~”不知是抽了什么风,阿青某天在关掉电脑后,告诉秦时玉她要成立现实中的怨恨屋。所谓怨恨屋,就是接受人们的委托,收取一定酬劳,完成他们的心愿,而这心愿通常是向委托人所恨的人进行报复。比起人类,阿青简直就是神通鬼大,于是乎此项业务开展得红红火火。这些尸体,就是她通过“正当劳动”收取来的报酬。“青青河边草~啦啦啦~我是一株小青草~”   “五音不全。”   “……哼!杏,过来给我参考参考,那具尸体比较有清纯小妹妹的气质?”   死尸能看出什么气质?随手指了指一具看起来很年轻的,杏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拿来做什么?”   “嘘,小声点,别被时玉听见了。”阿青猫着身子,勾勾手,示意杏靠近。   已经听见了……   “呐,为了撮合时玉和帅哥哥,不惜深入敌人内部进行色诱,今天就是摘取果实的重要时刻!”   “色诱?就凭你?”   “哼~别把我这种内在美和你的外在美相提并论,实在是不堪一击。”   一番悉悉索索,来龙去脉交代完毕,杏总算明白阿青的苦心。   “说来,我还真想看看那个……殷刹?”   “照片在这~”   电脑屏幕上,八个男生并排而立,殷刹没在看镜头,却是所有人里最显眼的一个。   “怎么会……”杏像是受到极大惊吓,掩住嘴,两只眼直愣愣地盯着屏幕。   “你认识?喂,拿开你的脚丫!”阿青瞧着杏踩在自己刚选好的肉身上,肉痛。   “我需要静静。”杏穿过阿青,打开门,可刚踏出门,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脚踩可爱小拖鞋、系着粉兰色围裙的姜墓拎着垃圾袋出现在杏眼前。   杏脸上滑下无数黑线,嘴角抽抽,缩回踏在门边的脚,“砰”一声关上门。   对杏的种种表现不解的阿青灵光一闪:“难道,他们被你玩弄过感情?”   “我没那么大本事。”坐到秦时玉旁边,杏捏着下巴斟酌半晌,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记住,你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的意思是,想借钱不还?”   “当我没说。”   在秦时玉眼前扮演了半小时可怜少女阿青,接着读完报纸上几十列女性见网友被谋害案件见达不到效果后,便说如果秦时玉不陪她去,她就停止在各大派官网上发布虚假信息,如此,天师、道士们便找不着秦时玉的下落,从而无处送宝……   下午两点的聚会,约定是三男三女。王某人一方除了殷刹,还有他们同班的李某人。   王某人在看见吸引路人目光的三位美女向他们走来时的满心雀跃在看清其中一人是可以被称作灾难源的虞诗沁后,连忙看向殷刹,见他没立刻走人的迹象后才稍稍放心。   确认网名,双方寒暄两句后,便在阿青的提议下,去看新出的电影《画皮》。   没一会儿阿青便和王某人熟络起来,嘻嘻哈哈聊个不停,李某人在杏手下没撑过五分钟便被迷得找不着北。   电影开场没多久,习惯在电脑上看盗版的阿青竟不习惯在电影院看电影,被正版之光一照射觉得全身都无力。而杏,身为一只真正的美狐,看着狐狸精角色被塑造得如此痴情时,对自己的不投入认认真真地做着检讨。   作为电影爱好者,秦时玉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只不过,以前她作为一只鬼看电影对其反应再奇特也不会引人瞩目,但现在她是个“人”,在电影后半段场内女生大多感动到哭泣时,偶尔冒出一声疑似笑声的声音,那就真有点囧人了。   “很好笑?”殷刹看着她微笑的面庞问道。   但与他的问话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秦时玉右边的空位,不知何时来了人。   “蓝教授?”接着微弱的光芒,殷刹不解为什么医学系的蓝佑教授为什么出现在电影院。   “爱上人类的鬼怪没有好结果,那么你知不知道爱上它们的人类会是怎样的下场?”   此时恰好放映到男主死去的一幕。   “变态吧。”从人态变为鬼态。 阿青的阴谋   电影散场后,蓝佑邀请秦时玉到影院边的咖啡屋坐坐。   借口要去洗手间,阿青将处于“离开还是等待”两难境地的男生们与杏留在原地。淑女状地迈着小碎步走入洗手间,轻轻锁上隔间的门。静止几秒,阿青忽然叉腰仰头,上下颚急速抖动,嘴裂得奇大无比,就是一颗鸵鸟蛋落下她似乎也能吞下。所幸她尚存自知之明,并没有笑出声。   等笑够了,阿青捂着发酸的腮帮,从包里掏出刚偷来的手机——别误会阿青转行当了三只手,她只是暂时借用而已,用过之后立马归还。   手机的主人,名叫殷刹。   默默哼着欢乐颂,阿青坐在马桶盖上翘着二郎腿,将电话簿翻到夏宛宛那一条。   「不,阿青,你不能这样做,」两眼噙着泪水,阿青活脱脱一只圣母再世,她满脸伤痛地盯着手机屏幕,「你难道不觉得,偷男主角的手机发短信给她的女友,从而制造误会,这种行为就像故事里的反派女配角一样吗?」拇指活泼地在键上跳动,阿青继续表演独角戏,「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噢!拆散有情人,你想被万众唾弃么?竞争,需要光明正大,而不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迅速按下发送键。   觉得还不够,阿青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往殷刹的手机上发送秦时玉的照片十数张,再在“女朋友偷偷检查男友手机最有可能查看方面”伪造足够信息后,才心满意足。   「我就卑鄙了,我就无耻了~哈哈~看不惯的话来打我呀~」挥着手机,在小小的空间内跳了一会儿parapara舞抒发欢快的感情后,阿青打开门走到镜子前,整理因激烈甩头而散乱的头发。   洗手间的人很少,镜子前除了阿青,就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看不清面孔的女人。   “你知道吗,据说五年前,在这家影院的洗手间里,有个女人割脉自杀,当时红色的血……”黑裙子女人站在阿青斜后方,阴恻恻地说道。   “她傻啊?割脉很痛,死相也够丑,还是吃安眠药最舒坦。”   女人没料到阿青如此反应,接下的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口:“此后每年今日……”   “拜托你有点新意好不好?让我猜猜,每年今日她就出来玩对不对?她吓死过人有没有?吓晕?你别告诉我她最多也就把人吓得尖叫一声跑掉?”    沉默沉默。   “接下来该说什么?”黑裙女忽然转头。   程兮言推开门走了出来,埋伏在女厕所内外各处的女生也纷纷冒出,向阿青解释这只是她们M大灵异研究社的一次校外活动而已。   装神弄鬼是吧?身为厉鬼的阿青刚才早已看透这群人的把戏,只是没想到程兮言也在其中。   “扮鬼人选很重要,我提议虞诗沁。”阿青举手发话。   “你怎么……”程兮言讶然。   “嗯嗯~不要问我从哪里来。”阿青神秘地笑笑,随后毛遂自荐,要求为“虞诗沁”量身定做剧本。   于是乎,程兮言等一众女生与阿青相见恨晚,在后来影响无数人的xx会,在厕所内结成,初具雏形。的   历史会记住这一刻!   春风满面的阿青计算这夏宛宛最多一小时就会出现,开心之极,看王某人的目光多了两分热情,刺激得他小心肝噗通乱跳。   而这时秦时玉同蓝佑的交谈已经结束,回归集体,便被迫不及待的阿青拉着手问道:“呐呐,他和你说啥?”   “他说学校食堂的糕点味道很好,最近病毒流行容易感冒、叫我注意身体,蜜月旅行他喜欢在国内。”   “啊,我还以为他会深情款款地告白,然后问你要不要做他女朋友……蜜……蜜、蜜月旅行!”阿青的超频尖叫差点震破街边的玻璃,“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进展快到这种程度,哪跟哪啊……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他要和谁度蜜月?你?”   “我已经拒绝了。”作为(自认为)对蓝佑有着“养育之恩”的她,作为(单方面认为是)蓝佑姐姐的她,绝不可能答应这荒谬的求婚。   “重点不在这里,”阿青伪装出来的淑女面貌彻底破灭,指着几人,“你看,他们都吓傻了啊!为什么他无缘无故向你求婚?”   “青妹妹,姐姐我可没傻。”杏推开阿青指向她的手指。   阿青稍稍夸张了一些,不过男生三人离傻也不远了。王某、李某两人可说是被阿青的无敌尖叫撞得眼冒金星,而殷刹,被“蓝教授向诗沁求婚”这消息定住的成分较大。   阿青一见殷刹的模样顿时乐了,脑内YY剧场再次全力开动:他一定是因为她被求婚,才注意到自己真正爱的其实是她,但他迟疑了,困惑了,过早放手的自己、身为一张破船票的自己,是否还有资格登上她那艘船……   “我想吃肯德基。”秦时玉走入左边的快餐店,她,也是会受电视广告影响的。   ——啊?回来回来,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阿青想拉住秦时玉。   “我也要~”狐性难改,杏最爱的美食便是肥嫩嫩的小鸡。一听有鸡吃,魅力指数飙升,笑得异常妩媚地跟了进去。   一笑倾城不过如是,王某、李某连同周围几名心性不够坚定的男性,结成葡萄串追随杏的脚步。   当纠结完毕的阿青走入店内,很容易便发现了秦、杏所在。杏像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环绕在她身边的十几名“奴仆”,谄媚地献上一只只的鸡腿、鸡翅——即使杏吃得满嘴油光、吃进嘴里绝没骨头吐出,也不能抹煞她的角色分毫。   附的并非自己尸身、又没秦时玉那样高强的法力,阿青不能像她们那样想吃就吃,只好安慰自己回家后立刻订购一桶鸡腿味蜡烛解馋。   半小时后,在阿青的催促中一行人分成两批进入出租车。剔牙也能剔出美感,杏用纸巾擦擦牙齿,再戳戳阿青:“去游乐园?”   “当然!据研究表明,游乐园可是滋养爱情的温床,也是……看我不怄得她吐血~嘿嘿~”   “收起你的奸笑,吓着人家司机小弟了。”   “我的笑容真善美呀真善美,哦~时玉~时玉?”   秦时玉正在翻看手机短信。发信人的号码她手机里没有记录,但一看那称呼,她猜不出是谁也难。   ——媳妇儿,自那天以后,你永不褪色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我不羁的心里。每当鸡鸣狗盗之时,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便会想起你的一颦一笑。我怀念你,你有没有留恋我?最近我都在打工攒钱,等攒够了,我便造一栋大屋做我们的新房。听杏说,你们刚才去看了电影,电影说的是狐狸的爱情故事,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我呢?那电影我也看了,我敢肯定,我对亲亲媳妇儿你的爱,绝对比她深一千倍、一万倍!好了,言尽于此,我忙去了,附上我看完电影后的无码彩照一张。       手机屏幕上,人形小狐狸像是才哭过的模样,趴在山高的文件堆上,欲语还羞地望向前方。 三宝   按照阿青的计划,进游乐园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游乐园三宝云霄飞车、旋转木马、摩天轮挨个体验。   不安分地在出租车上转来转去,阿青忽然说道:“时玉,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呐呐,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游乐园幸福传说么?”   “嗯,记得,”秦时玉回忆道,“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会以分手告终;旋转木马代表永远改变不了的距离;玩过云霄飞车的人会一个接一个被怪人拐带。”   “……”就连司机同志,也默了。   阿青对秦时玉那颗动不动就躺在选择性记忆道路上的脑袋非常失望:只记得传说的诅咒部分也就算了,最后那个,明明就是某部外国恐怖片的情节!而且还记错了……   今天,阿青的打击注定不止一次。言情小说中毒的她在总结规律时得出一条结论——凡是买情侣票的男女最终会成为情侣;凡是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男女都会傻乎乎地你哈哈我哈哈大家一起哈哈哈;凡是坐摩天轮的男女都会接吻。   简称“三个凡是”。   在阿青那爽朗中带一点矜持、含蓄中带一点挑逗的暗示下,虽被吓到但对青草妹妹还是决定“不离不弃”的王某人自告奋勇,买来三套情侣票。   “诗沁~”阿青两手四只指头捏着票,挡在脸前,并以可媲美法拉利最高时速的速度眨着眼盯向秦时玉,再看看殷刹。   秦时玉拍拍她的额头:“眼睛别闪坏了。”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嘛~”阿青不满地撅嘴,将粉红色的票圈成环状贴上秦时玉的手腕,随后将粉蓝色的票递给她,“现在你知道了咩?”   “知道。”秦时玉将票贴在阿青嘴上,“好了。”   ……   凡是一号破灭。   就这样,云霄飞车检票口的检票员迎来三对奇怪的“情侣”。   第一对,是两个外貌姣好女生。   “有什么好看的,GL没见过么?”偷偷摸摸露出手腕上粉蓝色票的女生语气不善地说道。   第二对,是两个清清爽爽的男生。   “有什么好看的,BL没见过么?”大大方方露出手腕上粉红色票的男生抓抓脸庞说道。   第三对,是帅哥加美女的组合,看似取向正常的他们,却与前两对是同伴,难道看起来是男人的其实是女人,看起来是女人的其实是男人?   还好,坐座位时阿青将秦时玉和殷刹挤到一起,自己则坐在杏旁边,郁闷之气得以消减许多。   “叮——”铃声响过,“哐哐”,云霄飞车慢慢地向上爬。   上下颠倒,天翻地覆,不少人吓得哇哇大叫,拳头握得发白。   “啊啊啊!”等车转到第二个圆圈时,几乎整车的人都叫了起来。因为,足以上明天报纸的事故发生了——飞车发生故障,挂在最高处动也不动,车上的人们全成了倒挂的棒子。   “青草……”护美心切的王某人在见到阿青兴高采烈地对下方围过来拍照的人群比着剪刀手感慨自己竟也能上报的模样,明智地选择闭嘴。   殷刹的反应是立刻看向旁边的秦时玉:“别害怕……”   找不到脸。   长长的头发保养得如丝绸一般,在飞车停下后就真的像滑滑的丝线“刺溜”两下从后背与座椅之间滑出,挡住了秦时玉的脸孔。“呼呼”一阵风刮来,几丝儿头发拂过殷刹的脸。   勾起他的记忆。   “诗沁,我曾经说过,你生日时带你来游乐园。”   “哦。”   “对不起……没有做到。”   “啊。”   注意到他们的谈话,阿青一边偷听一边吐槽:其实殷帅哥你也是粗神经吧,这种对话不是应该在下雨天你撑一把黑伞她撑一把红色隔着人群用眼神交流、最后丢下伞你拥她入怀重新开始么!现在挂在半空中你们玩啥深沉?时玉的话平时也不算少啊,咋遇上他时每个字都很贵似的?   故障排除后,在阿青的指引下,几人没有随着人群留在原地等承办方的说法,而是快快进入骑乘旋转木马环节。   然而,结果除了给游乐园一方添麻烦外,阿青期待的“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出现,凡是二号也破灭了。   「我说,你把殷帅哥骑的那只木马弄断做什么?」坐在总计六人的摩天轮车厢内,阿青虎着脸问她右边的秦时玉。刚才,秦时玉突然间放出的杀气,把她吓得不清。   「不顺眼。」将视线从对面正在抵挡王某人魔爪的殷刹擦伤的手臂上挪向窗外,秦时玉把烦闷的理由全推给虞诗沁残留在身体上的感情。   刚才在坐旋转木马时,殷刹在秦时玉前方。永不停歇的追逐,永远也得不到……   等秦时玉回过神时,前方支撑木马的竖杆已经被她用法术劈断。所幸(?)殷刹反应及时并未受伤,只是手臂磨破硬币大小的皮。   「时玉,你坏嘛你坏!怎么可以不讲公共道德,仅仅因为私欲便不顾大多数人利益,搞破坏,真是……啊~」阿青发现他们所在的车厢已经到达摩天轮的最高点,算算夏宛宛也差不多该出现,立刻把才出口的话甩到十万八千里外,魂魄离开尸体飘去摩天轮控制室将它停住、掰断控制杆。   继云霄飞车倒挂事故、旋转木马断裂事故后,摩天轮停止事故在有心鬼士的操纵下发生了。   哭泣吧,游乐园的承办者们……   误以为阿青的失神是因为摩天轮停止转动的缘故,王某人鼓起勇气想告诉阿青他的怀抱时刻为她而准备着,便见着“回过神”来的阿青站起身来。   同某部科幻漫画一般,进入无我境界的阿青面部光辉闪耀,身体像是被无数星光包围,发表着神棍级别的话语:“我听人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的时候,一对男女亲吻,便能永不分开……”    “你被骗了。”   有感于浪漫的氛围被打断,阿青转移话题,学着寂寞少女的模样摸着透明的玻璃窗说道,“看啊,我们现在在两百米高的地方,如果人从这里跳下去,会是怎样的凄美决绝……”   “会摔死。”   「时玉,该说话是你扮沉默,该沉默时你来瞎掺和,你无情,别怪我无义……」阿青忽然尖叫着指向自己脚下,“老鼠啊!”   在狭小的车厢内,阿青跳来跳去,目标只有一个:令秦时玉与殷刹的嘴唇,产生灵与肉的碰撞!   摩天轮下。   夏宛宛与纪晓曼手挽着手有说有笑。   “宛宛,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小两口亲热?”   “哪呢,瞧你说的!殷刹是我男友,你可是我好姐妹。”   “就知道你有良心,不会见色忘友,咦,你看那!”纪晓曼指着最上方剧烈晃动的摩天轮车厢。   周围也有人注意到这异动,但没持续多久,颤动的车厢恢复平静,在修理员紧急修理后摩天轮再次转动起来。   “我看呐,车厢里肯定有些不三不四的小男女搞不正当活动,这晃得!”纪晓曼舔舔手中的冰淇淋骂道。   “不会吧?”   “哪不可能,你没看报纸,最近的年轻人……”   没多久,“不三不四的小男女们”出现了。   额头肿着高高一块,阿青要死不活地两手架在秦时玉和杏肩上。   “哈,还真是!”纪晓曼瞄着秦时玉的脸,讽刺道,“人以群分……殷刹?”   促成此次约会的伪·主谋王某人尴尬地挥挥手:“嗨,这么巧?”   真·主谋阿青一瞧夏、纪两人,霎时忘记脑袋撞到的疼痛,像是浇过神仙水的死鱼,一下子弹了起来,故意作天真无邪状问王某人:“她们是谁?你认识的人?看起来好凶哦~” 吵   商场上有不正当竞争手段,作为一名自封的情场高手,阿青当然也会耍耍手段。   厉鬼最不缺的是什么?戾气。阿青奸笑着把捣鼓了整整两小时才收集到的戾气裹成团状,射进夏宛宛体内。   古书上说问心无愧、浩然正气可抵妖邪侵体内,如果夏宛宛真是像她表现出来的是个表里如一的正直姑娘,那阿青这团戾气在令她情绪不稳几小时后便会散去,若夏宛宛心存恶念,那今天这里很可能上演全武行。   “你不早说是陪诗沁来玩,那我也好多找几个朋友热闹点儿。”夏宛宛在见到殷刹等三个男生时,只是稍稍惊讶过后便很随意地化解了尴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纪晓曼很不幸地没学到好友的圆滑:“殷刹不是发短信约宛宛出来,你们……我知道了,又是你,虞诗沁!他俩约会干你屁事,又来瞎捣乱!这次你自己一个人来打扰他们约会还不够,还带了两个来给你助威是吧!告诉你,带再多的人来也没用!”至于王某、李某两个男生,被纪晓曼忽略了。   “助威?呵呵~”杏捏起胸前一缕头发绕圈,水汪汪的大眼瞧瞧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男男女女们,嗲嗲地说,“玉~我支持你,加油哦~”   “支持你……”被媚眼扫中的人们有的不由自主附和。   “这位阿姨你好好笑~我们可爱的……诗沁是捣乱的,你呐?你也知道是别·人的约会,还跟着来?你是她的附属品?装饰物?”阿青乐见纪晓曼气得变色的脸,又下重锤,“哟哟,现在,注意是现·在,他们是一对儿,人家正主都没发话了,你乱激动啥?我听说有些女生表面上与人交好,其实只是看上那人的男友,瞅准了时机准备横刀夺爱,不知你……哦?看来我猜对了?”阿青原本只是尽可能打击、分裂夏宛宛与纪晓曼的关系,胡诌而已,没想到竟正中红心。   “你、你污蔑!”纪晓曼缓过神来,不安地看看殷刹。   “污蔑?我污蔑你什么了?污蔑你朋友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恨不得诗沁消失?污蔑这不是他俩的约会?污蔑你不是附属品?污蔑你没觊觎殷帅哥?好啊,你说我污蔑,证据拿来!”阿青转向秦时玉,“你看看……”   人咧?   只见不知何时离开又何时出现的秦时玉握着一只冰淇淋蛋筒,在随着阿青而转移的众多目光注视下,专注地、小口小口地咬着浅紫色的雪尖。   「……你有点当事人的自觉行么?」阿青鄙视秦时玉。   「口渴。」   「口渴你喝水啊,喂,你不是不是瞧见那啥纪晓曼吃得开心自己也去买个来尝?」   「吵完后就走了,你快一点。」   「我这是为谁忙碌为谁操心!你急啥呐?」   「家附近超市的大减价六点结束,如果快一点应该赶得及。」   「……你是家庭妇女呀!关心大减价做什么!你那么有钱,为了节省十几块至于么!现在在说正事!」   「勤俭是美德。而且,不是十几块,至少能省二十。」   就在阿青不由自主跟着秦时玉思路走,丢下众人与她争论起鸡蛋应该买那个养鸡场出产的问题时,杏也没闲着,成功挑起战火,并且还连续不断地往火上浇油。   殷刹性格内敛,对于女人吵架,从以前虞诗沁与夏宛宛相处时引发无数争端他束手无策的表现看来,他并不擅长处理,两个女人已经足以令他头痛,现场三个女生已经吵起来、还有两个为吵架备选……头,很痛。   一边是好友的女友与好友的同学,一边是他们的意中人,王某、李某两男生想也不想,“刷”地站在意中人这方。   “虞诗沁除了外表,还有什么值得人一顾的!没有心灵美!”纪晓曼脸憋得通红。   “对哦对哦!玉她至少还有外貌,你?你连心灵美都没有,里里外外充满了丑!对了,你是从哪看出玉没有心灵美的?你张三只眼啦?”   “够了!我不许你再侮辱晓曼!”男友被纪晓曼惦记着,夏宛宛状似不怎么在意,是早已知道,还是真不在意,或者装作不在意,那就不得而知了,“殷刹,我们走!”   “哎呀,这位姑娘你好女王哦,我很敬佩你~叫人走就走?”杏空间大挪移一出,某只她族内长得像狗的狐狸不清不楚被抓来现场,“来来来~表演个倒立给我看看!”    「杏……」   「小黑,来,立一个!」    某只狐狸在强权压迫下,屈辱地摆了个单爪爪地倒立姿势后,逃到无人之处匆匆消失。    “啪啪啪!”阿青结束鸡蛋之争,拍着掌叫好,“好功夫!真听话!”   殷刹不了解女人们指桑骂槐的心思不代表夏宛宛不明白,甩开殷刹拉着她的手,夏宛宛也会捏软柿子,大踏步走到秦时玉跟前说道:“虞诗沁!”   「哦哦,起作用了起作用了,瞧她那黑脸的模样!」阿青兴奋得就差手舞足蹈。   “殷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从来就没有!你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脑子有问题需要照顾的妹妹!”   “夏宛宛!”这边殷刹似乎动了气。   夏宛宛一惊,不懂自己为何会吼出这句在殷刹耳中无异于禁句的话,可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促使她继续发泄:“难道不是!别忘了她当年害死我没出生的堂弟!年纪那么小就如此歹毒……”   秦时玉见着殷刹与夏宛宛快吵起来的模样,忽地从包里掏出一张超市发放的特价物品表,自言自语道:“果然记错了价格。”   “你!”夏宛宛气不打一处来。   「过够吵架瘾了?」秦时玉向阿青与杏问道。   「没够呐……喂!这不是吵架的问题,这是干系到你幸福的问题!」   「还算舒坦。」   大概是今天看殷刹不顺眼,连带的看夏宛宛也不怎么顺眼,秦时玉将纪晓曼手中还没吃完、快化掉的冰淇淋倒着插到夏宛宛头发里,擦擦手说道:“走。”   几人还不了解秦时玉打过人就走的超不负责行动模式,在她们三人离开后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啪啪啪!”在某位大婶的带领下,围观的人群爆出热烈的掌声。   “你们高兴什么!”纪晓曼喊道。   大婶代表人民群众答话了,和蔼地对她笑笑:“演得好啊演得好!你们肯定实在拍戏吧?摄像机在哪?”四处瞅瞅没瞧到摄像机似乎有些遗憾,大婶揽过了那并不存在的剧组的活儿,   小伙子,还不快去追?拍的啥电视?人选真好,我看那离开的姑娘和你挺配的……”   在大婶的碎碎念以及群众的掌声中,几人的表情可想而知。   一“人”提着两只购物袋,在买特价物品、破坏与撮合、吵架等三个方面各有所获的秦时玉、阿青、杏在临近公寓式察觉到法术波动。   “结界?”   “哦啊,有谁敢来找我们麻烦?时玉你看看有多少人?”   “十七。”   “……整派出动?我们最近没招惹什么人吧?”以前招惹的,好像都被秦时玉灭掉了,“杏,是不是你?”   “嗯?好像出事的是我们的邻居?”   “好讨厌啊,在野外打不行么,在家打很容易殃及池鱼,万一墙打穿了,修补房间很麻烦。”   秦时玉忽然加快脚步,进公寓上了9楼,打开自家房门。   首先入眼的是一地狼藉,整片墙全碎成了渣,各种法术造成的焦黑痕迹带着难闻的味道贴在秦时玉家的电视、电脑、沙发……各种家具上。   再入眼的,是十七个道士包围中,护着怀中女子、嘴角边淌着血迹的姜墓。 打   不用秦时玉吩咐,阿青右脚往后蹬将门关好,上锁。   年轻气盛的某道士倨傲地看着三“人”,冷哼道:“我青龙派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刀剑无眼,死伤自负。”   “嘿!嘿!今个儿我斩龙手阿青倒要试试你等……你等……”编出拉风的绰号,却接不上带古风的台词,阿青索性开骂,“哪来的老痞子小流氓?敢来我们家捣乱?”说完捡起一块已经分辨不出原来是何物的焦炭块,向道士们砸了去。   “啪!”摔碎的焦块化成粉沫沫散开。   “天恒!”为首的老道一面防着姜墓突围逃跑,一面警告门下弟子别招惹麻烦——以他的修为也只能察觉她是附人身的鬼魂,更为神秘的令两名女子深不可测,这样的人物他们是能避则避,办正事要紧。青龙派掌门之女跟只僵尸私奔,实在是本派之耻,要是传出去不知他们的老脸往那儿搁。   想到这里,老道手中剑芒再涨三分,厉声向姜墓喝道:“妖孽!还不快放开她!”   而姜墓在秦时玉进门与她对上眼神后,脸色一白再白。   秦时玉没出声奚落姜墓,姜墓却不知怎的,从她并无多少变化的眼神中发觉她又在嘲笑自己无能,重伤之下被打击,一口污血喷出。   “我才不是废柴……咳、咳!”姜墓的胸腔剧烈抖动之后,怒气伴着殷红的鲜血透过指缝,滴落到长长白发之上。   事实上,姜墓作为上得厨房下得厅堂的优质僵尸一只,就修为方面而言,绝对与“弱”字无缘。只可惜前不久他妄图卡断命运大婶家最小气的齿轮后,大婶家的镇宅之宝“衰运”缠上了他,导致行踪暴露,被现任爱人——青龙派二小姐林静雅派里的老老少少杀到家来。    “早知道不出去买菜……”姜墓将怀中的林静雅紧紧抱住,“我差点失去你。”   秦时玉想到姜墓家门前倒地的白菜,问道:“白菜你买成多少钱一斤?”   “一块三,五块钱四斤。”姜墓痛心地擦去林静雅唇角的血丝,答道。   “我买贵了。”秦时玉开始脱尸体。   “你在超市买的?超市里的菜不够新鲜,附近有家菜市场,那里的菜新鲜也便宜。”姜墓挑着眼皮冷冷地看着蠢蠢欲动的道士们,建议道。   呆愣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从菜价转到农药问题,阿青大闹:“喂!你们一个家庭主妇一个家庭煮夫有完没完!我要看绝对力量压倒性胜利的打斗场面!时玉,他们砸坏我们家,虐!我要看……呃,你是僵尸?那我要看与世俗做斗争的悲情尸人恋……话说你抱着的那妹妹长得很一般嘛,要不要考虑一下时玉?虽然我属意殷帅哥,但我也不介意时玉建后宫的哦呵呵……咦,你们早认识的?”   阿青的叫声对人类耳膜的承受能力是种极大的考验,几个年轻小道士全身爬满鸡皮疙瘩,差点放下手中法器,捂住耳朵免受魔音贯   “好!好!好!原来是一丘之貉!”听得本门实力被阿青小觑,爱面子的老道气得连说三个“好”字,“我星辛子要向你等好好讨教讨教!不知是何方高手!我青龙派上下不欺侮无名之人,敢问贵派……”   秦时玉冲进道士堆,一脚踩在老道喋喋不休的嘴上,将他踩成凹形脸,答道:“苹果派。”   看见秦时玉猫戏老鼠般捉弄道士们,杏走到姜墓打招呼:“很久不见啊~”   姜墓防备地盯着她:“你是谁?”   “你也……算了。”杏有些无趣地摆摆手,转移话题,“不过,你还是傻得那么惊人,天下间千千万万的女人你不去勾引,偏偏去玩修真世家的小妹妹。”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不是玩。”姜墓纠正杏的错误。   “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常常说这台词的。”杏以己度人,一副“我了解我看透你”的模样瞧瞧姜墓。   姜墓握着林静雅冰凉的手掌,观战无言。   对于家中惨遭池鱼之殃,秦时玉的火气全撒在道士们的脸面上,爪子刮、掌扇、肘撞、脚踢,十七个道士没撑过一分钟全部毁容毁得很彻底。   “你逼人太甚!”年轻道士发狂似地冲向秦时玉,“你来杀我呀!来呀!不敢吧,哈哈哈……你!”   捂着被破了个洞的喉咙,他死不瞑目地倒下:为什么她敢下杀手?   虽无明文规定,正邪两方交战之时有多人参战时都会留手,少有死斗,往往重伤了事。像今天青龙派十七个道士出手这种情况,邪魔外道若是杀害其中一人,必定结下死仇。只要十七人中有一个逃出,那魔头便不得不应付接踵而来、无止境的追杀。况且杀孽太重,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孽障!”老道悲啸,喷出数粒沾血的碎齿,“布阵,先收拾了这女魔头!”   “师兄!”“师傅不可!”   老道口中所说的阵,是用来困住姜墓的青龙阵。若无此阵,即使他们胁制林静雅也不至于如此容易便能压制住姜墓。   “现在还能怎么办?”老道痛下决定,“掌门那里我自有交代!”   说话间又有两人惨遭秦时玉毒手。   形势危急,道士们只得掐起法诀,招回青龙阵。直径米许的金色光圈缓缓从地上浮出,无数流动的咒文像蛇一般缠着光圈滑动。   “你,逃不了!”老道有宝物助阵,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秦时玉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将已经降到她腰际的光圈握住,细看两秒后得出结论:“呼啦圈。”说罢,还贴在腰上晃了晃——果然很像。   全弄死了没钱拿,秦时玉留下几个活口,交代阿青替他们拍些“有观赏性、具新闻价值”的照片,不怕这些重面子重名誉的正道人士回门派后不好好偷拿财报来补偿秦时玉的损失。   “死了没?”秦时玉用绳子绑好新死道士们的魂魄,打包交给地府邮递员后,走到元气大伤的姜墓身前问道。   姜墓顺顺林静雅的头发,敛下眼皮,哑声答道:“没多少……”   林静雅撑开眼,深情凝视姜墓,虚弱地笑着:“我想珍惜……与你在一起……分分秒秒……”   横抱着他,姜墓一步一步走向隔壁:“我们……呃!”停下,侧过头盯着扯住他头发的秦时玉。   “先别走,我们来讨论一下赔款数额。”   “明天再说。”   “想趁夜逃走?你很穷?”   “……” 学校有坏人   “没钱的话我可以介绍工作给你。有没有挖过煤?”   “……我有稳定工作。”   “那你是因为置办太多次新房所以现在囊中羞涩?”秦时玉从垮掉的墙看过去,姜墓屋里的家具虽被毁掉大半,但从残存的物件上看来都是高级货。   姜墓低下头,默认。   在敲到令她满意的数额并扣下姜墓的身份证、暂住证、房产证等等一系列证件后,秦时玉将修葺房屋等琐事交与阿青与杏办理,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M大。   回宿舍找到对她而言依旧很深奥的幼儿教材,秦时玉走向图书馆。   穿过树林之时,一团紫灰的身影向她扑来——小朱皇子粉圆粉圆的脸蛋儿缩水整整一圈,劫后余生的模样,身上原本除去布料便和乞丐装相等的衣服更为破烂。   抹抹眼泪,小朱挂在秦时玉身上哭诉:“这所学校有坏人!”   事情的经过如下:   小朱决心踩好地盘,好生了解自己将来的领土。但就在他开始勘探的当晚,他便发现紧挨着学校的小楼里有间奇怪的地下室,室内南墙边的实验台上有颗磨盘大小的光球“滋滋”发光。   “哇!”小朱凑近光球,没等他看清里面有什么玄妙,便被光球表面突然出现的黑影惊得栽进自己的护驾黑云里。   色目人?望着一台台冷冻箱里在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外国人尸体,小朱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凑近看了看。   摸摸自己的小虎牙,小朱很难想象它们如果同这些外国人那露出口外、几乎超过下巴的獠牙长度相等,会是怎样的麻烦。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怪异,小朱抱住身体小抖几下,腾起黑云准备离开。   然而没想到他不小心碰到那光球,立刻被吸了进去。   于是,小朱了解到光球内部的秘密。这间实验室的主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捉到许多鬼塞进这光球内,其中流窜的电流能夺取鬼魂身上的能量。   “唔!”在光球里度过好几天后,小朱终于撑不住,体内的能量被一丝丝吸走,看那些已吸成鬼干的鬼们,小朱开始害怕:难道他的下场也是那样?   一天又一天,小朱偶尔能透过半透明的光球观察外面的情形。在他被关的那些天里,他只瞧见两个活人出现在那里,一个是看起来很温和的男人,总是戴着白色的手套;令一个看起来是他的助手,很年轻的女人。   银色的手术刀利落地割在尸体上,这时的男人脱去面具,那双眼睛透着近乎狂热、偏执却又冰冷的感情。   实验在继续,作为某种装置动力源的小朱渐渐虚弱,直到迎新晚会那天非专业雷神巨萝劈歪的雷炸到关联电线,光球出了点问题,小朱努力数日之后,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蓝佑?”听完小朱的描述,秦时玉想到了他。   不由得回忆起在咖啡屋里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想说个故事。”放下咖啡杯,蓝佑交握双手,笑了笑,“几十年前有对情侣,男方是个平凡普通的少年,女方,却是一只鬼,一只能勾人魂魄的女鬼。”   秦时玉刮下蛋糕上的奶油,慢慢咬着,对故事内容不是很好奇。   “少年最大的心愿,便是同她相守,一生一世……”从女鬼带着少年飞上天玩耍,说到少年给女鬼的小木雕,一件又一件,忽然,蓝佑语气忽然一转,“可是她却在少年准备向她提亲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手绢和一张字条。你知道她留给少年的纸条上写着什么吗?”   秦时玉听着……觉得这故事很耳熟。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蓝佑顿了顿,“然而这些单纯而美好的愿望没能实现。她的离去,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她已经投胎转世……”   擅自美化自己的记忆?秦时玉才明白蓝佑说的似乎是他俩的故事,改编版本。不解,明明她在纸条上只留下“我走了,手绢送给你擦鼻涕”,哪来的诗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只不过是搬家而已,虽说因为人鬼接触太频繁影响到蓝佑的健康她才决定提前搬家,可是,“苦衷”这说法从何而来?   “你病的不轻。”臆想症要及早治疗。   “呵呵,对,我想我是病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少年的转世,而你则是我牵挂两世的情人。”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中年大叔嘶哑而情深意切到快将心肺震出来的歌声扬起,将咖啡馆里宁静温馨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某家顽皮的小孩,趁老爸上厕所时抓过他的手机摆弄,不小心将这歌儿播了出来,害得不少咖啡杯被失手打翻。   什么叫不动如山?看看蓝佑,如此正经的告白被一首歌破坏后雅兴丝毫不减,继续展开“前世今生,我愿与你共结宿世姻缘”“转世的小情人哟,你可知道叔叔我等你许多许多年”的话题。   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丝绒面小盒,打开,露出里面的戒指,蓝佑以诱惑的口吻说道:“嫁给我。”   银质的指环,镶着一粒通透莹白的玉珠。   秦时玉坚定地拒绝。   理由?一想到和蓝佑拜堂成亲就令她产生乱伦的错觉,这理由还不够?7   回过神来,秦时玉看见小朱已停止哭泣,对着空中的蝴蝶,左扑扑,右扑扑……扑到了。不想“蓬”的一声法术化成的蝴蝶散开来,彩色的粉末在空中结成一行小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寂寞的我已经到T城了,等我准备好就来见你。玉,高兴么?的6364d3f0f495b6ab   这种前后文完全无联系的信息,不用说,是玛丽。   小朱盯着空中的字,再瞧瞧空空如也的手,伤心:“蝴蝶……”   为了安抚小朱,秦时玉用树叶变幻成几只小蝴蝶给他,受尽苦难的朱皇子这才高兴起来。   至于疑似进行奇怪实验的蓝佑,秦时玉认为那是他的兴趣爱好,她没必要过问。   周三中午,齐红提议换换口味,大伙儿凑钱去校外的餐馆吃一顿。除了与人有约的燕雯雯不见人影外,就连一向爱挑事的Gloria也加入401觅食团向着M大南门外行去。   “大少爷,目标出现,现在正向……”标准坏人装束的男子握着无线电话,鬼祟地扒在垃圾桶边,像是在向某人报告401众人的行踪,“唔!”男子捂住臀部,忍痛向后看,“谁踢我?啊!二少……痛痛痛!脚下留情,我招!”   “说呀,人家好好听着~”被称为“二少”的,不是卫昂是谁?   还没踏出M大门,众人便发现不远处有个奇怪的物体。   他,穿着言情小说男主角必备的白色西装,靠在同样必备的火红色敞篷车车门边,抱着必备红玫瑰摆着经典姿势,用必备之风流表情调戏周围必备之路人美女,等到秦时玉一行接近之时说出了言情小说里欢喜冤家之热门台词:“你就是虞诗沁?外貌还行,配得上我卫冕大少,这门亲事我暂时接受了。但你别高兴太早,想要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沁沁~”卫昂张开双臂,乳燕归巢似地飞奔过来,满面的微笑在距离她们十米之处急变,满脸杀气,说他是修罗道里爬出的恶鬼也不为过。   “卫……弟、弟……弟弟、你……”倜傥风度散架,卫冕口齿不清,不敢正眼看卫昂,向埋伏在附近的手下们打眼色:SOS!紧急!   手下们“唰唰”带上墨镜,装作视力不好。   “卫、冕!”卫昂此时对轻功无师自通,“蹭”地拔地三尺高,两脚并拢像把锥子似地对准亲哥哥的心窝扎去,将他击倒在地。这样还不能令他满意,一边将卫冕当作游乐园的蹦蹦床一般蹦着一边叫道:“活腻了?刚回国就打起沁沁的注意?”   也许是跳够了,“大义灭亲”的卫昂抛下抽搐中的卫冕,欢欢喜喜走到秦时玉身边:“你们出来改善伙食呀?我也跟你们一起好么?”   还未等附近学生们对卫昂对待亲人的残忍震惊完毕,又一件让他们下巴几乎脱臼的物体出现。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如一股带着魔力的清泉,打动每个人的心。但当他们发现那发出声音的小铃铛们是挂在四匹高大的骏马脖子上时,囧了:是他们穿越到中世纪还是中世纪的贵族穿越到M大?   红色泡泡袖,白色蕾丝南瓜裤,马夫有着可媲美圣诞老人的大胡子。   华美的黑色马车同样是“敞篷”式,车身刻着繁复的金丝黑郁金香花花纹,车轱辘上镶着一块又一块的各色宝石——同学们一致认为那是塑料仿品,缀着金银二色流苏的暗红色宽大软垫,至少能坐十人。   现在,上面却独独坐着个撑起小洋伞、看不清样貌的女人。   咯噔咯噔,四匹受过良好训练的马动作整齐地停在401众人边。   “玛丽。”   “诗沁你认识她?”   优雅轻灵得像一只蝴蝶,玛丽步下马车,众人得以看清她的模样。   血族多俊男美女,玛丽也不例外,美貌不在话下,红色的眼珠比马车上真正的红宝石更为靓丽。    “人生若只是初见,玉,好久没看到你,你……胖了。”玛丽举手投足之间,一抹淡淡的哀愁挥之不去,惹人怜惜。   “彼此。”   “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已经人比黄瓜瘦。”   “夏天适合吃西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你们现在出去吃饭,正巧,我带了珍藏六百年的佳酿。”   六百年?那还能喝么……   稀里糊涂坐上马车的众人,听着秦时玉与玛丽两人乱跳式的你一言我一语,逐渐适应。 情感讲座   无视他人眼光的秦时玉、习惯他人注视的玛丽这两位伪少女,及一干或多或少都与正常人有差别的男女生,也不管一辆敞篷马车停留在平民化的小餐馆外会是怎样的效果,扔下它走进了小包间——说是包间,也不过只是多在四周放置了三五盆盆景。   “玉,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念我?我有。每一次的呼吸,我都会想起你对我的好,想得我的心都痛了,嗯再加一份东坡肉……我躲在不见天日的小屋里,折出一只只纸鹤……啊,爆炒肥肠别放葱蒜……”玛丽翻着菜单,不忘抒情。   “不用理她。”   既然秦时玉已经发话,那么在用意大利语咏叹调歌唱并不时插入地道的中文点菜的玛丽小姐,被众人暂时挪出“餐前活动之交流感情”范围。   “嗯呀嗯呀,沁沁,听说上周末你去约会了吔,都没带上人家。”卫昂别扭地揪着桌上的玻璃杯。   “约会!说来听听,哦哦,诗沁,有男友了不告诉我们,等会要罚你喝三杯!”   眼看此次聚餐就要向着美好大学生活中、某人有了对象被室友们起哄捉弄这条正常的戏路上发展时,餐馆墙壁上的电视机开始作祟,或者说是不安分的某青作祟了。   “啦啦啦~”甜蜜的短曲过后,电视屏幕上显出粉红字“情感讲座”。   T城着名美女主持人在照例的引言过后,手一抬,向大家介绍本期嘉宾Q小姐,说道:“下面,请Q小姐说说我们她朋友的感情经历。为保护故事中人隐私,涉及人名、地名处会做消音处理。”   透过现象看本质,秦时玉一眼便看穿此面部打上马赛克的女人内里是阿青。   “这是个无奈的故事。我的好友虞**,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今年还考上本城最好的大学*大……”   本城最好的大学不就是M大?说到这里,顾客百分之九十是M大学生的小餐馆安静少许。   “她有一个男友,现在是同校的师兄,殷*。他俩青梅竹马,早已订婚,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是我还是她,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毕业后就会结婚,可是谁料到,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虞**和殷*?脑子转的快的人,已经将这两个名字对上了号,于是乎,飘往秦时玉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虞**到*国念书那两年,一个叫做夏**的女人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占有了纯洁的殷*!充满屈辱的一夜过去,殷*打电话对虞**哽咽着说,对不起,他已经配不上她,请她忘记他。虞**并不介意殷*被其他女人圈圈叉叉了,她决定立刻回国陪伴身心受辱的他,但是上天都嫉妒这对璧人!她很不幸地遭遇车祸,成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不知情的殷*,以为虞**嫌弃自己,自暴自弃,投向了夏**邪恶的怀抱……”   好狗血好诡异的故事!但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编故事来骗人……吧?于是投向秦时玉的目光,逐渐微妙。   “几个月前,虞**奇迹一般醒来,这是爱的奇迹!当她拖着一身车祸带来的后遗症——抑郁症、狂躁症等等症回国,却发现两颗心的距离比天地遥远。我看着她痛苦地服药抑制病症发作、却还要强撑着进行爱情保卫战,与魔女夏**作斗争,真是揪心。可气的是那些被夏**假面目欺骗的*大学生们,误解她、歧视她……”   屏幕上的阿青吹牛不打草稿,并在说话时用上向杏学来的声惑术,影响收看者的心绪,令他们潜意识里认为她说的话可信。   效果不错,餐馆学生里有少数“了解”虞**殷*夏**三角恋的学生们开始“修正”故事内容。   被蹂躏的殷*、善良面具下邪恶的夏**、为爱拼搏的虞**……多么动人心弦的悲恋。   “沁沁!人家不知道你的过去竟然……不过那种男人有哪里好了,哼!”此时菜刚上齐,卫昂说完,饭也不吃,冲出餐馆不知去了何方。   原本躲在门缝边的卫冕一见恐怖的弟弟离去,立马站起,风度翩翩地走到秦时玉那桌前,帅气地一撩额发,露出脑门正中红红的U形马蹄印。脑袋被玛丽的马踢过的他潇洒地将金卡甩出,邪笑道:“这餐饭我请。虞诗沁,想不到你是一个这样的妙人儿,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吵死了!”Gloria嫌卫冕挡着她观察玛丽,掏出一支刻着古怪花纹的木刺扎进卫冕肉里。   见到Gloria手中刺,玛丽没什么特别反应;Gloria又掏出巴掌大的黑色逆十字向着来解救卫冕的手下一号身上刺……前后换了十几次魔器,Gloria才收回对玛丽的怀疑:她本以为玛丽是自己曾见过侧脸的某位血族女公爵,看来是错认了。   就这样,八位女性享用完丰盛而美好的一餐。   虽然,脚边躺着男性十数具;   虽然,魏薇是假装吃饭实际一口未进;   虽然齐红的祈祷词很长很引人瞩目;   虽然秦时玉把酒当水喝……   当天晚上,秦时玉才从杏口里得知,阿青不仅在电视上捏造了这么个奇怪故事胡乱传播,还在电台、小报、校园bbs等处造谣,可谓无孔不入。   遇上这种事不反击的,就不是夏宛宛。并且反击来得十分及时,就在“情感讲座”播出后的隔日傍晚。   还未走出图书馆,便透过玻璃门见着几个女生当中的夏宛宛受到极大惊吓的模样。   “我们早猜到是你!”一见了秦时玉,女生A名侦探附体,指着她叫道。   “不错,是我。”看着小姑娘们似乎又要玩啥把戏,因为买的彩票中头奖而心情颇为愉悦的秦时玉地决定配合,陪陪她们,玩台词接龙。   “你还敢承认?脸皮真厚!”女生B骂道。   “好吧,那改成不是我。”   “你狡辩!睁眼说瞎话!”   小姑娘们的逻辑真奇怪,承认是脸皮厚,不承认是狡辩,秦时玉想了想,还是先弄清罪名为何:“我这次做了什么?”   “装蒜!”   这又装蒜了?小姑娘们的思维太奇怪,问她们多半问不出所以然。瞧见趴在夏宛宛头顶的兔子魂魄,秦时玉招招手。   询问完毕,此兔是来复仇的。   夏宛宛伙同纪晓曼残杀小动物,害死它不够还将兔尸用来作秀,自导自演一场被“夏宛宛被虞诗沁恐吓”的戏。对她坚信不疑的夏宛宛团体一见她寝室的床床单上全是血迹、躺着死不瞑目的兔尸,不作他想,认为除了虞诗沁没人能做出这等事,便问过虞诗沁在何处后,杀了过来。   兔子也是有尊严的。关在菜市场笼子里的它知道自己会和兄弟姐妹们一样,早晚被人买了去做成菜,这命,它早已认了;可没想到它被两个女生买来,正当它以为会被当成宠物疼爱的时候,被杀害,尸体也成为表演道具。   于是愤怒的兔子魂缠上夏、纪两人,要她们血债血偿!从现在起,它是一只复仇的兔子!   勾指挠挠兔子,兔子舒服地眯起眼,抖抖长耳朵,蹭蹭;挠挠,抖抖,蹭蹭……秦时玉与兔子很欢快地玩起来。   旁边的女生们瞧得毛骨悚然。在她们眼中,“虞诗沁”伸出手动作,像是空中有什么东西,脸上还带着少少的笑容。   “大兔子死了二兔子埋~”更可怕的是秦时玉唱起一首以意境恐怖着称的童谣。   “啊!!”某个胆小的女生实在受不了这精神压迫,捂住耳朵惨叫逃走。   “你、你别吓人……”   “是么?”秦时玉盯着玩够的兔子重回夏宛宛头顶蹲着,平静的表情透着莫名的诡谲,“虽然杀戮是很常见的行为,但是尊重尸体是常识要牢记。补充,姜墓例外……殷刹同样例外。”为什么会想到殷刹?秦时玉愣愣神。   ——常见行为?常识?姜墓?殷刹同学他……还活得好好的吧!!疑问太多,女生们不知从哪处问起。   “想我打你?”秦时玉开启上帝视角,看见背后向这边走来的殷刹和纪晓曼,再看看挑衅地勾着冷笑的夏宛宛,有些好笑,“你还不怎么够资格。”    “啪啪!”“咚!”   “但我偶尔也会免费满足别人的要求。”秦时玉擦擦手,俯视被她自愿甩两掌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敲晕的夏宛宛说道,转向被她下手之快、出手之重惊到的女生们,“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奇怪的需要?”   按计划去找殷刹的纪晓曼傻掉:接下来不是应该这样这样……现在夏宛宛人都倒下了,还怎么开展?本来在发现虞诗沁变暴力后,三番两次不及提防,吃了亏,于是将这点算进计划内准备在殷刹眼前演一出戏。那现在自己是要荣升女一号独挑大梁了? 地府游(上)   纪晓曼姑娘的女一号梦想,在女反派眼睛闪亮闪亮过后男一号便不吭声跟着离开后破灭。   扶住旁边的树,纪晓曼安慰自己:殷刹和虞诗沁走开去,他一定会单独教训他,毕竟他亲眼看见虞诗沁动手;而自己不敢跟上去的的原因,绝不是被虞诗沁眼中那仿佛能够噬杀她灵魂一般的绿芒吓到不敢动……   一前一后,在学生们暧昧的目光中带着殷刹来到附近的高楼天台上。   殷刹的双眼没有焦点,因为自秦时玉转过身,眼睛对上他之后,他已被她用摄魂术暂时封闭神智。   彩票中奖,高台风吹爽,身后人呆任玩……秦时玉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例如将他对于刚才的回忆,捏成“女友红杏出墙,与他人卿卿我我?”   捏造详细的记忆,所费功夫比迎新晚会上杏所用那招更深,施术者进入被施术人记忆区内的程度自然也更深,秦时玉与殷刹四眼相对,准备动工……   是被远处一声哀嚎惊醒的。   秦时玉回神之时,赫然发现殷刹衣衫不整地平躺在地,而她的爪子已经点破他心口上的皮肤,沁出一颗红艳艳的血珠。   ……   脑中突然飘过一行能够上奇怪书刊封面的粉色标题,秦时玉被自己雷到,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匆忙将殷刹收拾好,身形一闪向噪音来源处飞去。   见秦时玉飞远了,杏偷笑着显身。从小狐狸手中骗来的法宝果真是极品,竟然没被秦时玉发现她的存在,幸亏她当时留下这么件宝。   成功被聘用,今天是杏身为M大校医首日上班,准备给秦时玉来个惊喜的,结果看到这一幕。   “还真是一点没变。”   刚才杏在旁边偷窥,见秦时玉走近殷刹将他放倒在地,解开他上衣,杏还连忙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缝隙准备欣赏十八禁来着,却觉察到秦时玉的表情完全变了样。   初期附身造成的暂时性面瘫经过长时间的协调已经改善不少,现在秦时玉想要有丰富表情难度不大;但即使面瘫秦也做不到那样淡漠的表情。   双眼似开未开,似闭未闭,两只完全没有反光点的纯黑眼珠神采全无,那样的秦时玉浑身透着死物的气息,人性?找不着分毫,似乎她和杏背后贴着的墙壁毫无区别。连博物馆里的雕像,都比她来得灵动。   就在杏怀疑秦时玉操作不当被法术反噬时,单调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你说我没有心。我现在有了,你呢。”说罢,利爪便往殷刹心口划去。   没有心没有心……杏听得一头黑线。为什么这句虐恋爱中的常见台词会出现在这俩之间?况且,不是应该受伤女同胞说残忍无情男同胞没有心么?反了反了。   只是看着这样的秦时玉,杏忆起自己还只有一条尾巴的幼年时期,那时,玉还是玉,殷刹还是殷傻叉,姜小子还是姜小子……废话!   远眺之后,见着那解救殷刹免糟魔爪的叫声来自姜墓后,杏也决定不去瞎掺和。   “呸,傻叉!”杏泄恨似地踹殷刹一脚,悦也~   在黄昏这封魔时刻,可怜的殷同学,被新任校医肆意地踹着……   姜墓虽然在满山跑乱嚎着,却还记得别吓到普通人,发出的是灵魂深处的呐喊,换言之,能听见他乱嚎的都不是人。   凡修为高到一定境界的妖魔鬼怪都有怪癖,是非人界的共识,姜墓这种乱嚎的行为比起一些喝多了就大搞破坏的家伙来,算是平凡许多,T城附近也就没啥非人类来看风一般的僵尸。   “啊——”姜墓披头散发,发如雪,泪单行,陷入自己的悲惨世界。   秦时玉招呼两声姜墓不成,直走改为左转,来到电话亭,拨通号码,转过头——她懒得欣赏姜墓充满激情的狂奔。   “成仙好呀成仙妙,修成神仙~~喂,您好。”   彩铃响过之后,人界转仙界联络处的接线员接通了电话。   “请转101055。”   “请稍等。”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巨萝脆脆甜甜的声音,“喂~”   “事情是这样……”   “知道啦,秦姐姐,包在我身上!”   不出半分钟,晴天一道桶粗的雷无声无息地劈下,空中,巨萝挥挥手,意犹未尽地隐没于云层内。   地上,被炸得半熟的姜墓趴在地上,艰难地爬过身,张开嘴,吐出黑烟三缕。   仰着黑锅脸望天,露出黑后颈瞧自己,最后白色獠牙长出对准秦时玉……   殴尸绝技之·乱葬岗无影脚!   噔噔噔噔噔!   十分钟后。   姜墓背对着坐在秦时玉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着好不容易长好又被她打断的鼻梁下新涌出的血液,好不悲凉。   “她死了?”   “嗯,”姜墓嗡嗡地答道,震得鼻梁又是一阵疼痛,“她说想吃小鸡炖蘑菇,我买菜回来,就发现她……”   “已经断气?”   “不,睡着了。”   “……”   “中午,她说想吃鸭血粉丝汤,我做好后,去天台晒了衣服后,发现……你怎么不问?”   “哦,她死了么?”   “不,她已经全部吃完。”   “……她胃口真好。”   “是的,静雅很能吃。中午,她说想吃酒酿丸子……”   “……她今天到底吃了多少?”   “不,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前天的事……你看我做什么?”   “你自个儿慢慢回忆,我先走了。”   “等等!”姜墓顾不上被秦时玉当小强踩的可能性拉住她,“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每一次我的爱人死后,都见不到她们,不是说人死后魂魄会有七天停留人世么?”   “阳气耗尽的人类死去,灵魂极弱承受不住人间阳气侵袭,会立刻被送入阴间,这点常识你都不知道?”   “再也见不到她了么……”放开手,姜墓挺拔的身躯缩成一团。   失神的姜墓不知秦时玉何时离去,也不知她何时复返,只知道自己伤心时头发被拉得痛极。   “你?!”姜墓不解为什么秦时玉恢复鬼身。   “要好好报答我,”秦时玉左脚踩在人间道,右脚踏进被她撕开的鬼门关,斜眼瞅着姜墓,“还不快进来。”   一楞过后连忙跳起,姜墓飞快地闪进鬼门。   被秦时玉撕开的裂口缓缓合上,鬼门外青山、绿树、染着他鼻血的纸巾,同人世的阳光一起,统统不见。   回首,姜墓观察着他首次得见的……鬼界?   无边无界的黑暗,不分上下,不辨左右。不设前后。明明没有任何光源,那仿佛与这个世界一体的无数白色阶梯,无光无彩,却清晰得像是有人打着灯一阶阶展示于人前。他和秦时玉正踩在某条不知有多少阶的白色阶梯上。原本他以为是入口的地方,只不过是这条阶梯其中一阶,非始,非终。   偶然见到“上方”有鬼踩在用地球引力解释、物体一定会落地的阶梯上经过,姜墓头脑晕乎乎:他俩在别“人”眼中,是否是在倒挂着走、横着走、斜着走?引力有作用么……   “自己试试就知道。”   “哦……诶?啊啊啊啊!”一路惨叫,被秦时玉暴力对待的姜墓磕磕碰碰,顺着阶梯滚下,待到滚势尽了,他便像是片儿悬在绳上的肉片,半死不活地扑在阶上。 地府游(下)   “也不知道轻点儿……”脱离噩梦之阶梯,姜墓埋首揉着肚子发牢骚。   没听见秦时玉的教训声。   不远处晃过一只躯体残缺不全的恶灵,幽幽地发着阴寒的冷光,姜墓这才想起他们是在通往黄泉的幽冥鬼域路上。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的爱人们虽然因爱而克服了恐惧,接受他这僵尸,但对于鬼还是极怕的。秦时玉是只鬼→女鬼→虽说性格差些,性别好歹属于女。   该不会她害怕了吧,所以一直不出声?   快步向前赶两步,抬起头——姜墓才发现自己会担心她会怕恶灵绝对是脑子有病!   穿着比寿衣还寒人的飘飘白裙,一头比身长的黑发飘飘飘,走路也是忽高忽低地飘飘飘,貌似还在哼小曲儿……   最恐怖的就是她!没看到路边的恶灵都被此女吓得往别处躲么!   同时姜墓也低估了自己的杀伤力。   白发,红黑眼,脸上啥痕迹都有,还因着刚绊到脚一只腿暂时需修养……   前鬼飘,后尸跳,两家伙欢欢乐乐把黄泉到!   “不走那边。”拉着呆尸姜墓飘到一旁,指着那繁忙的渡口,“那是来投胎转世的鬼走的官渡。像我们来探亲、办事的,应该走那边。”   顺着秦时玉的指尖瞧去——冷清许多的渡口上几艘小船。   “这叫偷渡。”啃着船夫准备的蜡烛点心,秦时玉继续为姜墓解惑。   “……”   下了船走不远,姜墓推不过热情美少女端来的热汤,喝了一口,仰头便瞧见黑底红字的“孟氏大汤馆”。   “噗!”   “砰!”   被满脸汤水的美少女抄起汤碗敲得旧包未退新包又起,姜墓顾不得揉包,扑到桥边扣扣喉咙。   “放心,能让人失忆的孟婆汤不会被促销小姐送你手里。”   经历多番苦难,姜墓总算完整地来到了地府鬼口管理处。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决定要你先听坏消息:林静雅的所在已经查到,当然也还来得及投胎。好消息是她已经喝了孟婆汤。”   “嗯……喂!”还没来得及感慨情人已经忘记自己,姜墓便被秦时玉判断好坏标准弄糊涂。   “是对她而言。人生同你这笨蛋僵尸扯上关系,她能不算倒霉?”   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被说是笨蛋,而是被说笨蛋后却无法反驳——姜墓的真实写照。   容光焕发的林静雅与对她一见钟情的某路鬼。   分割线是花海。   秦时玉与眼睁睁瞧着一天前躺在他怀里说“即使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病弱情人正与别鬼嬉戏的姜墓。   “只要她幸福,我……就很开心。”   “装情圣前记得把自己的手管好,你手刺伤了不要紧,别抓坏这些花,要赔钱。”   “你就没点同情心?我刚失恋。”   “哦哦~哦哦~姜兄弟你好惨,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乖点哦哦不哭不哭~”   “谁!哭!了。”未免经吓到分割线对面新成的情侣,姜墓压低声音,留恋地看前·爱人林静雅一眼,“走吧。”   回去的路上,又一次经过三生石。   姜墓忽地停下脚步,抬手摩梭石上早已被岁月抹去棱角的模糊刻印沉默不语。   “三生石,三生路。在三生石留下姓名的情侣,是否真的能携手共度三生三世?”   “看那里。”秦时玉示意他看向邻近石坝上静坐的几千人。   “他们?”姜墓原以为,那些全是被xx功洗脑、不服中国本土教派成立的地府安排的邪教人员在静坐示威。但仔细看,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一人起身离去,再也不回。那么?   “他们全是在等待仍在世的恋人。然而真正等到的少有,即使真等到也没用。人转世之后,前尘往事皆已忘却。一生又如何?万世又如何?”   “你不懂,情……”   “姻缘天定,三生石上的姓名早已注定,非人力所能为。所以你别想偷偷摸摸往上刻字,破坏地府公务会被押去坐鬼牢。”   “……”   再度惊到幽冥鬼域的恶灵之后,秦时玉同姜墓踏上阶梯。   来时是向下,归去是仍是向下,未免遭到先前的同等待遇,姜墓特意走在秦时玉后方。   走着走着,秦时玉停住脚步。误以为她又要做什么坏事,姜墓防备地后退两步,警戒半晌却发现她在看他处。   被一鬼一尸注目的是个男子。   长发被整齐束在玉冠之内,着身象征天官身份的长袍,是极少见的黑色,不见飘逸的仙气、倒有几分冷凝的沉重稳健,花样极少,只在袖口、袍底滚着金色云纹;一双黑色短靴也不知是锦是缎哪种布料做成,鞋面光洁不染尘埃。   像是察觉到他们的注视,天官低下头,露出张同殷刹分毫不差的脸。   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同一桶颜料倒出来的灰蓝色。   也许是被仰视得多了,这与殷刹形似的天官只是稍作停留便从容离开,片刻之间,消失无踪。   久久不见秦时玉有何动静,姜墓耐不住走上前去拉拉她的衣袖:“喂……”   秦时玉应声而倒。   姜墓接住倒向他的秦时玉不知所措。   这里的风,其实很大……   扶着秦时玉,不知怎样出去的姜墓在原地傻站。   站了足足半小时也发觉秦时玉有醒来的迹象,被风刮得脑子乱的姜墓开始胡乱思考打发时间:一只羊、两只羊……她头发很滑,唔,腰也很细……既然已经死了,也不怕被他克死,他俩说起来挺配的……呃!   姜墓默默地将秦时玉安放在阶梯上,然后伏下身抱住阶梯,脑袋发狠似地往上撞,一边不停地念道:“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   “砰砰砰!”撞得之用力,仿佛这坚固的阶梯都被姜墓撞成了吊桥,晃动个不停。   “你疯了,向我磕头我也不会保佑你替你治疯病。”   “……”   “把手肘擦干净。”   “为什么?”脑袋大概被撞短路的姜墓乖乖地服从指示。   “递过来。”秦时玉勾勾手指。   “为什么……唔!”姜墓脑部终于开始运作:到底谁才是僵尸!看秦时玉二话不说便咬尸的模样,比他还专业。   瞄着她白白细细的脖子,姜墓思考:要不咬回去?咬?还是不咬?   没等姜墓纠结出个结果,秦时玉松口,起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舒服多了。”   ——怒!感情我姜墓就是秦时玉你泄气的道具啊!   不过怒归怒,路,还是要走的,姜墓跟上秦时玉。   这趟地府行,心碎了碎,肉体也差点碎,真衰…… 千金再现   秦时玉发现把自己的尸体交给阿青看顾绝非明智的选择——脖子上挂着数码相机,无视“要尊重尸体肖像权”,阿青颇有名摄影师地叼着一根牙签,“啪嚓啪嚓”地对准尸体拍照,嘴里还念道:“为情所困的女人将从我的镜头下诞生~”   杏充当着“大师助手”的角色,把尸体当作真人型号人偶娃娃、拽着胳膊腿儿摆来摆去,务求还原一名忧郁少女的日常姿态。   “你们玩得很开心。”   “啊,那个,时玉啊,你回来得真快,我去看看施工进度怎样了,暂别!”   在杏以异常暧昧的语气问秦时玉和姜墓去了哪儿后,秦时玉照实回答:“地府。”   “呵呵~”   似乎,这令人恶寒的笑声就是秦时玉与姜墓之间纯洁的债务关系被众人、非人贴上粉红色小标签的开端。   公寓尚未修补完成,身份证被秦债主控制的姜墓与她们租住同一家宾馆。就家政等方面而言,姜墓是个很好的取经对象,虚心的秦时玉除了压榨他劳动力外,也决心向他学习学习。   “咚咚!”姜墓敲敲两鬼一狐的房门。昨天是周六,他还没修补好破碎的心灵便被秦时玉拖着横扫各大商场,今天,他是按照约定自动送上门来被虐的…   “哎。”叹口气。   姜墓冷酷加沧桑的外表下是一颗郁闷的心。   敲开了房门,在杏的示意下,姜墓继续敲秦时玉的卧室门。门没锁,一敲之后滑开一条小缝,露出里面的部分情形:雪白的床褥上堆满各式玉件,秦债主没睡醒的模样,满脸梦幻地抚摸她的收藏品们,周身散发着奇特的光芒……   姜墓冷汗滑下,连忙撇开视线,总觉得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一定是看错了!”姜墓坚信秦时玉不可能露出可与热恋中少女相比的如此表情,擦擦眼再看时,秦时玉已经贴着门缝与他三目相交。   你看我,我看你……   姜墓神色如常,轻轻咳嗽两声之后,解释道:“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虽说最近很霉,他的形象破坏得够彻底,但作为一名具有深厚历史沉淀的僵尸,他绝不能像偷窥女澡堂被当场逮住的无知小男孩,应对此等情况束手无策,而是应该先这样这样,然后在那样那样,洗脱嫌疑。   “砰。”一碗闭门羹。   此后在逛街的过程中,姜墓没一刻安下心来。   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早已被秦时玉偶尔的好脸色弄糊涂,以为自己的魅力无边到能令她动心。   秦时玉这样做有她的原因。还没踏出宾馆大门,她便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和姜墓。   想来,无非也就是受两拨人指使:一是夏宛宛,造点“虞诗沁与不知名青年男子有不纯洁关系”的新闻;而是夏宛宛她姑姑,也就是虞诗沁她二娘夏佳佳,据最近有化身江湖百晓生趋势的阿青念叨,夏佳佳似乎不满意虞诗沁能找着一门好亲事,准备搅黄了它。   于是秦时玉得益于此,享受明星待遇,被私家侦探跟踪拍摄。   既然她们想要,她就给,制造点儿自己红杏还没移植到墙内就已经开始勾搭爬墙的证据——从这方面来说秦时玉真是好心。   周末结束,又是一周上课时。   青春女学生头顶飘出一小框,字如下:校医?   渴望爱的狐狸精:是呀~   寂寞少妇:无处话凄凉呐,你们都不理我。玉啊,守护你的骑士们已经到了,整整20只哟~   青春女学生:不想要。   狐狸精:玉玉,多点选择总是好的,我看你就把他们收下吧。   少妇:嗯~如果你不喜欢,将来还有兽人、亡灵巫师、骷髅骑士……   女学生:…………等等。   少妇:原来你喜欢骷髅骑士,早说嘛~   女学生:不。我是想问为什么他们会是“将来还有”?   少妇:因为他们会是M大的外国来的留学生~世界在进步,我们黑……的小孩子们有不少想来中国留学的嘛,这事儿终于在今年谈成了~对了,我现在已经是M大的副校长了哦,呵呵呵~   狐狸精:副校长大人,我要加薪!   “哗啦”随着围在三个游戏角色中间的怪物大爆,计算机课讲师的神经也一同崩溃,狂奔出教室:为什么!为什么他课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穿白大褂的女校医,又冒出一穿着奇特的女人?为什么她们连同班上一名女生在内,光明正大地在课堂上玩网游?为什么那女生键盘上的ABCD全被贴上甲乙丙丁的小纸条?为什么她们取名的水平囧到如此一致?为什么……其中会有新任副校长!为什么×%¥#……   M大的前途好黑暗。   果真如寂寞少妇玛丽所言,20只血族作为秦时玉的后宫备选们,已经在她宿舍楼下等候。   他们的出场相当震撼,给M大的学生们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负面意义上的。   血族男性,帅气、俊美、妖异等等一干赞美词汇,想怎么套他们身上就怎么套,绝不会配不上。   可惜他们选错了出场方式。   结束计算机课,秦时玉一行照例在食堂进餐后回宿舍时,便瞧着这20只血族很优雅很敏捷地在宿舍楼前……   跳橡皮筋。   “马兰花呀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银发碧眼的俊美血族男在两根橡皮筋之间轻快地乱蹦。   周围的学生们像是避瘟神一般绕着这群外貌平均能打90分以上、穿着华丽黑色制服与血色披风加佩剑的秀逗蝙蝠精。   美色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请容许在下介绍一下……”貌似这20只秀逗蝙蝠首领的男性带着迷人的笑容向秦时玉走来,瞧见秦时玉正在观察他跳橡皮筋的下属们,迷人的笑容立刻变为自信一笑,“您明白,我们的外貌都比较特殊,引人瞩目,”再转,变成智慧的微笑,“所以我们在观察后决定,做一些平常学生们经常做的活动,融入人群,掩盖我们走到哪里都容易被发现的出色外貌。”   “平常?”   “对,我们在附近的春天幼儿园足足观察了半小时。”他以最标准的骑士礼仪半跪在秦时玉身边,正准备执起她的手行个吻手礼,便被某神棍听起来很严肃内里很OX的声音打断。   “咯啦咯啦”舌尖顶着口中的棒棒糖换个位置,苏千金非常专业地逮着某位女生的手说道:“这位小妹,你幼年命途多舛,11岁那年曾掉进过河里差点没命是吧?”   原本不信、只是被苏千金那张很不错的脸迷住才没抽他大叫“非礼”的女生猛地点头。   蝙蝠小队长抿嘴,不悦。   而除了他以外的19名队员,对此毫无所觉,在认真地唱“马兰花”。   作为业绩高居业内榜首的特级神棍,苏千金口若悬河,发挥其超强口才,不过半分钟,深信不疑的该女生立刻掏出五十元,购入他极力推荐的灵隐寺庙高僧开光神符。   秦时玉一道屏障打在魏薇身上,随即鉴定一番被苏千金吹上天的符:工厂量产商品,进价顶多五毛钱。辟邪作用是有,但那加持的效用绝对是苏千金本人作品。   “同学们好~”像大明星似地挥挥手,苏千金走到秦时玉身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支十字架。   秦时玉怀疑此人受过珠宝推销员特训。   “……你看这独特的镶钻设计……八心八箭……全球限量,欲购从速,现在购买有九点五折优惠……”   秦时玉对此物无兴趣,一旁的齐红倒是听得目光连闪。蝙蝠小队长优雅地挑着眉头冷笑,一挥手。   无蝙蝠应答,因为他们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马兰花”的世界,不可自拔。   周围的同学们疑问很多,其中最大的就是:那大到可以当网球拍的十字架,他是怎么藏进腰间的? 四   “你,立刻离开我们的视线。”被忽视许久,蝙蝠小队长眼见新主人被来路不明的男性引开注意力,深觉骑士的荣耀被此人踩在脚底,于是一怒之下,拔剑架上苏千金的脖子。   ——据玛丽说,这20只都是她族内的部分精英,封闭修炼上百年,才放出来没两天,也就是说极度缺乏人生经验。所以动不动就拔剑,也就很正常了。精英啊……秦时玉很是怀疑玛丽的家族是否会没落。   看也不看小队长一眼,漫不经心地用十字架拨开剑,苏千金继续推销着:“925纯银,如假包换,罗马教皇亲自加持……”   秦时玉伸指点点十字架隐秘处两行细细小小的字儿“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   被识破贩卖出身地点可疑的产品,苏千金脸皮也不红一下,直接跳开话题,连个承接词也没有:“我因事至此,忽觉此地山明水秀灵气沛然,遂起沏茶听竹声、抚琴览秀色之心,无奈盘缠用尽……先圣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虞施主,我与你相识一场,可算是有缘啊。”   秦时玉对神棍这类人行为的了解程度,深入谈不上,略懂而已,问道:“你想蹭饭?”   “诗沁,我看他不像是骗吃骗喝的人,你这样说会不会……”太伤人自尊了?齐红目光对准十字架转也不转,想为它主人说两句好话。   苏千金竖竖大拇指:“呵呵,虞美眉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怪不得那仨对你念念不忘,常在组里赞你骨骼清奇、灵慧过人。”   ——似乎蹭别人饭吃是件平常不过的事。   过程不必细言,简单说来就是忙碌的19只终于发现队长正和人对峙,忍痛收起橡皮筋过来助阵。好在双方都记得不能在校内引起太大骚动,最终决定以五子棋决斗。   而秦时玉,回宿舍一趟后来到了校内网吧。   出乎预料,除了先前约好、玩忽职守的杏与玛丽,还有选了一只新尸体附上的阿青与姜墓。   “我看他刚丧偶,于是要阿青带他出来玩玩散心嘛~”杏如是说道。   再看看姜墓,开着播放软件正在认真欣赏香港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就这样,这群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的非人类,在这校内网吧里玩起了网游,顺便开开会。   女学生:苏千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狐狸精:谁?不认识。   少妇:M大高薪聘来的客座教授啦,据说这几年刚开学时都要请他来祈福驱鬼……不过看来他能力一般,这学校都快成灵异学院了。   青草:可恶的天师!   狐狸精:他怎么你了?   青草:哼……啊,有人抢怪?爆他!   四个游戏角色完全没配合,升级的速度如龟爬。大概玩了两小时,阿青第一个察觉不对劲。秦时玉的游戏角色定住一动不动,再瞧瞧她本人更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忽然秦时玉像是重启的电脑,神采重回眼眸。   青草:刚咋滴了?   女学生:这游戏的服务器在各种意念的洗礼下已经形成自己的意识,我在和它沟通。   青草:……   狐狸精:……   少妇:……   青草:时玉,你还是别玩游戏了,再玩下去恐怕校园爱情故事要变成猪脚无敌的科幻网游……我xx!!杀只小怪为什么会掉神器套装啊啊啊!   在服务器的庇佑下,三“人”玩得顺风顺水,只有阿青闷闷不乐:她辛辛苦苦所学的黑客技术,还比不上秦时玉聊会儿天。   值得一提的是,在游戏里某个城市,如果秦时玉再看仔细一些,会发现两个角色,分别为“驱鬼捉妖购买元宝装备请找苏天师”与“媳妇儿我好爱你”。   走出网吧,姜墓似乎是对电视剧剧情有感而发,时不时抬头望月,有或是低头数路边草。“秦……秦……朝?”   “姜墓,你是哪个朝代的僵尸?”杏开口问道。   “记不清了,好像是五代时期……呃。”头痛袭来,姜墓无意识地摸摸自己那只假眼。   僵尸也有许多类别,有刚死没多久就蹦起来吓人的,也有像姜墓这种不知何年身死,又在地下埋了多少年,突然有一天破开了尘土,成为僵尸一具。   这类僵尸通常没有对于过去的回忆。   “脑子太久不用会发霉。”   “你!”姜墓瞪向秦时玉,脑中却闪过刚才电视剧里的内容:忠诚的将士奉命杀死心爱的女人,然后自杀。   姜墓的脑袋超常运作,竟被他想出自己很可能是秦朝将士,曾杀死过秦时玉然后自杀……   “就凭你想杀我?看来你陷入剧情太深。”秦时玉瞄瞄惊诧的姜墓一眼,“我不会读心术,是你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了。”   “是啊是啊。”杏附和着点头,“而且你俩在一起时,绝对是玉玉压倒你,姜弱受。”   姜弱受闻言石化当场,凌乱在风中。   “把他丢在那里不管好么?怪可怜的。”   “他自己能找到回宾馆的路。”   同她们分别后,秦时玉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很巧合地,又见着了苏千金。   坐在花坛边上,苏千金心分二用,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玩游戏,一边同坐在他身边的鬼魂聊天——当然在其他人眼中看来,他是游戏中毒导致自言自语的怪人。   “受人钱财替人挡灾,虽说M大的风水是注定不能强行超度亡魂、甚至是要保持一定数量的魂魄才不会破坏平衡,但你们也得收敛着些。最近闹鬼传言越来越厉害。”   愁眉苦脸的某鬼答道:“你以为我想?自从不久前某栋楼的女鬼们发狠,创下尖叫新记录后,其它地方的鬼们也开始叫劲,什么花样都出来了。我这M大鬼主席也很难做。”    “明天再和你谈,”合上电脑,苏千金拍拍身旁是石砖,抬头对秦时玉招招手笑道,“来,坐坐,亲切教授哥哥有话和你说……哦,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M大的教授,呵呵~”   原本打算不理会他的秦时玉被棒棒糖收买,坐下。   “这所学校对你来说很危险,你的命格很奇特,我看不透。在火车站那次,已经有东西缠上你,现在这学校里到处是……”苏千金停嘴,取下墨镜,离开花坛蹲在秦时玉身前与她平视,“我想问你能否……掐掐我脖子?”   “你在对她做什么?”姜弱……姜墓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身后。   僵尸斗天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适用于姜墓与苏千金。   苏千金拿钱办事,反之,没钱拿他不开工;姜墓知道那次是前前前任情人的亲友委托天师来消灭自己,内心有愧的他当然也不会与苏千金结仇。   如果在大街上遇见,苏千金肯定装作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现在是在M大校内,旁边还有一名“身为正常人类女学生”。   苏千金猜想:难道虞诗沁是这僵尸的新目标?   然而像是嫌弃这场景还不够热闹,命运大婶又往这塞了一人——如果不出意外,西南方向走来的殷刹同志在半分钟内便能与众汇合。   于是乎在场三位男性开始纠结。   姜墓纠结的方向大致是殷刹的脸与地府见过的天官同一模样。   殷刹纠结的方向大致是这两青年同虞诗沁是什么关系。   苏千金纠结的方向较为复杂,纠了好一会没纠出头绪,干脆拉出一小方盒。   “正好四个人,来打麻将吧。” 麻将   凭空出现在花坛附近的桌子,凭空在桌子边冒出的椅子,非常适合搓麻。   于是两人两只开战。   殷刹面沉如水。他志不在麻将,只是想借此弄清这来路不明的两青年是正是邪,接近虞诗沁是什么居心。   姜墓面黑如墨。对面的殷刹一直用诡异的目光在他和苏千金之间扫来扫去,左边的苏千金则不断用言语骚扰他,例如“校园里的青春小美眉不适合你”“你真想谈恋爱就找只同类”“害人是不好滴”。   “哗啦哗啦”象牙色的小方块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八只手在桌面上作水平运动,一只手叠上另一只手的几率很大,正如此刻,姜墓的手掌与秦时玉的手背亲密接触了,在姜墓还没来得及思考时,他的食指指腹已经在她手背上蹭了好几蹭。   姜墓的脑细胞开始活跃:   一、拍开搭在秦时玉另一只手上、殷刹的爪子;二、她的皮肤和看起来一样细腻;二、自己会被打;三、鼻梁有些热?   思考完毕,当姜墓在头脑的指挥下完成动作并在摸摸鼻下确定没有红色液体出现、准备承受来自秦债主的暴力行为时,却发现秦时玉已经进入自动打麻将模式——换个说法,即是出神的她仍旧没停止手上活动。   而殷刹,也终于舍得开尊口了:“你是谁?和诗沁什么关系?”对照片上和虞诗沁出没于校外宾馆的男子,殷刹没理由不关注。   “诗沁?哼!”在绝大多数人眼前,姜墓这位冷酷青年偶尔狂傲偶尔不羁,很大牌,只见他以睥睨天下的气概睥睨殷刹半秒,才淡淡说道,“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这个嘛,”苏千金误以为殷刹问的是自己,捏着下巴,皱眉再舒眉,“比较复杂,现阶段主要是你情我愿的金钱关系,以后的发展很难说,不排除有更进一步、更亲密的关系。”如果虞诗沁被吸收进龙组,为龙组打工的苏千金与她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同事了。   牌桌上的战争进入僵持阶段,出神的秦时玉却是神游到了已经结束战斗的战场。   真正的古战场。    硝烟未尽,尸横遍野。远处传来“沙,沙”沉闷的铲土声,那是幸存的战士在掩埋战死的同伴。   秦时玉觉得自己仿佛被塞进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又像是自己原本就是她,足不点地、轻飘飘地转悠,最后停在一小丘陵上。   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男子“喝喝哈哈”,手中长枪如一条有灵性的蛇,奔出漫天棍影,加之久经沙场浸染来的杀气,煞是威风。“砰!”枪尾扫在尺许方圆的石块上,石块顿时碎裂开来,石子四射。   挽出一个漂亮的收尾动作,练枪结束的他侧过身。   剑眉星目,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混杂着稚气,身着的精良铁甲表明他在军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也许是因为刚与敌军拼搏完毕的缘故,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在注意到“她”的到来后,明显有一瞬间的喜色,但很快又被“我不欢迎你”的臭脸代替。   秦时玉默。这人看起来怎么像是姜墓的青春版?无趣,换台。   画面适时转动,来到某条小溪边。   竟然还是姜墓……   只不过这次的他已是现在这副青年模样,捂着左眼眶踉跄地跌到溪边,滴滴的鲜血溅落到水中,迅速随水而走。   而“她”的手心,躺着一只新鲜的眼球,暗淡无光的黑色眼眸正对着“她”。   姜墓艰难地站起,开口了:“你……”   “你出了!”   姜墓不耐烦地捉着麻将在桌上敲敲,出声示意该秦时玉出牌。这么一来,秦时玉的神游之旅自然是中断了。   气定神闲地摊牌,在从姜墓发凉的手中抽出那只妖艳的幺鸡小方块儿,秦时玉说道:“清一色。你放炮。”   出乎姜墓意料,秦时玉没有手一伸要现钞,而是……似乎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朝着他眼睛挪来。   “不是吧?这么狠?”以为秦时玉要戳他眼睛,心想戳就戳吧,姜墓把眼闭上,心里默默祈祷:戳左眼戳左眼,戳爆了顶多换一只假眼;右眼戳爆了,后果不堪设想。   出乎他意料,秦时玉只是砰砰他的左眼后便收手。   “想不想换一只?”秦时玉说罢,饱含深意地瞄下殷刹。   “虞妹妹,情海无涯,回头是岸呐。”苏千金叹气,摇摇头。   “妹妹?”姜墓一脸吃到x的表情,嫌恶地看向苏千金。   “我说,这位……某某某啊,你还是收手吧,我不忍心看见一名花朵般的少女凋落呀。”认定虞诗沁是被僵尸引诱、即将踏上不归路,苏千金觉得自己有义务进行劝诫,“虞妹妹……哦,想起来了,我听学生们说你是因为前男友被女魔头采阳补阴了,所以有些想不开。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随随便便接受一只……咦?两位脸色为何如此奇怪?”   “你?也能找到男友?”姜墓难以置信。   至于殷刹么……虽然众人都尽量瞒着他,以免“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再揭他的心灵伤疤”,但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对于近来的谣言他也有听闻,现在被人当面提起,难免有些异样。   “男友?”秦时玉降下圣旨,“你现在就是我男友。”   一颗炸弹炸得三人手脚与头脑不协调,秦时玉乘机攻略城池,赢了数回。   “不行不行,虞妹妹你不知道他劣迹斑斑……”   “你们什么时候……”   “我怎么就成你男友了?”   “嗯,暂时的,等我找到最终人选就会抛弃你。”秦时玉最初定下的找普通人类结婚生子计划,可没忘记。的   “……”   赢光三人身上的钱,秦时玉迤迤然离去。剩下六只里只有一只很正常的眼睛互瞪。   “我们来打三缺一吧。”苏千金摸摸空空的钱包口袋,肉很痛,然而意犹未尽。   姜墓白他一眼,无语走人;殷刹也少有地不打招呼、只是点个头算作是告别。   “啊哎,开始工作!”苏千金收拾好“战场”,随便掏出一只法器,融入夜色之中。   勤劳的苏千金对得起M大付给他的薪水,当第二天傍晚秦时玉再见到他时,他正在对兔子魂进行劝诱——那只被夏、纪二人残害并发誓复仇的兔之魂。   兔子的报复颇有成效,夏宛宛和纪晓曼看来吃了不少苦头,两人面色青白憔悴,浓浓的黑眼圈表明她们睡眠质量不佳。   浑然不觉周围男女生们射向他的“看怪人”眼光,苏千金握着一只胡萝卜对准夏宛宛的头顶,意图以胡萝卜引诱兔子离开她的头顶。   以苏千金的能耐,强行驱逐这只兔子魂只是举手之事,但那样做势必损伤兔子魂;要兔子完整无缺地下来,难度颇大,但只有这样才能使兔子不受伤害,从这点看来,苏千金比起一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不分青红皂白肆意诛杀“异类”之辈是天与地两个层次——虽然他某些方面有待讨论。   兔子不理睬他,铁了心报复二女,胖胖的身子扭动,短短的团团尾巴无情地对准苏千金:忙着晒毛,懒得理会你吖。   “蹬蹬!”抖抖腿。   夏宛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边又一次犯痛。最近她的日子不太好过:以卫昂为首的百来个一年级新生,在学生会对她步步紧逼;无聊的谣言被有心人散播;两人感情出现小问题,殷刹没说什么,但她自己感觉得到,前几天她找着机会偷看殷刹的手机……一切都是因为虞诗沁!   不过夏宛宛首先要解决的,是眼前的怪人。   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夏宛宛礼貌地对苏千金说道:“这位先生,请你让让。我也不喜欢吃胡萝卜,谢谢。”自以为幽默地一笑。   “呀呀,小姑娘,这根胡萝卜可不是用来吃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做实验!”苏千金以胡萝卜在手,潇洒地耍了套两仪剑法,如行云,如流水,轻灵飘逸,如果手中胡萝卜换成随随便便一把普通的剑,恐怕要是迷倒在场所有男女了——可惜他捏的是胡萝卜,就只能被当成安定医院里跑出来的怪人了,再加上他的补充内容,“我在研究胡萝卜在运动状态下是否能变成白萝卜!”   「兔兔,兔兔~」小朱皇子抱着两根青草味胡萝卜蜡烛出场了。   复仇兔似乎已经和小朱培养了深厚的感情,两只肥肥短短的后退使劲对准夏宛宛脸部一蹬,两下跳进小朱怀里,三瓣嘴“吧唧吧唧”啃起蜡烛。   「兔兔好乖~」小朱已换新装,精神面貌提升许多。手抓抓复仇兔的背,看来他很喜欢它。   “嗯?”苏千金越过夏宛宛,径直来到小朱身前。   以为会被怪人纠缠到警卫到来的夏宛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解脱,口张开刚准备说话,第一个字便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直到看见秦时玉夺下苏千金手中的胡萝卜。   “你们认识……是你找来的?!”   秦时玉最近的心绪有些不宁,不知是受了虞诗沁情绪的影响,还是那次地府行后,能明显察觉到曾有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   再加上这几天来所做的梦,虽然几乎不记得到底梦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秦时玉能够肯定:她不喜欢夏宛宛……宛……公主?   甩开莫名其妙的称呼,秦时玉看向夏宛宛藏不住愤恨的目光,忽而凑近她耳边,用极轻、带笑的口气问道:“你说,如果你现在死在这里,是不是很好玩?” 爱死团   回想着实施恐吓行为的注意事项,秦时玉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情和语气,务求以具有专业水准的表现招待夏小妹妹。   “你们两个,别太嚣张!”纪晓曼满脸含冤受屈的劳苦百姓模样,倘若手里再提一根鼓槌,都能到衙门口击鼓鸣冤了。   “诶?我?”笑得甜蜜蜜的苏千金疑惑:骗小鬼和小兔子说是要带他们去好地方而已,哪里称的上嚣张?   “笑死人了,别装作你俩不认识。虞诗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指示那些个的新生添乱还不够,现在又找人来装神弄鬼,你凭良心说,我们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说得激动了,纪晓曼一掌拍在身旁树干上,拍得它“簌簌”往下掉树叶儿,“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很好玩是吗?”   “嗯。” 就双方实力对比而言,秦时玉想要“欺负”她俩……等级1的勇者和等级99的魔王哪个强大,只要是脑部发育健全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两人高看了自己,“就趣味性而言,你们还差得远,还需努力。我想,你们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人要。”   如果秦时玉摆明骂架的脸孔夏、纪两人估计还好受些,可以理解为辱骂,偏偏她很严肃。   实际上秦时玉并说的是大实话。这年头,大小鬼Boss们也与时俱进,收小弟也不是见鬼就要,还得筛选,她俩顶多也就撑到面试那一关。   忽然掀起的小小哗闹表明,“三角恋”的男主角正朝此处走来。   瞧见殷刹再次冒出,秦时玉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   夏宛宛出现——殷刹出现——三方会面,叽歪几句——她走开。   对这套模式有些厌烦。   在殷刹从三十米外走到二十米外的这段距离内,秦时玉迅速地下了个决定:抽空将夏宛宛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咔嚓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至于具体的咔嚓方法?吓死,拍死,或者扔给妖怪当口粮,取决于那时秦恶鬼的心情了。   “啊。”夏宛宛憔悴的脸色红润少许,却固执地不肯看向殷刹,而是用眼神质问纪晓曼。   “我看你被怪人缠上,连忙发短信叫他过来……”   “喂喂姑娘,我哪里像怪人了?”苏千金嚼着胡萝卜抗议道。   察觉到“闹别扭的男女双方以女方遇上意外事件为契机,演足四十分钟一集的痴缠戏后恢复往日恩爱”的苗头,对电视剧没啥兴趣的秦时玉打算将空间留给男女主们。   “如果我要她的命,你当如何?”   然而语言神经系统抽了,自顾自调出秦时玉的打算公之于人。   同样抽的还有动作神经系统。她并没有抬脚走人,而是站在殷刹身前,挑着眼直直地盯着他,要求一个答案。   “你不会。”   “我会。”   “我相信你……”   “你凭什么相信我!”打断殷刹的话,嘲弄般的神色转瞬而逝,秦时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地用沉静的视线拨开围观群众。   她是受到伤害了吧,那落寞的背影……   以上,纯属苏千金的主观臆测。   在工作与需要安慰的“虞美眉”之间,苏千金想也不想,选择了强行抱起小朱和兔子,向她追去。   跟在秦时玉身后默默前行,苏千金左掏掏右摸摸,最后抓出一只小小拨浪鼓。   “咚隆咚隆!”转着拨浪鼓,苏千金往前跨两步来到秦时玉左前方安慰道:“男女之事,本如过眼云……”余下的话吞回肚里。   “唔?”秦时玉叼着一根鱿鱼丝,用牙齿慢慢地磨着,斜眼瞄着苏千金。   “哪个牌子的?”苏千金向秦时玉接近中。   “矮歪白(海怪牌)。”   粉唇雪齿,酥黄色的鱿鱼丝贴在秦时玉饱满丰润的下唇上,随着说话声惹人怜爱地颤抖。   苏千金的心口似被轻轻地碰了一下。是为了看起来很可口的……鱿鱼丝么?   他因为工作缘故走南闯北,接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像虞美眉这种级数的美人,虽说不多却也不少——论美貌,能称的上第一的只有不久前追杀他的那个有SM女王倾向的女鬼,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虞美眉最为迷人。   (啃鱿鱼丝时)如水莲花般,那一低头的剽悍!   松开了紧挟小朱和兔子的两臂,浑然不觉继职业原因讨秦时玉一号手下阿青嫌后又被二号手下讨厌的苏千金突然稍稍侧低身体,着魔般凑近秦时玉脸前,一口咬住那半截鱿鱼丝!   隔着墨镜,他俩大眼对大眼。   鱿鱼丝不是豆腐,吃鱿鱼丝不是吃豆腐,苏千金非登徒子%#@×……   本能地咬着鱿鱼丝不松口,秦时玉的脑袋开始超负荷运转,相较于上次被野人亲后直接死机,这次她的表现强大许多。   苏千金的内心活动属于高度机密,有密码保护,猜不透看不清。只是同样的,他也咬着鱿鱼丝坚决不松口。   在他俩的五秒钟争夺战中,无辜的鱿鱼丝“崩”一下断成两截,壮烈成仁。   将鱿鱼丝塞进嘴里咬咬咽下,苏千金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精神百倍地扬眉赞道:“味道不错,效果很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下次就买这品牌的零食……啊!”他抬腕看看金灿灿的表,颇为焦急的模样,“我还有点事情,下次再聊,呵呵,拜拜~”   原本有些怀疑他耍流氓的秦时玉见他这副“刚才之事只是率性而为”的正人君子模样也便释疑。   至于疾步走开的苏千金在数分钟后,两耳尖上泛起的、枣核大小的红晕是否热得发烫,秦时玉也无从得知了。   饭后散步,观星赏月乃一大乐事,秦时玉今晚的散步进程却被打断。   “嘘,嘘!”某个身披黑斗篷的女生猫着身子躲在树丛里向秦时玉招手。自从Gloria同程兮言对上眼,并加入这个经历数次名字变更、从幻梦基地到灵异研究社再到诡秘据点、直至昨日才最终定名的“爱与和平去死去死团”后,简称“爱死团”的社员们全都套上了Gloria提供的黑巫装备。   当然,秦时玉也是“爱死团”一员。   “代号W呼叫代号S,S请回话!”女生拿着无线电对讲机,紧张兮兮地盯着距离她三米外的秦时玉,重复一遍,见没得到预期中的反应后才手忙脚乱地从斗篷里翻出另一只对讲机递给秦时玉,再次对准对讲机,“呼叫S,S请回话!”   “话。”秦时玉对准对讲机说道。代号S?   “这里是W,S请听我说,我只说一遍,请仔细听。”女生努力吞着唾沫,似乎她是第一次担当联络员的重任,很是吃力,“本日下午六时九分,我团成员E在钻洞时发现有疑似蝙蝠的外星人出没,并推测其很可能有规模有组织地侵略地球,为了加快地球的和平被破坏,紧急会议决定,由……”   简单说来,是某爱死团的E发现了疑似外星人,且因为爱死团绝大多数成员不是立志保卫地球和平而是每天都祈祷天下大乱的囧人,所以决定与外星人接触,夺取外星科技然后嘿嘿嘿嘿。   代号X的程兮言、代号G的Gloria以及一堆有此类经验的XYZ已经坠上外星人,生手UVW等人则来联络尚不知情的RST等人。   “哦,对了,团服!”W掏出一件黑斗篷。   哗啦三两下套上斗篷,秦时玉道:“走吧。”   却不见W回话。   秦时玉转头,黑线……   W半跪在地上拉着秦时玉的斗篷,月光照耀下,她那张还算清秀的脸蛋上,两只眼睛似乎要跳出两颗红心似地折射出粉光,嘴角一溜晶莹的液体。   “我、我今天总算看到了真正的女巫!你太适合这装束了,S大人!”   可以理解为夸奖么? 哇   上挡脑袋下遮脚踝的黑斗篷是用经秘法处理过的布料缝制成,看起来非常有质感,重量却比同体积的棉布更轻,并因为嵌有黑银丝制成的建议魔法阵,能抵御一定的法术伤害。这种斗篷造价虽不高,但由于其魔法阵的核心内容只掌握在一些极有有势力的大族之内,因此每年出产的数量加起来也不超过千件。Gloria能随随便便就提供二十来件作为爱死团的团服,想必她也不是个普通的黑魔法爱好者。   W女刚穿上这身团服后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冰冷中世纪躲在肮脏阴沟里与老鼠相依为命的假药贩子,见不得光,但在穿上此团服的秦时玉拉起连衫帽、明明站在人眼前却令人觉得她像故事里的神秘角色一般遥不可及后,W女娇躯数震:看,那勾着淡淡阴影的深沉眼眸,似乎是空明一片,又像是蕴藏着看破红尘的智慧;这比普通人白净几许的皮肤……   若纯粹描写表象,W女眼中的秦时玉或许会被人误解为超凡脱俗、忧国忧民的贤者隐士也说不定。但结合W女亲身感受到的气场……W女能断言,即使秦时玉去做药贩子,卖得也绝对是能令得害与被害双方同归于尽便于她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的超级毒药。   扒拉着秦时玉的斗篷表达了半分钟仰慕之情,W女才记起眼下的紧急任务,连忙带着秦时玉走向约定的地点。   “咚咚咚!”   “咚——咚呱呱!”   “咚咩!”   在隔着一扇破旧到能看清对面是何人的小门前对了一番暗号后,代号S的秦时玉在W女的带领下汇入爱死团大部队。   闲言少说,拿着不知从哪骗来的钥匙,二十余爱死团员们偷偷进入M大偏僻角落里废弃待修的破旧教学楼。   在探讨接下来的行动时,刚一开始就产生了极大分歧。   Gloria坚持己见,认定那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血族,可又拿不出证据;第一个目击者E女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确定那是蝙蝠星人,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则可能是美国的英雄蝙蝠侠非法入境,选择了M大作为他的藏匿地点,有手机拍的模糊照片几张为证。   她俩身后的爱死团两大势力,灵异小组与呼唤外星人小组,难以达成统一意见。眼看两方就要大吵大闹惹来警卫,作为团长的程兮言出言提醒在场各位先将那拍着蝙蝠翅膀乱飞的非人类捉到之后再作定论才是可行之道,当务之急是找寻它的下落。   既然已经追到他消失的地方,从这里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帮助判断,对各有所长的爱死团团员们并不难。   “咳咳!”“哈啾!”爱死团员们理智地选择放弃成见,合作。   废旧的老楼已然成为菌类的乐园,散发着难闻、潮湿的霉味,随着气流运动浮起的灰尘,直呛得大家连连咳嗽。   寻寻觅觅,众人在排除好几个假密道后,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神秘之入口——砖墙上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我先进去。”如无意外,秦时玉基本上能肯定爱死团员们口中的血族、外星蝙蝠就是玛丽手下那批热爱马兰花的20只白痴蝙蝠之一——从来路上,她发现掉在角落的七巧板、陀螺就可看出,除了他们,很少会有血族会对中国低幼儿童文化如此青睐。   未免他们吓到小朋友,秦时玉客串一回探路先锋,提点那些笨蝙蝠收敛点儿。   “嘎吱嘎吱”不料秦时玉进入通道后,门口的砖墙自动旋转,阻止了爱死团的其他成员入内。   在同一时间,一股近似透明的白烟飘过,须臾笼罩这团爱死团团员们。   “呵……啊……好想……睡……”话还没说完,程兮言第一个倒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就这样,在爱死团们的成员在(或许会)发现秘闻的前一刻,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秦时玉一点火种。   在黑暗中视物与光亮时没啥区别,秦时玉依旧向前稳稳前行,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约间宽敞的地下室。   满室的狼藉,看摆设,同小朱所说蓝佑的秘密实验室相差无几。从墙壁地面的痕迹推断,直到数分钟前这里仍在进行激烈的打斗。   “难道已经被玛丽带人杀上门了?”   蓝佑解剖了那么多的血族,该是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天会被他们的家长、上层找到算账吧。   血族打斗多依仗速度与肉体力量,极少施放法术,秦时玉仔细辨听打斗声方位,向那方急射而去,黑色的斗篷在空气中化为一条虚影。   像只灵活的野兽在水泥钢筋林里跳跃奔走,眨眼即是几千米,几个呼吸间的功夫,秦时玉便来到郊外。   一、二、三……十四个血族。   微卷的棕发不再服帖地向后梳,而是乱开来,有几丝连着汗滴粘在额头、颈侧,这样的蓝佑看起来年轻了几分,白大褂零星染着污血,学者风范尽失。   然而在场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他。能在十个血族联手缉拿下逃至此地,作为一个人类,即使是对自己做过改造的人类,他是非常了不起了。但这不是重点。   他那双明明是象征着温暖的棕色眼睛,却没有一点温度。任谁被他这样看着也会难受。所幸蓝佑对这些血族并无兴趣,往往只是一扫而过,似乎多瞧一眼是浪费。   无法解释是巧合还是心电感应的作用,蓝佑在秦时玉刚落地时忽然偏头看过来。   “是你?秦,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那张并不年轻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一种类似于十几岁少年才有的灿烂笑容。   秦时玉的胸腹中的半口气沉下半截,移到蓝佑身边抓住他的手腕。   回天乏力、回光返照、刺激过度……一系列词语划过眼前。蓝佑用了某种手法刺激自身能力,生计耗尽,就连神智与记忆似乎也开始错乱。   “秦,”换回中年男子的温和笑容,蓝佑拿出那只曾用来向她求婚的戒指,竟将镶着的玉珠拔了下来递到秦时玉手心,“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药,你吃下它,就能找回前世的记忆,到那个时候我和你可以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秦时玉定定地握着这颗小珠。   原本,她以为死便是死,生便是生,她可以走过千秋万载,而蓝佑终究不过一死。   注定有一场生离死别,为何要执着于要他生,死了不是更好,他忘记一切,开始新的生命;   原本,她以为能够在蓝佑死时,顶多只有少许不舍。   原本……去他的原本!   秦时玉觉察到蓝佑紧握自己的手,已经开始转凉,而他像没事人似的,继续道:“快吃吧。”   临终的愿望么?秦时玉张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默默将那小珠含进嘴里,不费力地咽下。   蓝佑的笑容,还未到达最开心的一刹那,便永远的停止了。   伸手扶住蓝佑,秦时玉拉下帽兜,向血族们说道:“你……”   “嘎嘎嘎嘎!得来全不费功夫!”半空传来鸭子般难听的笑容,某名被秦时玉打过的茅山老道洋洋得意,“总算找着你这女魔头,看我茅山……”   “轰!”   阴火直接将老道烧成渣,可他袋里的茅山至宝日月星21世纪08年升级版三合一套装却未成渣,被阴火熔炼之后,三件宝贝合三为一,造成的声势是将整个T城的夜晚硬生生耀成白昼,五分钟后,能量告罄的它们像颗陨石般向地面,落点:某人头顶。   某人的名字是:夏宛宛。   而秦时玉在被套装的白光照射期间,抵挡不住浓浓的困乏,拨通手机召唤阿青后,便栽倒在地,闭上眼,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秦朝那些事儿 她的青春时期】 伪父女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品不出,摸不着——这就是秦时玉在“醒”来后的状态。   具体以视觉而言,秦时玉是什么也看不见。并非是那种“视线所及是一片黑暗”的看不见,因为如果是那样,那么那人只是因为光线的缺失而不能视物。   秦时玉的情况,是根本就没有能用作视物的“眼睛”或者其代替物体。   秦时玉看过一篇报道,据说人在这种五感全部罢工的情况下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崩溃,甚至有部科幻动画里的最终Boss的绝招就是发射小球从而波对对手的五感,可见五感丧失后的可怕。但她显然不是,非但没有产生焦躁不安的情绪,反倒是如同本该如此的安然。   忽然某一天,她首次受到外界的刺激。那仿佛是某个人的感情,她静静地感受各种各样的情绪,失望、愤恨、压抑、喜悦……   渐渐的,秦时玉失去的五感开始恢复,冷的感觉、热的感觉、话语声……五感复工,从起初的微弱到此时的逐渐清晰,大概过了四五年。   终于在某个时刻,一股暖流渗进秦时玉体内,继而流通全身上下,舒服得她像是找回许久为动用过的手脚。大大地伸了个拦腰,秦时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地方,不是她倒下前的城郊,也不是她曾到过的任一地方。碧蓝的天空阳光普照,没有一丝云朵,空气质量超级好,即使秦时玉在禁止游人进入的深山老林里出没时,也没闻到过日次清新、香甜得似乎吸一口就能增加数倍活力的空气。   风过叶动,放眼望去,翠绿的叶海被吹起一波波绿色的浪涛。   但,为什么她看它们的角度很奇怪?   结果出来了:秦时玉正被殷刹(疑似)抱着。   说是疑似,是因为他不仅头发长了许多,打扮也像个古人。   秦时玉仔细打量他:无分叉无毛躁,锦缎似的长发垂至腰间,泛着柔柔的光泽,他毫无瑕疵的面孔上,两道较细的乌眉微微上挑,狭长的双眼,那显露诧异神色的灰蓝色眼眸片刻间恢复如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紧抿着。   “殷刹?”秦时玉困惑之后,立刻想到自己还被他抱着,便准备跳下地。   然而很匪夷所思的,秦时玉手脚完全不听指挥,动也不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时玉开启上帝视角,准备瞧瞧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古装版殷刹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她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有一头及肩的白发,白眼球还是白色,黑眼球却是银色,两道黑色的梭形缝瞳孔,就连嘴唇,也是如玉一般的浅碧色。   很抽象的造型,把她往妖怪堆里一方说不定妖怪们都得认为她是外星来客。最令秦时玉奇怪的是,看这小妖怪的五官,简直就是她自己的缩小版……不是简直,是“就是”,秦时玉呆呆地发现自己就是“她”。   蓝佑的话再秦时玉脑海中响起——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药,只要你吃下它,就能找回前世的记忆……   也就是说,因为她吃了蓝佑制作的三无药品,找到了前世的回忆,现在正在重温前世的经历?   秦时玉被这推测震撼到了。   前世是妖,修妖仙未遂被天雷劈死投胎转世成人,今生没做十几年人就死掉,又当了三百多年的鬼,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命运实在是太过离奇。   还没等秦时玉感慨完毕,小女孩便以行动证明了“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的真实性。她抓住“殷刹”衣服的前襟,使劲往他身上贴,扭扭动动,像是钻窝的猫咪,直到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才安分下来。   秦时玉默默地想了很多。比如股市走势、中东形势,又如全球变暖、能源危机,再如精分教。   精分教的全称是精神分裂教,现在的秦时玉自觉已经有加入此教的资格。   “殷刹”身上传来的温度、衣服摩擦脸部的触感、鼻尖萦绕的淡淡竹叶香气,身临其境的逼真感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这仅仅只是“回忆”。明明秦时玉想从他怀里跳出,“她”却是像溺水者抓浮木似地坚决不放手;“她”貌似很开心的情绪,秦时玉同样感受得到。   但秦时玉此时的情绪绝对不可能是开心。   正是这种真实感与相异感、这种身为局中人却偏偏又能冷眼相看局中的感觉,令秦时玉有逃避不了的精神分裂感。   对自己和殷刹的前世到底有什么瓜葛,秦时玉好奇,不过好奇战胜不了秦时玉因自己成为精分教徒的郁闷感。在他很有爱心地摸摸她的脑袋后,秦时玉终于决定立刻退出回忆,退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殷刹本人出两口气。   可是怎样退?不知道……秦时玉茫然。这种茫然一直持续到殷刹的前世来到一间朴素的屋子里将她放在地上后,她还非常非常不自重地抱住他为止。如果秦时玉的灵魂能分裂出来被人看见,那么一定可以看见她的脸已经铁青。   他没有将她拉开,秦时玉很失望。   端起木桌上的小碗,碗里是几块糕点,他捏了一小块凑到她嘴边。   “玉萝,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玉萝,可好?”他问道。   操着一口标准的陕西腔。   有发言权的秦时玉没发言能力,有发言能力的玉萝没反应,于是玉萝这名称落在她头上跑不掉了。   此后的一个月的发展,可以简单地用几个字概括——秦刹的玉萝育成经过。   秦刹,也就是殷刹的前世很可能是修真者,但又不见他有前辈高人指导,据秦时玉推测他可能是机缘巧合得到修真法门,自己摸索天道的散修。这一个月里,他除了研究术法外,就是拿着竹简教玉萝读书认字,偶尔也说说风土民俗。于是乎秦时玉弄清了所处的年代是春秋战国晚期,强秦虽未统一六国,但其发展的趋势已经不可阻止。秦刹是秦国子民中的一员,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咸阳城外。   秦刹也曾说过玉萝的来历。她本是他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一枚漂亮的石头,后来证实是一块玉,几年前他开始修真后,更是发现玉里有奇怪的能量,当时并没想到此玉已有玉灵。时常将玉拿出抚玩一番,没想到玉灵有了自己的灵智,变妖化为人形。   这一个月是对秦时玉“男女授受不亲”观念冲击最大的一个月。玉萝太爱粘秦刹,秦刹大概也没把她当成性别为女的孩童,以至于玉萝晚上睡觉时都要往秦刹床上拱。   如是十几次,秦时玉想通了:就把秦刹当棉被好了。   当玉萝开口说出她出世以来第一句话时,秦时玉从殷刹那张总是略有些阴沉的脸上看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这种“父慈女孝”的生活到底要持续多久?! 药   玉萝抱膝坐在秦刹的丹鼎里,也不吭声,似是在闹别扭。她不明白这几天为什么秦刹总是很忙碌的模样,连和她玩耍的时间都削减大半。   “出来。”秦刹牵牵玉萝的手。炼丹之时,以她的体质虽不可能被高温灼伤,但坐在里面,总归是不好的。   摇头。   “想知道为什么?”   点头。   秦刹沉默片刻后,妥协了。   “我这几天忙于炼丹,是为了秦王最疼爱的安宛公主。安宛公主被刺,伤势极重,命悬一线,若非方士替她护住心脉,只怕早已殒命。秦王昭告天下,若有人能治好安宛公主,便可提出一个要求……安宛公主乃实乃当世奇女子。”   奇在何处?   传闻安宛公主出生之时有一道耀眼白光射入其母之腹,天空中日月星齐现。她出生之后更是不若普通孩童一般哭闹,而是睁开眼,静静地打量四周,很好奇的模样,两眼放出睿智的光芒。众人皆奇。恰逢秦军大捷,秦王便认定她是天上降下的福星。   安宛公主三月能言,六月能走,随着年岁渐长,其异于常人之处更是为人乐道。对天下大事安宛公主了如指掌,并时常发表一些过人的政见,内容包罗万象,水利、农稻、生产……   公主她偶尔会做出,不,“发明”出一些奇怪的物品,例如花露水、胭脂等物,在公卿大夫们的家眷中,甚至秘密流传着一种叫做“内衣”的物体。   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安宛公主虽然被认为是秦国乃至中原第一才女,但她似乎……不识字,她用黑色汁液在布匹上涂抹的横竖弯钩,无人能懂。   安宛公主善名的高峰,是在她被怀疑她引诱自己丈夫的妒妇捅了一刀后,没有立刻不省人事,而是一边吐血一边强撑着命令护卫不得伤害那妇人之后,才凄美决绝地昏过去。   总之,安宛公主就是秦国奇葩、天下之花,是所有男子爱慕、所有女子仰望的对象。   “你想娶安宛公主?”玉萝问道。   “不,没想过。而且我这种人……”秦刹抬手,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灰蓝色的眸子里投下蒙蒙阴影,化不开的冷冽。   在冷傲、阴沉的伪装下,秦刹实际上很是自卑。身为弃婴一枚,他幼年坎坷,至今也为这异于常人的双眸受尽他人歧视,也曾被误认为是妖怪被喊打喊杀。别看他现在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模样,为了生存,小偷、强盗、杀手……这些有前途的职业他都做过。如果不是得到一本修真法门,他现在或许还拿着刀准备晚上上哪儿完成任务,或是已经埋骨荒郊野外。   也因为这样,他唯一的朋友、伙伴、家人,唯一会展现柔情的对象,便是块不能言、不能行的玉——现在变异成了,女儿?想想还是有些好笑,他虚岁仅二十,竟有个看起来十多岁的女儿,有些夸张了。   “你很丑,可是你很温柔。”玉萝认真地安慰他。她没有美丑的具体概念,但既然秦刹说自己外形独特,那么玉萝也不会勉强说他是美男子。   秦刹但笑不语。   当然他这个笑容再次被秦时玉腹诽:左脸刻着“恋物癖”,右脸画着“萝莉控”,脑门印着“我没救了”。   在得到秦刹炼丹不是因为想找个女人来和玉萝分享他的答复后,玉萝才不太情愿地离开炼丹房。   望天。望地。望鸟。望树。望自己……玉萝在把能望的东西都望遍后,终于发现自己无所事事很无聊,于是提了个小篮子去林里找野菜,晚上叫秦刹做两个小菜好下酒。   无毒的全部无视,有毒的往篮子里扔,不一会儿玉萝采满了一篮子色彩斑斓的菜。远远望去,就像是抱着一捧艳丽的花团儿。   “听说……蛇妖……”   杳无人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人声,听动静也不止是一人。这可是玉萝首次遇到除秦刹以外的人类,难免好奇外面的人类是怎样,于是她竖起耳朵听那些人在说些什么。的92977ae4d2ba21   “蛇能斗得过龙?我倒是要……咳咳……看看是那蛇妖厉害……还是我龙傲天厉害……唔,咳咳……”   “龙兄,我看你还是好好回去养病,否则蛇妖一口气就把你喷没了,我姬风流可担待不起。”   “你,咳咳,你……”   “别吵了!听!”   那人似乎在十几个少年郎里面很有威信,他一出口,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玉萝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去。   “谁在那里?”腿脚与草丛摩擦的声音引起少年们的注意力。   “妖、妖怪啊啊啊啊!”惨叫声划破树林的宁静,受惊的小鸟儿拍打着翅膀四散逃离。被玉萝吓着的少年们,有五六个当场晕倒,三四个转身就跑,虽有些畏惧但还能强撑着面对她的只有三人:一是单薄的病秧子龙傲天,二是粗壮的黑胖子姬风流。   三是……少年版姜墓?   少年版的姜墓尚无那躲在十堵墙外也能被人认出的倒霉气质,端的是个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手提一杆红缨枪,两眼熠熠生光,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被全白的妖怪惊到。   “报上名来,你是何方……”   病秧子龙傲天大喝一声:“妖怪,往哪里逃,看招!”说罢猛提气,对准黑胖子姬风流的臀部就是一脚。   “吧唧”黑胖子扑倒,恰好跌在玉萝脚下。吞口唾沫,他顺着玉萝的脚看上去:白鞋、白衣、白脸、白眼、白发……“唔!”黑胖子白眼一番,昏迷。   姜墓动了。不料刚举起枪还没刺出,枪便定在空中,怎么使力也不能让它前进分毫。   “你使了什么妖法?”姜墓厉声问道。   “……不,姜弟,你看。”龙傲天溜到他身后,向上指指。   枪,乃兵之王,可姜墓忘了,兵之王在树林里很可能被卡住。   正在两方僵持之时,忽地挂起一阵腥风。南面天空升起一道不易察觉的霞光,转瞬即逝。   灵药朱果?   玉萝忆起秦刹给她的古籍里所言,像朱果这等灵药旁边总是有灵蛇看守。   这些少年,很可能就是看多了斩妖除魔的故事,得了消息,想来杀杀怪捡捡宝。 ……   在未接触更多的人类的此时此刻,玉萝心中进行着单纯的计算:皮糙肉厚的黑胖子不好嚼,病怏怏的白脸吃了肚子可能会痛,笨手笨脚的那个一看就没什么胃口……   三个人是“野食”,朱果与蛇同是“野食”,但前者的分量相较于后者根本不在同一层次。秦刹教过玉萝,为了追寻更远大的利益,定要舍得眼前的小利,因此她决定放弃这三只嘴边的食物,   严阵以待的姜墓等人只瞧见全白妖怪身影骤然模糊,随即像被吹散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消失于林间。   “哎哟喂!”   “额滴仙人呀,你轻点!”   过了半柱香时间,姜墓与龙傲天二人将昏倒在地的七个少年挨个弄醒。不同的是,姜墓掐他们人中,外表孱弱内心恶毒的龙傲天却是踢他们人的中间部位。   醒来的少年们不敢妄动,对计划里接下来的行动也有少少怯意。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呃,当我没说。”打气退堂鼓的少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缩头。   秦人勇猛好斗,要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了指不定被大家取笑,要面子的少年们不会临阵退缩。妖怪有啥好怕的?他们不正是为了杀妖而来?刚才之所以那么丢脸地晕倒、跑人,只能怪他们没做好心理准备,猛然出现一只全身白乎乎的妖怪,他们能不受惊么?   这不,逃跑的四个少年也陆陆续续返回。“大秦十三勇士”(自封)以姜墓为领导核心,再次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再议之后,众人重整旗鼓,向着目的地继续前行。   “姬,姬,磨蹭啥捏?”龙傲天鄙夷地盯着揪花瓣的姬风流,“咋的,怕了?”   “团灭,不会团灭,团灭……fuck,爷我就不信今个儿会载在这小树林里!”姬风流黑黢黢的胖脸上一片激动神色,粗吼吼地自言自语,“妈的这副本够猛,boss的影儿都没就出来个小怪,还把爷我搞晕了,真衰!要打倒boss后掉的装备值不了一千金爷我咒死老天这丫的!”   姬风流的话没有引起别人过多注意。自前几年他被雷劈后,常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众人也就当他间歇性神智异常了。   估摸着距离目的地也就几十米,姬风流心急地越了本团军师的权,指挥道:“小八,你去前方查探,别忘了潜行!”   “潜行?”小八不解。   “就是要多鬼祟就多鬼祟!偷偷摸摸上!”   “咳嗯!”被越的龙傲天重重咳了声。   姬风流听而不闻,职业宅男的血液在血脉里沸腾:“阿三,你注意吸引怪的仇恨,要它只追着你一个人打,小五,你在旁边见机行事,必要时刻可以问候怪的父母亲戚、各方面能力,也就是进行嘲讽,你,你,你,负责输出伤害,你,在后方吟诵祈祷,哦!”像是想起什么,姬风流急忙打开包裹,将里面的糕点和水袋分到大家手里,“虽然不能瞬间补充红和蓝,但对恢复体力有一定作用,大家滴,明白滴?”似乎说的有些口渴,他拧开水袋“咕嘟咕嘟”灌下几口水,迟钝地发现伙伴们都麻木地看着他。   “姬啊,你今天脑子不好使,就别参与这次行动。”龙傲天诚挚地建议道。   “混话!”姬胖子恼怒。   最终还是姜墓发话,要姬胖子行动期间当哑巴才了事。   刺探情况的小八归来,神情颇为奇特,用现代话来说,和看见了熊猫滚滚大战变型金刚差不到哪里去。   “小八,说说前面的情况。”姜墓问道。   小八吱唔半晌,勉强答道:“亲自去看看吧。”   一行人困惑,还有什么能令窥完女浴池尚能面不改色的小八色变?难道那据说存在的蛇妖几日间修成了人形?   少年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目的地,探视起来——   左面是几十米高的陡崖,右面是片空旷处,几十丈方圆的岩石地上,站着全白妖怪。她低着头看向前方两步远的地上,呈“s”状竖起的蛇妖。   同少年们想象中入渊乱渊、一入青云便化龙的奔放蛇妖大不相同,它并非有着桶粗的腰,长达百丈,实际上它竟只两指粗细,尺长而已。与普通蛇不同的是它表皮像是纯金镀成,金闪闪的迷乱众人眼。   “嘶~”蛇妖咧开嘴,吐吐红信。   玉萝默不作声。她正在思考这条蛇的可食用性,以及自己作为一只觉醒不久的玉妖从数百年的蛇妖口中夺食的可能性。动植物修妖难,但与原本无生命的器物汲取天地精华后成精的妖相比,几乎等于没有难度。作为远古巫妖时代结束后,有史以来第一块玉妖,玉萝对自身实力的认识由于没啥参照,所以不够准确。但,从几百年后勉强可算作她同类的孙大圣那强大的实力可看出,玉石类的妖,必是天赋非凡。成妖难,成妖后,想要打倒他们……妄想。   思考许久,玉萝决定动手了。抬起脚,秀气的小脚板一点儿也不秀气地压向蛇妖。   “嘶~”蛇妖顶住玉萝的脚板,s形的弧度没有丁点变化,嘴咧得更开,两只眼睛似是折成弯弯的月牙形,得意滴笑~   玉萝加力踩下。   “砰砰!”蛇妖憋红身体,金色的身体变成了玫瑰金,奋力抵抗头顶而来的压力。它身下的岩石遭了殃,受不住强大的力量一块块碎裂,呈蛛网状迅速蔓延。   “该出手时就出手,咿呀!”就在裂石裂到少年们眼前时,姬胖子抽出腰间两把疑似杀猪刀的凶器,装了变速齿轮似地奔向俩妖怪。   “姬……我们上!”姜墓沉着地由右往前挥手,带领小弟们冲出树丛。   这是一场三等食物们与二等食物争夺一等食物并意图扑灭自己的战争——玉萝很快为他们的行为下了定义,略一思考,脚踝弯转趁着它妖在向上视力时将她踢进人群里,自个儿三两下跳到崖上搜寻朱果的身影。   等她搜完崖壁,寻得龙眼大小的朱果六颗远走欲远走时,被姜墓拦住。   “你是什么东西?”银色的枪头指向玉萝,姜墓面对这未知生物毫不胆怯,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初生牛犊,不畏虎。   随后被玉萝一甩手抽飞。   她离开后,依稀听见后方“走位走位,注意着点,放技能呀你!”“不好了,姜兄……”   少年们团灭与否和玉萝无关,收获颇丰的她拎着一篮子毒菜,揣着朱果们回到家,见秦刹还没从炼丹房出来,便将朱果分作两份,三颗放在桌上,三颗往嘴里一扔,嚼几下便吞了。   “吖……”眉头紧锁,没炼出理想中丹药的秦刹拉开炼丹房的门。   和往常一样,玉萝不声不响地靠坐在门边。秦刹的出现对玉萝而言,如同渴望光明的行人迎来了日出。   抚抚玉萝的头顶,秦刹心情稍稍好转。   玉萝指指桌面。   “朱果?”   接下来的发展无需多言,本时代杰出的丹药学家秦刹同志不眠不休两日夜,终于以灵药朱果为基础,配合各种药材,制成“大力健身丸”三枚,献与秦王。   安宛公主才服下此三枚药丸后,不日痊愈,秦王大喜,赏秦刹进入秦国方士之权威机构长生殿任职。   当天夜晚,秦刹与玉萝坐在屋前看星星看月亮。他很高兴,同玉萝说了许多。她静静地听着。   “我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在世上,有朋友,有家人……”   被迫听他唠叨过去遭遇的秦时玉沉默。这一刻,仿佛她真正回到过去,成为玉萝倾听着他的诉说。   第二天,秦刹告诉她,他们要搬进咸阳城,有新家了。   “不可以拿下来。”秦刹再次嘱咐玉萝。   “嗯。”斗笠下的层层黑纱随着玉萝点头的动作起伏。   只是眸色异于常人便备受歧视被当作妖怪喊打喊杀的秦刹考虑到玉萝大概能令引起咸阳城大骚乱的形象,为她做了个小斗笠盖在头上,整个头部密实地遮了起来,当然他自己同样如此。   这造型虽说有些瞩目,但也别无他法。   进了城,玉萝像是连体婴般贴在秦刹身边。   咸阳城内人来人往,小贩们的叫卖身不绝,这还是她首次见到那么多会说会动的人类聚集到一起,受到不小思想上的冲击。并非是怕了惧了,而是有些不适应。   稍不注意,玉萝的斗笠被某人撞落,一头白发刺花了人眼,嘈杂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是她?秦时玉看着“不小心”撞掉玉萝斗笠,一分玩味、一分好奇、一分惊疑、一分神秘、一分恍然、一分明悟、一分讶然、一分睿智、一分亲切、一分高洁的……夏宛宛。   补充:男装的。 被穿专业户   当爱情、学业、亲情、友情处处受挫时,还有什么比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了更愉快?   在被在不明飞行物砸晕过去,醒来之后,夏宛宛便发现自己成了伟大的穿越女一员,而且还是位尊贵的公主。   夏宛宛笑了。但很快地,还未咧到耳根的笑容突兀地凝固在她脸上。   她是穿了没错,可每当到身体的原主竟然还在……   一想到自己和那个傻乎乎只会流口水的婴儿同住在相同的身体内,夏宛宛就觉得恶心。   更过分的是那白痴婴儿魂偶尔还会夺走身体的控制权,让夏宛宛很是郁闷。   郁闷在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愤怒。因为几乎每隔一两年,就有一个新灵魂穿到这具身体内……不同性别各年龄阶段各职业的魂魄们加上她自己,足足有十四个,不,现在是十五个了——前不久伤愈醒来之后,夏宛宛就发现身体内又多了个清朝的卖糕老头。   敢情这身体是穿越人士招待所?   大多时候,身体的控制权都掌握在夏宛宛手里,但气人的是那些可恶的魂魄老在关键时刻给夏宛宛捣乱。   夏宛宛没太大的野心,最大的梦想也不过就是像小说中的女主角那样,有一个、更甚或是N个美男子爱她,将她看做他们世界的中心。但很明显这个梦想在二十一世界受到很大阻碍。   既然穿了,她想当然不会浪费这天大的机遇,把自己和万能女主靠齐,风头出尽。但是老天爷没那么好心,送她到古代是为了让她享福,事事顺心。   比如,好不容易等到有刺客来行刺秦王,刺客不敌受伤——最重要的是他眉如剑锋寒,眸似寒星灼,面容清俊;又那么巧,闯入安宛公主闺房,夏宛宛刚准备淡定地对他说你躲我床上来我保你出去其实天下人民都是一家啊你这是何苦呢,该死的隋朝太监之魂魄就夺了身体控制权来扯着嗓子尖叫“有——刺——客!”气得安宛公主的鼻子都差点歪掉;   又如,某国太子据闻倾慕安宛公主的才华,想与其相会于某山丘之巅,关键时刻,宋朝的酸文人之魂又冒了出来,对太子的门客一通臭骂,说自己不会通敌叛国等等;   再如,她终于克服重重障碍,顺利在某个夜晚和某男子私会,欲诉衷情之时,唐朝来的大婶冒出,一把鼻涕一泪抓着那男子的衣袖大哭我的儿哟你好像我的儿……   ……   总之安宛公主才名满天下、爱慕者无数是没错,但,夏宛宛所预想的夏氏后宫,迄今为止,人数为零。   不会像命运屈服的夏宛宛在听说用药救了她命的是个年轻男子,于是在“凡是扮男人最差也能遇上男二号”的纲领指引下,她出宫守在长生殿附近。   夏宛宛想了很多。   如那炼丹的方士是否是个谪仙般的男子,如她是否会触发“恶人强抢民女其上前救美露出绝代风华”事件,如……   正当她苦思时,她的手下传来报告:目标人物已进城。   夏宛宛拿定主意:声东击西的好,直接找上正主显得她比较廉价。   于是,就有了夏宛宛撞掉玉萝斗笠的一幕。   然而夏宛宛准备好的台词在玉萝惊悚的模样下消弭于无形。   好在虽然她自己已经成为灵魂穿越了,但她依旧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妖魔鬼怪这类东西,她是不信的,否着被玉萝极具冲击力的外貌撼动得大叫“妖怪”,就太没面子,所以只是到抽一口冷气。   玉萝没抽冷气,她在忙着纳闷。秦刹是修真者,天眼未开,眼力较之普通人没太大区别,不能瞧出夏宛宛身上的异状;但玉萝作为妖,而且是性属至阴的玉妖,对同属阴的魂魄要是察觉不了,那简直是笑话。   因此在玉萝的眼里,碰掉自己斗笠的家伙,看似是一个女人,实际上却是在一具肉体内,重重叠叠、挤着十五只魂魄。混乱的重影,看的她眼晕。   偏偏夏宛宛不识趣,装出幼儿园大姐姐的纯洁模样,屈腿与玉萝平视,说道:“咦?小妹妹……”   一个女人十五张嘴,三十只眼来三十条腿……秦时玉莫名联系到小孩子们数蛤蟆的童谣。   秦时玉有闲心溜神,她的初级版本——玉萝没那么大本事,被眼前的“怪人”看的悚然。   只见玉萝将右手背在身后,三指蜷起,只余食指与中指,两指间的距离按照夏宛宛两眼间距不断调整。   一旁的秦刹也因围观人群渐增觉得不妥,思量之后,撩起斗笠前的面纱看向夏宛宛,面露不愉。   “是你!”夏宛宛惊道,“难道你真人穿了……啊!”   这声“啊”,不是乍见现代男友之古装版的惊叫,而是因直达脑神经剧烈疼痛的惨叫。   众人:……   秦刹:……   背景音乐:公主的惨叫。   玉萝收回自己的“戳眼剪刀手”,拉拉秦刹的衣袖,示意她肚子饿了,快离开此处找东西吃。   一时之间,整条大街只有夏宛宛的叫声和人群中偶有的两声咳嗽,无比安静。   “让开让开!”忽然,十几名穿着黑甲的武士拨开人群,将秦刹和玉萝围了起来,为首者怒喝,“大胆贼子!竟敢偷袭公……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慢着!”夏宛宛忍痛,推开前来扶她的几个侍女,命令这些奉命保护她的“公主随行团”退下。   “可是他们……”   “放肆!你们敢不听本公主命令!”夏宛宛昂然而立,一股子高贵之气飘散在空中。   黑甲首领惶恐,半跪在地上道:“公主殿下,末将岂敢不听!但这两人实在是……”   哗然之声四起。   公主?!秦王的几个公主,十七八年龄的,就只有名动中原的安宛公主,那他们眼前这位……   后知后觉的平民们呼啦啦跪倒在地。   夏宛宛虽捂着眼看不见,但也大致能猜到是啥情形,不免有些得意,但还是摆出操练已久的姿态,正欲说“请起”,熟悉的晕眩感突起。   “卖糕咧~好吃的糕~咸的糕甜的糕辣的糕香的糕~红的绿的紫的白的黑的~绿豆糕桂花糕玫瑰糕~包您吃儿了一个儿还想要俩儿,吃了儿俩儿还想要仨儿~卖糕嘞~诶~诶~”   中气儿十足,倍儿顺溜的京片子,从安宛公主的口中跑出。   夏宛宛气绝。   那抢了身体控制权大喊的,正是这身体上刚传过来的清朝卖糕老头。老头穿来就一直打瞌睡,夏宛宛见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也就没怎么防他,没想到老头今儿一见着人多,职业病发作,一张口就吆喝起来,   所幸清朝的京片子和秦朝的陕西腔相差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地域,曾经为帅哥们都说各国方言而很不满的夏宛宛终于觉得方言是好物。那些话,咸阳城内的平民们应该听不懂吧?   “我要绿豆糕。”玉萝捧场卖糕老头的场,点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竹园。   放在现代,竹园能迈进半亿级别墅的行列,但它生不逢时,便算不得多贵重了。作为公主,要土地对夏宛宛而言,哪还需要钱,划个圈圈圈起来便是。只是移植满园的翠竹费了不少人工物力,才建好没两天。   原本夏宛宛下令修建竹园,是为了有空去那住几天,以示自己如修竹只风骨,实乃脱俗之丽人,但遇到秦刹之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一直不甘心,不甘心在二十一世纪殷刹并非全心全意只想着她一个人,处处维护虞诗沁那个小贱人。   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遇到秦刹这个和他百分百相似的男人,因此夏宛宛发誓一定要征服秦刹,让自己的情史一路辉煌。   以报恩为名,再加之春秋战国王公贵族们以财物等笼络有才之士非常常见,秦刹不疑有它,接受了安宛公主的馈赠,带着玉萝入住竹园。   如果用女性向恋爱游戏作比方,那么可以说夏宛宛便是成功发展了秦刹这条路线,从此时不时地来拜访秦刹,增加好感度以及亲密度。   秦刹对往往口出妙言的安宛公主,态度一直只是欣赏佩服,至于爱慕那是没有的——直到此时,夏宛宛加好圣母、才女、先知、贤者、超然等状态,仿佛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不怕玉萝。”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我已经向民众解释过,玉萝根本不是妖。”   “她只是患了病,一种叫做白化病的病症。”   “秦刹,你也不必自卑。你的眼睛很美,我很喜欢。不要总是遮起来,它们像大海一般深邃。”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哦不,是有一群异族人,他们有着各色的头发,眼睛也有蓝、绿、紫……”   虽然秦刹想对安宛公主解释,玉萝确实是妖怪,虽然他想问,大海是什么,但,他没有说。   就如夏宛宛预想的一般,因眸色异于常人而吃了不少苦头的秦刹,在听到少女言情小说中对付中原蓝眼异族男之必杀技“我喜欢你大海般深邃的眼睛”后,落入了她的掌心。   正得意的夏宛宛忽地心头一窒,恐慌的感觉从心脏出蔓延,体内的其余十四个魂魄也开始捧着脸呐喊,在短短几秒钟内,身体的控制权换了上百次,最终在她看到玉萝阴沉的脸时,两眼一翻、以在众魂搅乱下歪脖子瞪眼基本呈打螳螂拳的僵硬姿势晕了过去。   玉萝很生气。   从没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露过好脸色的秦刹竟然对着安宛公主笑了。那淡淡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下初开的白梅。   玉萝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在安宛公主承受不了她的怒意昏过去时,她的杀意也越来越重。   正当玉萝指尖并拢为刀,准备将安宛公主一刀两片儿时,被惊觉她意图的秦刹拦住。   “我不喜欢她。”   “安宛公主是个好人。”抛出一张无意义的好人卡,秦刹没再多说,抬手轻轻摩梭玉萝的头顶。   ——秦时玉顿时不满:顺猫毛?   纵使秦时玉千般嫌弃,此手段对玉萝而言着实有效,顺着顺着玉萝的怒气逐渐消失,最后完全忘记了旁边还倒着一只讨厌的公主,没多久,端起果盘跑进了竹林,喂她的宠物去了。   欢欢喜喜和宠物打了一会儿架,打着打着就抱成团滚到了竹园的墙边。   却听得墙外传来谈话声。   墙外。   姜墓率一众少年郎站在石墙边。趁着作攀墙准备的时间,姜墓再次向龙傲天和姬风流确认:“你们亲眼看见她走进这园子里?”   瘦弱的龙傲天和黑胖黑胖的姬风流齐齐点头。   前日里他们“大秦十三勇士”(自封)决心为民除害,灭了那林中蛇妖,却不料差点落得个团灭的凄凉下场,好在集体人品爆发,侥幸生还。但其中的惨痛或许他们一生难忘。   尤其是姜墓,被个奇怪的白色小女孩抽飞,体验了把像小鸟般飞翔的感觉,后掉落在地,鼻梁差点被撞碎。众所周知,鼻梁是极其脆弱的地方,即使是能忍住刀砍入体的猛士,只怕也难以忍受鼻梁骨被撞的痛苦。   下意识地摸摸鼻子,姜墓干脆抓过绳子自己来。   “呼呼——”顶端系着铁环被姜墓舞成圈,他一松手,绳子立刻听话地飞进墙内。   “老大出手就是不同!”   顿时马屁如潮。   就在姜墓手拉绳索准备爬墙之时,手中绳索一松,抬头一看,那绑铁环的绳头被人扔出,若不是他躲得快,就要让他脆弱的脸庞再次受创。   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少年们专注地望着墙头,竖起耳朵,若是一有动静就跑,可半晌墙内也无声响,只有风过竹林之时的叶打叶之声。   姜墓再次将绳头抛入……再抛入……再次抛入……   玉萝指挥宠物抛出……抛出……再次抛出……   一进一出之间,少年们被抛起了火气,玉萝和她的宠物倒玩得乐此不彼。   “墙内的朋友,可否显身?”姜墓沉声问道。   半晌没动静。   姬胖子嚷嚷道:“不给我老大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傲天兄,我看你面目猥琐租如鼠,相比作奸犯科之事极为拿手。里应外合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赶紧刨个洞进去铲除我们的阶级敌人吧!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说罢,凛然望着墙角。   龙傲天抠抠鼻鼻,耷拉着三角眼凑到姜墓耳边嘀咕一阵。   被姜墓瞬间火热的目光瞧得心慌,姬胖子捂住重点部位,警惕地回看姜墓:“你们想对我做什么?别告诉我想要糟蹋我纯洁而神圣的肉体。”   龙傲天甩给姬风流一个鄙视的眼神,小弟们得了他的指示呼拥而上,将姬胖子押着贴在墙边。   “oh no、呀咩爹、呀哒~”   抗议无效,姬胖子厚实的身躯被用作踏脚石,姜墓踩着他的肩膀,两手挂在墙头,发力狠蹬叫个不停的胖子,顺势翻身悬在了墙头。   啪啪啪,鼓掌鼓掌。   “老大好身手!”   但很快地,他们就发现骑在墙头的姜墓不对劲了。   “熊?!”尚不是很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姜墓瞠目。墙内的憨憨地看着他的动物,形状颇像他见过的黑熊,但这只显然大不相同。似乎最近听人说过,那个全白的小女孩患的病叫什么来着?白化病?难道这只熊是被传染上了病,身上变了色,黑一块白一块?   “哈?”没等墙下的少年们听清姜墓到底在说啥,就见姜墓消失于墙头。   “老大动作真是迅猛,看,那姿势潇洒得,啧啧~”   “……我怎么觉得老大像是摔下去的?”   “不,我觉得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   “唔,我好像听见老大的叫声……”   众少年面面相觑。   龙傲天咬牙,作为二把手的他不能置姜墓安危不顾,便踩了姬胖子,身手不甚矫健的他险险爬上墙。   “作孽哦。”摇摇头,龙傲天只来得及说三个字便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众骇然。   只有姬风流小声嘀咕:“难道是传送阵?” 被圈养的姜墓   时间稍往后退半刻。   趴在墙头的龙傲天晃眼瞧去,找不着姜墓的身影,只见下方竹林里是那个奇怪的女娃和更奇怪的黑白熊。   龙傲天心咯噔一顿。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他们大秦十三勇士的老大已经成为历史,葬身于那只貌似憨厚可爱实则凶残嗜食人肉的熊……咦?   龙傲天还没来的及悲伤继而愤怒招呼底下兄弟们为姜墓报仇,情况又有变化:那熊像人一般坐在地上,两只短胖的后腿向前平伸,前掌搭在胸前,握着半截草绳。它圆滚滚的身躯下,忽然钻出一颗人脑袋,接着又蹦出两条腿——正是被当作肉垫的姜墓。他一头乱发覆面,身上长衫也皱巴巴得像咸菜干。   “你啥意思!”好不容易从胖熊身底下挤出头脚的姜墓悲愤莫名地昂头质问玉萝。   胖熊瞅瞅自己爪中的草绳,再瞅瞅姜墓的两条腿,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它动了,将绳索往姜墓的腿上绕……   被质问的玉萝随手折了一竹枝就往姜墓脸上戳,她技术之高超就仿佛是竹枝在姜墓脸上生了根,任姜墓脑袋怎么转也躲不掉。   悲剧发生了,胖熊已然将姜墓的腿绕在绳圈内,就见它慢慢收短草绳,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当忙着转脑袋的姜墓感觉到脊椎传来的疼痛时,他的身体已经被扯成了“U”形状。   “作孽哦。”龙傲天叹气。老大被摧残,他这个作二把手的戚然。   接下来,龙傲天步了姜墓的后尘,受到胖熊的热情欢迎。   “熊、熊熊、熊猫猫猫——”姬风流吊在墙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忙于摧残自家哥们的国宝……   在随后的一炷香时间内,玉萝同志表示了留下姜墓同志的强烈意愿,并开出为他免费供应每日三餐、保证龙、姬二位同志完整离开的优越条件。龙、姬二位同志对玉萝同志表达了真挚的谢意,在对待姜墓同志的处理问题上,龙、姬同志表示无条件拥护玉萝同志的一切英明决定。此次探访竹园的活动,始终在热烈而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玉萝同志协同熊猫同志亲自演绎力量即权利、发扬了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活动在龙、姬二位同志含着热泪的感激声中圆满落幕。   目送龙、姬二人凄凉萧瑟的背影消失于墙外,痛得脸色发白的姜墓一手扶着腰、一手紧紧抓在身旁的竹子上防止自己站不稳倒下去。人丢了,气势不能丢。   玉萝也不理会他,执起那令姜墓深恨的竹枝以他为圆心、五丈为半径,在地上“沙沙”画了个圆圆的圈儿。画完,竹枝一扔,又开开心心地和宠物熊猫战成一团,战着战着就不知滚到了那儿去。   “哼!”重重冷哼一声,迈开步子走向墙角,腰痛难忍,免不得脚步虚浮。   “怎么回事?”姜墓愣愣地站在停下。走不多远,周围的景色便天旋地转似地急速挪动,等停下来时,他又回到了出发点,如是反复,他走了足足个把时辰,都没走到墙角。   盘腿坐下,姜墓开始苦思,思着思着,就……睡着了。   总之,无论有多么不情愿,姜墓被玉萝进行了蔑视人权的圈养。尤其令他悲哀的是,作为玉萝的宠物,那个姬风流称为熊猫的动物,每天能吃五餐,每餐有鱼有肉,饭后还有各种鲜嫩多汁的甜美野果;而他,只配享有粗糙的干馍馍,如果玉萝吃的糕点有剩,才有他的份,平时还得作熊猫的陪练,被玉萝逗弄——没错,就是逗弄——苦不堪言。偶尔,他会想要是自己能和熊猫一般啃竹子多好!   在圈养姜墓的这段时间内,玉萝染上了听墙角的不良嗜好,被她听的对象自然是秦刹和安宛公主。严格说来,她那不算听墙角,听墙角这种活动需要偷偷摸摸地进行,玉萝却是光明正大地听。随身携带矮板凳,秦刹和安宛公主移动到哪儿,玉萝就跟到哪儿,距离他们绝对不超过一丈远,听着听着困了,还会钻秦刹怀里睡觉去。   夏宛宛公主也曾暗示过秦刹,玉萝的这种行为严重妨碍了他们的交往,秦刹却总是笑笑,不作任何表示,不知是没听懂,或是听懂了装不明白。她郁闷的还不止是玉萝当电灯泡,更有这电灯泡发光发亮时还吃着安宛公主牌的糕点。这糕点自然是职业精神强烈的卖糕老头占用身体做出的作品。夏宛宛也曾以公主身份训斥卖糕老头,要他睡他的觉,却不料老头压根不理她。   「你一个小小卖糕的,有胆子反抗我安宛公主……」   「小小卖糕的?」老头不屑地冷笑,「你可知老夫的第二个身份?京城天桥底香喷喷零嘴儿联合会糕堂副堂主,糖葫芦堂的堂主更是和老夫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夏宛宛败了,于是她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替电灯泡准备糕点,默默地送到电灯泡手里,一边欢喜地和秦刹增进感情一边痛苦忍受着电灯泡电影院观众似地在一旁砸吧食物。   这十来天,不仅姜墓很痛苦、夏宛宛半痛苦,失去了姜墓的十三人帮也很痛苦。   痛苦的本质不在与老大被人圈养,而在于老大被圈养期间,城里城外的、曾经是老大爱慕者的花花小姑娘们绝大部分变了心,投向敌对帮派新人、名为“幸”的男子。   姜墓一门心思扑在提神自己实力以便早到了年纪加入秦国军队为国出力上,对小姑娘们闪闪的爱心视而不见,一贯冷脸以对,但他这态度影响不了小姑娘们火热的心。身为他手下的帮众们沾他的光,收到不少好处,如某饭馆的姑娘为了解姜墓的消息,会请他们吃饭喝酒,如某姑娘家是猎户,如某姑娘擅长织布……姜墓被这些家伙们卖得很彻底。   谁料姜墓被圈养后出镜率太低,敌对帮派“大秦十三少侠”近来变成十四少侠,那名叫“幸”的少年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俊得妖异的脸庞上,那狭长的桃花眼一眨,立马勾走少女们的心。   一帮人讨论再三,无奈决定,虽竹园是龙潭虎穴,也得闯闯,把姜墓救出来灭了“幸”气焰。   再次站在竹园的墙角,姬风流像个悲天悯人的智者,祈祷般地对着墙叹道:“但愿姜兄已经被玩腻了吧,哎……”   余下众人学着姬风流的语气,齐齐叹道:“希望如此,老大,你千万要被玩腻了……”   墙内,这两天地位略有提升、正和玉萝与熊猫玩游戏的姜墓打了个喷嚏。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听了姬风流等人的来意,玉萝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真的?你肯放我离开。”姜墓大喜过望。   “太好了老大果然被玩……咳咳。”龙傲天与姬风流相视,甩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嗯。”玉萝点点头,破掉圈内的法术。   姜墓三人立刻奔向墙头。姜墓迫不及待地想呼吸久违的自由空气,姬风流和龙傲天则盼着姜墓和幸正面大对决。跳跃力超常发挥的三人一窜跳上墙,就听得墙下传来玉萝疑惑的问话:“有门不走,你们爬墙做什么。”   低头看去,玉萝站在右边几步远的木门处,移开门闩,挑着眼斜视他们仨。   傻兮兮呆乎乎挂在墙上的三人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灰溜溜走出竹园后门,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姜墓正准备离开时,玉萝忽然出声叫住他们:“等等。”   难道有饯别礼?姜墓忍不住想,随即又嘲笑自己这想法太滑稽。   没等片刻,玉萝出来了。   玉萝侧身坐在熊猫身上出来了。   玉萝侧身坐在头顶上用布条固定着特大木盘、盘子里盛着冒尖儿各色零食果子、扛着一捆竹子的熊猫出来了。   “嘶……”姬胖子开始吸凉气,“骑宠是熊猫?”   “你们走前面。”玉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也要去凑热闹。   刚还因姜墓回归而斗气满满的众人气势立刻泄了小半,无奈拳头大不过人家,只得任命。   于是在通往十三勇士帮会驻地的路途中,他们走在前面,玉萝骑着熊猫跟在后面,与面带苦色的他们不同,玉萝时不时拈起果儿咬两口,或是看风景听鸟叫。   一路上,姜墓等人试着加快脚步或是故意减缓脚步,但那熊猫也不知怎的,明明动作缓慢,却始终保持在距离他们三丈远,没掉队也不会超前。   名为十三勇士,实际上“大秦十三勇士”里并不止十三人,下面还有小弟数十名。快到驻地之时,就有一灰衣小弟急匆匆地奔了来,看到帮里的骨干们,灰衣小弟焦急的神色立剪三分。   “十四小渣那些无耻的家伙们趁老大们都不在,卑鄙地攻到了我们驻地,弟兄们快抵挡不住……”   灰衣小弟还没报完,姜墓的小身板儿就一震,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冲了出去。   身后的小身板儿们自然也一震,紧跟而上。   熊猫依旧是慢悠悠、飘忽忽地前进迈着胖腿,圆圆的脑袋偶尔向左向右扭,稳稳地跟上了他们的速度。   骑着熊猫拐个弯,玉萝便瞧见所谓的驻地:正中的旗杆挂着飘扬的红面黑边三角旗,外围是整齐的木栅栏,地面干净没啥杂草,有几间木屋,摆着几只装水的大罐子……奇妙的是小棚子里养着群鸡鸭鹅,但此刻它们被十四少侠的人们抓到了自备的筐子里。   “哈哈哈!姜墓,你们十三废人就这点能耐?听说你最近失踪了,怎么,知道大爷我要对你们动手就躲起来……”   二话不说,姜墓接过小弟抬来的长枪猛虎下山似地向那说话的人扑去。   姬风流扑向旗杆抱住,撕心裂肺大喊:“想砍我们帮会的旗杆,得从我姬风流的尸体上踏过去啊啊啊!”一瞬间,他的形象无比高大威武,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威,令人想起那杀声震天、血染长空的都城里,用生命守护本帮石碑/水晶/旗杆的浴血勇士……   当然没人理他,这又不是游戏。龙傲天甚至还抽空对他啐了口唾沫:死胖子,又发瘟了。   因勇士们的加入,场中更为混乱。唯余井边一块地,那背对着玉萝的白衣少年仿若置身事外,周围的一切与他全无干系。   “幸!快来帮手!”   “哦。”白衣少年足尖点地,身若飘絮,却又比飞刀更快来到了呼喊他的人身边,长剑出手,架住姜墓的枪。   “幸,他就是姜墓!”那人退到一旁叫道。   “好身手,但于我还是差得太远。”   并非自夸之言,幸与姜墓枪来剑往,姜墓神色越发凝重,幸却一派轻松。   轰隆轰隆!!!   天雷!连环雷劈中秦时玉,她快焦了。   幸!看那模样,不是杏那只狐狸是谁!杏狐狸竟然是公的公的——重复一万遍!   思路稍稍清醒后,秦时玉脑海里浮出一个她一直以来没思考过的问题:道行极为高深、特殊种族或是有某种特别情况的妖,能够变男变女变变,妖族中,有的妖突然有一天看见自己老妈变成老爸老爸变成老妈的的事也屡见不鲜,更有某男妖闭关数十年后惊见他的继父是他曾经暗恋的女妖、某女妖吐血地发现自己的曾经的情人大着肚子告诉她“我怀了某某的孩子其实当女妖挺好”等悲惨事件……   妖,不愧是妖!比人妖更为厉害!   想到自己也有可能……秦时玉思维短路、精神短暂地错乱了,呈发槑状态。   场中的气氛忽然沉闷起来,每个人的心口似乎都被摆上重重的石块。有承受力弱的,甚至分神,被对手敲个正着,然也受不了多大伤,因为对手也多少有些分神。   所有的视线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熊猫。   原本憨圆喜人的熊猫静静地站在栅栏边,众人像是在仰望一坐高不见顶、却又像是会活动、即将把自己踩扁的山脉,它的体内仿佛有着远古洪荒巨兽的威势,不住想匍匐膜拜。   有人受不了这无匹的压力,尖叫一身,虚脱倒地,有了一个就有两个、三个……加起来上百的少年们竟倒了大半,勉强站立的,手中兵器几欲脱手,勉强支持不倒而已。   熊猫动了。   它想要做什么?众人的心在战栗。   十四少侠中某少惨然一笑:“姜墓,看来我们今天得交代在你这地方。”   姜墓不答。同秦时玉一样,他也错乱了。只不过错乱的内容不同:那和他扑耍的熊猫,竟有如此威势?熊猫也会深藏不露?   在两百多道视线的注视下,熊猫每一掌都像是击在众人的心上般,走到一旁,熊猫……坐下,摊腿,接过不知何时跳下来的玉萝递给它的竹子,开啃。那可爱的模样若被女孩们看见肯定将它揉进怀里或是扑进它怀里蹭个不停。   可惜在场众人除了玉萝都是少年。气氛比刚才还诡异。   ——都忙着打架呢,你一只熊猫跑出来抖抖威风,大家紧张万分都汗流浃背了你又莫名其妙地跑一边啃竹子,太不给面子了啊!   在场或许只有秦时玉明白是怎么回事,幸虽觉得蹊跷,但也只会以为是玉萝做了什么手脚。事实上,是秦时玉精神错乱产生的力量太强,甚至影响到了熊猫,而被影响的熊猫,又波及在场众人……看来,所谓的“前世回忆”,是,却又不是。是,是指这确实是回忆;不是,是指秦时玉的精神力过强之时,又会对现实产生一定影响。真够玄妙。   在熊猫这一打岔下,十四少侠一方败北,当然,也有幸说美丽妹妹在等他先失陪跑走的原因。   胜方十三勇士帮众们兴奋地将十四少侠方围,收回了己方的鸡鸭鹅等家禽,又逼着他们交出身上除了衣服外的所有东西。   姜墓对感到不解的玉萝解释道:“胜方有权收缴败方物品作为战利品,这时我们咸阳城附近帮派的共识,类似行为有打劫……“   “打劫?”   姜墓又认真地解释了什么叫做打劫。   “哦……”玉萝看着如火如荼的收缴场面,沉思。   赶走了十四少侠的人们,十三勇士帮众欢呼大笑。姬风流更是扬言要去酒馆喝个不醉不归。   “打劫,把东西交出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杀入人群,玉萝现学现用。   在经过一番能扯上一万字的不信、调笑、怀疑、嘲笑、单方面殴打、用实力证明、求饶等过程后,玉萝圆满完成她妖生中的首次打劫。   哭丧着脸,众人准备离开时又听得玉萝说道:“站住。”   没等他们看清,只见一个东西朝着自己手上砸来,接住一看,刚被劫去的东西又回到自己手里,分毫不差。   “我说嘛,玉萝姑娘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   “哈哈,玉萝姑娘跟真的似的,我还以为……”   “走走,去城里王哥那儿……”   一群人欢欢喜喜,热情又掀起来时,熟悉的几字又来:“打劫,把东西交出来。”   ……   “站住。”   ……   “打劫,把东西交出来。”   ……   她是在练习打劫技能熟练度么?姬风流无语凝噎。   看着一众宁愿不要自己的东西想离开却走不了、被强迫着扮演被打劫角色的弟兄们,姜墓所能做的,只有痛苦地将头扭到一边。 又过度章了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将来回想的时候,只是一段记忆。注定被湮没于历史的记忆。   玉萝俨然成为咸阳城一霸,连同其宠物熊猫,成为咸阳城无数人、特别是混帮派的少年们的噩梦。“打劫”或是与这两字发音近似的字,更是成了他们的禁语,除玉萝外谁敢说这两字,非得被群殴不可。也曾有勇者豪气干云,势要为人民除害,后果……可想而知。   姜墓,地位异常尴尬。小厮、仆役、男宠、徒弟、爪牙、狗腿,某些身份虽听着令他难堪了点儿,至少还能与人类沾上边儿,可越到后来越离谱,比如姬风流提供的称号:宠物二、召唤兽、沙包。其实玉萝和他的关系很简单,改圈养为放养,意即如果玉萝用不到姜墓就任他自生自灭,要用到他时,抓来就行。每抓一次,姜墓脆弱的男子汉自尊越发薄弱几分。最初,他还会“冷笑”、“惨然一笑”、“破碎的笑”,到后来,姜墓整个人差点看破红尘了,一张脸达到和面瘫相仿的境界——面麻,麻木没有表情,两颗眼珠子间或一轮,面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表现得活像某些小说里被虐身虐心虐到不能再虐死翘翘是最幸福结局的可怜人。   当然玉萝不会让他撒手人寰,在姬风流过来人似地建议“男人嘛,是要哄的”后,玉萝接受意见——办法是在给姜墓的馍馍里添了几片香喷喷的肉,提高了他的伙食标准,偶尔姜墓做对了事玉萝还会站在熊猫上以长者的高度摸摸姜墓的脑袋以示赞赏。对这种“哄”的方法,十三勇士帮的帮众们已经准备好了收到姜墓噩耗的心里准备,谁料没过几天就见姜墓满面春风地出没于玉萝左右。   ——敢情老大您就是为了两片肉在闹别扭我们白担心了那么久啊、那么久!   对这“只”丢人的老大,十三勇士帮帮众实在是囧在心中口难开,于是乎精力全用在了扑灭、收拾咸阳城内外其余势力上。没过多久,咸阳城内大小势力尽在本帮管辖之下。   而幸,更是以和小狐狸差不多的出场套路,令秦时玉确定杏和小狐狸有血缘关系。没想到,杏骗财骗到自家小辈上,以前秦时玉还真低估了她“伟大”的程度。   那是在玉萝学会打劫没过几天,她骑着熊猫在城外溜达呼吸新鲜空气时,溜着溜着就觉得仿佛透过一层水做的薄膜。如梦似幻,和小狐狸布置得差不多的树林里,幸一副出尘美男的模样斜倚在棋盘边,以手支颚,挂着非常欠揍的玩味笑容邀请玉萝与他下盘棋。狐妖的搭讪方法,还真是两千年不变一代传一代,除了表现形式不同,本质上还是一样的,换汤不换药。   棋没下,揍倒是揍了,谁叫玉萝抢劫他他竟然不从,先是熊猫将他的棋盘掀翻,后是玉萝两只看似小巧玲珑实则威力巨大的拳头向幸砸去。   这场两妖之战,幸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后来,幸也告诉了玉萝他来咸阳城的目的:历练。   不过幸历练的目的与其它妖族的历练不同,更带有政治色彩。   商时,狐族前辈妲己娘娘奉女娲娘娘之命搅乱商朝朝纲,迷惑纣王。谁料妲己超额完成了任务,却被指祸国殃民,被姜子牙砍了脑袋。对此,狐妖们很不平……不平的后果就是许多狐妖立志以惑人为己任。   幸,正是其中之一。   被狐族迁怒的周朝四分五裂,更有幸的前辈们出的几分力。当然,这也并不是为了报仇,天下越乱,越有妖魔鬼怪的生存的空间,除了狐妖以外,许多妖魔都在各国活动。   春秋纷争,战火起,七雄出,随着局势的发展,统一已经不可阻挡。妖魔们见捣乱无望,那也就只能选择与某个诸侯合作,以便在接下来的数百年内为己族争取更多利益。   狐妖一族分析再三后,选择了燕国作为己族的支持对象,这次幸来秦国,除了磨练自己的美男计勾引几十个小姑娘,另一目的就是刺探情报。   “小心你的秦刹,乱世里的敌人,除了我们妖,还有人类的修真者。要是几国的修真者混战起来,天都能捅个窟窿!你那秦刹没准就派去和几百岁的修真者拼法力,万一打不过,那就完了,那些老不死可狠着,怕对手转世留了记忆寻着报复,杀人连魂魄都一同给绞碎了,想当初我族……呸!”   幸的告诫成了事实,无神论者安宛公主在惊悉世界上有飞来飞去的人后,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古人的愚昧——那明明就是超人嘛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超人但仙人肯定是不存在的!   她望向秦刹的目光,亮得耀眼。谁不希望自己的男友(追求者)是个英雄?   在她的暗示下,秦刹决心加入修真者大战,用姬风流的话说来,就是要开始不死不休的群p。   安宛公主认为自己的决定,自然是没有错的。她是主角,一切和她有关的男性生物沾了她这个主角的光,即使受伤,那也是修养两日就能治好的小伤。死,那是肯定不会的!再说了,秦朝后来不是一统六国么?胜利是站在她这方的!   战争的车轮滚啊滚,无数人卷了进去,一个、一个、又一个……咔嚓,咔嚓,碾碎满地的红肉白骨,卷起污红的旗帜,是谁在唱悲歌?   幸早已卷进。他没那么多束缚,随时可以一走了之,抽身事外,那么多狐狸,不缺他一只;   姜墓也被卷进去了,同帮众们一起,加入以骁勇善战闻名的铁骑,保家卫国、开疆扩土,英姿勃发,誓要建功立业;   秦刹,他躺在了迫近的巨轮下,至死,方休。   “你为什么管天下人?他们的死活与我们无关。”在玉萝的心里,没人能和秦刹相比,所有人都死绝她也不介意……不,或许还得加上几个人。   玉萝是玉妖,人类、甚至是有血有肉的物种对她而言,就和人类眼里的石块、草木没有区别。   秦刹是人,无论他在怎样为人所弃,他依旧需要其他人类的认同。   这就是区别。   秦刹平时的话很少,这次回答玉萝的话……还是很少。   秦时玉听得明白,并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单亲爸爸秦刹担心女儿玉萝成长不利——跑去混帮派就是叛逆、学坏的表现之一,准备给她找个温柔贤良、最重要是不会歧视父女俩的妈妈,而经考察认为,安宛公主是最恰当人选……   ……   呿! 为了正义   秦刹的战果出奇的好。   他是捡了本书自行琢磨的自学型人才,修炼的时间较之那些名门大派里的非正式弟子都不如,却连连得胜,在“战国修真者生死斗”中表现极佳,不少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修真者都在他手下丧了命。   夏宛宛窃喜。秦刹的外形,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仙男哥哥,无论他站在哪里,只要往他身前堆两团棉花,准会被认为是踩着祥云下凡的仙男,铺天盖地的清冷、圣洁气质挡都挡不住。夏宛宛也曾郁闷过,一旦有玉萝跟在秦刹身边时,仙男立马掉入凡尘,披着仙男的皮做一个正常男人会做的事,会吃肉会喝酒还会打瞌睡……不过,百战百胜的战绩,又将秦刹推向了仙坛。试想,他着一身洁白的锦衣立于高高的山顶,长发飘飘,睥睨群雄,仿佛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他一挥袖,敌人倒下一大片,再挥袖,敌人又倒一大片;或是手持龙泉宝剑,深入敌阵,白光交错,炮灰麦子们捂着喉咙倒地,一步杀十人,身不染半点红。末了掸掸衣襟,长歌千里……真是太仙了!   听得秦刹自赵国完成任务归来,幻想了整整一年的夏宛宛实在按捺不住,准备这次会面时好生问问秦刹是怎么个战法。花了两小时匆匆换上华丽的衣饰,她坐着马车来到了竹园。   “你受伤了!”夏宛宛一惊。   只见秦刹的额角边布着鸡蛋大小的刮痕,玉萝捧着一碗捣好的草药糊糊,用小勺挖了一坨正要往他伤口上抹。   “无碍。”秦刹一脸肃然,抿着唇角直视玉萝。   他是在对玉萝进行家庭教育。在他此次出行期间,玉萝竟然跑去了秦军军营,和姜墓玩得很开心。虽然他也不清楚玉萝到底实力如何,但在他心里,玉萝是要被好好爱护的,当初玉萝缠着他要和他一起出战他非常严厉地拒绝了,就是不想她见到杀戮这等阴暗面,不料她趁着他不在,跑去战场和姜墓那群小子搅在一块儿——他对教坏玉萝的姜墓等人耿耿于怀。   “简直是胡闹!”秦刹板着脸。   他气,玉萝还更生气。秦刹一出任务就是几十天,还不准她跟着去,玉萝可不高兴着。   抹好药后,玉萝重重把草药碗往桌前一放,抄着手瞪向秦刹。   一人一妖互瞪许久,久到夏宛宛想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时,秦刹态度首先软化下来:“明天带你去好好玩。看谁来了?”   “花痴小白、黑寡妇、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哔——)、(马赛克)……的安宛公主来了。”玉萝心情不好,照搬姬风流对安宛公主的评价。这些词,玉萝并不完全了解含义,但既然姬风流说过,那不是什么好话。   夏宛宛强忍住气,告诉自己看不到玉萝也听不到玉萝说的话,走上前,对秦刹嘘寒问暖一番,将话题引向自己想知道的方面。   “我曾经做过杀手,”秦刹的神色忽然有些落寞,“和人斗,和修真者斗,方法也差不到哪里去。重点在于一击,如不中,速退……”   接下来,夏宛宛深深地懊悔了。   没想到秦刹的作战方式竟是如此卑鄙没风度:他订好目标后,藏在石头缝、草垛、水缸等等不起眼的角落里,待目标来了,瞅准时机突然发难,用数百把价格低廉但被淬过猛毒以及黑狗血等专污人灵气的小刀往目标身上插去,插了就跑,绝不回头。他几乎没受过伤,这次还是因为撤退撤太快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仙男会躲在阴暗的地方么?   仙男会泼人黑狗血么?   仙男会很做跑步这个很不优雅的动作么?   夏宛宛美好的幻想似乎被风吹散,她脆弱的玻璃心破碎一地。神色恍惚地出了竹园,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黑狗血?怎么不用女人的x血?据说那才是至秽之物。”玉萝忘记自己正在生气,抬头问道。   “那样做就太绝了,会成为公敌。”   秦刹的价值标准显然和普通修真者有着极大差距,他所认为的“尚留有三分余地”的黑狗血战术,在其它修真者眼里看来绝对是十恶不赦、把他扔油锅里炸得酥脆都不够。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况且修真者多寡情,同伴死了就死了,顶多念一声“道友好走”,可那黑狗血一上,就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镇山之宝也得被污,坚强点的法宝放灵山里修养个百年也才能除去秽气,脆弱点的法器当场就要自爆。   所以秦刹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各国修真者们的共同敌人,秦国的修真者们,同样鄙视他的所作所为。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六国各大派的修真者们放下成见聚集在一起,拟定了扑杀秦刹计划。   鉴于秦刹逃术高超,修真者们准备直捣他的窝,位于咸阳城的竹园。无奈有规定,修真者虽能少少干涉世间权利变动,却不得引发普通人恐慌,绝对不能大规模出现在人眼前满天飙法术。因此他们分作三五人一拨,偷偷潜入咸阳城。   可还没等他们找着秦刹,就先被玉萝残忍地扑杀了。   二十来名修真者无声无息地消失,造成众修真的恐慌。   “难道他背后有高人相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人不能白白牺牲!”   “是啊。哦,听说他和那个安宛公主……”   “住嘴!你是想要我们做出挟弱质女流威胁那贼子的下作行径么!”   “道友莫气。我看此法能行,虽然……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啊!”   “……对,一切都是为了正义,行动吧。”   安宛公主宣传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一群原本应该很顽固的古人在她的影响下得到了思想的解放,暂时性遗忘老子、孔孟之说,为了正义,将她给绑架了。   秦刹速速将战书浏览完毕,沉默片刻,将竹简收入衣袖内,神色不见太大波动,牵起玉萝,继续进行逛集市的活动。   “上面写的什么?”   忽地手一紧,秦刹低头看去,玉萝紧紧地反握着他手——她又在不满了。   “没……”   “你想骗我。”   秦刹不语,半晌,他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玉萝甩开他的手,从他袖子里的抽出那卷竹简,翻过面来,秦刹才发现是哪有破绽:刻字的人心情太激动,力度太奔放,笔画穿破竹片,清晰无比。   “不准你去,姬风流说她是不死小强,你的处境比她危险。”   秦刹用眼神表达出他要孤身赴险的意愿。   玉萝皱眉。“到时我把你关起来。”   “你关得住我的人,可是,”秦刹淡淡地笑,“你关不住我的心。”   “即使只有你的人,也好!”玉萝霸气地道。   “哼!关呀你关呀!就不怕我咬舌自尽……接下来是……”秦刹苦思。   “接下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玉萝提示。   “对,我肚子里的……嗯?!”   两对眼相瞪。   秦刹眉头拧起:“说!你是不是看了安宛公主写的小说!”   “《霸道公子冷丫鬟》那本?嗯。你不也看了?”   秦刹怒。捏住玉萝的脸——这是他唯一的惩罚手段——说道:“谁准你看那些书!还记得那么清楚!”秦刹也记得很清楚,接下来是儿童不宜内容,怎能叫他不发火?   “唔痛……”   秦时玉:……   都什么时候了,这俩在站街上对言情小说的台词? 古代卷完结(上)   修真者们群聚在霉湿的黑暗小地窖里讨论。   “秦恶贼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安宛公主在我们手上,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   “难道我们绑错了对象?我觉得他身边的那个小妖,与他很是亲密。”   “明日秦恶贼是否会出现?如果他不来,我们咋办……”   众修真沉默。   求道岁月茫茫,这些实际年龄往往是外表十倍的修真者们,入世拼斗是副职,本业还是闭关修炼。打起来也多的是依靠本身实力,“尔虞我诈”对他们而言是个遥远的词语。能想出绑架这计策,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如果此计不成要另想它法,他们关于计谋的那点低无限接近于零的智商、情商绝对会被磨得连渣都不剩。   见气氛不妙,某真人转移话题:“说起来那安宛公主还真可笑,要什么……微艾皮(VIP)级人质待遇?还劝我们改过自新,秦国会收留我们这些……犯罪分子?”   “她算哪根葱?名满天下的公主?就连秦王都放不进我们眼里,她小小一个公主,哼哼!”   一群修真者们说着说着就自吹自擂起来,内容无非是修真者多么高人一等,吹着吹着又开始吹各自的法宝。   “咦!元旦道友你这翻天印,莫非是封神大战时期广成子大仙……”   “非也。此乃仿品,我也才用了七七四十九年收集材料炼制而成。倒是吉祥道友,你腰间盘着的可是那传闻连神人也挡不住的打神鞭?”   “哈哈,同是仿品,也就只费八八六十四年,用南海孽蛟筋……”   “哟!厉害呀!本道这采东山之精金、南山之水玉、海外仙湖之明珠、配以大荒之赤流沙炼制九九八十一年得成的玄都离地焰光旗,拿出来实在是污了各位道友的耳目,惭愧惭愧。”   盗版法宝吹嘘大会开展得如火如荼,一时间,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地窖被法宝们绽出的各色光华闪得有如幻境。   缺乏紧张感的修真者们预谋加害的目标秦刹,表面上看来比他们更为轻松。几日里按时起床,准时去长生殿当他的秦国公务员。   玉萝的戒心消除不少,因此在约战之日,她只是草草画了个圈,同对待姜墓的办法,将秦刹圈了起来便往修真者们指定的地点赶去。   玉萝没安啥好心,会去救她讨厌的安宛公主。她另有目的。   一来,玉萝最近邪恶程度加深,充分了解了“借刀杀人”的含义,秦刹说不准她伤害安宛,可别人能啊。安宛体内的灵魂群众也纷纷表示没兴趣活在战国,最主要的是,不想和夏宛宛呆一个身体。夏宛宛嫌他们烦,他们还觉得她讨厌哩!这身体死了,困在里面的魂魄也就能得解脱。   再来,就是为了秦刹。他战术卑鄙到精妙,但修真者们也不可能全部是废柴,能令他灰飞烟灭的高手肯定有,只不过他运气好一直没遇到。玉萝从找上门来的修真者的能力程度估计,她一人大概能对付三四十名,秦刹……还是不说了,会伤他自尊。想到这,玉萝决定趁这次机会将那些秦刹的敌手们给咔嚓掉。   然而,不了解世间修真者整体实力的玉萝错误估计了形势:一开始,来秦国解决秦刹反被玉萝解决的修真者,尚能算是各门派精英,但到后来,被派来诱拐玉萝的,是各大派都必不可少的炮灰弟子。秦刹的刺杀行动污了太多门派的法宝,玉萝扑灭的人里又有个被误当作炮灰的某掌门私生子——总之,仇结得太深了   两道门举全派之力、剩下七道门以及各散修,聚集了足足聚集了百二三十名高手准备围啥秦刹。上百修真对付一个修行不足十年的修真者秦刹以及他身后可能存在的高人这种将来可能在中华修真者历史上抹出黑黑一笔的事件,即将展开。   初七,宜嫁娶,不宜出行、不宜动土。   灵凰山顶,修真者们貌似很淡定地五个一团十个一群,探讨道法。然他们面上扭曲的表情深深地出卖了他们焦躁的内心。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整整两个时辰,秦刹竟然还未出现。   脾气暴躁的元宵真人恶狠狠地瞪着安宛公主:“你到底是不是秦小贼的女人!”   强自镇定,被围在百多个高手中间的夏宛宛白着脸道:“他一定会来的……”   “啊!来了,我感觉到在山脚设下的禁制被触动……咦,不对?”   二百多道炽热的视线唰唰向南面的山道上射去。   玉萝背上驮着个鼓鼓的花布包袱、左手拎着半只酱鸭,右手抓着一只鸭腿、青青的小嘴满嘴油光地出现在众修真视线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动着。   沉默。   山间风,猎猎地吹。   “为何现在才来!”   “问路费时。”玉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天下间名山如此之多,偏偏这群修真者还将地点选在了齐国,又不附送地图,玉萝从西南走到东北,边走边问,顺路买了不少当地特产,能在当日赶到已算迅速了。   又等了许久,直到玉萝啃完鸭腿也不见秦刹身影,汤圆真人急道:“秦小贼在何处!畏首畏尾,匿而不现,绝非男子汉所为!”   饺子真人运足真气朗声说道:“秦道友,既然来了,何不显身一见,莫非我等没有资格见道友一面?”   面——面——回声游荡在山谷间。   “他没来。”   轰!修真者们怒了,怒气冲天。   “无耻小人!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把他心爱的安宛公主推下山崖?”说着,年夜真人抓起安宛,御剑腾空浮于崖外,作势要把她往下抛。   “哦,推呀。”玉萝干脆席地坐下,鼓励年夜真人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对夏宛宛而言可以稍稍改一改:有人的地方就有她表现的舞台。   “诸位英雄请听小女子安宛一言。安宛见场内诸位皆身具异能,何不入我大秦,为我秦王效力,共创千秋大业?我秦国……”   “丫闭嘴!”火锅真人弹指禁了她的声。   玉萝将失望写在脸上。   “小妖,我们也不为难你,待我们废了你道行便放你离去,饶你不死。你回去告诉秦刹,要想安宛活命,三日内前来见我众道友!去罢!”   玉萝站起,转身欲走。见眼前这阵势,她还要强留下来那她的智商就和这群修真者同水平了。以一敌百,她可没那能耐。且先离开,找找地儿埋伏起来,待他们分散开来再作打算。   “劈啪!”岂料情势突变,八方乌云以肉眼可见的超疾速往灵凰山山顶上聚拢,狰狞的电蛇在黑压压的云中乱窜,震慑天地的雷声炸得修真者们耳朵生痛。   气流发疯似地向各个方向狠冲,已经有功力稍弱的修真者被冲得站不稳,摇摇欲倒。   不到半分钟,原本仙境似的灵凰山变作魔域,仿佛到了人间末日。   “糟了!肯定是秦小贼使了什么怪法!快!快把那小妖也擒下!”拳头大的冰雹砸下,被砸得头眼发昏的面条真人拔地而起,身剑合一,化作流光刺向玉萝。   众修真也反应过来,运起真气护体,擦亮了眼四处搜寻秦刹躲在何处,不料一无所获。只听“啊啊!”几声叫唤,面条真人口吐鲜血倒飞而回,胸腔已然塌陷,面色灰白。   年夜真人手一抖,安宛公主就……落入悬崖。为将功补过,他卯足劲,平时舍不得用的法宝全拿了出来,勇猛地杀向玉萝。   恶劣的天气环境扰乱了众人的视线,只能展开灵识识别妖气在何方,玉萝思忖此时正是浑水摸鱼,便也不打算走了,将小身板幻化得越发的微型,缩成成年人手臂高,穿梭于人群里,时不时还打道妖气附于他们身上——虽然颇伤元气,但效果极佳,修真者人数多的一方显露出来,开始分不清敌我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镜头转转,转到山下。   秦刹比姜墓聪明,至少,他被圈起来了会挖坑,刨了条小隧道脱身而出。匆匆觅遍整个咸阳城内外,都没有玉萝的妖气,秦刹如置冰窖,浑身发冷。他已经猜到玉萝会去什么地方。幸而前几天他只是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已偷偷找人问出去灵凰山最佳路线,当即踩着他的飞剑赶来。   “那是……安宛!”   迎头百来斤肉从千米高空落下,秦刹连忙将她接下,打横抱着。由于重力的作用,他抱着安宛在空中转了无数个圈圈卸去力道,在离地五米的空中停下。   捡回一条命的夏宛宛幸福地把脑袋往秦刹胸膛上靠,柔柔笑道:“你还是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好怕……啊啊!”   “咚!”   可怜的夏宛宛脸着地摔下,因为秦刹没等得踏在地上就抽手退开,也没对她嘘寒问暖、午饭吃了没啊、有受惊等等,就奔山顶而去。   安宛对秦刹而言,是很重要。但是玉萝,是他生命里绝对不可缺少的部分。   秦刹或许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玉萝对他而言,是谁也比不上。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玉萝打了安宛,秦刹顶对她进行思想教育,要和谐,要尊敬长辈;但如果安宛敢打玉萝,那么等待安宛的很可能就是秦刹的一巴掌。都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但,如果玉萝被欺负他还不作表示,他连秦刹这个人都不是。   古代卷完结(下)  混乱的厮杀,灵凰山上俨然已成屠场。   顶上的云层之内隐隐传来一种扰乱人心的力量,尚有力一战的修真者们的心神被那古怪的感觉所惑,渐失清明。更有甚者脑海里出现了种种幻像,仿佛置身于渺渺仙音之中随衣衫半褪的飞天神女共舞,仿佛于水深火热中同青面獠牙、手持剑戟的魔头相斗,又仿佛回到许多年前、过往不堪的种种重现眼前……   “众道友!守住自己的道心,别被区区那……啊——师兄,当年你为何与我抢师妹!受死!”天行派掌门八宝真人将他周围的四个亲传弟子一剑劈成八截,叉腰狂笑,脸上却被盗版打神鞭狠狠一抽。   “师妹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师父师母连山门前那两只石牛都是我的!哇哈哈哈~”抓着重逾万斤的盗版翻天印,元旦真人状若癫狂。   “域外天魔!”没被影响的几人骇然。   莫非是那云端之上,竟有修真者在渡天劫?   修真者若大成之时,须度过天劫才能飞升成仙,度不过,就等着被天雷劈成劫灰吧!且为了考验修真者的道心是否坚定,劫雷降下之时往往有域外天魔追随。天魔的目的只有一个:乱人心神,令人忘记自己正在与雷对抗,提升度天劫的难度。   修为越是高深,越容易被天魔影响,是以道行低微的几人以及是妖的玉萝还好,其他人,已经抵挡不住天魔入体,狂乱了。   却说天魔全无灵智,只凭本能行事,此时察觉下界那度劫点中的力量极其强大,便加深了影响力——还活着的修真者们意识最深层的抵抗意识,全都被算到那很无辜的度劫人的头上,能弱得了么?   越压迫、越反抗,越反抗,越压迫……开始了恶性循环。   屠场进化为炼狱。杀意,目所能及之处,全是鲜红的杀意!   不过片刻,修真者一方,只剩三十几个高高手。   玉萝已渐渐力不从心,打出太多的妖气,自身实力都快降得和秦刹一个层次了。好几下都差点被轰成渣,幸而体积小巧,躲起来容易。   这种时候,脸长得再帅也没用,故事里帅哥一处谁与争锋的场面都是骗人!秦刹左躲右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终于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状态下与玉萝汇合。   “玉!”飞扑上前将玉萝揣进怀里就地滚两滚,躲过利剑,秦刹翻起身来拔腿就跑,跳上自己的飞剑,掐念口诀,欲远这离是非之地。   “想跑?”腊月真人狞笑着将他的困仙罩,将秦刹罩入其中。   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圆球将秦刹定在空中,任他如何催动脚下宝剑也不能前进两分。   这时,已有几个修真者终于恢复了清明,不料见了满地残肢断臂,又发现秦小贼被困在空中动不了,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干了啥坏事引得他们自相残杀。   迅速相视几眼,他们此情全在不语中了——合力施为,放大招!   “红藕绿叶白莲花~三教原本是一家~哟!喂!”男声七重唱响起。   此乃道教、截教、阐教三教通用之施法口诀,向天地借来最纯粹的灵力,可攻人,可守己。这法诀他们平时绝对不会用,但现在他们自相残杀得法力所剩无几,而这法诀威力可叠加,七人加起来的力量轰在秦刹身上,他不死也得重度伤残。   秦刹、玉萝同时色变。   于是玉萝准备自爆了,爆开那圆罩罩,让秦刹逃离。   秦刹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掏出匕首自刺心脏,带出一抹心血,再以淡金色光芒的匕首捅在圆罩罩上,弄出个篮球大小的洞。   “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秦刹温柔地抚抚玉萝,眼里划过一丝不舍,还没等玉萝反应过来,引血成线,然后将她揉了揉,搓成团,以血线将她绑好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玉萝牌垒球扔向天边。   一公里每秒、两公里、四公里、七公里,速度还在不断攀升。   青铜小强可以为了雅典娜爆发小宇宙,玉萝当然也能为秦刹爆,十万八千里的自转晕不倒玉萝!玉妖修炼,吸的是月之精华,但科学家说了,月亮是个球,它本身不能发亮,反射太阳的光线而已。因此,月亮它只是起个转化功能,将至阳的阳气转化为至阴的阴之精华。现在是白天,月亮不在,找太阳!玉萝心一横,也不管变幻口味会产生什么后果,以比向日葵精还积极的态度收阳气了。   结果是,她成功撑破血线,抽条似地急遽成长,狂暴的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撞得她直接跨过青春期,半分钟内长成身高一米六几的大姑娘。玉姑娘的外貌?当然就是秦时玉的褪色版。   玉姑娘连忙折返,但那力量未完全掌握,导致她使力不均,基本上在呈S形前进。   秦刹就在眼前……   “砰!”   巨大的光团击中圆罩罩,圆罩罩破碎了,秦刹歪扭扭地从半空掉落。   此时,顶上的乌云散去,灵凰山的天地光辉重现,只见一个歪扭幅度与秦刹相等的人影拔翅鸟似地往下掉。   玉姑娘冲去将秦刹接住、后退三丈,那紧接他掉下的人影可没秦刹的好运,有人接,只能重重砸在地上,砸出的坑,半径恰好三丈。   “秦……”玉姑娘将秦刹平放在地上,失神,茫然。   秦刹缓缓睁开眼,瞧见玉姑娘,惊。玉姑娘控制着自己缩成玉萝模样,秦刹这才平静不少。   他张了几次口,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你……离开……”气若游丝。   秦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稍远的景象,已经是白花花一片了,他不知道那些修真者是不是已经了追下来。   修真者们却是已经追了下来,不过他们的注意力被那从天而降的男人吸引,来不及就地解决秦刹。   “呀啊……”痛苦地呻吟几声,挣扎着翻过身朝上,死尸般地躺着,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修真者们,“我说,你们好讨厌……”   他的眼神无比幽怨。   一身黑糊的软甲,从幸存的部位上看来,它原本应该是金色;他手中镶满宝石的剑柄,依稀和传说中的宝剑“金光闪闪”类似。   “金光闪闪”的主人,正是修真界中天才中的天才、被尊称为千金君的千金真人。   可能、大概、貌似那个刚才度劫的人士,就是千金君。   这群修真者们,论年纪比千金君高出不知多少,但千金君的师尊万两真人辈分奇高,且千金君修行进境一日千里,竟先于万两真人度天劫了。但不知是否是太天才了会造天妒,度个劫没被劫雷击垮,倒被加强的天魔害了。   “你们真的太讨厌了,我在上面度劫,你们在下面打架作甚?”千金君幽怨得都快飙泪了,“看吧,害得我度劫失败,现在要死了……”   “我死了以后,你……”一坑之隔,那边的千金君在埋怨晚辈,这边的秦刹在交代后事。   “我不准你死!”   “玉……”   “闭嘴!你要是在说话我就、就……就去扒了安宛的皮、抽了她的筋!”   秦刹苦笑:“你……”   千金君一点也不像快死的人,还抽空打岔:“那小妖,他气你你打他呀,扯别人做什么……哎,痛……我要死了,要死了,”偏头,继续瞥修真者们,“还好我有准备银龙涎和金睛兽血调配的灵丹,死后不会像其他修真者那样变劫灰,千百年后灵魂重聚还能重新做人,怎样?嫉妒吧,羡慕吧?”   嫉妒,当然嫉妒!没见这些修真者们眼都发绿光了,可没人敢上前抢。   缓慢地掏出灵丹塞嘴里,咽下,千金君正待开口又听得坑对面传来玉萝的声音.   “你要是敢丢下我死了,我就诅咒你生生世世,生男孩木有小jj、绿帽摘不掉戴进棺材里、逢赌必输、买股票被套牢……”   ……   基本听不懂。   玉萝也不怎么明白,但姬风流说那些是对男人来说最恶毒的诅咒,既然要咒,那就用最狠的。   秦刹无奈,哄着眼睛开始泛红的玉萝:“好好……我不会死,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甚至还艰难地扯出笑容。   “没想到要死了还得吞龙口水和兽血,你们要打架选在随便别的什么地方不好?现在害人又汉,”千金君头一歪,“我真的要死了啊!旁边那位朋友,我可能要先你一步去咯。喂,讨厌的家伙们,”头又扭向修真者们那方,笑道,“我的笑容是不是比他更灿烂?啊,真的死了。”说完,头歪眼闭腿一蹬,魂魄消散于天地间,   看着千金君确确实实死了,众修真者们不知为何一阵轻松。   咳嗽两声,腊月真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秦刹道:“秦恶贼,天理循环,终有报应。今日你就自我了解吧,我众道友也不愿多造杀孽。”   秦刹没应答。会陪着玉萝的他、告诉玉萝自己一定不会死的主观愿望,敌不过过断气这客观事实。   玉萝摸摸自己的眼。她知道人伤心痛苦会流泪,秦刹说她没有人的心,果然是对的。她的眼睛只会充血、流不出那种温温的、咸咸的液体。   “为什么你的魂魄不出现。”玉萝推推秦刹的尸体。得不到回答。   原本应由人化鬼的秦刹,魂魄不见踪影。   修真者们面面相觑。   “难道是把他的魂打散了,也不对啊,刚才他还说话来着。”   “延迟?”   等了片刻也没什么结果,月饼真人道:“我等先寻个宝地好生安葬千金君,将来万两真人来询问之时也好有个话答,至于那小妖,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了吧。”   “月饼道友真是胸襟宽广!”   “哪里哪里,要有好生之德嘛!”   众修真放下几句场面话,大意是要玉萝念他们不杀之恩、将来多多行善云云,便抬着千金君的尸体离开了。   玉萝静静地守在秦刹的尸体边。   一直等一直等,玉萝希望或许某天,秦刹的魂魄忽然又出现了。   从秋叶变黄,等到雪降雪化,春夏绿过,又是一年秋。   其间,玉萝每月会往秦刹的尸体输些许妖气保他尸体不腐。   三年过后,玉萝将尸体一把火烧成了灰。随即挨个找上那些修真者,异常残忍地灭他们满门,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活口,甚至连所在的山都炸掉。   满腔的戾气,缠得玉萝几乎坠入嗜杀的魔道。在彻底魔化以前,玉萝听得安宛公主即将嫁人的消息……   夏宛宛很哈皮地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在铜镜前转来转去,自我欣赏。   虽然从其他修真者口中得知秦刹已然“伏诛”后她伤心了整整两个月,但她还是很坚强地挺过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而今二十好几的她,终于决定面对现实,放弃建后宫的梦想,大幅度降低自己的择偶要求,终于能嫁出去了!   今天正是她大喜之日。   托着腮帮,夏宛宛开始幻想后世的史书之上,她安宛公主的婚礼是如何的隆重,如何的奢华。看,那纯金的屏风,那串颗颗有鸽蛋大小的珍珠串,那白乎乎的女人……   “你是谁……玉萝?”夏宛宛大惊。越看越惊心,玉萝给她的感觉,很像她讨厌的某人,方欲大叫,却见玉萝身影瞬移到她身后。   后颈传来的阴冷气息,逼得夏宛宛不敢开口,冷汗直下。玉萝伸出尖尖的指甲在她的喉咙处刮刮,立马拉出一道血痕。   “点天灯?作人彘?浇水银……你想选哪一种死法?”   夏宛宛后悔万分,这些酷刑,都来源于她搬自后世的记载。   “不行,怎么可以让你死得那么轻松?”玉萝仿佛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夏宛宛只觉很痛很痛,像是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玉萝很恶毒,她将夏宛宛的灵魂拉出,分成五个部分封印好,埋进土里。不出意外,夏宛宛是永远见不到蓝天白云了。   埋进土里的,还有姜墓的左眼。伤害姜墓非玉萝的本意,但在走火入魔边缘的她在巧遇姜墓后,竟不知怎的想起了秦刹。秦刹因眼色异于常人自备,如果他换上普通人的眼睛……   等玉萝回过神时,姜墓已经捂着眼望她了,而她也已记起,秦刹早被一把火烧掉。   总之,就因为这极其无聊的原因,将来的姜墓注定只能当单眼尸。   心里有愧的玉萝没再接近姜墓,远走他方,两年之后,幸带来姜墓死于战场的消息。   百年过去,幸变为杏美女,理由是为了更好了解女性的心理。也许是当女人当上了瘾,杏干脆就不再变男人了。   渐渐的,玉萝表面上对秦刹的死没那么纠结,开始融入社会进行一些有益身心的集体活动,著名的有五斗米教、白莲教。   然而不知为何,她有许多次都睡得不省人事,很奇怪。   这个问题,请秦时玉来作解答——   九个字:   杀千刀的变态偷窥狂!   那杀千刀的不是别人,正是晋身仙班的秦刹。首次出现时,他施法迷昏了玉萝,又是摸玉萝的脸又是掐她胳膊,看得秦时玉怒火中烧!   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占便宜可耻,打着父爱或者是其它奇奇怪怪的爱的名义也不行!   开始几次他还比较矜持,到后来动作越来越大胆,废话也越来越多,整夜整夜地唠叨。   从他的自言自语中得知,他在死后被收去仙界,原来他竟是仙界某大仙和凡女生下的私生子……半人半仙,秦半仙,好市井的称呼,现在变全仙了……   后来他来的次数渐少。千年间,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化极大,常常沉着脸,喜怒不形于色。   清初某一天夜,秦刹吃饱豆腐,凝视玉萝许久离去后,再也没出现。   秦时玉瞅着他那模样,很可能是想篡权夺位,造天庭的反了。   造反,那是没有好下场滴!   再往后,在公元一六叉叉年的某天,玉萝突发奇想,决定强行投胎,做回人试试。   被找来做帮手的杏这才知道,原来玉萝的心结从未解开过。   找了户合适的人家后,玉萝成功投胎,杏大呼元气受损,闭关百年;   再然后,女鬼秦时玉游荡百年,打残了姜某某;   接着,二十一世纪……   秦时玉睁开眼,看向墙上阿青强行贴上的动漫人物日历。   精神上她经历了两千年,然而现实中却仅仅过去两天。   “哦哦,终于醒了!”阿青穿墙冒出,问道:“你一睡就是两天,感觉咋样?”   “很不好,感觉空荡荡的。”   “咦?为啥?”   “今天下午有英语测验,我还没复习,心里没底。”   “……你那种程度,复习了也没用。” 【为灵异事业添砖加瓦】 所谓复习   穿西装打领带一身气质与柴米油盐生活气息格格不入、却又有着微妙和谐感的好邻居兼欠债人姜墓拎着满满四大袋菜,敲开秦时玉家的门,就见她一脸凝重地斜靠在沙发上,捧着砚台磨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考试时有枝顺手的笔,说不准遇到不会做的题时,那只笔能先于主人的意识自个儿把答案的开头示于纸上。秦时玉怀着此等天真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从她的收藏品里翻出一套笔砚。   毛笔的笔杆是纯金的,顶端镶着拇指大的珍珠,砚台周边贴着金丝编成的瑞兽图,一笔一砚散发着浓厚的气息——暴发户的气息。   秦时玉抓着墨棒慢吞吞地磨呀磨,磨好后再掺入少少的水,将墨汁倒入,对阿青的鬼叫充耳不闻。   “哇哈哈~没想到你也有逃避现实的一天!告诉你,做这些是没有用滴!想当年,我考试前将按照黄金比列将铅笔削成铅笔中的维纳斯、整整削了几十根才成功,可考试时还是有绝大部分的题完全没有头绪最终挂得很彻底哦呵呵……唔!”阿青捂住嘴,说漏嘴了,她一向伪装自己是才女来着,才女怎么能挂科?   按照最初的计划,考试时由阿青或是找其他鬼来上“虞诗沁”的身,代考,但现在情况有变。   首先,虞诗沁即是秦时玉。   三百多年前,秦时玉死了被埋地里,可尸体埋的地方风水太囧,加之她本是玉妖强行插入轮回,投得人胎。违反天理的结果是导致三魂七魄较之常人松散,分裂为两部分。其中两魂六魄游荡在人世,浑噩百年后得以清醒;余下的一魂一魄却在死去七日后进入轮回。   由于灵魂残缺得太厉害,这一魂一魄转世而成的人不是身体有残疾就是脑子有问题,虞诗沁活到这么大才自杀,真是难得——前十几世命最长的那个也才活到十二岁。   秦时玉附上虞诗沁的尸体,相当于凹凸曼合体,魂魄完整了。   “属于自己的尸体”让人进进出出还行,“自己”被人进进出出……秦时玉眼睁睁看这种事发生么!   其次,鬼和人相同,思想不可能总是一成不变的,在当了一段时间的学生、有自己是学生这个认识后,秦时玉竟被培养出“作弊是不好的,是不值得提倡的”高度思想觉悟,决心认真对待此次英语测验。   当过学生的人或许都有此体会:不拿手的科目,如果还能一知半解,那肯定还是要抱着会“正好复习到考题”的侥幸心态抱佛脚;但如果那书本看起来比周易、易筋经等书还要玄妙,那么,多半会和此刻的秦时玉一样,徘徊在逃避现实与直面惨淡人生中,做无谓、无用的最后挣扎。   并且暴躁度会上升。   麻利地将洗好的菜搁菜板上,心情愉悦的姜墓哼着歌,持着菜刀,“跺跺跺!”切起来。   秦时玉的额角抽了抽。   “嗙!嗙!”这下换砍骨头了。   秦时玉手中的墨棒一歪。   “砰”   “啦啦啦~我是勾人的小行家~”门被撞开,旋转的杏踩着舞步飘进门来,满脸酡红,扑倒在秦时玉膝上,“哟,玉,醒了,嗝!让我看、看,嗝!脸睡肿了没,嗝!”说完,嫩葱似的爪晃悠悠朝秦时玉脸上搭。   浓烈的酒气熏得秦时玉偏过头,忽又想起杏究竟是公是母尚是个谜……   被秦时玉冰冰凉的审视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杏明智地中止自己借酒揩油的行为,运转妖丹片刻间解了酒劲,直起身来依在沙发另一头,手指卷着搭在胸前的发丝朝秦时玉抛媚眼,问道:“怎么?两天不见,发现我的美貌更无敌了?”   “公的还是母的?”   “玉,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吔~”   电脑旁,正在留言催作者更新的阿青头顶上的八卦雷达悄悄地转到这边。她嗅到了JQ的味道。   “你到底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   受惊似的杏一呆,随即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茫然地摸了摸,复又哀伤状捧脸望着秦时玉:“难道真的很平?也许你是对的,真的小了一点……”   “幸公子,幸少侠,如果你记忆力退化得厉害,我可以帮你回忆起来。”   “咦?好熟悉的称呼,好像很久以前……”杏埋头苦思许久,眼睛忽地闪闪发光,“你竟然想起来了?呜呜呜,当初遇见你时,你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是那么的无情,那么的冷酷,人家好彷徨,好无助,以为你再也不会穿着女仆装,甜甜地对人家说『幸主人,欢迎回家!』,没想到、呜呜呜好开心!”说罢,两眼水汪汪地扑向秦时玉。   秦时玉抬脚对准杏的腰踢出,被踹个正着的杏又似开心又似痛苦地翻来滚去,系着粉色围裙的姜墓手持锅铲,面色古怪地站在厨房门前。   眼神接触,见姜墓呆滞而无生气的左眼,秦时玉目光稍稍一闪,掏出随身携带的账本,正要将他的欠款划去末尾几位数,就听他说道:“主人?女仆装?你们的关系原来如此复杂,感觉好乱。”   “……”虎起脸,秦时玉在姜墓的欠款后多填了两个圈圈,杏的欠款后则划上大大的叉叉——乘号,乘10倍。   “喔、喔、喔,”阿青现在才反应过来,尖叫道,“杏是公的?啊!那不就是狐狸美男!妖怪也能做变性手术?”   “什么,公的?”锅铲落地,姜墓惊。   杏从地上爬起,整整发型,咬着小指尖狡黠一笑,忽地她站的地方漫起团团白雾,只听得那脆脆的咯咯笑声越变越低沉,待烟雾尽去之时,那笑声已是寻常男子的音调。   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幸”,个头抽高许多,面容较之女态“杏”却相差不大,只是轮廓更深、更具英气,让人不至于错认了他的性别。   骚包地撩撩头发,幸非常自恋地问道:“呵呵,满意你们见到的吧?”他不期望能看见秦时玉有多大反应,而是媚眼一扫,瞧向理应应该最容易发花痴拜倒在他美色下的阿青,寻找成就感。   “我最讨厌抄袭!而且,抄的还是我家藏马大人的造型!”出乎意料,阿青脸黑黑,再也不看幸一眼。   “……藏马?”   耳濡目染,在阿青的念叨中知道那是谁的秦时玉答道:“一本叫做《悠悠叔叔》的亲情漫画,里面有个喜欢偷马、藏起来关黄泉里的反派狐狸就叫藏马。”   阿青对秦时玉再一次绝望。   “我造型哪里抄他了?”幸很委屈。   “银发金眼,还穿女装。”   阿青泪流满面。银发金眼是没错,可她的藏马大人哪里有女装癖?   幸听得秦时玉回答,这才注意到自己变身忘了连衣服一起变,一米八的大男人挤在粉红粉红带花边的裙里别提有多龌龊了……   虽然知道不该有任何期待,但幸还是转过身,意图从姜墓眼里找出些许嫉妒、羡慕,好找回一点面子。   姜墓压根不把他放眼里,回厨房炒菜去也。比脸?他姜墓也是非常有自信地!   当了晚上,小朱和兔子魂也出现了。   夏宛宛成了植物人躺医院里,没人分担兔子怨念的纪晓曼被整得异常憔悴。害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它便跟了小朱回秦时玉家里来。   姜墓的手艺实在是赞,秦时玉吃得饱饱得。   嫌弃家里过于热闹,秦时玉说了声去楼顶静静地复习,便径自去了。   “……书都不拿,就抱着那砚台,复习啥啊?”   阿青的嘀咕秦时玉听不到,她坐在高高的楼顶,晒月吹风磨墨,因考试而烦躁的情绪终于得以安宁。   “兹,兹。”   缓缓地画圈,听着墨棒与砚台摩擦出的细响,秦时玉感觉一片静谧。懒懒地打个哈欠,她低头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   “砰!”   一个人形物体骤然砸进她视野里,还没等她看清他模样,就听得头顶有人叫喊:“妖孽!逃,我看你逃到哪里去!” 似是故猴来   浮在空中的四人一点也没察觉到被打断复习而怒气值直线上升的秦时玉所具有的危险性,一个个从容不迫地降落在楼顶。   这些人,秦时玉不认识,他们的衣服她却是熟悉的。黑色中山装,领边袖口绣着金龙,正是被秦时玉评为设计者品味恶俗的中国龙组制服。   几个龙组成员很可能是新丁,面貌甚幼。他们没急着将追捕目标套上枷锁,反倒是打了鸡血似地喊开来。   “我,龙组未来第一人,人称玉面小白龙的龙小天是也!”他跨步侧身向右,两手斜举朝向右上方,昂头坚定地盯着指尖。   “我,龙组未来第一帅,人称飞花小绿叶的龙小地是也!”他与龙小天动作一致,只不过方向相反,镜面似的。   “我,龙组未来第一偶像实力派,人称……呃,的龙小人是也!”或许是还没想好绰号,他含糊说道,站在天、地之间,双手平举,高抬右腿,凶狠地盯着秦时玉脚边的妖。   “加上我龙小和,天地人和四人组,照亮这个夜空的罪恶克星,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哇——”   没等他摆好pose,天地人和被秦时玉踢成四颗流行消失在天际。   “谢、呃,谢谢你……”被追捕的妖小心翼翼地站起,看向秦时玉,感激道,“啊!是那个……”   此妖不是别妖,正是军训时出现过的猴子精。它现在已不再是Gloria的外貌,大变样,由女变男,梳着一头银灰色的中分发、发尾上翘,右眼下还有一颗明显的泪痣——秦时玉看着这模样觉得有些熟悉,很像是阿青贴满屋的动漫人物海报中的某位。   不过他却没海报中那人的华丽无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浑身透着寒酸味、落魄味。也是,无论是谁,穿着灰扑扑的纯棉劳改装,五官在端正也华丽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猴子精便交代了他出现在此的缘由:自从被抓去坐牢,猴子精倒也还安分,认真劳动,服从安排,争取减刑,早日被放出回归山林,洗心革面重新做猴,谁想那监狱里实力最强、判刑最重的几只大妖怪们筹谋越狱多时,猴子精稀里糊涂地成了越狱一员,逃出牢来。那追捕它的天地人和四人平均实力虽说不弱,但不知是否因为年纪太小还是过于崇尚爱表现的英雄主义,非得坚持着把他们的出场台词念完。于是好几次,重伤的猴子精都趁着他们念词摆pose或是探讨修正台词时逃脱。   说话间,天地人和破空返来。   “你无耻!”   “你偷袭!”   “你坏银!”   “吃下它,忘记你今天看到的,我们大人大量不和你追究!”龙小和将一粒药丸抛向秦时玉。   乜了他们一眼,秦时玉问道:“有没有通过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认证?药品说明书,有无毒副作用?吃坏了人你们谁负责?”   “啊?”愣愣地接住被秦时玉弹回来的药丸,龙小和回过头窸窸窣窣交流意见。   探讨完毕,天地人和扔下一句“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便飞走无影,看来抓捕猴子精的任务,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不敢相信跟在自己身后一直甩不掉的四人组就如此简单地被秦时玉打发走了,猴子精手足无措地想要表达感谢。   料想自己的“复习”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了,秦时玉便决定下楼回房。猴子精看着她的背影,踟蹰半晌,最终跟了上去。   姜墓收拾碗筷、清洁厨房后,早已回了隔壁,杏变回女身,无聊地翻着时尚杂志,一见秦时玉和紧跟在她身后的猴子精出现,早已察觉到楼顶能量波动的她也没多问,只是好奇地打量了猴子精两眼便收回目光。   然而阿青一见猴子面,差点尖叫着晕过去。   “跡部●吾?谁来告诉我那站在时玉身后的物体只是我的幻觉!二次元世界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啊啊!”她两手拖腮,整个歪曲成了蒙克著名作品《呐喊》中的造型。   猴子精的形象带给阿青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据它后来交代,它逃狱期间在电视上瞧见一个小男孩叫另一个貌似很强势的少年“猴子山大王”,要知道,猴子精的心愿之一就是占山为王,不再受压迫,当自己命运的主猴,饥寒交迫的它瞬间被“猴子山大王”的称呼迷倒,便变作那少年的模样。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取得和那张脸的主人等高的成就!   阿青不抗议猴子精抄袭造型了,身边能有一个能随时变成自己喜爱人物的妖,那简直太妙了!在她的强烈挽留下、秦时玉未做反对中,惶恐不安的猴子精加入了这个家庭。   第二天是周一,也是进行英语测验的日子。   阿青才不相信秦时玉会乖乖答题,不作弊,还特意抽空去监督了她做题。没想到秦时玉还真没耍任何手段,答得很用心——虽说她选择题的ABCD一通乱选,翻译、作文等题干脆在答题纸上画起了画。   只是阿青又无可避免地替秦时玉尴尬了一回。拿毛笔上阵,也真亏她做得出来!   待到考试结束,阿青也没瞧出任何蹊跷之处,不禁问道,「你真打算就这么着了?」   「当然不。」   半小时后,阿青又一次深深体会到秦时玉和常人的差别。   秦时玉是没作弊,很好很不错,但,她居然把装着答题纸的文件袋给摸出来了。   “噌!”窜起的火苗不多时便将文件袋烧成一堆黑灰,阿青对此等毁灭证据的手段着实“佩服”。   别人是想着怎样预防问题的产生,秦时玉是早早想好解决办法从而放任问题产生,不全力解决自身缺陷、反而肆无忌惮干坏事,真是……   “当初我也应该那样做哇!”阿青感叹道。   ——后续发展也如秦时玉所预想,校方没好意思公布答题纸丢失,只好告诉大家此次测验都不错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分数就不公布了云云。   然而,就在秦时玉烧答题纸那一刻,她万万想不到,一个比英语更加令她头痛的人物,正站在M大的门口笑得很夺目。   “哈……嘁!”秦时玉打个喷嚏,黑灰散开来。   “咋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后背发凉,耳朵发烫。 叶壬   秦时玉眯着眼,半身伏在课桌上休息。教室里,同学们的叽喳讨论声像是穿过一层厚厚的布渗进她耳朵里。   “据小道消息,我们班可能会有转学生哦!”   “瞎吹吧你,扯谈!我们M大可是正规的国家重点大学,不是那些收钱就能进的私立学校,也不是中小学,哪能有转学生?”   “不一定,说不定是托关系走的后门?”   “呿!家里有那能耐还不都能出国留学?别看我,我才不是崇洋媚外,你想想,现在都啥时候了,这时才托关系进学校不是招人闲话么?再说,那也不可能叫转学生啊,忒奇怪了。”   “那叫啥?”   “……去去,忙着抄作业呢,没空和你瞎搅和!”   听着听着,没过多久,秦时玉沉入梦乡。   在梦里,她看见疑似失踪多过疑似死亡的蓝佑——她醒来后搜寻过,没找着蓝佑的魂,那表明蓝佑还活在世界上某处;据玛丽调查和小朱所言,蓝佑身边有个能力不俗的助手,蓝佑很可能被那助手救走了——忽而是蓝佑说要把她制成标本保存起来,忽而是天官打扮的秦刹腆着肚子说他要生了,肚子里忽地蹦出一小孩儿,落地就变高,迅速长成成年人大小,他回眸憨笑,正是殷刹;再来,是披头散发的姜墓抱着膝盖蹲沙地里,残阳将他孤独的背影拉得长长的,而他正用树枝划拉出一行字“欠债不还,天经地义”……妈妈……梦境越发奇怪,竟有人称呼秦时玉为妈妈,而那呼喊之人的剪影模样,依稀和军训时将她气晕的野人重叠……妈妈……黑色的剪影变成巨大的八爪章鱼向她压来,勒得她呼吸困难,简直是……   噩梦!   秦时玉猛然睁开眼,从梦里醒来。人是醒了,可她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比之梦里更为压抑,顺着教室里诡异气氛的走向,秦时玉脖子扭扭朝着源头看去。   好大好灿烂一张笑脸,凑得真近!   笑脸的主人眉眼弯弯,异常爽朗,两排森森白牙仿佛在闪烁钻石般的光芒,见秦时玉看着自己,他邀功似地连连说道:“妈妈,我说过要来找你!怎样,是不是很快?”   “妈妈”俩字一出口,全班同学抖几抖,秦时玉自然也不例外。   这没事乱认妈的男子,除了那只曾令秦时玉恨得牙痒痒的野人外还能有谁?还好被秦时玉骂作变态的前人秦刹揩了秦时玉过多油,导致秦时玉的怒火绝大部分往秦刹脑袋上扣了;相比之下仅只是亲了秦时玉一口的野人犯下的错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野人已不再是与大自然亲密无间没有任何隔阂的造型,当然,这与文明社会也禁止他进行裸奔也有关……总而言之,虽说他那身气质总是能令人把他和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联系在一起,但仅就外表、打扮而言,能挑剔的地方几近于无了。   乱蓬蓬的鸟窝发被修剪成时下男生们最常见的短发款式,露出一张纯真的娃娃脸。那状似无辜的表情,放在年二十左右、身高不低的他脸上,竟不会让人产生“哇!他假纯”之类的想法。   “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   “妈妈~我饿了~”   “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一见他又要开口叫妈,秦时玉抬手指向讲台上面色发青的讲师,”她的年龄比较适合作你母亲。”   “妈妈,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你生的!”似乎被觉得小瞧了智商,他急忙发言道。   “那你怎么叫我……妈妈?”   “因为是爸爸和妈妈,我是爸爸,妈妈是妈妈啊!”   更加听不懂,秦时玉甚至怀疑他实际上说的是一门发音与中文近似的外语。   挟着一阵风,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卫昂闻讯赶来……兰花指指向野人,大有要和他拼命的架势:“你哪里来的!竟然有胆觊觎人家的沁沁,想和沁沁玩过家家游戏!”   “不是玩,”野人猛摇头,复又指着卫昂,“我是爸爸,妈妈是妈妈,你是一千里外悬崖底下灌木丛里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花蘑菇!”   “为什么人家会是花蘑菇!还是设定那么复杂的蘑菇!人家只想当沁沁的……宠物!”卫昂娇羞地瞧瞧秦时玉,眼神落到野人身上时立刻变得凶恶无比,“死开死开死开!离沁沁远一点!”   眼看就要爆发幼儿园学生级别的争吵,秦时玉以手成刀,一人一下在他俩后颈处砍了一下。   卫昂软绵绵地倒下了,可野人竟像是啥事也没有,摸摸后颈,放下手来乐呵呵地对着秦时玉笑。   『难道是力度太小?』秦时玉疑惑。真奇怪。   下午,在校长室内,秦时玉从向来爱和龙组勾结、狼狈为奸的校长那了解到前因后果。   野人,现名叶壬,自被带回龙组基地后,将龙组搅了个鸡犬不宁。雪上加霜的是,龙组为了研究自古传下来的丹药是何等神奇,好不容易从各大修真世家手上得来的灵丹被叶壬一口气嚼巴嚼巴吞得连药沫沫都不留半颗,令他的体质大大增强,更激发出他全系异能。龙组组长见他潜力不可限量,不愿轻易地将他和谐掉。   可总不能放任他全心全力搞破坏吧?   在得知叶壬搞破坏的原因只是因为龙组“拆散”了他和他“妈妈”虞诗沁,龙组组长立刻决定放他和虞诗沁“重聚”,顺便,也让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长大的叶壬走近社会,了解常识,培养出正常的观念。   比如,至少要让他明白,他和虞诗沁的之间,绝对不是他所认为的“自己是爸爸,虞诗沁是妈妈”怪关系。   校长许诺给秦时玉种种好处,交换条件只有一个,要她好好对待叶壬。   想也不想,秦时玉立刻拒绝。   但,她不想见他,并不代表他不会来找她!秦时玉回到宿舍后,刚开门,就见自己的铺位大变样,绿得没了边,叶壬从被窝里探出头迷迷糊糊地嘟囔几句,随后往床里挤了挤,拍拍身侧。   走到床边,秦时玉在齐红等人来不及阻止之下,迅速拎着他的后颈将他“嗖”地投出了窗。   “这、这里是四楼……”   “死不了。” 第六九章   M大的学生们迎来开学后首次宿舍突袭检查。   在临近关宿舍大门的前十五分钟,每栋楼同时冲入五人一组的检查小队。每队中最凶悍的那位守住楼梯口,防止不同楼层间的学生通风报信,其他四人则风风火火地奔向各个宿舍,查找是否有夜不归宿现象,没收违禁物品,如电吹风、电锅、热得快等等。   一时间厕所内涌入大量学生,狂拨手机——他们虽然牺牲了,但楼上的兄弟姐妹们还来的及收拾整理,应付学校的“鹰犬”啊!   可一分种后他们全傻眼了:手机全部没有信号!   “哼哼哼哼~”本次检查的总负责人萧炯炯同学站在M大最高的楼天台边沿,握着手中的手机信号干扰器迎风狂笑。   心惊胆颤站在萧炯炯同学身后的几人抹去额上冷汗,再看看脚边未分配完尚余不少的照明弹、催泪弹、麻醉弹等物,嘀咕:老大,我们这是进行宿舍检查,不是玩恐怖袭击啊……   本次行动很成功,没过多久,各突袭小队们的队员们扛着一包包收缴来的违禁物品、揣着记满“犯罪分子”姓名的簿子回归总部。   “很好,很好!在本人的英明领导下……嗯?!1、2、3……不对!”萧炯炯脸色急变。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咻——砰!”一道长长的尖啸声划破个不太宁静的夜,在M大的上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见此情景,萧炯炯的脸色蓦地一沉。   “那个位置……啊!难道他们几个行动失败?”某女掩口惊呼。萧炯炯发放信号弹时,要求突袭小队们如遇上危险,务必发射信号弹以求增援。为此,他们还囧得不轻,查宿舍而已,会遇上多大的危险啊?没想到还真有小队用上了。   “你、你、你……还有你!”萧炯炯出十余名武力值最高的女生,“你们几个跟我走,剩下的,为牺牲的小队默哀三分钟!”   说罢,萧炯炯带着女生们沉痛而悲愤地离去。   集体默哀三分钟后。   “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们没可能牺牲了吧,如果她们知道被默哀了,也许会哭的。”   “……”众默然。   “我们就装作没发生这件事吧!”   众点头。   作为一名男生,贸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想必会激起尖叫无数,未防打草惊蛇的萧炯炯已经做好镇压的准备,不料众女生除去因他是检查宿舍一员的阶级敌人身份而仇视他外,并没啥其它反应,不禁让萧炯炯略感失落。   前三层楼搜完,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萧炯炯拧起的眉头在踏上四楼时骤然松开。   只见401寝室外,一个面白唇青的生气喘嘘嘘,正将最后一个歪倒在地的突袭小队队员抚到墙边,背靠着墙平腿坐下。   显然是受到某种惊吓而晕过去的五名生,任人摆布,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排排坐,活像恐怖片里的人偶娃娃。   401对面寝室的生们,出入时都是紧紧贴着己方墙边,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   “就是这里,”萧炯炯叮嘱队员们打起精神,紧跟着他,去揪出隐藏于人民内部的罪恶。   走到一半,“啊!”忽然几个生娇躯颤,没命地扯着喉咙尖叫起来,剩下的几人包括萧炯炯,十几张脸惨白惨白地杵在原地——   一双指甲尖尖的人手箍在401的门脚处,慢慢地,满头白发的脑袋像蛇一般从门内移出,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的感觉,只有“毛骨悚然”能形容。   萧炯炯等人钉在原地。   不多时,那只脑袋又像放慢镜头似地缩回门内。隐隐传来令人发寒的阴哭声……   “我、我倒是要看看,是、是什么人敢在面前装神弄、弄鬼!”萧炯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马当先朝前走去。   如果忽略他发抖的双腿,倒也能赞他一声“勇士”。   十几个女生哀怨地跟了上去。   走近401旁边的402,萧炯炯竟听见门内似乎传来男生的声音!这下子,萧炯炯什么也不怕了,窜前两步狠狠将半掩的们推开,厉声喝道:“留宿男生,你们还……”   萧炯炯静静地拉着门把,关上门,然后对着门把发呆,好似那普通的门把中藏着人类最大的秘密。   “炯炯,怎么了?”和萧炯炯关系良好的某女上前问道。   深吸一口气,萧炯炯勉强笑笑:“没什么,最近因为学校的事精神有些紧张,眼睛也有些花。”说罢,迟疑片刻,萧炯炯毅然推开门。   “呜呜呜……我的小紫英~小紫英~呜呜呜……”   最靠近门边的是阿青。穿着尸体染上满头白发的、简称白毛青的阿青撕心裂肺地乱滚,时不时诈尸似地弹坐而起,吧嗒吧嗒掉眼泪,那厚厚的睫毛膏已然化开,黑色的泪痕从两眼流向四面八方。   同样有着显眼发色的Gloria聚精会神地守在电饭锅前,并时不时往电饭锅里撒点诸如蝙蝠翅膀、蜘蛛壳、壁虎尾巴等物体,念念有词地执着饭勺搅拌。从电饭锅上方飘着的紫黑绿色怪异气体推测,她熬的肯定不会是食物。   在她对面,齐红抱着从苏千金处买来的十字架对着Gloria诵读圣经;爱假发成痴的燕雯雯坐在等身大的镜子前梳发,神色诡谲;被程兮言等一众黑衣女包围的秦时玉,有滋有味地盯着电视——cctv戏曲频道。   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疑似热带雨林某处的寝室内。   “树树树枝……”   “鲜鲜鲜花……”   “男男男滴……”   “帐帐帐篷……”   萧炯炯一行人的呆滞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叶壬的运用植物系、空间系异能的精心布置下,401寝室大概已经升级为类似于异次元世界的存在,不仅空间开阔许多,扩为原来的四五倍大小,还长出热带植物。而叶壬自己,在临近秦时玉的铺前搭了个枝蔓编成的帐篷,准备把这里当家。虽然,秦时玉总是将他扔出窗外。   既然叶壬那么烦,何不杀了他一了百了?不,秦时玉的三观很歪、心狠手辣,但那只是对待敌人,叶壬对她并无恶意,秦时玉不至于因为有烦就将那人□掉。   脑袋一阵嗡嗡响后,萧炯炯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室长是谁!寝室里为什么会有男生!而且,这、这……”   “是我。”齐红合上圣经,对萧炯炯点头致意。   “你们难道不会觉得奇怪么!”萧炯炯咆哮道。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在神的光辉照耀下,“齐红浅笑,“一切皆有可能。”   此女,沟通不能。萧炯炯转而瞪向似乎是突然出现的赵婵月,审视一番,猜测她看起来很正常,脑神经也应该是正常的,刚想问她,忽然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大变活人?萧炯炯等人一个激灵,齐齐打个寒战。虽已生退意,该做的还是要做。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们会那样!你们怎么忍心下毒手!她们都是好同志,平时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助迷路小孩找妈妈,路不拾遗……在危急时刻,她们撑着最后一口气,发出求救信号……”萧炯炯越说越觉得“牺牲”的五个女生是那样的悲壮,不禁黯然。   “呜呜呜……我的小紫英……”白毛青不知何时蠕动到了门上,腰背贴在门上方那块,软绵绵地cos面条,折成两半挂在门上,满头白色长发与手臂随着门波浪似地晃动,哭得通红的眼珠在黑白交杂的脸上尤其显眼。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萧炯炯或许明白了原因。   “她那样,没有关系么?”赵婵月弱弱地问道。   大概是晚上七点左右,白毛青出现在401寝室,一直呜呜呜到现在,还葫芦似地四处打滚。而据秦时玉解释,“这笨蛋”是应该是玩游戏或是看漫画导致发神经,开启了复读机模式,跑到人多的地方来哭嚎从而发泄郁闷之情以求得到治愈。   “不必理她。”   “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天下午六点准时集合哦~”程兮言见时间已晚,带着其他社员们告别离开。   程兮言所指的,是本周的社团活动。   那还得追溯到前不久,“爱与和平去死去死团”因为发现疑似蝙蝠星人的外星生物,兴奋异常的团员们找来找去却没找到哪怕一根蝙蝠毛,反而有其它收获:代号TJ的某团员在跌进一小坑坑后,却发现内里大有乾坤,后经过团员们的努力研究后,判定M大地下很可能存在古墓,而且十之八九是几百年前的清代古墓。   于是“爱与和平去死去死团”的团员们滚烫的心全沸腾了,古墓往往与神秘、刺激划上等号,热爱神秘食物的“爱死”团员们high得几乎找不着北。   作为一只热衷于去别人墓里捡东西的鬼,秦时玉进出的古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谓资深盗墓鬼,但实际上她完全没啥盗墓技术。鬼可穿墙遁地,秦时玉去“捡”别尸的陪葬品,都是潜进地里,见到顺眼的拿了就走,跟拿自己家里东西似的,标准的强盗作风,无需强大技术支持。   在大略翻看几本程兮言借予她的几本盗墓小说后,秦时玉对人类的盗墓方式产生了一丝丝兴趣。   真的很精彩么?   为了难得的好奇心,秦时玉答应参与此次探索M大地下古墓活动。   待到熄灯时间,秦时玉捉住阿青,将她和想赖着不走的叶壬绑成一团,打开窗户扔大型垃圾似地扔了出去,对此,401众女生也见多不怪了。   一夜过去。   在约定的地,401除了秦时玉和Gloria道场外,程笑言邀请的401众,来了齐红、魏薇两人。   作为社团校外顾问的白毛青把姜墓也带了来。   外形俊朗,在这近几年刮的美男风、阴柔风中仍能屹立不倒,除了皮肤太白以外和妖媚、魅惑等词八竿子够不着,冷酷中还透着少许忧郁的姜墓无疑对小女生很有吸引力。   白毛青简单解释过姜墓的身份后,投向姜墓的几道目光瞬间消失。   “他姓姜,是虞诗沁家的男保姆,大家可以叫他姜二傻,或者二傻叔叔。”   ……谁要yy男保姆哇!名字还那么锉!   因为眼见殷刹时不时会去探望他那个变植物人的夏宛宛,白毛青颇感没意思地打算放弃支持殷刹x秦时玉,转而撮合姜墓x秦时玉。   秦时玉话不是很多,姜墓估计是忙着装酷也没主动搭话,白毛青看着干着急,到找着疑似通往墓地的小道入口时,白毛青拉着秦时玉坠在队伍后方,引开话头:“哦哦~听说是清代的墓哦,时玉你不就是清朝死的么,都没听过你说生前的事,要不说来听听~   “没什么说好的。”   “唔,不知从哪说起么~那这样,我问你答~嗯,据说古代女人嫁得很早啊,那你定过亲没?”阿白毛青偷瞧姜墓。   不错,有反应。   “全都死了。”秦时玉答道。   “……诶?”   “那些据传要与我定亲的各家公子们,在双方家长正是定亲前不是身染怪疾就是出意外死了。数次以后,无人敢与我定亲。”   “呃,嗯,那个,”白毛青生硬地转过话题,“啊哈哈,说说你的童年吧,你好像家境不错呐,能交到同龄的小朋友咩?”   “朋友没有,扔我石头的顽童倒是很多。”   “啊,哈……”白毛青已经不知说该什么好了。   “谁敢欺负你?”姜墓皱眉,随即补充道,“你那么凶悍,没见过女人像你这样的!”   “嗯是啊,所以我把敢扔我的人全推河里。”   “……啊,呵呵,那个,康乾时期,好啊还好,时玉你遇见过啥名人没?比如纳兰xx啦,曹雪x啦,比如……”白毛青陷入了自个儿的幻想世界。   前方传来程笑言等人的惊呼:“咦!怎么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   看来,打这清代古墓主意的人,并不止“爱死团”一伙。 古墓里     要说这座地下古墓的被发现,仅仅只是因为“爱死团”的成员们撞大运滚对地方,那真是视M大的建筑队、考古队的学者们为无物,不仅侮辱了他们的智商,还践踏了他们的专业。   实际上,他们能站在这里,最应该感谢一伙人——盗墓者。   对,正是秦时玉来上学时、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伙盗墓世家岑家众人。在“挖坟”这块领域上的造诣,盗墓者显然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部分,他们从一页残缺不全、字迹模糊的乡野异志残篇,推断出此处必有价值极高的古墓。   来到T城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后,经过长久的实地考察,他们找到精华之中的精华M大,在“爱死团”成员们到来前,他们已经在地道里奋斗了好几个小时……   相较于岑氏们的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生怕触动机关惊动人来查探,“爱死团”众人则将他们的研究精神发挥到极致,像是刚吃饱没处发泄精力的猴子,东摸西抓,或是见物心喜横冲直撞,或是趴在地上观察某颗石子是否为古董碎片。   毫无意外的,他们在岔道横生的地道路里迷了路,分成数个小团体。   当程兮言反应过来时,她的身边就只剩下白毛青、双尸姜墓姜墓与魏薇,以及社团吉祥物秦时玉。   “其他人哪去了?”   手中的照明灯微微一晃,黑暗中仿佛蒙上层幽幽绿光的九只眼睛仿佛……等等!   九只?   且不说是单数,加上程兮言自己也才五个人十只眼,哪来的就只?   程兮言猛然热泪盈眶状。   “你……怎么了?”魏薇以为她在害怕。毕竟,这里阴森的环境,连她这个做僵尸的都免不了惊惧。   “我怀疑我见鬼了!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有机会一偿所愿!”一直对神秘事物怀有莫大兴趣却因与灵异绝缘的体质而总是失望的程兮言激动地握住身侧一只枯骨嶙峋的手,猛摇。   “叽!”想要袭击秦时玉等人而未遂的路尸甲,被程兮言如此一逆袭,急忙抽回手后退几步,喉咙发出“咯咯”的怪声。   眼见程兮言追偶像似地在不甚宽敞的地穴绕圈,魏薇不解地问道:“那个妖怪……”   “no no!那可不是妖怪,是僵尸!”白毛青摇摇手指,“不过那种僵尸才Lv1,等级超低的!走路都不会,还停留在跳着前进的初级阶段,害怕阳光,被称为见光死,穷得要命,都不会掉落什么宝贝,总之,打它都嫌浪费时间。”   魏薇茫然点头,随后望向满身绿毛随风晃悠的路尸甲。   像是了解魏薇在担心什么,秦时玉开口道:“身上长绿毛的现象叫做发霉,只要勤抹爽尸水,不会变成像它那样。”   路尸甲很憋屈。   虽说它们僵尸没能力离开墓地在阳光下自由行走,可墓里还有其它鬼怪,偶尔也会去地面上溜达溜达接受一些新咨询。在它的印象里,只要它一出现,准能立马擒下秦时玉等人来作储备粮、打打牙祭,不料被程兮言追的乱跳不,还被评头论足,贬低尸格。   可是,为什么它呼叫的同伴们,竟无一尸赶来支援?   答案是:在地道的各处,路尸乙丙丁等遭遇道和甲差不多的待遇,被数名完全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好奇宝宝们用目光灼烧、语言攻击。   “僵尸耶!一跳一跳的好好笑!”   “是耶,第一次看到呢!”   ……   “快看快看,尖牙涅!”   “长得好丑哦……你们看,它左边的獠牙断掉了,笑死人鸟~”   ……   “主啊,赐我力量!圣光十字架!发射!”   “哔哔哔~齐红同学加油,我们为你效果音~”   ……   “宅”属性的生物通常都有一颗敏感脆弱容易被伤害的心。些僵尸宅了至少百年,小心肝变得比十六岁的少女还纤细。众人一声声毫不留情的言语,撕裂它们的身体,直直刺入它们的灵魂深处。它们彷徨、无助、悲伤……砰砰,一颗颗玻璃心寂寞如烟花,碎裂之后消散无影。   在被强行扒下一撮头发、几颗牙齿、半根指甲后,路尸甲趁着程兮言把些“纪念品”收小包里的功夫逃之夭夭。   魂不守舍地望着路尸甲狼狈的身影被前方的黑暗吞没,魏薇决定将程兮言列为能避则避的对象——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被校友分尸研究。往秦时玉的方向挪了数步,却听得秦时玉低低地“啊”了声。魏薇不免紧张起来,因为能让秦时玉惊讶的事物,肯定不是她所能应付的。   同样如临大敌的还有白毛青,她忙问道:“难道这里有古怪?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一座古墓里怎么可能就一些低级怪嘛,肯定还有实力强劲的boss,在哪里在哪里?你对付得了不?”   “很不妙,”秦时玉神色凝重,弯弯柳眉向眉心拧去,“我忘了带零食。”   姜墓拔剑的手一滞,默然数秒,“噌”一声,雪亮的长剑重返剑鞘。   “你……”   姜墓刚想就“探险就应该有紧张感,别东想西想一些不着边的事物”问题与秦时玉进行讨论,就见程兮言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往嘴里送。   “呵呵,补充点能量,刚才真累死我了。”   大受打击的白毛青扭头瞧向魏薇:“奇怪的绝对不是我和姜墓,是她们!小薇薇你说,我们是来古墓探险,又不是去春游,带啥零、食……”   盖上保温杯杯盖,因为刚喝了点血而面色红润的魏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昏暗游移的光圈,照不到尽头,阴冷的空气带着腐朽的气味缓慢流动,在程兮言一人的悉悉索索脚步声中,因思想认识而产生裂痕的五“人”团体在静默中前行。   忽然,在手电光线所及的地方,弥漫着淡淡的白色烟雾。   “咳咳……难道是毒气?”心脏似乎被挤压,呼吸不顺,程兮言绝对有理由怀疑白雾有古怪。   “不,”秦时玉的视线透过墙壁,略一差看后道,“只是一群脑残而已。”说完,率先向雾中走去。   沉重的石块摩擦声中,秦时玉推开厚厚的石门,顿时,一间约有教室大小的石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咳咳……”   “help……”   白毛青半欣喜半囧讶地发现,二十个穿着华丽骑士装、身披血色斗篷的超级俊男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石室正中,一口煤炉上搁着“咕噜咕噜”沸腾开水的巨锅,旁边桌上的盘子里,有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火锅底料,以及各种形状的血豆腐。“真相只有一个!他们在吃火锅!”名侦探·阿青作势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掐个法术加速气流运转、引来清新的空气后,动作与“温柔”两字毫不沾边的秦时玉用脚尖碾碾蝙蝠小队长的右手。   虽说可以见死不救,不过,再怎么说这些笨蛋也是玛丽家族中的“精·英”,举手之劳而已,救下他们还是无妨。   四肢停止抽搐后,用行为告诉人们“死鱼翻身”也可以如斯优雅的蝙蝠小队长一见“救命恩人”是秦时玉,立刻绽开邪魅的微笑,拨拨散乱的银色长发,屈膝半跪下,欲捏她的手行吻手礼,“赞美该隐!感谢你,美丽的主人……”   “啪!”姜墓拍开蝙蝠小队长欲行不轨的爪子,“蝙蝠精!”   程兮言的眼睛开始放光。   魏薇的眼神开始黯淡:蝙蝠精?血族?僵尸的死敌?还那么多只?   白毛青不出意外地开始进行超高分贝的尖叫。   缓缓地站起身,微眯起眼,蝙蝠小队长碧色的眼瞳透出危险的光芒,如雪脂一般的肌肤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光。   此时,其余十九只血族也恢复过来。   一触即发。   “哼哼,卑微的东方血族啊,虽然你的实力够强大,但是吾等……啊啊,水烧开,快下火锅料……也不是好惹的,我以……等等,布拉德,先别下血豆腐,煮太久会散掉捞不起来……的名义,向你提出挑战!”说完,蝙蝠小队长拉下手套,扔向姜墓。   白毛青yy幻灭。   拔剑。   收剑。   姜墓犹如绝世高手傲然而立,昂首,目似利刃刮向蝙蝠们。身前,是被劈成两半的白手套。   翻个白眼,在白毛青“做这种动作太不华丽”的叫嚷声中,秦时玉抬脚便欲从对面的石门离开此处。   察觉到秦时玉不准备参与他们的火锅大会,急于挽留蝙蝠小队长使出绝招——美男计。带出残影的身体潇洒无比地旋至桌前,指着一盒盒血豆腐:“以本族秘技制成的超美味血豆腐!种类繁多,A、B、AB、O乃至RH等稀有血型应有尽有,保证新鲜,无添加,无污染……”躺在自备的哥特风格地毯上,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襟前衣扣,露出平坦的胸膛,随即一边着一边将一块块血豆腐往胸膛上搁,“请把它们和我一起食用吧~主人~”   另外十九只恍然大悟,看似要进行效仿。   秦时玉从他脑袋踩了过去。   被踩晕。   姜墓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白毛青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又踩了过来,又踩了过去……用力踩!谁叫他们破坏了对“优雅、高贵、神秘、邪异”的吸血鬼的美好幻想!   魏薇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程兮言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上扒了点东西,踩了过去。   “队长……”   “我们会为您留一份的……”   十九只欢欢喜喜煮火锅去也。   在脑残蝙蝠们之后,秦时玉等“人”又遇到了来此找刺激的的情侣数对、筹备组建“地下党组织”的党员师兄师姐们数位、去超市买酱油的结果迷路到此师兄一位、来锻炼身体做俯卧撑的师姐一位、来写生的美术社社员几位……   “其实这已经变成公众场所了吧!还有谁不知道!”原本以为只有本社团才是“幸运儿”的程兮言纳闷道。   “校方吧。”   “……是啊。”   所幸,大概是大家发现这里的时间都不够长,也大多未进行深入,而古墓里的鬼怪资源又太少,并且全分配到热爱灵异的“爱死团”成员头上,并未引起学生们的恐慌。   而后,在用姜墓挡过飞箭、挡过毒针、挡过滚石、挡过各种机关等等(姜墓:……)后,几“人”顺利抵达邻近古墓中心处。   一问之下,齐红以及一干“爱死团”团员们却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这里好会儿了。   “嘘,小声点,看!”齐红招手,示意几人从墙壁上可容纳十数个人头的椭圆形洞口往下看。   咦?   地下除了弯弯曲曲复杂的地道外,竟有一扩大的圆柱形空间!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空间正中偏上、约五分之四的地方。可以看见对面……不,不仅是对面,圆柱空间的圆周,还有众多的大小不一的洞孔。   说来这空间的石壁也不知是什么石质,几束照明灯的亮光而已,却让整个空间反射出柔柔的光线,其中更有一点一点、萤火虫似的绿光闪烁不停,煞是怪异。   最下方的圆形平地约有足球场大小,还算宽敞。圆心处,是一副黑色棺材。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地下修建如此规模的墓地,工程怎么也算得上是浩大吧?一般人绝不可能有此待遇。   可是,为何棺椁主人的陪葬品,竟是遍布整个地面的金刚杵、拂尘、桃木剑、镇魂灵……密密麻麻,少也有几千件。   以及,搁置棺椁的平台边,一块石碑。   灰头土脸的盗墓者岑家众人,正围在石碑边细声讨论。   相隔太远听不见?没有问题,“爱死团”众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取出高科技设备,一人手上发双小耳塞,岑家众人的谈话声清晰无比地传来。   “没错,就是这里。石碑上是全文,看!”   “吾号青松真人……有女秦氏,姿容秀丽……妖孽……镇于此地……望后来人……”   文言文无能的白毛青傻呆呆地取下耳塞,说道:“冰天雪地只穿小肚兜浇冷水自转两万度跪求翻译!”   乐于助人的齐红同学应求道:“刻碑文的人叫青松真人。据说有个姓秦的少女,是某官员的女儿,很漂亮。出生时天有异象,有人说在出生时看见一只九尾狐狸。秦少女小时候就做了许多坏事,长大后更是凶恶狠戾。令人害怕的是,她似乎有奇怪的能力,疑为妖孽转世。不知为何秦少女十七岁便早亡……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恶灵开始作乱……众多道士、和尚集合起来,施展大神通将她镇压在个地方,令她永远不得离开,无法祸害苍生。他希望如果有后人误入此地,尽快退出,万一将秦恶鬼放出,想再将她镇压,就难办了。”   鬼扯,一派胡言。   秦时玉不屑地抿抿嘴。她好好地站在这儿,镇压?镇的不过是她的尸身而已……她·的·尸·身?敢情那些人是在挖她的坟啊?!   “九尾狐狸、秦少女、十七岁、凶恶……呃,”白毛青喃喃到,随即发密聊,「我说,是你没错吧?你的人生到底扭曲到哪种程度啊喂!」   见秦时玉、白毛青的表情,贤惠……不,聪明的姜墓青年还能不明白那碑文指的是谁?   ——想不到她的人生是那样坎坷,生前名声不好,肯定无人关爱,死后,尸体被镇压……现在触景伤情,一定很伤心。无论她在怎样凶恶,她始终是个女人。女人伤心的时候,会怎样呢?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不给她呢,嗯……   思索着,姜墓不知不觉地往秦时玉身边挪,越挪越近。   黑色的巨大花朵   「如果她说□□,我就说○○;如果她要■■,我就表示●●……嗯,就这样。」   思考的结果,是心胸宽广的姜墓决定不计前嫌,大方地借怀抱给秦时玉暖暖。   在脑海中设计好接下来的台词并默念几遍后,姜墓右手握拳搁在嘴边轻咳一声,慢慢抬起左掌便要往正站在他身前的秦时玉肩上拍。   “喂,你……”   “嗯?”秦时玉转过身。   噗呲。某种物体被利刃切开的声音。   微不可闻的声响,令姜墓与秦时玉同时默然。在保持“我的眼里只有你”的造型数秒后,他俩的视线同时向下移动。   蝉翼般的长剑,由右至左,在姜墓的腰上切入五六厘米深的口子。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剑拿走的?”姜墓紧盯秦时玉握着剑柄的手。   ——其实,他更倾向于用“偷”这个字来形容秦时玉不告而取的行为。   “就在刚才,你一脸傻样笑得很恶心的时候。”   “……现在这种情况,你难道不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哦,”眨眨眼,像是沉思了一番,秦时玉点头评道,“这把剑的锋利程度不出我所料。估计,此剑应是唐朝时期的铸剑师……”   “停,”姜墓凌厉的眼神似要刺穿秦时玉的眉心,“谁和你讨论这个,拿着剑时不能乱动否则很容易捅到人,你不知道?!”   “是吗?”   “是。”   “你额头上青筋爆出来了,真是难看。”   “……”摘下脑后的布结,被解开束缚的发丝滑向前方遮住额角,姜墓的脸冻得像北极的寒冰,“没叫你看。”   “我说,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   就在姜墓与秦时玉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交流的时候,白毛青有气无力地走过来,将手摆在他俩面前挥挥:“真服了你们!你,还不把剑抽出来,别不小心手抖一下,把姜墓拦腰切成两节……姜青年,剑是切在你身上,不是萝卜身上也不是白菜身上欸,你就不觉得痛?再说了,注意下影响成不?”说完,向周围的爱死团众呶呶嘴。   数十道X射线般的目光集成一束轰到姜墓正往外渗血的腰上。   早就在打姜墓的主意的程兮言眼前一亮:原本因找不到开口的时机犯愁,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诗沁,你家的男保姆看起来很不一般哦~被剑刺得那么深都没感觉似的,只要他洗衣做饭之类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呐,你看,把他租借给社团,用作大家的神秘生物观察日记目标怎样?放心,大家都很厚道,不会把他切片研究的。价钱好商量。”   爱死团众也一个个地附和道:“虞同学,他不是普通人吧?”   姜墓冷汗黑线齐下:秦时玉那个贪财鬼绝对会为了钱把他卖掉!   “他确实不是普通人。”   听秦时玉没有否认,姜墓心一沉。难道等待他的将是被锁在笼子里、成天啃玉米青菜小松子儿的生活么?他可是在僵尸界中近乎顶端的存在而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他小时候练过杂技,所以被切几下完全没有问题。杂技表演上的吞剑你们看过么?比起吞剑入腹而言,拦腰砍算不得什么。”秦时玉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   「啧,时玉,瞎说也不能这么着的啊,如果真有人信,我敢保证他们的平均智商不超过70……吓?!」   与白毛青想象的不同,绝大部分爱死团团员一脸茅塞顿开的模样,感叹连连。   “中华民族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渊源流长啊!”   “民间艺术好神奇哦!”   然而,一片感慨声中出现了不和谐音符。   “不对啊,你看他有血流出来欸!”   「欣慰,M大的学生也不全是笨蛋嘛~」   “他除了练过杂技外,还学过魔术,障眼法而已。”   想当然耳,秦时玉的“合理解释”,令爱死团众又开始惊叹“中西合璧,姜某人是大师”。   “呵呵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我不管你们了爱咋咋滴中国的未来实在是令人堪忧……”白毛青行尸走肉般地晃到某个角落里,抱膝而坐,在心里将中国教育体制拟人化后,吊起来一遍遍地狠狠抽打。   她所散发的怨念电波,将周围几只还未正式动手的路鬼ABCD通通吓跑。正和齐红争执的Gloria精神大振:“好浓厚纯正的黑暗力量!那埋藏在地底的不知名人物,肯定是恶魔!”   「浓厚纯正,当我是咖啡还是巧克力……」闻言,白毛青的怨念又深重几许。   姜墓和秦时玉的争执已近完结,齐红与Gloria的争斗方才开始正激烈着,于是乎爱死团员们呼啦啦地涌向她们。   二“人”周围空了出来,姜墓轻轻地松了口气。虽说不太情愿,但还是含蓄地表达了一下对秦时玉的谢意。   “谢我做什么?”   姜墓答不出。   谢她切了自己一剑?   谢她没把自己卖给爱死团?   谢她帮他掩饰僵尸的身份?   “说到底都是你害的……喂!这把剑你还要插在我腰上多久!”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秦时玉依言抽出剑,过程中免不了又被姜墓用眼瞪。   “这你也能忘!”大概是觉得瞪秦时玉没啥作用,姜墓看向自己的腰,颇为心痛地用指尖蹭蹭伤口,随后将手指凑到唇边舔舔:“浪费了,真可惜……”   姜墓的声音,忽地沙哑起来,眼球开始红黑化,视线粘在秦时玉的脖子上:“看起来很美味,那么……”   鲜血之于僵尸、血族的吸引力,与毒品之于瘾君子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一旦受伤、失血过多,对血液的渴求,有一定几率令他们神智混乱,变成只依靠掠夺血液的本能行动的魔物。   于是姜墓魅惑狂狷了,男性荷尔蒙飙升,妖异程度up up,胆子包天包地包下小宇宙,向秦时玉伸出了爪子。   “想要压倒我,你还差一万年。”秦时玉以爪对爪。   ……   轰隆隆!!   一阵山摇地动般的晃动过去后,摸不着头脑的爱死团众左看右看,终于找到祸源。   “咦?虞同学,你身边的洞,刚才还没有的吧?男保姆呢?怎么不见他人?”   在得到秦时玉“变魔术把自己变不见”的回答后,众人将姜墓的失踪与奇怪的洞口抛之脑后,集中全力应付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发展:如此大的动静,下方的盗墓者已然察觉到不对劲,齐红同学和Gloria,也很是问题啊……   “我要下去复活埋葬于此的恶魔!”   “神啊,请聆听您最忠诚的仆人……邪恶的事物,都应该被消灭……”齐红一边祈祷,一边守着Gloria,偏不让她行动。   Gloria不断地掏出一只只黑色水晶球,不要钱似地砸向齐红;齐红则抓着十字架,将水晶球击回。十字架与水晶球的战争,一时间难以决出胜负。   爱死团众也分为几派,有的认为应该静观其变,有的提议应该赶紧下去凑热闹,有的建议应该召唤同性质社团的盟友,有的表示热牛奶应该晚上喝,有的坚持高桥克典大叔比福山雅治大叔更有形,有的觉得十年后的凤梨长发飘飘绝对勾魂。   “=□=倒带倒带!你们这些学生娃脑袋到底是咋长的!不是在讨论接下来的行动么你们扯到哪里去了!话题跑到那个次元去了!以为在开茶话会啊!噗……”白毛青一声怒吼,不知是什么的物体,在一蓬血雾的包裹中从她嘴里喷出。   众人随着那物体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小弯,置于地面。   见状,白毛青赶紧蹦过去,手忙脚乱地捡起它塞回嘴里,吞下,随即一脸纯洁地仰望众人。   “顾问,刚才你吐出来的是……”   “木有,你们看错了,什么都木有,是幻觉,是幻觉涅~咦我不正在绝望么,不理你们了。”说罢,白毛青又凄清淡漠状地靠回墙角批判教育制度。   小小的天地里很安静。   『Like a bird in the sky……』   轻柔的女声伴随着音乐响起,团员某摸出手机:“不好意思,忘记调静音,”她一面操作一面随意地瞄瞄侧方,“露露胸的ost都很赞,推荐哦……啊啊啊啊!”她发狂似地尖叫起来,“不得了了!虞诗沁同学真变成鸟了!是我的错么!我不该用这首歌设怍铃声!”   秦时玉当然没变成鸟,只是像鸟一般跃下。她轻盈地从洞口射出,仿佛没有重量般的身体在空中旋转几下,稳稳落在石室底部。   收到秦时玉密聊的白毛青无奈站起,嘀嘀咕咕:“真是,自己骗人不够还要拉上我,咳咳,”加大音量,“亲爱的同学们,那是姜哥哥耍的魔术哦~是这样的……”   秦时玉的降落,让岑氏盗墓者们收到些许惊吓。   不过挖南掘北许多年,再古怪、再诡异的情形他们也见识过,是以只是愣了愣。   “是你?!”   “不是我。”秦时玉习惯性否决。   “……”合作点行不?叫人怎么接话啊。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反应呢?   “果然是你。”岑老爷子苦笑道。   “真的不是我。”   “……是你是你就是你!”岑少年跳脚。   “对,就是我。你们给我尽快离开。”   “肯定是你……哈?”岑少年暂时当机。   还是经验丰富的岑老反应迅速:“朋友,天下之大,古墓何其多?我们……”   “废话少说,立刻离开。”秦时玉毫不留情地打断岑老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   饶是忌惮秦时玉的势力,岑老也不禁有些怒了,更别说其余几人。他们以坚定无比的目光表示,他们绝不会轻易退却。   随手抽出左侧一根禅杖,秦时玉一步步逼近察觉到压力倍增的盗墓者们。   “唔!”   在靠近平台距离约十米范围的时,秦时玉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据说一些鬼魂在距离自己的尸体很近时会有特别的感应,没想到三百年过去了,依然有效。   不过,倒也无甚大碍。   岑家众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见秦时玉身子一歪,以为她很可能是受了重伤,只是强撑着不倒下想吓跑他们而已——在盗墓生涯中,他们遇到过不少类似的事件。   对对眼神,心有默契的他们已在三秒内完善好对策。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时,一声重响惊得他们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物件。   “咚!”棺椁内部,有什么在重重敲击棺侧。   骇然。不是没遇到过墓中的妖魔鬼怪,但是,只听声响就能让他们觉得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没有过。   “咚!”又是一声响。   越来越密集的声响像是敲在他们心上的重锤,好不难过。又是很突兀地,响声像是被扔进冰水的铁块,完全静了下来。   “兹兹、啪!”没有任何征兆地,棺椁忽然裂开来,木屑炸开一地。   “那是什么!”   如果棺材里跳出来的是僵尸、妖魔,还是一只内裤外穿的super man甚至是粉红色的hello kitty,他们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   一朵黑色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片刻间就长到两人高、米许粗,瓣瓣墨晶似的花瓣,缓缓绽开。   “事态很不妙啊。”不属于岑家任何一人的男声响起。   “谁!”岑中年浑厚的声音指向突然出现的某人。   已结束晕眩状态的秦时玉盯着站在她身前的……苏千金。   “真巧啊虞美眉。”眯起眼,回以灿烂的笑容后,苏千金抚抚下巴看向岑家众,“你们可是惹了很大的麻烦呐。”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当然,本天师师出名门,博学多才,精通风水、驱鬼、面相等等,对于奇花异草,也有所涉猎。”苏千金继续笑。   秦时玉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种名为“奸商”的气息。   不出所料,在岑家众要求详细解惑的时候,苏千金掏出一本书开始推销:“《花花世界》,本人编纂的一部奇花图集,共收录奇花1827种……远销国内外……好评如潮……”   岑家众静静地看着书的封面。   秦时玉静静地看了看封面,再看了看他。   粉红色爱心图样的书壳上,印着几个字《恋爱诀窍:教你如何俘获女性的心》。   苏千金脸皮之厚,厚道这种情况下也能不做任何解释,面不改色地掏出正确的《花花世界》走到岑家众面前。   岑老爷子伸手接书……接不动。像是生根在苏千金的手中,书动也不动。   岑老还能不明白?他叹一口气道:“多少钱?”   苏千金不慌不忙地掏出两页纸,笑得很真诚:“不用付现金,签了这个合同,书就是你们的。”   岑少年抢过合同查看后嘟囔道:“一本书两百元,好贵!不过……为什么用签合同的?”他看着苏千金的笑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踏实,又揉揉眼仔细看合同,“乙方……200元……200万?”   只见“200”与“元”的间隔中,有个比跳蚤大不了多少的“万”字。   “啊,不要介意,那只是印刷错误而已。”苏千金答道。   “印刷错误?你这种行为叫做欺诈吧!”   最终,岑家众以2万元的“亏本价”买到了《花花世界》。虽然有些贵,但对于常在墓地山林中行走的他们来说,一些宝贵的资料是难以用金钱衡量的。   “那朵花的介绍在第一百页。”收了钱,苏千金善意地提醒。   哗哗哗书被翻开,在花朵旁边的介绍栏上写着它的名字:   黑色的巨大花朵。   取章节名好麻烦   苏千金的恶劣程度远远超出岑家众人的预计。   整本砖头厚的书,前九十九页全是所谓的“序言”,一个字占一页;第一百页以及后面数十页,除了“黑色的巨大花朵”这个名称,全是它各个角度、远景近景、阴雨晴天的手绘图,实际上,就是几十团有少许差别墨团;最后,在聊聊数页的“详细介绍”后,是多种稀奇古怪的物品的广告,例如代购削指甲专用的桃木剑、抹后能招来鬼魂的护发乳等……   “谁会买啊?!”岑少年一把将书砸在地上,眼里冒出火似地瞪着苏千金。   “不要这样看着我哦,本人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天师,绝对不会透露客户的私人信息,但是如果你非要知道,”苏千金啪地合上手中的《恋爱诀窍》,一边从他那似乎连接着异世界的口袋里摸东西一边对岑少年道,“价钱可以商量。”   岑家老少开始郁闷。   绕过遍地插着的各种法器来到秦时玉身边,没带墨镜的苏千金,眉下的双眼被漂浮映出柔和的光辉,他两指夹着两张电影票,试图进行引诱:“呐,虞妹妹,今晚有什么安排没?如果……哇!他们想做什么?”   不用扭头,秦时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爱死团众,争先恐后地从洞口边跳了下来。   目睹姜墓“神乎其技的魔术+杂技”后,又亲眼见到秦时玉跳下去后没摔成烂西瓜,爱死团众完全相信了白毛青的解释。接着,苏千金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下方,只能看到他圆圆头顶的他们很迅速地将他判定为是“谜样生物”。   见着谜样生物不就近观察,简直是枉为爱死团人!于是乎,他们一个个蹬腿,将自己发射到空中。   手僵在前方,大张着嘴,白毛青完全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就往下跳。“……M大肯定有一种叫智力磁场的物体,就和许多小说里的主角磁场一样,无论是男主/女主还是反派路人,只要被它罩在其中,智商都会减半甚至打一折,呵哈哈哈笑死人了……啊啊啊!!你们这些小兔崽子,come back啊!”   抓狂无用,白毛青顾不得苏千金在场,用浓浓的怨气在地底制造一层厚厚的气垫接住乱跳的爱死团众。   砰砰砰!   爱死团众一个个掉在怨气垫上,弹了几下,安稳着地。   敛下笑容,苏千金掐着指头开始算命:“收鬼、邀约、收鬼、邀约……虞妹妹,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察觉到爱死团众盯着他的目光颇为异样,他手捂嘴边凑近秦时玉耳边小声问道,“那是你的同学?他们的样子很不对劲,我怀疑他们是中了某种邪术,你最好到旁边避一避。”   “他们只是想围观你而已。那朵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秦时玉心情不甚佳。任谁看到自己的棺材内出现一朵奇怪的花,都会怀疑自己的尸体是不是变成了花肥。   没有立刻答话,苏千金似乎有些迟疑。   “多少钱?”对苏千金的奸商行为,秦时玉却是没反感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也常常编书骗钱……   背过身,苏千金翻出《恋爱诀窍》中记载“忌讳”一页,可爱的小女生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笑得甜美非常,脚踩一名额头上刻着“吝啬”的男子,旁注:小气的男人会被斩杀哦❤~……“呵呵,”回身,苏千金灿烂的笑容貌似勉强,“我怎么可能会收虞妹妹的钱,免费啦,免费!不过,你听了别害怕。”   随即,苏千金在对要求解释为什么一本书只有一种花的岑家众人甩出一句“你们看右下角有三个颜色分别为蓝白橘的小点没,那表明这本书是《花花世界》套书的第123册,套书知道否?想要其它的请另付钱”后,开启和秦时玉的双人交谈模式,对噪音一概不理……   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复杂,真的。   花朵兀自静静地长着,时不时释放压力压压众人;   岑氏老少结束郁闷状态,陷入沉思,考虑是否应该就地挖个坑将奸商填进去;   爱死团众虽然没受伤,但多少被青厉鬼的怨气影响,头脑有些不清醒,加之隔得太远,没有秦、苏、盗墓众超强视力的他们怀疑谜样生物很肯能是劫持恶劣虞诗沁同学作人质,于是他们忽而摆出一字长蛇阵,忽而摆出七星阵,忽而双龙戏珠状,以秦、苏二人为中心收缩;   齐红、Gloria、魏薇仨倒是没受啥影响,只不过前二者又稀里糊涂地斗了起来,魏薇忙着劝架;   孱弱状的白毛青将脑袋轻靠于石壁,她忧伤的目光仿佛透过石壁,穿越千年……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五方势力,乍看是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细看又没太大牵连,各自为政。   如此静谧而和谐的场景被“玩魔术把自己玩不见”的姜墓哥哥打破。   速度和音速有得比,姜墓挟着冷气,俯身冲下,在离地约七八米的地方旋了半圈,脚尖向下,落到半截剑身已没入地的长剑剑柄上。长剑只是轻微地晃了几下,便不再摇动。   姜墓黑色的长发分为一缕一缕,像是置于流动的水中,缓缓地在空气中游着。手抱胸前,瞧向秦时玉与苏千金,他的小白脸隐有发黑的趋势。   苏千金的讲述告一段落,秦时玉脸朝又在装酷的姜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瞥一眼苏千金,姜墓答道:“是回了,看你们那么久还没回家,我就过来看看。”   “我回也是回宿舍。而且,你离开到现在也才……”秦时玉抬腕看表,“二十分钟而已,真快。”   “二十分钟,已经足够我洗澡洗头饱餐一顿,补满冰箱,这能称为而已?”姜墓嗤笑一声。   “啊呀,竟然已经发展到同居了么……”沉吟半晌,苏千金再次背过身翻他的恋爱诀窍。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姜墓,苏千金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或者是做坏事说傻话的前奏,于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时刻准备着,如果他一有什么奇怪动静,立即动手。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转好了?”秦时玉发现姜墓看向苏千金的目光很是热切,疑惑。   环视四周,她向着目标走去。   黑色的巨大花朵,其实有个很梦幻的名字,“九幽墨莲”,只不过苏千金认为他自己编的那个更好听更实在,所以才未采用。它是人间极其罕有之物,生长所需要的条件繁多,但到底有多少,无人清楚。据载,九幽墨莲被人发现的的次数,用指头都能数清。   之所以苏千金要秦时玉听了别害怕,是因为他师门里的古卷里说,一旦墨莲开,必然引发灾难——那是古人的说法,要知道,古人最爱的就是夸大——其实也就是T城在今后几十年神秘现象多一些,附近灵气浓厚一些,令所在城市在“妖魔鬼怪的理想居住地”排行榜中的名次上升一些,磁场极弱或极强的人类癫狂一些,风不顺雨不调一些,而·已。   对苏千金为什么不去阻止它开放的原因,秦时玉没兴趣知道,苏千金却是解释了一番。棺椁破裂的一刹那,他察觉到地下突然浓厚的阴气赶来,是准备阻止的。虽然灵异事件变多会让他的业务也增多,但如此放任,实在过于缺德了些,他还不至于到那程度的。   但没想到,那竟不是他所命名的“黑色的巨大花朵。”   而是……“黑色的巨大花朵(改)!”苏千金如是说。   他阻止不了,既然他都不行,更别说别人。他所能做的便是传信给师门,联系同道,多派点天师、道士、和尚啥的来长驻T城。   对“尸体还存在与否”的问题,苏千金表示他也不清楚。   石室里的温度,正不断降低。   在空中游移的光点,仿佛被墨莲吸引,向着它聚拢,凝成一束束光带绕着它飞旋,煞是好看——可惜无人欣赏。   绽开大半的墨莲,花瓣尤在以心脏跳动般的节奏,缓缓伸展。黑色的阴气,在花瓣边缘结成一滴滴水滴。   “滋——”没有任何反光的黑水滴从墨莲上落下,在坚硬的石台融出直径虽小,却无法测量有多深的洞孔。   从花瓣间的缝隙看去,隐约有一近乎透明的莲蓬。   “滋、滋、滋——”掉落的水滴越来越多,终于将各自忙碌的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墨莲上。   整个石室突然爆出一阵白光,刺得众人不禁眯起眼,待睁开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仿佛是神话中的仙境。   石室还是这个石室,花还是那多花。只不过,给人的印象全变了。   原来的黑暗被乳白色的光芒驱散,令人觉得好似置身于纯净的阳光中;从未闻过的异香,环抱着他们的身心,与脚下淡淡的云雾,托得他们飘飘欲仙;莲花已经不再是黑黑一团,而是圣洁的白,花瓣尖上,透着婴儿皮肤一般的淡粉色,细细的枝干,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最美的,莫过于从莲蓬台上飘出的蝴蝶,就像是身穿彩衣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毫无所知地,他们抬起脚步向墨莲移去。   “等等!”   很快从墨莲释放的幻象中醒来的人是有的,比如苏千金。   但为时已晚,距离墨莲最近的岑家某女,已经踏入水滴滴下的范围内,眼看就要被融得尸骨无存。   不过,英雄救美这事出现的频率是很高的。   比苏千金快一步感到,姜墓将岑女少女捞回,保下一条命。   秦时玉并未被幻象迷惑,但她还是走到墨莲边,不甚引人注意地伸出手掌接下一滴水滴,顿时很舒服地点点头——阴气,对鬼而言可是最好的补品。   不愧是办事效率高的天师,苏千金在短短数秒内已将众人唤醒,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岑家众,擦一把冷汗后,对救下他们此行唯一女性的姜墓连连道谢。   岑少女两颊粉红粉红,显然是对“英雄”有了极大好感。   ——横刀夺爱应谨记:瞅准时机搞破坏。   依着《恋爱诀窍》所言,苏千金迈出“坏人姻缘才不怕被马踢”的第一步,意图挑拨感情,撮合姜墓和岑少女。   戏言岑女少女应该“以身相许”,苏千金三言两语逗得岑少女想入非非。   对于往她这儿偷瞧好几次的姜墓,秦时玉只想到一个可能,见他排开众人走来,问了问:“找到第一百个了么?”   “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情种。”   “……”   “你把苏千金引开。”   “做什么……那是?”   姜墓这才发现秦时玉所站的地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莲蓬台上,躺着一具女尸状的东西。   “那是我的尸体。”   在场的其他人,秦时玉也吩咐白毛青速速将他们移走。   “你的尸体?还没腐烂?”   “你的不也还没烂?”   “……去了,你小心。”说完,姜墓左手剑鞘右手剑,冲向苏千金。   “啊?杀人啦!”   与姜墓预想不同,无论怎么打,苏千金就是不离开此处。   「抓人质。」秦时玉教唆到。   姜墓分神一瞧,石室里空荡荡的,活动的生物就他、苏千金和秦时玉。人质?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移走了哪来的人质?   「抓我……眼神凶狠点,最好是你刚才被我打进石壁前那疯样,有你这么和善的么?」   「你还提……」无奈,姜墓牺牲形象,做出一副急于嗜人血的疯狂,挡了苏千金一剑后,飚到秦时玉身边,抱住她脱下来的尸体,转身就往外跑。   果然,苏千金跟了上去。   一下子安静了。   飘飘飘~秦时玉悠悠飘落到莲蓬台上。   她的尸体,没变成花肥,反而受到墨莲的滋养,与活人差距不大,肤色白皙,粉粉的色泽从皮肤下透出。除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躺在那里的“她”就像是在熟睡。   但,与生前稍有不同的是,头发是介于黑、白二色之间的灰色,暗淡无光。   看着自己的脸庞,秦时玉不禁又回忆了一番三百多年前的日子,却发现可供回忆的人、事,只有一丁点而已。   “嗯?”回忆被打断。   龙组、道士们、和尚们、尼姑们……来得很快,抵达T城的已经有五十九个,到这里也是几分钟的事。   “在学校地底制造血案貌似不太说得过去。”秦时玉想了想,便将墨莲连根拔起,藏进储物袋内,随后进入久违三百多年的尸体。   “啊!”   秦时玉栽倒在地。   协调度,比刚进入新尸体还差。看来,太久不用,尸体也会不灵活啊。   苏千金我恨你= =   秦时玉试着弯腿。   两腿硬邦邦。   除了本身尸体僵硬导致行动不便外,还有个原因——从头到脚层层叠叠的寿衣把她裹得像只粽子。虽说早已料到家里人为了所谓的面子,出手不会太寒酸,可也没想到竟将她这个“妖孽”收拾得如此体面。不仅仅是造价高昂的寿衣,附属的首饰,莲花坠、如意簪、点翠钗等等也一应俱全。   “咳、咳!”散发着浅蓝色荧光的珍珠从秦时玉嘴里掉出,又被她扔进储物袋。   整整衣饰,摘了凤冠,褪去霞帔,将寿衣剥只余薄薄一件图案为圆圈圈“寿”的紫绸衣,乍看像穿了件宽松的连身裙,动作依旧僵硬的秦时玉半走半飘地向地道入口行去。   但是,细节方面她没怎么注意,以至于她就这样顶着一张涂满白粉、眼尾处晕着桃红色胭脂的冥妆脸,脚踩坠珠绣花鞋行进着。   “形势很不妙啊。”   在快离开地道时,秦时玉听见地底传来议论声,似乎M大及周边的鬼魂们全聚集到了下方开会。   “是啊最近金融危机经济不景气物价却上涨得厉害一根最普通的无味蜡烛比平时贵了10%地府发放的补助却没增加哎!”碎碎念程度和程笑言有得一拼的某男鬼叹道,引发周围数鬼附和。   “你们给我闭嘴!”最开始的男声发火了,“你们是吃糠长大的么?!看清楚,那群道士尼姑已经站在我们头顶上了,还想着钱?”   “也许他们只是路过?”某鬼天真地猜测。   “有路过路到站那几分钟不走的么!”   众鬼沉默。   “那个什么苏天师告诫我们收敛点,不是已经照做了么?怎么还来那么多人,难道他们是想……赶尽杀绝?”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时,某个一看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特有、酷爱斗争的鬼振臂一呼,“兄弟们,姐妹们,广大无产阶级的同胞们!敌人的尖牙已经刺入我们内部,安定团结的局面即将被破坏!我们……唔唔唔!”   “行了行了,等你说完什么都没了。当务之急,是大家讨论出一个方案来,对付上面的那些家伙们。”   “是极是极!”   ——阿青曾对秦时玉叹过,没想到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M大,来自全国各地的极品人物,甚至比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更多;而秦时玉从这些鬼的身上,确认了M大就一反社会反人类份子的集中营。   听听他们所谓的方案。   “自杀式袭击!”   “魂体炸弹!”   “使用核武!”   “绑架他们的亲人!”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有创意的和平方案,如飞书地府要求保护鬼权等等。   这时,从鬼们头顶落下的一句话得到他们的集体认同:“静坐示威。”   不认同也不成,随着声音降下的阴雾,令他们实在想放松身心好好休息、进补……   损失几滴黑水,轻易地阻止了鬼魂们将事情闹大,秦时玉还是比较满意的,随后踏出墓道的她,恰好目睹了白毛青发飙的一幕。   “老娘要撤订阅!老娘要撤收藏!该死的人渣作者!变半月刊也就算了,竟然发个公告说要去修养两个月再来更新,当读者是好唬弄的啊!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来收拾你!”说罢,她恶狠狠地将手机砸向正道人士一方。   “小心暗器!”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正道人士们连忙后退数步,招出各自的法宝防御。   “啪”地一声,手机摔得散架,却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有黑烟毒气冒出。   “糟糕,中计!”某个反应快的和尚瞄到她正准备逃之夭夭,立刻将她擒了回来,“卑鄙的妖女!”   白毛青灿灿地笑:“不要这样嘛,小秃秃,我哪里有卑鄙了?我那是肺腑之言,真情流露,渣人就改被轰成渣嘛!呵呵,真想把她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躺在床上码字啊……咦?那不是那谁谁?”   她所指的,正是在火车站那一次遇见苏千金时,他的师弟,疑似姓杨。   “你是……”杨姓青年茫然,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样一名白发妖。   一边拨开和尚擒着她的手,一边往杨姓青年走去,白毛青笑得淳朴无比:“我是隔壁村的小花啊,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呸!死天师!”突然变脸,她斜过身就准备再次跑路,不料旁边砸来半面照妖镜,将她逃跑大计的耽搁了半秒,就是这半秒,让她又落入道掌。   这下,被严加防范的她怎么也逃不了了。将星星眼投向一旁磕瓜子的杏,被无视;将星星眼投向玛丽,被忽略;瞪起灯泡眼,目光越过发现异常赶来围观的M大学生群,扑向秦时玉……的脸。   迅速被吓得失去对身体的支配能力。   M大的校园里从不缺乏热闹景象可供人围观,只是此时此刻尤其喧腾。   他们自发地围成一个圈,手没有拉着手,心却连着心,专注地凝视着圈中的人、物。   看点有三。   其一,是打扮得像是古代道士和尚的奇怪人类,他们大多有道高僧、仙风道骨的模样,用冰冷的视线扫来扫去。   其二,就是龙组众了,相较于修道者们的奇装异服,他们身上的黑色中山装看起来真帅了不止一个档次,且有帅哥有美女,全是年轻人,煞是引人瞩目。   其三,便是姜墓与苏千金了。一人一尸打得热火朝天,砸向白毛青的照妖镜,就是被苏千金抛出、姜墓一剑劈两半砸后,飞过去的。   有人猜测他们实在拍电影,有人猜测他们是传说中的武林人士,有人猜测他们是外星人……不论是哪种,姜墓手中抱着“虞诗沁同学”这点都很诡异。   瞬间,不知多少种狗血故事在围观众的脑海里萌芽、成长。   ——事后有人统计,故事的版本足足有两百种,并举办了一次小型的评选会,评出最具创意、最凄美、最喜剧等等数个奖项。   有生意头脑的一些学生已经察觉到商机,一时间,叫卖凉皮凉面话梅肉干的临时小贩游走于群众中,赌博事业也光明正大地进行着。   “买定离手哇!是抱着虞同学的长发帅哥,还是貌似正义一方的温文青年,大家下注咯~”   阴暗的角落里,三个男性生物冷眼相看。   卫昂咬着小手帕,眯起眼瞪了瞪姜墓:“该死的家伙!竟敢用那只恶心的手抱沁沁!”   卫冕同样一脸不爽:“是谁?!吃了豹子胆了,敢染指本少爷的未婚妻……萧炯炯,你们M大的风气太差!”   萧炯炯阴着脸:“每所学校都有害群之马,哼,原来那女人和你们两兄弟不清不白,难怪……呕!”已然见到白毛青,知道能在阳光下出现的她必然不是妖魔鬼怪,但想到查宿舍时遭受的心灵伤害,萧炯炯难免感到胃部不适。   “未婚妻?未婚妻?”卫昂脱下鞋子朝自家哥哥脑袋上拍去,顺便将卫冕带来欲送给“沁沁”的花束碾成一坨,“我让你叫,让你叫!”   “大少爷,不要被二少爷打成脑震荡啊……”远处的保镖们,从墙角探出脑袋默默地祈祷,见到萧炯炯扛起一管火箭炮,不免又是担心两位少爷被萧家的少爷杀害。卫家与萧家,同是大家族,却一黑一白,摩擦可不少呐……   “我可不想管你们卫家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先做掉那两个首恶保卫校园和平!”行事上,总是携带大量武器、时不时就要做掉别人的萧炯炯比起卫家兄弟,似乎更像黑道人士。   闭起一只眼,萧炯炯集中注意力开始瞄准目标。   正在调整焦距间,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团灰。继续调继续调……终于清晰了。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缓缓转过来。细密的灰色睫毛下,麻木,没有情绪波动,黑色的眼珠仿若死水,映着他怔然面孔;桃红色的眼尾妖邪而又妩媚,停止的鼻梁下,是涂着两颗樱桃大小红珠的雪唇。   萧炯炯忽然记起了家里的祠堂,那些吓得年幼的他绕着走的先人照片;视线往下落,印着“寿”字的衣裙、小巧精致的绣花鞋。   “咚”,倒地。萧炯炯晕了。   “呀~好复古的妆容,不知道沁沁化这样的状会是什么效果~”卫昂尖叫,陷入无尽的yy中。   卫冕……为了照顾他这个做哥哥的情绪,还是不提他被殴的惨状吧。   秦时玉走到下注的地点前,两只纤细雪白的手指夹着一把红彤彤的钞票,从长长的袖口冒出,摁在“长发男”三字上:“我压他胜,两千。”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你的穿着很新颖嘛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一把冥钞呢~我为什么会说这种笑话,好冷哦,奇了,哈哈,哈、哈……”庄家,某男生干笑道。   周围有幸见到秦时玉“尊容”的学生们也一同干笑,依五官来判断,大美人,绝对没错的,可美人的打扮,也太惊悚了吧?行为艺术?   “看起来很软,摸起来好硬!”掐掐秦时玉的肉,不知何时挪过来的杏很不满。   “啪!”秦时玉打掉杏乱摸的爪子。   “哟哟~”杏笑道,“摸摸手就不高兴,那姜墓还不得被你拆了分尸?”   一手抱尸,一手持剑相斗,不该摸的地方难免会蹭到一些……闪过苏千金撒来的丹砂,姜墓打了个喷嚏。僵尸也能着凉?姜墓疑惑。   秦时玉收回视线。   杏对身边的学生们赠以倾倒众生的微笑,嘴里却飘出不怎么迷人的话语:“很久没吃人肉了,嘻嘻~虽说比不上嫩嫩的小鸡肉,但如果用特别的烹饪手法调制,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修行过的人类的肉,最美味~可惜最近太忙,最新一期的《美尸美味》忘了买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肉有什么好吃的?”一身蕾丝装的玛丽跳着芭蕾转了过来,“找回自己尸体了?”   “嗯。”   突然,白毛青一声直震云霄的呼喊,又让场中的情形发生少许变化。   “救命啊!六根不净的佛门败类、(哔——)秃驴大庭广众之下强虏花季美少女!各位有血性的哥哥弟弟们,姐姐妹妹们,你们能容忍我们纯净的校园,被恶势力入侵,肆意践踏吗?痛心啊~悲伤啊~惨绝人寰啊……啊!”   “给我安静点,妖女!”气得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紫,心性修为不到家的和尚祭起金钵欲将她给收了。   白毛青忽然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对不起,大师,小女子口出妄言,污辱了大师的清誉,为消除影响,小女子这就去向大家解释,byebye。”说完趁着和尚脑子转不过来时,夺路狂奔。   “又用这一招?”气急的和尚干脆下杀手,只是,他的双手,伴着仿佛充溢整个M大的歌声,掉落在地,“啊——”   断他手的是秦时玉,唱歌催眠众人的,是催眠大师杏:“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玛丽连忙捂住耳朵,抗议:“你能不能唱点有格调有品味的催眠曲?”   “我就是喜欢唱这首~哦咦咦咦……亲爱的宝贝~”   普通人一个接一个地睡去,不多时,地上躺满了酣睡的学生们。   几个龙组组员连忙查探一番,在确定学生们没受伤害后,不再怒目而视,将“对抗邪恶第一线”的光荣称号让给道士和尚们。龙组虽说是异能人士和修真者组成,但他们的本质是军人,一切行动的目的,是为了保卫国家保护人民,是通过战斗解决问题,而不是为了战斗而打架。   数十道士和尚尼姑,加上一旁数十名龙组众对上秦时玉、杏、玛丽,气势比拼的结果,显而易见,是压倒性的胜利。   当然,这胜利属于女子三人组。秦时玉这个异类且不说,修行两千多年的杏,随便放哪儿也是不可得罪的超级大boss,玛丽,也是威慑一方的魔女,她们三只站一起所形成的气场,凶邪至极……还得加上在她们身边“桀桀”笑着做鬼脸的白毛青。   “速战速决,全杀了。”秦时玉忽然说道。   “咦,这么快就决定动手?”   “嗯,股坛快讯到时间播出,现在灭了他们回去干好来得及赶上。”   “……orz!”   正待动手之时,打得满场跑的苏千金与姜墓从她们与道士们中间跑过,“砰砰”飞溅的火光中,秦时玉瞧见苏千金一向很阳光的脸上流露出的担忧神色。   “算了,就当给他一次面子。”说完,施下禁法,将一干道士们定在原地,没回宿舍,而是急急地飘回公寓。   “呀~走了走了~”见状,杏、玛丽、白毛青也跟了上去。   非常幸运的,道士和尚们保住了一条小命。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还以为是“邪不胜正”,用他们的“浩然正气”将她们驱离。   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待秦时玉看完节目,四女凑在一搓了十圈八圈麻将后,杏手撑着下巴,令一只手将麻将在桌上敲敲:“总觉得我们忘了什么?”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唔,想想……”   “出牌啦想啥想?”   “哐!”窗户被撞开,姜墓扛着秦时玉的尸体,稍显狼狈地出现在客厅。   被遗忘的姜墓,好不容易摆脱苏千金的姜墓,将尸体完好无损地搬回来的姜墓,满以为会被秦时玉给以好脸色的姜墓,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打碎窗户,他的欠款又多了两倍……   啊   将两具尸体洗白白后,秦时玉穿上“虞尸”,将“秦尸”托在手上,拉开阿青卧室的门,霎时冰凉的气流迎面涌出。   阴暗的房间内,只有一根细细的灯透出幽蓝色的冷光。   左边角落里,堆着未拆开的包裹们;中间,撒着上百个阿青来不及收拾、东倒西歪的手办;右下角……   唯一看起来干净、整洁的是正对着门的那堵墙边,彩底圆点图案的特制太平柜。   横九纵四,共计三十六格的太平柜里躺着阿青收获来的尸体们——还有几个空位,因此秦时玉准备将不用的尸体安放在此处。   拍上爽尸水,再涂上温肌膏、活筋霜后,秦时玉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将尸体放了进去。   然而就在她关上抽屉以前,一抹白色的影子顺着尚未完全闭拢的缝隙刺溜一下钻进太平柜内。   “……”秦时玉迅速拉开抽屉。   “蓬”一朵又一朵娇艳的桃花花瓣,从抽屉里打着旋儿飘出,纷纷洒洒。   好一片花雨。顿时,花香弥漫。   “呵、呵呵,”安置好枕头美滋滋地躺在“秦尸”身边,正将被子拉到胸前的杏表面上微笑着看向上方的秦时玉,暗地里,却使劲用手扣住太平柜凸出的横杠,妄图将抽屉缩回去,“时玉,晚安,明天见!”   “晚安啊……你以为我会这样说么?”   时间回到秦时玉正在浴室里洗刷尸体那刻,天生对头的僵尸与蝙蝠正在进行特殊较量。   为表示界限分明、势不两立,姜墓和玛丽在以“能看见对方”为前提的条件下,经过一番的仔细研究后,一尸跳到露天阳台的扶手上,一蝠站在厨房边,开始战了。   姜墓首先出招,伸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我们僵尸的獠牙,平均比你们蝙蝠精长0.2vm。”   玛丽驳道:“姜先生,请称呼我们为尊贵的血族!长?长有什么用,不就是刺得深一些?小心吸血时刺到骨头把獠牙磕断。而我们血族不同了,据权威机构统计,獠牙平均比你们弯17¤,无论是从科学角度还是人文……”   “我们僵尸*&+¥……”   “我们血族¥@*&……”   “我败了。”阿青窝回电脑边继续打游戏。原本期待他俩提供点精彩的八点档节目,不料竟是这样的发展。对骂,要是骂得精彩阿青还能听他俩继续吵,可总是冒出一些她听不懂的词,要她怎么听?   猴子精很烦恼地摸着泪痣,嚼嚼香蕉:“要不要去阻止他们?楼下好像传来‘有人跳楼啦’的喊声吱……”   当群众簇拥着警察叔叔来狂敲门、玛丽与姜墓争论的焦点歪到“宇宙的起源”时,从阿青的卧室内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之后,是连串的碰撞敲打声,间或夹着几声男不男女不女、诸如“作为校医的我只是想给你检查身体”“看啊量三维的皮尺我都有准备”之类的辩解声。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告辞。”姜墓一跃,跃到隔壁他自己家阳台。   “同上。”玛丽华丽转身,背后弹出两只黑色骨翼,就近从窗口飞出,片刻间杳无踪迹。   房间里,是正在进行亲密接触的秦时玉与杏、楼下是骇得发抖的惊叫人群,门边,是被召唤来拯救“意图跳楼自杀者”的、正要强行突入的警察叔叔,无奈地耸耸肩,阿青叹口气:“还是得本鬼出马,又要扰邻了呀~”   说完,阿青回忆一番“猛鬼X厦”“xx凶宅”等一系列鬼片中的经典片段后,抓乱头发,向屋外飘去。   “啪”此栋大楼的保险全数跳闸。   整栋楼的住民,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女人悲切的哭声。   “呜呜呜……还我命来……我的头在哪里……手在哪里……”   过程不必细言,总之,此楼被阿青如此一闹后,阴森许多,继“雨天电梯里的长发女鬼”后,又出了灵异事件。   此行,可将阿青看做T城大乱的先行者之一。   因为墨莲的出世,T城各个角落的阴暗势力,正悄然发展着,这一晚的T城注定不平静,好几处素有凶名却早已平静的地点,都隐约露出再次出现闹鬼的迹象。   =-= =-= =-= =-= =-= =-= =-=   第二天。   埋首电脑游戏里的阿青在抽空挥别去上学的秦时玉后,忽然道:“啊!我好像听小薇薇说你有报名参加M大的男女混合篮球比赛呐,你会打篮球?”   “当然会。”   “确定?”阿青还是持怀疑态度。   “确定。虽说平日里没有特意关注篮球节目,但在看电影时,瞧见过。很不错的运动。”   “喂,不是我说你,你以为你是万能女猪脚么?!无论什么东西看过一次就会?”   “不止一次。”抓上储物袋,秦时玉关上门,去也。   “肯定上场五分钟就被罚下!……奇怪,上学带储物袋做什么?呀,懒得想,战友们,我来了……呕吼吼,我左一刀呀右一刀~胜利!”脸笑开得像朵花,阿青喜洋洋地望着屏幕上威武的铠甲,“哦~铠甲好哇铠甲妙~”   铠甲?   昨晚闹鬼归来,猛然看见客厅里立着一排“古代战士”,把她吓了一跳,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只是一套套铠甲而已。   秦时玉站在铠甲前不断审视,似乎还问阿青“现在的年轻人一般是穿哪种铠甲”。   阿青囧得吓人完毕、还未安装好的下巴又掉落在地。那些该放博物馆里的东西有谁会、谁敢穿出来啊?   ——只不过她当时急着奔向电脑,放弃震惊而已。   似乎,好像……她看见秦时玉最终挑选了一件流光溢彩的软甲放进储物袋,接着又塞进了两把黑漆漆的唐刀……   “时玉该不会认为球场是战场吧?以她对电影的强大理解力……哈哈我一定是想多了,哪有那么夸张啦~”   阿青没想多,秦时玉超乎寻常的理解力又一次得到体现。   M大学生的实力,在秦时玉眼中是非常非常之弱,作为她的对手还差得很远很远。   但,虽然同样是对手,学生们的地位显然和想杀她的正派人士不同,是“应该值得尊敬的对手”,而不是“送上门来找死的废物”。所以秦时玉决定略表她将他们视作地位平等的对手的态度。   带上刀枪不入的宝甲、吹毛断发的宝刀,秦时玉对下午的篮球比赛有着小小的期待。   越是靠近M大,越能察觉到布在周围的暗哨之多。   飞在空中的鸟雀、随风飘过的一片树叶、漂浮在空中的细微水珠,都有可能是龙组、修道者们用以查探有无异常的监视工具。   这时,两个自以为很神秘很强势的龙组成员一左一右,出现在秦时玉身前,以不容推辞的口吻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有些事想问问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当场和谐了他们?不,秦时玉只是对敌人不手软,而非肆意滥杀小角色。   她有另外的打算。因为,密切关注着这里的两道精神波,秦时玉觉得有些熟悉,那么,她也有点事想问问。   “带路。”秦时玉使唤门童似地吩咐道。   坐进酷酷的面包车——龙组为了看起来更深不可测,连白胖可爱的面包车也给刷成黑的——十几分钟后,秦时玉被带到一栋守卫森严的小院子。   引入眼帘的是斑驳的砖墙,古旧的瓦片,这样的小院子看起来至少也有百年历史。   站在院子的木门前,龙组男A道:“自己进去!告诉你,别想着逃跑。”   秦时玉走进小院,转过身,关上门以前状似怜悯地说道:“以后出门别忘了带那个。”   “哪个?”   “脑子。”看她如此合作的态度,有必要告诫她不准逃跑?不是没带脑子是什么?   才不管那男子用如何的眼神瞪她,秦时玉很是平静地绕过影壁,向院内行去。   “不错不错,小姑娘的胆色不错。孤身一人赴此,却静若止水,处变不惊,有前途!”   房间内传来一道青年的笑声。似乎他对秦时玉的表现很满意,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这比喻貌似不太恰当?   “哼!胆色不错?依我看,她那叫莽撞!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也不怕被抓去……(哔——)!又是那个名字叫青草妹妹的bt女抢我怪!”   “死胖子严肃点!你就不能把你的游戏放下会儿?让小姑娘看你个老头子玩游戏玩得如此痴迷,成何体统!”   “切~我的外貌还是十八少男一朵花。啊!都怪你扰乱我注意力,死了!xx滴!让你蹲我尸,老子……不奉陪了!”   一阵混乱,似乎是此人直接扯断了电线。   “丫……”   秦时玉推开门,早晨浅黄的光线,将有些冷清的房间温暖许多。   两千年前,两千年后。   胖子呆呆地抓着半截电线,三角眼端茶的手颤了颤,洒出茶水两三滴。   找了张红木椅子坐下,秦时玉等着二人回神。   “像、真是像啊!至少有七分相似……”鼓着三角眼,他叹道。   胖子嘀咕:“我就说老大暗恋那玉魔头,都失忆好几次了还没忘记她,这不,就找一个那么像她的女人……难道老大是被虐狂?”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是啊太不堪,哎……”   二人摇头,面露不忍。   “玉魔头?”   “咳咳,我们还是别提那个恐怖的女人……”从秦时玉的表情上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两人干脆地向她道出请她见面的原因,“据我的手下报告,昨天在M大里发生了一点事故,不知当时昏迷的虞姑娘你,是否有印象?哦,对了,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也对虞姑娘你做了一些调查,请别介意。”   “一点也不介意。龙傲天,姬风流,很久不见。”   “很久不……”最后一个字被他俩姬风流与龙傲天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们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姬风流汗如雨下,坐立不安。   龙傲天的死鱼眼上翻下翻。   抱着一丝期望,他俩同时问道:“我们滴,名字滴,是姜墓告诉你滴?”   秦时玉明确地,摇了摇头。   “哎哟!”姬风流从座椅上跌下来,满脸痛苦地捂住肚子往外跑,“我内急,想上厕所,让让!”   “啊!”龙傲天虚弱地扶着额头,眼露迷茫,游魂似地向门移动,“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是谁?啊我肯定是失忆了,这时哪个朝代?”   姬风流暗暗对他比出拇指:好样的,前·龙组组长的演技很高超!   龙傲天谦虚地回眼神道:哪里哪里,前·鸡组组长也是影帝级别的高手!   姬风流唾弃:看不懂你想说啥,还有,别眨眼了,看着吓人。你能指望你那死鱼眼+三角眼能表达出一句完整的意思么?   龙傲天:……   十分钟后,姬风流与龙傲天像两朵向日葵般乖乖地望着秦时玉,手压在膝盖上,跪坐在她跟前,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没办法,谁叫他们都没形象地鼠窜了,依旧逃不过秦时玉的掌心。   “我是第一任龙组组长。”   “我是第一任鸡组组长。”   “龙组我知道,鸡组是什么东西?”秦时玉好奇。   “您难道不知道?咳嗯,神州大地除了龙组,还有鼠、牛、虎、兔等十一个组,加起来总共十二个组,各自以十二生肖命名。而且,每个朝代,都以某个组为主、其余为辅,护佑苍生,但名字都不一样。比如是大唐虎骑、大宋兔兵……”   “层次太低,不怎么接触。”   “……不带这么伤自尊的啊,异能者也算是很厉害的人物了,呃是是,我们的层次是很低。”   接着,他们又坦白了他们的来意,从他们口中,秦时玉又得知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姜墓秘闻,或者说,倒霉史?   在姜墓的记忆里,自己是五代十国醒而为僵尸。   其实不然,他在死后不过几十年,也就是汉朝,已经醒来,那时的他能记起生前的事情。   姜墓做尸的天赋非常好,好到短短几百年已经修炼到差一步达到僵尸老大——旱魃的程度。   可是,一旦进化为旱魃,必定引发赤地千里,大旱连年。   姜墓是个好人,毋庸置疑,死后自然也是一个有责任心、有理想、有ox的好尸。不愿为百姓带来灾难,于是他拉上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异能者从而祸害遗千年的姬风流与龙傲天,叮嘱他们在他自废修为后再补几脚。   如他所愿,他没成为旱魃,反倒掉了好几阶,成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僵尸,唯一不足的是,他受伤太重,忘记了一切。   非常不幸滴,几百年后,资质超强的他又快成旱魃了,于是做出相同选择的他继续自残;几百年后……再残……几百年后……   真是悲哀到可笑的命运啊!   说到距今最后的一次自残,姬风流哽咽了:“老大他不愧是我们大秦十三勇士之首,忒猛了!上一次我俩寻着他自残的地儿,想补几下,不想,他发狂把我俩揍得闭关修养,一闭就是四百多年,现在才出来……”   沉默。   小心翼翼地,龙傲天问道:“您有何看法。”   “有。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想过他进化时把他扔海里,或者,”秦时玉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世界地图上指指点点,“投到这些国家?”反正是外国蛮夷的土地,死再多他们的子民、祸害他们的环境,对经历过战争的秦时玉而言,完全没感觉。   狂汗。   姬胖子又道:“您对姜老大这种舍身为民的行为,如此伟大的情操,作何看法?”感动吧,泪流吧,玉魔头赶紧和姜老大双宿双栖周游世界去吧。   该问的已经问完,秦时玉估着到时间上课了,于是对他俩做个再见的手势。   走出房门,仰头望向蓝蓝的天空:“看法?我仿佛看见一个圣男正在冉冉升起,也真够笨的!不过……嗯嗯!”   会望天的不仅是秦时玉,还有苏千金。   到了宿舍楼下,秦时玉就见他手插在兜里,愣愣地楼下花坛边仰望。   聚集在苏千金身上的目光多种多样,有最普通的“在等人?”,到鄙视他的“变态!”,到某些心思不纯的“嗷嗷好优美的喉部曲线”,却被他通通当做空气。   似有所觉,苏千金收回视线,缓缓转身,蓦地一笑。整夜的担忧、焦虑、迷惑,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这笑容驱走。   “回来了?”   他向秦时玉走来。   就在此时,“妈妈~”叶壬从楼顶跳下,扑来。   左边,“沁沁~”卫昂袅袅袭来。   右边,“虞诗沁!夜不归宿!总算逮到你了!”萧炯炯咬牙切齿地冲来。   从各方向、怀着不同目地包围秦时玉的四人同时加快速度。   “……”   平地一阵狂风起,吹得众人站不住脚,当眼前重现清明时,秦时玉早已不见了踪影。   嗯   M大新生男女混合篮球赛,将持续整整一个月。先是班级间的初选,决出本系之最强队伍,再来,是院系之间的斗争……   最终胜利队伍,每人都将获得丰厚的奖品,好处多多,仅一年内在M大所有消费打七折这项奖励,已经足够令这些学生们不顾同学之谊,明争暗斗。   ——甚至,只是为了取得参赛资格,在正式比赛前各个班级的学生们已经进行了一番龙争虎斗。由于校方规定每个班只能有五名正式选手与最多三名替补,僧多粥少之下,学生们使劲浑身解数,正道王道霸道天道邪道诡道,哪个道合适就用那个道,以求名单上有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M大内暗流汹涌,事故频生。校医杏看着上吐下泻、四肢抽筋的被害学生,不禁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想我混皇宫那会儿,所见的妃嫔宫女,为求独占圣宠所使的伎俩,也不过如此了。”   可以说,能代表班级参加比赛的人士,绝大部分都不是善茬。   下午,简短的仪式过后,众人期待的篮球赛正式开始!   八个露天篮球场,每块场地都配备了两名裁判兼记分员兼解说员兼场地清理员……   “我们兼得还真多呀。”长桌旁,正在摆弄记分牌的男生说到。   “是啊,能者多劳嘛。”抿了口矿泉水润润喉,年纪较长的男生说。   “对了,王哥,听师兄师姐们说,新生篮球赛凶险异常?真有那么厉害?”   “不用紧张,小李。刚开始的几场比赛,都是普通级别地。不会有太出格的事情发生地。淡定,要淡定啊。”   “那……后面的呢?”   “呵呵~给你件东西,look!”   小李看向王哥掏出的钱包,夹层内,照片上儒雅温和的男生周身环绕着青春的气息。“这是你……亲戚?”   “不,这是刚进校的我。”   “不是吧!”小李大吃一惊,再仔细看去,那少年果然和王哥有几分相似。可是……   “你以为我是少年老成,二十一岁的人看起来像四十一岁对不对?”王哥脸色大变,猛然掀翻桌子怒吼,“哼?还不是因为两年前刚入校,就被高我两届的学长、该死的张某骗去当新生篮球赛的裁判,一个月啊!只是一个月!我被这比赛搞得心力交瘁,差点油尽灯枯,寒假回家后我爸差点以为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啊啊啊——”   小李颤抖不停。   “嘿嘿,小李,你就是下一个我哇哈哈哈~”收回狰狞的恶笑,精神异常状态结束的王哥将翻到的桌子扶起,再次摆出和蔼师兄的模样,“来,坐好,比赛快开始了。”   小李四肢并用意欲逃跑,却跑不动。他的脚上,不知何时被王哥束上几根透明的鱼线……与此同时,其它几个场地边,也有类似的惨事上演着。   “你以为,那么多届被害者流传下来的怨念,能在你这里结束么?顺便一提,报名当裁判却逃跑,会被学校记大过哦赫赫!”   势要在第一战中即刻扬名M大,立下威名的篮球队员们接连入场。   没能参赛的学生们虽心有不甘,但输也输的要有品,单纯的怨恨、嫉妒是极不可取地!此刻,集体荣誉感胜过一切,加油呐喊声,颇有铺天盖地之势。   “咦?虞诗沁和叶壬呢?”   秦时玉的同伴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也没看见两人。   “啊!”突然,有人惊叫,指着对方场地,“那个人我知道!”   接下来此女生痛诉了对方选手某人的斑斑劣迹,如在裁判看不到的角落袭击对方球员、在场上撒图钉、赛前将对方球员关起来、假受伤……总之,能想到的卑鄙手段,那人都做过。   难道……   “哔——”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秦时玉的室友、也参加了此次比赛的楚生,与两正选两候补,构成了首发阵容。   更衣室。   接了通电话处理生意,换好衣服后秦时玉发现比赛已经开始好几分钟,于是直接从身后的墙穿了出去,走近路——那被万能胶粘牢的门,被无视得很彻底。   转过弯,就是球场,喧腾的人声已然在耳边,路经一棵树时,轻轻的“簌簌”声后,叶壬像只成熟的果实,自树丫间掉落在秦时玉身边。   “妈妈终于出来了?有妈妈和我在,一定能赢的……别走那么快啊~”   秦时玉和叶壬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并未引发大片的囧,暂时。   因为当两个奇怪的事物同时出现时,人们总是习惯性先看体积较大的那个。   四匹白色的骏马,披金戴银,拉着一辆南瓜状的马车“得得”地来到球场边,停住。马车后的一群俊美的外国人,撑阳伞的撑阳伞,准备饮料的准备饮料,拉横幅的拉横幅,一切在半分钟内迅速整备完毕。   先是一双穿着水晶鞋的脚从马车里冒出,接着是粉色蓬蓬裙,微弯的黑发,最后,是玛丽惹人怜惜的苍白面孔。摇动着小扇子,在某男的搀扶下走至阳伞下坐好。   “玉~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群支持她的女人和男人,看,我们都在为你加油哦~感动么~”   “哈——嘁!”被关进太平柜里冻了一夜的杏坐在玛丽身边,揉揉鼻尖,也叫道,“加油加油!”   “众里寻他千百度……玉在哪里?我都特意押后出现,可她呢?”信奉“越靠后到场的角色越是重要越是抢眼”的玛丽,没在赛场中看见应该在场中挥洒青春汗水的秦时玉。   “那儿呢……呵呵~”抬起袖子遮住自己正因吞玛丽的蛋糕而撑得碗大的嘴,杏指着拐角处的秦时玉。   焦点转移,众人顺着她指示的方向,转头。   呼——呼——   风驰电掣,阴云蔽日,气温骤降。   众:“虽说学校没有规定比赛时必须穿统一的篮球服,可虞诗沁同学这身装束,也太过离奇了吧!”   冷风中疾步走来的“虞诗沁同学”,发似墨漆,眼如寒星,红唇紧抿,身穿森冷宝甲。如果替她照张相片,不做太大修改,只是颜色稍稍模糊一些做出图片质感,就能当做战略游戏里女武将的人物设定图。   反派人物的神经都是比一般人坚韧的。   趁着众人发呆、小李和王哥也被分散注意力时,阴险男偷偷摸上前去,一拳砸向秦时玉队友的腰部。   很不幸,被他得手,此队友忍痛下场。   小李颇为为难:“下场?你们队就只剩下四个人啦。”   “谁说的?”楚生指指秦时玉和叶壬,“他们都是正选。”   “这不合规定……”   “哪里不合了!”玛丽摆出一副“我是副校长谁敢反抗我”的横样。   又一次地,“正义”牺牲在“强权”的魔爪下。   拿出一叠小马褂,小李问秦时玉:“选号。”   每场比赛都配备了两种颜色、不同号码的小马褂,它们,算是简易的球衣了。   秦时玉却没立刻做选择,反问道:“选号规则?”   “……规则?”小李迷惑。难道不是某人喜欢那个数字就选哪个号么?   “没有规则怎么选?比如双色球,红球选六个,篮球选一个;比如3D,0到999的数字……”   “这位同学,”小李黑下脸,“难道你以为是彩票选号么?!”   “嗯,差不多。”   小李吸气,呼气。“请随意选一个0到20的数字。”   “11。”   拉出一件印着“11”的红色小马褂,小李递给秦时玉:“快点穿上,半分钟后比赛继续。”   “不穿。”   “为什么?!”   “太丑。”   “哪里丑了!”这次抢先大叫的不是小李,而是玛丽,“都是我亲自设计的,你看,这么漂亮的小马褂,贴身剪裁,穿着舒适,花边参考十六世纪宫廷服装,装饰的纽扣为意大利作坊纯手工制品。所有细节处处显示着我非同一般人的高尚品味。到底哪里丑了?!”   “全部。”   瘪嘴,玛丽扑到杏怀里大哭。   杏排着她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衣丑不是你的错。”   “哇——”玛丽的哭势,由梨花带雨转为狂风骤雨。   总之,秦时玉还是站上了气压低迷的球场。   秦时玉这队人,实力不佳,只有楚生一人度挑大梁,前锋、中锋、后卫的活儿全压到她身上,全场跑,一个人顶对方仨;   可是对方的球技,即使是不耍手段也能稳赢。   这样一来,局面呈一边倒趋势,秦时玉班级的队伍被打得很惨,比分是可怜的5:33。   不愧有两把刷子,对方一见秦时玉的站姿、走位,就知道她不会打篮球。   “那么,不必顾忌新来那女的,放开手脚打吧!”   对手A运球过人,狂冲数步,猛一抬腕抱住球,侧身将球传出:“快攻!”   啪嗒。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黑影后,篮球不知所终,只是,两块貌似篮球皮的物体,软绵绵地躺在地面。   “球……爆了?质量也太差了吧。”一次偶然事件,并不能说明什么。   杏、玛丽等蝠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倒霉的篮球,正是被秦时玉一刀砍成两片。   于是杏立刻传音教育之。   但,一分钟后,事件再次重演,只不过新换的篮球,被砍成了四瓣。   “你是怎么对玉说的?”玛丽问道。   “不能把球砍成两瓣……”   “于是切四瓣了么,教育得很成功啊。”   就在比赛的气氛因为数次球破事件而再次低迷时,(自封)无所不知的能鬼·拯救万民于水火·智慧之轮的掌控者·真·大贤者阿青I世,出现了。仿佛举尚方宝剑一般,她将一页薄薄的纸举于头顶。   刹那间,天空的乌云如波浪般退去,最先出现的云洞中,一柱圣洁的阳光降下,恰好照在纸上,将近乎透明的纸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好似,那是世界唯一的中心。   神色肃穆的阿青,声音神圣而飘渺,若洪钟,若大吕:“超~简化版的篮球规则呀!”   「不可杀人不得破坏球场的一切物体……」阿青、杏、玛丽三女一起,传音轰炸秦时玉。   将“超~简化版的篮球规则”反复念叨了十遍后,三女齐问:“这下了解了吧!”   “了解。”   三女颇有成功感。正准备舒舒服服地躺椅子上观赏她们的教育成果,却发现比赛貌似已经完结。   “人呢?上半场完结的时间都还不到吧?”   场中,小李与王哥正无精打采地整理场地,场外,人群中围着的几个学生,正是秦时玉的对手们。获胜的队伍虽摸不着头脑,但也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为什么,对方球员,一个个地弃权了涅?   弃权的对手们,实在是有苦自己知道。   他们的小动作不少,然而自秦时玉上场后,每当他们要下手时,总会有两点冰冷的锐器紧跟而上。一点锁定他们的喉咙,一点粘在他们违规的部位。顺着那散发着死气的锐器看去,两把黑漆漆的刀,仿佛只要它们的主人只要随意一动,就会刺入他们脆弱无比的躯体……   最可怕的,是他们感觉不到是谁盯上了他们,还有一丝冰冷的杀意,令他们遍体生寒。   ——杀意并非来自于秦时玉。据她了解,篮球比赛只是“不择一切手段取得胜利、意志与圣身体的比拼”而已。杀人做什么?只是她身上的软甲也是有点历史的东西,跟随前任前前任的主人们饮过血沾染过强烈的意念,所以自身附带了一定地慑敌效果。   因此也难怪差点崩溃的他们,颤颤地弃权了。   第一场,胜利。   此后一路晋级,篮球比赛月的第二周,秦时玉的队伍作为企管系的胜者队,迎来第一场与他系的比赛。   赛程布告栏上,贴着对手系的名称:   企管系v.s玉玉后宫系   布告栏前的学生们,看见如此之难以用表情表达出他们心中囧情的系名,好半天才结束槑态。   “我们M大,有这种古怪的系么?”   “不知道……”   “我好像听说过,是玛丽校长才开的一个系。”   “据说那个系只有一个班。”   “一个班只有20人。”   “外国人。”   “外国人也对中国的后宫文化感兴趣?对了,玉玉是女人的名字?她是谁?”   “喂,重点不在这里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   “……”   “天啊!降道雷劈晕我们吧!”   轰隆!暴雨倾盆。   道士甲:“灵气震荡,恐怕往后的日子里,天气变化的幅度比这更剧烈吧。”   道士丙:“哎!”   哈,哈   赛况的激烈,不仅仅表现在赛场上。   在一周内,各种挑战学生们承受极限的事件在M大内频频上演,秦时玉也听到不少传闻,更有幸亲眼目睹。   例如,在她们隔壁宿舍那位被无良师姐骗进裁判队伍的女生,周二下午一回宿舍,便见到寝室顶上整整齐齐地垂下着七根绳子——那是文学系某班的四男三女干的好事,他们威胁如果下场比赛她不吹黑哨,他们就学风干鸡、风干鸭把自己挂在寝室里直到她答应为止;   又如,周三晚,夜深人静之时,土木工程系的几个学生翻出宿舍,偷偷摸摸来到赛场上四处刨坑藏炸弹,准备在比赛时引爆,趁大家心慌意乱时多投进几个球,不料他们的对手显然也保持同样的想法,两方人马一碰面,立刻,一种名为心有灵犀的感觉笼罩了他们;   再如,心理系的学生们,发挥所长,互相刺探对方的内心漏洞,然后用各种方法进行打击,意图将对方弄得精神衰弱、神经错乱,达到削减对手外在能力的目的……   据传,经此一折腾,M大内有一些觉悟高的学生竟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俗境界,被惊叹“当代大学生素质真是高”的道士和尚们看中,琢磨着在驻守T城期间收下几个M大学生作为弟子。   阿青在网上开的“青草妹妹の温馨小店”最近交易量剧增,其中“便携式诅咒套装”更是热销,差点卖到断货。   阿青为此很是纠结。   趴在副校长室内,一面开心地瞄着支付宝上迅增猛涨的数字,一边痛心地填发往M大的货物单,写着写着,阿青突然叫道:“玛丽,好歹你也是副校长,怎么就不管管那些越发扭曲的学生?!M大的名誉很可能毁于一旦啊!”   玛丽仰躺在棺材内,瞌睡打得正香。   放下手中的棋子,杏转过头来嗤嗤笑道:“放心啦,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知识分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变态~”   “喂!这叫什么话,你难道不怕被人告你诽谤么!”   “那是事实~”   “诽谤!”   一鬼一狐坚持己见,分贝N级跳,声音穿透了棺材板将玛丽唤醒。   移开棺材板,跨出,用扇子挡住嘴,不着痕迹地擦去唇边亮闪闪的液体,搞不清状况的玛丽理所当然地将她俩争执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红颜祸水非吾意,你们不要因为我而伤了和气。”   “鬼才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阿青连忙改口,“谁会为了你争吵?”   “不是为了我?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猛然受惊状,玛丽陷入了自怜自哀的情绪中,走进窗口,手贴在玻璃上,落寞地边眺望晴空,眼角,泪光闪现,“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花前月下,你都……啊咦咩咦咦哦呀呀~”   玛丽放声高歌,那尖叫灌入阿青耳朵里,犹如被宰杀的驴子临死前的嘶鸣。   早已有准备的杏学招财猫似地对阿青招招手:“时间快到了,看玉的比赛去~至于玛丽,我看她是又把自己代入某部歌剧的悲情女主中了,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滴。”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领导人,就有怎样的下属。   而蝙蝠精们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脑残的程度,远远超出所有人类非人类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地步。   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声渐渐减弱,啦啦队的女生们活力十足地离场,等待企管系与玉玉后宫系两支队伍的到来。   两鬓白发丛生,曾经明亮的双眸已然暗淡无光,裁判小李在一星期内看起来苍老了不止十岁。捧着茶杯,慢慢地咀嚼者口中酸涩的青梅,他轻声说道:“我啊,对企管系的这支队伍,可是相当地有好感。”   王哥不语,心里却是赞同不过。   秦时玉他们与别班进行的比赛,顶多也就是令对方球员一个个弃权离场而已,除了有些诡异,倒还说得过去。而在场下,也没有他们队私下找裁判“聊天谈心顺便切磋武艺”的事件发生。   如果本次男女混合篮球比赛有设立“最受裁判欢迎奖”,获奖者绝非秦时玉所在的篮球队莫属。   小李朝着秦时玉等人送了个友好的笑容,在转向王哥时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怨毒。他掏出刚购入的便携诅咒套装,捏着小拖鞋在写着王哥生辰八字的小纸人身上狠拍好几下,这才抱着球走向场中央。   对小李的不敬行为,王哥只是摇摇头:“年轻人,心理素质不够过硬呐……那是什么东西?”   饶是王哥的心理素质非一般,在原本应该站着玉玉后宫系五名队员的地方见到二十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形物体时,也不免失态了。   “非比赛相关人员请立即离场。”小李吹吹口哨,第三次重复道。   又一次被当作耳边风。   为首的斗篷男继续用他那低沉暗哑具有磁性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说着:“即使对手是你,我们也会全力以赴。看着吧,我们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的身姿,将带给你无与伦比的视觉享受!啊……咦这是爱的进攻么?”   蝙蝠小队长口中的“爱的进攻”,从他人的角度看来,应该是虞诗沁同学拿过篮球,将它拍向他被帽兜遮住的脸。   危险都是隐藏在看似平凡的事物下——蝙蝠小队长深切地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像是被大象狠踢了一脚,他接到“轻飘飘”飞过来的篮球后一下子后仰,栽倒在地,“砰”地一声巨响。   十九只见“最了解中国文化的队长”如此干净利落地躺倒,误以为这是中华民族的古老礼仪,连忙追随他的步伐,哗啦啦迅速躺在地上。   这样看来,就像是秦时玉扔出的不是篮球而是保龄球,蝙蝠们是被击倒的瓶子……   “隔山打牛?”   “超能力?”   就在周围的学生们不解疑惑之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站起来继续被打断台词的蝙蝠们,用他们的行动完美地诠释了“脑残”这两个字的含义。   只见二十只行动一致地将右手按在左肩,叫着“为荣耀而战”,呼啦一声挥臂,将斗篷揭开。   黑色的斗篷被抛向天空,复又落下,匹匹黑色的布匹像一片片落叶,飘扬在二十只中间,阻乱了众人的视线。   然而那俊逸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色泽、随风舞动的柔软发丝,无不传递着“他们是帅哥”的讯息。   但,当斗篷落地之后,从二十只身上由内而外散发、铺天盖地的二百五气息,将在场众人憾得齐齐倒退两步半。   他们……是刚从广场上扭秧歌后回校,还没赶得及换衣服就来比赛了么?   二十只穿着红上衣红长裤,腰间系着丈长的绿色绸带,右边插着一把毛绒绒的粉色扇子,左边插着两根大葱,背后插着网球拍。   “在中国人的土地上比赛,就要穿中国人的传统运动服。”蝙蝠小队长理所当然地道,拍拍自己身上的秧歌服。   没意识到他们的行为已经造出一大批暂时性失语症患者,蝙蝠小队长抽出网球拍,继续以高高在上、骨子里透着高贵的语气说道:“对我们而言,用拥抱美丽少女的双手来触摸沾满尘埃、细菌的篮球,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绝对不可能!而且,我们只承认网球、桌球、高尔夫、马球四种运动,所以,就让我们用网球来决一胜负。如果你输了,你就收下我们;如果你赢了,我们就属于你!”   “不想要。”   ——这句话,秦时玉重复得已有少许不耐。   “听到没?妈妈只要我,不要你们~”叶壬呵呵地笑,肆意地对秦时玉的话进行曲解。   “……决斗!”二十只齐声摇着绸带怒喝。   “来吧!”叶壬应道。   ……   ……   杏与阿青没想到到她们只是晚到几分钟而已,球场内就似乎是一片“比赛完结”的景象。   秦时玉、楚生与同班俩男生站在球框下悠闲地投着球,脸上那神情,真如闲庭漫步,静赏花开花落;王哥与小李打着呵欠,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记分牌。   本应在赛场周围的人群,全聚集到不远处,不知在围观什么,他们的头顶上,有只小球因为移动速度过快,几乎在空中拉出几条黄色的线。   “让让啊,同学让让~”   四处埋伏着道士和尚的危险时期,凡是聪明点的鬼都知道最好别顶风作案,因为,他们可没蝙蝠们的“留学生”待遇。   将一向好用的怨气搁置,阿青劳动尊口,亲力亲为,从人群一角挤了进去。   场地被布置为简易网球场,叶壬与蝙蝠小队长,也可以说是企管系与玉玉后宫系各自的两位代表,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网球比赛。   上下甩葱的十九只,摇葱呐喊,为他们的队长加油。   怪笑着从人群里退出,阿青掏出手机:“喂,小猴……嗯,是我……前不久我给你订的那套网球服……对,就是蓝白相间的那个……到M大来……”   呀   世事难料,鬼算不如天算。   围着蝙蝠们与叶壬大喊加油的群众们的加油声,竟被有西面而来的一道拖长的怒喊完全盖了过去,随着而来的是似乎令大地为止颤抖的奔腾声。   “给——我——站——住!”   表情比她那头蓬松金发更为张牙舞爪的Gloria气势汹汹地跟在被阿青召唤来的猴子精身后,紧追不舍。而她的身后,还拖着一长串人。   伪·网球x子猴子精满头大汗地竭力狂奔,仿佛身后的不是一名女性而是非洲大草原上的母狮。   “听见没有!冒牌货,不准跑!”   阿青惊诧了:猴子精只不过是盗版了动漫人物的造型而已,用得如此愤怒咩?   阿青却不知道,Gloria这声“冒牌货”指的是在军训时,猴子精变作了Gloria的模样与学生们混在一起,还导致她被饥饿的学生们当做猪似的绑在棍子上挑着走。   也是猴子精今天运气不好,踏入M大的地界后向一名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同学问球场在何方时被Gloria瞧见,当即被直觉很诡异的她认出。   二话不说,Gloria掏出一把的叉子就向猴子精叉来,还叫着:“我叉死你,叫你冒充我!”   见状,猴子精怎能不溜?   于是乎一人一猴以媲美奥运短跑选手的速度开始你追我跑。   很巧合的,那位“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同学”不是别人,正是齐红。一看“堕落的邪恶的不知悔改的”Gloria要谋害他人性命,片刻怔忡后立即使命感大爆,跟了上去。   没跑多久,二人一猴从魏薇与赵婵月眼前路过。魏薇与赵婵月虽不知道二人为什么要追猴子精,但深知二人矛盾的她们担心又要生出什么事端,作为同住的舍友,当然有必要进行劝解,也便加入追逐队伍。   奔跑,在校园内非运动区域内是相当少见的行为,何况还得乘以五。因此,他们一行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啊!迹部x吾反穿越了?”   只见几个女生摇曳着尖叫之后,迅速加入奔跑队伍。   “咦?怎么那么多人在跑?”   “听说是一个男生的女友发现他花心,要叉死他。”   “喂喂,看好戏咯,一男脚踏N条船被最凶的那位知道,说要把他送进宫咧!喏,他俩后面是小三、小四、小五……”   此为版本一。谣言,正是这样形成的。   “呀~迹部sama反穿啦!等等偶!”   “……萨玛?”   “萨满?”   “蒙古族的萨满?没想到现实里真的有干这行的人哇!”   “没想到蒙古撒漫星系真的存在?外星的朋友,我代表友好的地球人欢迎您到来!相信我,某某解剖室,绝对会令您觉得宾至如归!”   此为版本二。   “来呀来呀,你来追我呀,哈哈哈~”   “你坏,你讨厌~跑那么快做什么,嘻嘻嘻~”   此为……纯粹是借机凑热闹的。   这样的一行如同一条磁铁,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而加入的人融入后又加强了磁铁的磁力。   当猴子精奔入球场时,身后已经跟了几百名学生,宛如一条的长龙,烟尘滚滚。   手搭在额上作眺望状,阿青开始了简单的推理:猴子精看见她→必然跑到她身边停下→反应不及的众人收不住脚→多人冲撞→被百人践踏……   阿青很没义气地缩入后方人群,却瞥见杏早已先她一步躲了进去。   数分钟后,直至人龙远去,两女才浑然忘记发生何事似地走出人群,并相当有默契地闭口不提此事。   有人喜欢雪中送碳,有人偏爱落井下石,有人乐见锦上添花。这些行为说到底,就是为原有的事物加点东西。   阿青她么,也是此道中人,但她的目的不同。若不能令所见事件向着狗血化、天雷化、俗套化发展,她会觉得很空虚。当然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是雷神使者、狗头军师,她对自己的定位是——帮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心思灵敏、脑筋活络的超级红娘!   定定神,阿青再次摸出手机,翻到姜墓的号码。   “莫问莫回首 一罪千愁……”   就在阿青嘀咕若姜墓再不接通,彩铃的歌词就该改作一罪欠抽时,终于传来接通的声音。   没等姜墓吭声,阿青先噼里啪啦一通:“姜青年你在做什么?上周几次比赛没来观看也就算了,不知道今天时玉有重要的比赛咩?你就不能积极点?说说你的竞争对手吧,那啥天师,好几次我都瞅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有蝙蝠们,组成一个系来接近时玉了都!还有个叫叶壬的……”   ——我在忙。   姜墓打断了阿青的长篇大论。   “忙?你不是除了买菜做饭会出门外就成天蹲家里的宅男么?”阿青惊诧极了。   ——……要说几次,我有正当职业!   姜墓似乎有些恼怒。   “噢噢,说来听听!等等,我猜猜……看你整天很悠闲的模样,难道你就是,”深吸口气,阿青一口气道出,“平时什么事也不管只知道吃喝玩乐泡妹妹只需要在恰当时机拍拍手跺跺脚令全球金融市场崩盘以显示实力一头痛各国政要竞相慰问一眯眼敢于和你作对的人横尸街头无心机傻笑间千万人匍匐拜倒no.1地位万年不动摇的小言男猪职业最热最红火的总·裁?”   “啪啪啪”掌声传来,群众纷纷对阿青的肺活量表示钦佩。   姜墓的反应可就简短许多。   他直接摁了结束通话键。   “总裁?我还以为他是靠女人吃软饭的职业小白脸。”发表意见的是方才赶来的玛丽。   今天玛丽没坐马车,而是难得的步行。拽着快拖到地上的蓬蓬裙,玛丽指指篮球场内和同班队友围在球筐下投篮的秦时玉,在瞄瞄杏身后的人群。   杏稍作解释,明白前因后果的玛丽并未如阿青所预料一般将那二十只牵回去作思想教育,而是很认真地说着“既然如此就让我为他们高歌一曲鼓舞士气赢得比赛”就排开人群,唱起了那首着名的芬兰民歌。   “Nuapurista kuulu se polokan tahti……”   浩荡而磅礴的歌声令二十只精神一振。   冥冥中,有一种玄奥的意志,影响着十九只,各自散乱地甩着葱的他们,动作渐渐地统一起来;而被叶壬压制的蝙蝠小队长竟在危急时刻连连开发出诸如名为“抽击球S”“血之世界”“破碎的踢踏舞”等绝技,转危为安……   “……”阿青扭过头,默默地走到篮球场边,从各种角度拍摄秦时玉投篮时的英姿发送到姜墓的手机,并继续骚扰据说正在工作中的他。   一次又一次地被单方面结束通话后,阿青啧啧称奇:姜墓那家伙,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但他就没想过不接或是将她的号码拖入黑名单么?   哔一声哨响,中场休息时间到。   秦时玉早已注意到阿青的异常举动,于是过去询问之,在得到回答后伸手:“手机借我用用。”   “你不是有手机么?”   “……没带。”比赛带多余的东西也嫌麻烦,而最主要的原因,是秦时玉的手机已经被小狐狸频繁发来、每一张都搭配十几页心情日记的“无码彩照”塞满。如此彩信轰炸,令对手机功能只熟悉拨打电话、收发短信的她不胜其扰。想到反正她需要用到手机的时候实在是少,因此,秦时玉干脆将它遗忘在角落里了。   “有什么事那么急着找他,回去再说不也一样么,哦!难道你迫不及待地要对姜青年倾诉思念之情……呃,请当我不存在!”递过手机,阿青闪到一边。   “莫……”   这次,彩铃的歌声才飘玩一个字,姜墓的恼意伴随着他冰渣似的声音传来。   ——你有玩没完!首先,秦时玉投篮的姿势不是不标准,而是非常的差劲!再,她那种恶鬼会有很多男人抢?笑话!财迷又小气,有谁会觊觎她?而且,觊觎,这词用的……还有为什么我要‘跪在地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说玉玉人家好饿’?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你别以为你用秦时玉的声音说话我就不挂断。   “那你挂吧。但记得早些回家,我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购物单。六点到七点是那些物品的特价时间段。”   ——……   “要说的就是这个。”   休息时间结束,将手机返还给阿青,秦时玉继续去玩早已名存实亡的篮球赛。   非常平淡、非常无趣地“打”完了下半场,随着企管系vs玉玉后宫系以企管系胜利结束,蝙蝠小队长vs叶壬的网球比赛也结束了。   但,这场网球赛并不是以某方的胜利而告终,而是因为从天而降的一枝箭放倒了蝙蝠小队长。   “队长!”十九只向着晕倒在地人事不知的蝙蝠小队长围拢。   “队长你醒醒!”抓手的抓手,抬腿的抬腿,扯头发的扯头发,他们一只只比谁力气更大似的想要将蝙蝠小队长弄醒。   “这是神的诅咒!”忽然,其中一只停止用葱抽队长的脸,用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悲愤语调哀鸣,“该死的神!一定是嫉妒我们队长的才能,害怕他的实力在比赛中得到质的突破,开发出的网球绝招触犯众神的领域,所以用卑鄙的手段迫使他结束比赛!”   “好下作的手段!”   十九只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数落众神的罪恶。   泼脏水不是这么泼的吧?   群众们面面相觑。虽然二十只怎么看也不像是神的信徒,但眼力不错的人都能发现、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从这枝箭倒的方向推断出,它来自于不知多远外某处。   最能证明此箭为凡物而非所谓的神之诅咒,是因为箭身上还印着几个异常闪耀的银色小字:卫少珍藏。   但是,看十九只愤慨地痛诉众神恶行的模样,还是……别告诉真相他们好了。   “不管他们?”杏好奇道。   二十只脑已经脑残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可玛丽某些时候大致还是正常的。就如,她至少还知道这箭来自数百米外的某高楼楼顶。更详细一点,卫昂正非常残忍地用绳子勒着他哥卫冕的脖子,嫌弃他从篮球比赛开始射箭射到现在,数十分钟射了几十箭,才射中目标之一,还好意思地吹嘘他是神箭手。   “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我。”此时的玛丽看起来很严肃,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人耳能听见的声音。   那是超声波。   一辆餐车被玛丽的老管家推来。餐车上,躺着七盒仅只是图案就让人觉得极其温馨的便当。   杏伸出了她的爪子。   “啪”一下拍开,玛丽皱着眉头道:“我精心准备的可爱便当们,是准备发给那些比赛的失败者们,你能狠得下心夺取他们仅有的比赛纪念品么?!”   系与系之间的比赛,同一时段,是四个系分两个场地进行的,这时另一边的天文学系在与外语系经过激烈的加时赛后,以一分之差败北。   背影凄凉的天文学系的学生们与欢呼的外语系学生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舔舔嘴,杏答道:“当然能。”   “去去!”亲自推着餐车,玛丽向他们走去,“同学们,比赛过后,相比大家都是饥肠辘辘。这些是我亲手制作的便当,请天文学系的学生们来领取哦~”   外语系学生中有人问道:“副校长,那个,我们没有么?”   玛丽含笑摇头。   “玛丽副校长……”   “虽然装束很奇怪,但,是非常好的人……”   “安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顿时,天文系学生因输掉比赛而产生裂痕的心灵被治愈了不少。感激地从玛丽手中领来掂着很重的便当,天文学系的学生们一个个表示立即吃掉便当以示对玛丽副校长的亲切关怀。   然而,就在揭开便当盖时,他们全愣住了:塞满便当盒的白米饭,唯一的点缀就是用红色番茄酱画出的两个大大的字。   炮灰。   “哦~呵呵呵~”玛丽猛然仰头猖狂大笑,小扇子摇得跟装了电动马达似得,“你们这些失败者!给我听好了!这是一个胜利者掌控的世界!你们得不到任何同情,只配被奚落、嘲笑~哭号吧,悲泣吧,我最喜欢看失败者倒在我脚下痛苦纠结的模样,哦呵呵~”   ——自此,在败者必须接受玛丽副校长的便当以及她恶毒的嘲讽这件事被传开后,篮球赛的激烈度又陡升好几个层次。并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领便当”以及近似读音被列为M大禁语之一,一旦有人不留神说出口,此人会在接下来数日内遭遇数批不明人士的袭击。   在阿青的提议下,为庆祝比赛胜利,大家去校外好生娱乐一番。   一行“人”走至校门边时,却发现姜墓背靠石壁在装酷,也可以理解为说,发呆。   橙红色的阳光铺满了天际,大块大块的云朵,好似一团团橘子味的棉花糖。同样被光辉眷顾的姜墓,比云朵更可口。   看似随意的站姿,却感觉不到任何懒散的,仿佛他只是靠在那里稍事休息,随时能从不染尘埃的状态回归红尘俗世。他微微地仰着头,双眼半阖着,那张有着近乎完美侧面轮廓的脸上,没有大学生们特有的、尚存些许的稚气,而是一种历尽繁华后的成熟气息,略带沧桑。   路过的女性们,或许其中有人在目光刚触及他的那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心脏会传递出这样的信息:啊,是他,我的一生所需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但,这种很可能令她们不顾一切爱上他的美好感觉在姜墓扭向逐渐接近中秦时玉的瞬间,土崩瓦解。   “没想到你会出来迎接我。但你一个人来就够了,不必带那么多跟班。”   “你来M大有什么事?”   他俩同时开口。   姜墓眉头一紧,看向阿青。不是在被秦时玉挂断后又告诉阿青他会来M大么?怎么看秦时玉的模样,不像是早已知道?   “嘘~嘘~”阿青看向别处,嘟嘴吹口哨。谁叫他挂她电话挂得那么欢?这不,嘿嘿~自作多情了吧!   咩   而就在此时,一双双正义的眼睛正藏于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秦时玉他们。   这些眼睛的主人们,全都头挽发髻身穿道袍脚踩草鞋,背着把一看就年代久远的桃木剑。这种灰底黑边的道袍乃“修真者联盟”出品,是为制服也。若非在盟中有着特殊地位的成员,在斩妖除魔或是进行一些任务时,按规定必穿此袍。   “修真者联盟”为数十中小门派和一些散修团结在几个超级大派周围成立的联盟,其平均实力在修真界众多联合势力中算不上顶尖,但胜在人多,又有一些名声响亮的高高手,综合实力也能入得道门前三甲。   绝大多数人都有着攀比心理,修真者们也不能免俗。   所以,虽然这些人都是“修真者联盟”中人,但来自不同门派的他们都认为自己门派最牛气,即使是小猫两三只的门派,也很有可能认为自己门派的地位最特殊、功法最玄妙,君不见,yy小说的主角们往往都是捡到一本因为各种原因在修真界生存不下去的小门派心法后发迹?   出于门派自豪感,灰袍众们在袖口、领口、衣摆等处用线绣满自己门派的名称、担任职务、道号。如此一来,把自己整得像张会走路的名片,看起来异常的……傻。   偏偏他们还以为自己衣袂飘飘不似凡人。   “师弟,还是没查到那个妖孽的来历?”紧盯着杏的一举一动,道士木登子问道。   木吉子摇摇头:“无人知晓那个校医的来历。只是我瞧着她妖媚过人的样貌,很可能是狐妖。师兄,据说狐妖都狡猾无比难以对服,你看,我等是否再多等一些时日,待……”   “有何惧!十数有道之人在此,料那妖孽也不是我等对手。虽有那西方蝙蝠妖在侧,但只需亮出我修真盟的名号,蝙蝠妖必不会为她与为难。”   “可是,我等无一人能看穿那妖女真身,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木吉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疏采宗的道士打断。   “若那妖女真是狐妖,强过我等五倍、十倍又如何?别忘了我等齐心配合之下使出的擒妖阵,威力之巨,即使是六尾狐妖我等也有一拼之力。若是五尾,那便费不了多少力气。当世已少有狐妖出没,四尾之狐已属少见,我就不信区区一所学校能有多厉害的妖物。木吉子道友,你过虑了。”   “希望是吧……咦,为何勺约子道友一直盯着那刚出现的男人?莫非有何不妥?啊!那不是墨莲出世当日,和苏天师对打的男人?”   勺约子闻言猛地一颤:“他不是人,是僵尸!我终于记起来了,就是他,二十年前拐了我师妹私奔的僵尸!当年,他与本派掌门大战十日夜,亏得我掌门功力高深,才没被他……咳,是中了他的诡计,令他逃离。”   事情的发展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砰!”忽地有人拍桌,众道士一看,某散修的表情扭曲得惊人。   “我想起来了!四十五年前,我还未追随师尊修行时,住在某个宁静的小村庄,村长家的闺女小花,就是被那只家伙给……小花啊,我还记得她乌油油的辫子,甜似蜜的小酒窝……”   “啪!”   众道士转头,竟又是一人惊喝:“一百年前,我好友留在俗世的女儿被僵尸所惑,结了孽缘,不得善终,难道也是他!”   “呀!这么说来,一百五十年前,我云游各地,结识的那个女子……”   “还有还有,就是这两年的事,茅山派掌门之女……”   “噗~”早已注意到这些道士们在监视的杏偷听到如此内容,没忍住笑,扭过脸捂嘴直笑。姜墓拐谁家女子不好,迷了那么多与修真界诸道士有各种关系的女性,而且她们的亲友还凑一堆了。   阿青脖子上挂着隐匿鬼气和死气的宝物,虽没了走在街上会被修真者识破是非人类的困扰,但有的必有一失,想使出非人的能力是不成了。于是戳戳秦时玉的腰:“听到啥了?”   “某僵尸丰富的情史。”   姜墓茫然:僵尸?说的是他么?这里应该只有他一只僵尸吧?那么是谁在讨论他?   于是凝神聆听方圆千米内的声响,数秒后,寻着了那堆道士藏匿的地点。   阿青惊:“丰富?姜墓不是只有一个前妻么?”   “不止。”   “不止?那是两个,三个?不要告诉我有五六个……”   秦时玉默算:姜墓自己说他的前妻共九十九个,但那是他失忆、缺忆后的错误数据,实际上这个“九十九”只是近几百年间的人数,真要算起来,他的前妻总数大概能有……   “应该有四五百吧。”   阿青囧得无以复加:“时玉,你这是开玩笑咩……姜青年你是渣,”阿青非常郁闷,为什么在她决定无视殷刹,支持姜墓x秦时玉后才知道这事?“一个男人,有个亡妻,没啥影响,鳏夫也有鳏夫的魅力嘛;有数个或十数个过去式,也能解释为游戏人间纵意花丛,遇上女猪后肯定会收心的,可是、你……这个数字,你让我有什么理由继续支持你哟……”   “胡说!”姜墓纠正道,“只有九十九个。”   “只有?”阿青抓抓玛丽的袖子,“玛丽你说,九十九个难道很少?”   玛丽重重点头:“多!我的前夫和情人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你竟敢超过我那么多?”   “……”再一想经常几个月甩一次人的杏,阿青忽然扑倒在地抱住秦时玉的大腿,“你好纯洁!我也好纯洁!”   过往学生莫不大汗:副校长、校医、不知名帅青年、当街嚎叫女,虞诗沁同学的朋友,有正常一点的么?   “真的很多?”姜墓忽然问道。   “嗯。”秦时玉回。   “那都是真爱。”姜墓的声音变小。   “是滥情。”   “是在特别的时间遇到了特别的人,金风玉露一相逢,就……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不会知道那种感觉。”   “对啊。因为我没人会觊觎的恶鬼,没那种经验,当然不知道。”   “……原来你还记得。”   “我虽然财迷又小气,但记忆力没出问题,几十分钟前听的话不至于那么快忘记。”   “你在为这个生气?”   “没有。”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没有’就是‘有’,你果然在生气。”   “这是拥有过众多前妻的你的经验之谈?”   “……”   “还是先把那些道士解决了再说。”   “解决?谁?”姜墓后退一步,“这里人太多了,打斗不太合适……”   “那些道士。你以为?”   “……你话题别转换那么快!”   “手机拿来。”   姜墓递出。   接过手机,秦时玉快速摁了三个键,然后将手机放在耳侧道:“喂,你好,莘晶路派出所么……是这样的,在M大附近的小屋内有一批疑似邪教分子的人在聚会,传播xx功……”   挂断,再拨:“喂,你好,T城安定医院么……嗯对的,有一群很像是神经病的人……”   挂断,再拨:“喂,你好,电视台是吧……是啊,已经有很多家媒体的记者到场,警车也……不用谢……”   挂断……   当秦时玉还回手机时,姜墓白如纸的脸不知为何扑上一层灰色粉末似的。   对此,秦时玉只有一个想法:“心痛话费?”似乎,扣下姜墓的钱财每个月只留给他一百元当生活费过于苛刻了?   “我错了,请原谅我……晚上见。”姜墓转身,头也不回,迅速离开。   “他到底来做什么的?”   令秦时玉不解的是,姜墓不仅莫名跑来又消失,连特价物他也没去超市买回。   然而,在晚上她躺床上睡的正香的时候,被窗户上一阵“可可”敲击声吵醒。   走到床边拉开窗户一看,姜墓坐在黑色独角兽拉的马车上,飘在窗外。   “出来。”姜墓道。   “为什么?”   “去海边。”   秦时玉唰一声拉上窗帘挡住他。   “咚咚咚!”姜墓继续敲。   过了一会儿,秦时玉抓着一只gps导航仪,打开窗户扔给姜墓:“怕迷路?给,自己去,别来吵我。”   “谁说我怕迷路!是带你去兜风,看夜景!”   “不想去。”   “独角兽的马车很不容易才租到的。”   秦时玉伸手,握住“独角”掰了掰……松动了。“明明就是黑色的飞马,只不过戴了一只角而已。”   “……这匹马的名字叫‘黑色独角兽’,那个只是装饰而已。”   “租借马车的钱哪来的?”   “分期付款。”   “分一百期?”   “你别问了……上来。”姜墓颇有秦时玉不随他去他就停在那儿不走的架势。   被他一吵,此刻已经睡意全无,看他如此奇怪的模样,秦时玉不由得怀疑他是否被剥削过度而产生逆反心理,看,今晚没去超市买东西就是证据。那么是否应该给他与加交流以免压力过度干脆逃跑了?   “好吧。”秦时玉从窗户飘然而出,坐上马车。   皎皎月光下,“黑色独角兽”拉着的马车,载着一鬼一尸,向海边飞去。   兜风前应该看天气预报呀做梦也得分时间地点哟   “姜墓。”   手背支着下颚、状似目光深邃悠远实则在琢磨从那个方面入手与秦时玉展开热烈而欢乐讨论的姜墓听得呼唤,很是得意于秦时玉终究还是抵不了夜半乘着车遨游天际的浪漫,看,这不都主动找他说话了?   撩起凌乱的长发勾至耳后,酷酷地转过脸,姜墓稳声道:“怎么?如此美景,是否让你惊诧极了,目瞪口呆?”   话音落下之时,恰逢伪独角兽奋力一冲,穿破厚厚的云层。   刹那间,眼前灰雾尽去,流泻而下的星月光辉,像是清澈的水晶,将整个世界裹在其中。   视力能及处,云朵有如银纱叠成的海洋,缱绻沉浮;顶上天河,好似一匹镶满碎钻的银练;轻地吸口气,沁入心脾的不是氮气与氧气,而是清凉醇香的月酿。   此时的秦时玉,白皙的肌肤似也被月光浸入,有两分透明了。   姜墓一直知道秦时玉异常美貌,她现在所用的这具尸体也是不错的,但没想到近距离观察之下,连找女人不看外表只重视内在的他也失了神,被她那双眼睛……   “啊!”冷不防被偷袭,姜墓回过神来,连忙将发丝从秦时玉手中抢回,“你怎么又抓我头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秃头!”   “年轻?千岁老僵尸装什么嫩?”秦时玉表达了对姜墓的不屑之情后,问道,“你有没察觉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有什么人在看我们这里?”   闻言,姜墓闭眼感知一番,时而蹙眉歪头,时而扶额抱臂,最后很肯定地答道:“没有。”   “有人来了。”   “是你多心吧,距离我们最近的那架飞机,距这里也有百余里,不可能看得见。我知道了,一定是由于第一次的缘故,你太紧张。来,跟着我的话做,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呃!”   “咦噢噢噢……”只听伪独角兽受惊似地顿住,两蹄扬起凌空乱蹬。   前方几米开外,一个穿着粉色套裙打扮得如同办公室白领的女人从云层下钻了出来,拎着大大小小的商场纸袋、超市塑料袋十几只。而和普通白领不同的,便是她臂弯间两条违背地心引力迎风招展的两条丝带了。   “织织!你猜今天我下界去看见了谁?”她很是激愤的模样,对着手中的玉蝶状物体的触须叫着,“对,就是他……嗯啊,重操旧业当起了牛郎,还开了间店……更可恶的是小七的相好也被拉了去,什么头牌男公关,我呸呸呸就董小子的憨样……咦?”   她的视线正对上秦时玉与姜墓二“人”。   “你不是那谁谁谁么?”热情地飞近他们,她却又换上疑惑的表情,“是在哪里见过呢?呃,好像相貌有些不太一样……哎呀真麻烦,总之,有空来广寒宫找我玩吧,大家一起品我自制的桂花酒,我很好客的哟~bye~”   转身,向上飞。“呀织织你听错了,什么桂花酒我不知道……别别,我刚买了几本时装杂志想请你照着上面的给我做衣裳……谁叫你总是喝高了就调戏小刚,他怕死你了,每次一听你要来就跑来我跟前抹泪……”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片刻,连同抱着她脚腕摇头的小白兔一起消失于高空。   月亮真大,真圆。   “僵尸的感知不可靠。”   面对秦时玉的指责,姜墓只能默默承受。每一种类的非人类,都有其族群特有的一些弱项。   比如僵尸,在感知这方面的灵敏程度,较之妖物魔物,弱了不止一星半点,只有极少数尸品爆发的时候,才能暂时突破极限达到较高水平。   觉得自尊受挫的姜墓,闷闷地从马车侧面取下一只布袋,抽出里面的鱼竿拉长,在顶端系上一捆草递到伪独角兽嘴边。   岂料,这伪独角兽相当的不敬业,吃饱之后竟寻了架同方向的飞机往上一蹲,搭起了顺风机。   对此秦时玉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因为,在她思索那有可能存在的窥视者是谁时,困意袭来,两眼一闭身体一软,沉入梦境。   然而或许是此时距离天庭比在地上时近了许多,秦时玉自有记忆以来首次梦见了天界景色。   梦境中的她,站在一栋整体由黑色石块砌成的别墅前。   之所以知道这栋黑漆漆、阴暗森冷、煞气重重的别墅不是魔界某魔主某魔将的居所而是天庭建筑,无它,因为秦时玉看见了此别墅前的门牌号:   上清天玄心洞第七十一号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步,同理,秦时玉虽没到过天界可也知道天界房屋的排号方式。所以毫无疑问的,她知道梦境里的自己,正身处据说是只有天庭权贵才有资格入住的别墅区的某栋别墅前。   有种奇妙的力量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向这别墅内部行去。   穿过客厅,步上旋转阶梯。   即使是梦,那压抑阴冷的情绪也如同冰凉刺骨的潮水,向秦时玉涌来,没过头顶。   及至二楼,推开那扇从缝里泄露灯火光亮的门,见着那秦刹,坐于案边,执笔批点。   秦时玉瞄瞄置于他手边的某份文件,上书:呈刑部天刹星君   分辨率很高的梦境,全彩高清……秦时玉感叹一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在得知过往后,对于秦刹她是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当年秦刹是她最重视的……亲人?爱人?朋友?抑或都是?   他离开后,从未与玉萝堂堂正正地相见,而是偷偷接近抚摸之,近几百年更是不露面,跟完全遗忘她似的,不久前地府一日游撞见时,她会突然晕倒还不知是不是秦刹的杰作。   那么,即使是做梦,是像两千年前那样冲进他怀里要被抱抱还是走上去拍死他这个变态猥琐男以泄怒气,秦时玉也不十分明白。   “回去。”秦刹头也不抬,专注于笔下公文,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话语,指向尚在认真考虑的秦时玉。   这态度令秦时玉不是很愉悦。   “悉悉索索”一阵衣服摩擦声后,秦刹站了起来。   他久居高位、掌管刑部数百年而逐渐形成的气场非同一般,若在秦刹身前的谁人意志不够强韧,只怕当即便要落荒而逃。   “听见了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挥袖,秦时玉被仙力击中,倒退好几步。   正待秦时玉反击时,秦刹忽然神色急转,满面寒冰就这样化为一锅温开水,虽仍然不见笑容,气息却缓和许多,如同三月春风。   “我很想你,”他瞬移到秦时玉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过秦时玉的肩,一手轻轻地摩挲她的头,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说道,“这些年,我偶尔也会看看你过得怎样,好几次……”   说到这里猛然停住,推开秦时玉,恰恰好避开她刺出的一拳,秦刹又是冷漠无比的模样,变脸速度之快,仿佛他是川剧绝活在天界的形象代言人。   这不,冷漠还没超过三秒,他的眉眼又柔和起来。   秦时玉决心要给这仙渣施以非常正义的铁拳制裁,可她的拳头刚刺出时,秦刹又开始发冷的神色骤然模糊不清,一片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很快……   秦时玉从梦境中醒来,眼前,是她紧握的拳头,再远一点,是蜷得跟一只煮熟的虾似的姜墓。   他散发覆面,被蹂躏过似地卧于地,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呈爪状贴在石地上,可怜的地面已经被他的爪拉出五道指粗的沟。   间或,翻滚两下。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从他散发着的幽怨气势,想必应该他的五官应该扭曲得很……错综复杂。   转头看向此行的目的地,本应风平浪静却波浪倾天、刮着龙卷风的大海,秦时玉沉默良久,冒出一句蕴含哲理的话:“精神异常,是病,应该及时治疗。”   就在行为可疑、不知为何站在秦时玉正前方却被一拳击中的姜墓学龙虾挣扎时,T城第二医院某病房内,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声。   “唔?!”   沙发上熟睡的殷刹忽地睁眼,脑海里一片空白。   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微微转头,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殷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夏宛宛。   起身走到被宣布为植物人的女友身边,殷刹又是一阵难言的内疚。   一切的争执随着夏宛宛的沉睡而远去,她所有的缺点在她人事不知的那刻烟消云散,留给殷刹的是他俩在一起时美好的回忆,以及对她变成这样的自责。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喜欢看日出。当看见火红的朝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刻,就仿佛看见了希望,即使身处黑暗……”握着夏宛宛的手,殷刹一句句复述着她积极乐观的话语。   “滴答、滴答”   秒钟在转动。   “你的时间,却停止了。不过我知道,珍爱生命的你,一定有醒来的一天。”   殷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夏宛宛,直至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他将她抱起,放在轮椅上,推向天台——这栋楼天台的视野很好,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看见太阳升起来的瞬间。   天际已然泛紫,拉开天台的门,凉爽的清风扑面而来。   然后殷刹瞧见了让他用言语表达不出此时心理活动的景象:一匹黑色独角兽翻着前蹄掩在嘴边打哈欠,黑色马车上坐着名白衣女,她正伸出比手指还长的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她的头发,貌似是在整理发型。   很诡异。   她手顿了顿,脸转过来,朝向他。   “……”殷刹默然。   “……”   “……”殷刹还是默然。   “幻觉,你现在看到的是幻觉。”秦时玉开口道。   半夜坐马车去兜风的姜墓与秦时玉,因没看天气预报遇上刮龙卷风,于是打道回府。不料,路过医院时,伪独角兽因草被吃光而罢工。   “我不信。”   “这确实是幻觉。你现在感觉很累,很想睡觉,看着我的指尖,左,右,左,右……你感到很放松,一股暖流,从你的肩膀开始……”   殷刹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握拳置于正前方,三只指头松开,一只金色的怀表掉下,落到最低点时将链子带得弹了弹,随即随着他的手腕晃动,圆圆的表盘开始有规律地左摇右摆。   比秦时玉的指头规律许多。   “随身携带这种东西,难道是准备时刻催眠未成年少女进行可耻的犯罪活动?”秦时玉对秦刹不良行为的鄙视,波及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殷刹身上。   “不是。你,还有这车……”   “密斯特·克瑞斯玛斯。”   “?”   “几天前,我经过M大附近的桥时,看见桥底有个饿晕的老爷爷。出于同情,我将刚买的面包送给他,他感动的泪流满面,然后告诉我他就是密斯特·克瑞斯玛斯,依靠每年十二月的某天从烟囱潜入窃取一年份的食物过活,但因为这几年来烟囱减少,已经撑不满一年,于是才饿倒。为表感谢,他将他的座驾赠与我。就是这个。”   “你骗我。”   闻言,秦时玉干脆而利落地道:“对。”   “因为应该是驯鹿而不是……承认得真快。诗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人带我兜风。”   “是谁?”   “笨蛋僵尸。”   “……”   买草归来的姜墓突然出现,态度不甚良好地看了眼一旁的殷刹,随即熟练地系草,递到伪独角兽嘴边。   吃饱了有精神,伪独角兽嘶鸣两声,撒开蹄子绕到水箱后,升空飞走。   当殷刹决心跟去追去接着问时,却见不到她的踪影。   “魔术?不可能。”   天明,破晓,日出。   “女大不中留。”望着东方明艳的红霞,殷刹一怔: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慨?   大多数人都在为新的一天做准备,秦时玉等人也不例外——当然,阿青和广大的宅众们不在此列,时间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我都听见了。”厨房里,煎着鸡蛋的姜墓对秦时玉说道。   “听见什么?”   “你说我是笨蛋僵尸。”   “难道不是?”   “……承认我是白马王子有那么困难?”姜墓的表情严肃而认真,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哈哈!白马王子,你确定?”一旁偷听的阿青不厚道地笑了,就连杏也笑得很灿烂。   与她俩稍有差异,秦时玉将早报叠好放在手边,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给出答案:“是,非常困难。臆想过度也属精神异常的一种,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安全,建议尽早就医。”   “滋——”许久,从厨房内飘来煎蛋糊掉的味道。   篮球赛之终结(上)   万众诅咒的新生篮球赛,终于走到了尽头——总决赛即刻展开,这场持续一月的篮球大骚乱将在刚建成的篮球馆内终结,学子们的恩怨情仇也将暂告一段落。   仿佛是为了预示今天会是非同寻常的一天,T城一直就很奇怪的天气更加的妖孽了。   忽而东边一道紫气,忽而西方一片青光,忽而云上冒出一坨太极状的白黑云,忽而空中乱舞几颗骷髅形灰气……当然了,这是和尚道士们和妖魔鬼怪在斗法。   不过这时雨时晴,忽冷忽热就不干他们的事了,是天在作怪。   其中之最,当属M大附近的区域。在这适宜静心玩弄……不,观赏菊花的时节里,一切的生机竟被飘飘洒洒降下的鹅毛大雪遮盖,而在雪花中,还穿杂着一些被冻僵的鱼虾……   “哈……嘁!”站在M大冷清的校门口,衣着单薄的姜墓缩下肩,一掌掩在嘴前打了个喷嚏,嗡嗡的声音从指缝里透出,“真是要命的天气。”   谁说僵尸不会感冒了?   就五行来说,僵尸们的属性不是土就是火,金木水的那是极个别,出现的几率比纯亚裔的夫妻诞下彩发彩眼的婴儿更小。   姜墓恰恰就是纯火的属性,是以和水怎么也说不上亲近,而是相克得厉害。这不,被雪一冻,寒气入体,害他微恙了。   眼前一花,被雪覆盖的地面向左旋旋又向右旋旋,姜墓无力地揉揉额角,又顺便做了套眼保健操,站稳身形振作一番后才向篮球馆疾步行去。   但当他逐渐接近后,所见的景象却让他有些诧异——人怎么这么多?   瞧那篮球馆的窗边人头攒动的模样,想来里面必是爆满;几千个或套短袖或裹羽绒服的M大学子们,不畏严寒地围在篮球馆外,更有学习壁虎的勇士猛女们,一人踩着一人往窗边寸寸往上爬,意图将此作为突破口进入馆内。那场景从远处看来,就像是数不清的丧尸凭着唯一的信念“掠夺鲜肉”往目的地爬似的。   “谁也阻挡不了我,二娃·st·慕容大帝I世前进的步伐!”某攀墙男肃然道。   “汝,可以践踏我的尊严,可以践踏吾的人格,但不可以践踏吾神圣不可侵犯的肉 体!哎叫汝别踩吾,吾要摔下去了!”此爬墙女没能坚持住,手一松便载回了下方虎视眈眈的人群,瞬间被淹没不见。   姜墓甚是无语。作为一具有学问有深度的尸,他自是清楚外国丧尸对血肉的渴望,可他却不解一场篮球比赛而已,能令这些学子们疯狂至此?   稍一询问,姜墓便明白学子们眼中的“鲜肉”是什么。   按照以往的惯例,新生篮球赛的总决赛时校方会邀请社会各界成功人士来“参观指导,提出宝贵意见,验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良好成果”。   所谓社会各界成功人士说白了就是名人,而且M大请来的还不是一般的腕儿,是比象腿还粗的大腕儿。   近距离围观名人的机会,这群精力旺盛过头的青年男女们如何能错过?况且,今年恰是M大建校N十的周年,一切活动的规模都比普通年份来得盛大,邀请的名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过去数年的总和。   因此沸腾的学生们一早就将篮球馆挤占包围了。   现在如何是好?   按照姜墓原本的计划,被邀请来观赛的他来得不太早也不太迟,这样即能从态度上向秦时玉表明他还是重视她的比赛又能表明自己并非整天无事可做成天跟着女人转的无聊人士。   但……姜墓审视一番汹涌的人群。在开场之前,要想在非“杀出一条血路”的情况下进场,没啥可能,他又不是会分红海的摩西。   不过,飞天遁地倒没什么困难。   找了处隐秘的角落,姜墓慢慢沉入土中,沉到合适的深度便依着印象,目不斜视地向着篮球馆的方向自由奔跑。土遁时还抬头看方位这种行为,他是万万不会做的。因为,这样做很容易产生误会,尤其是上方有许多穿裙子的女人的时候。   跑到距秦时玉不远又恰好无人的某处时,姜墓从地里钻出,抬脚,走两步转过墙,打开粉红色的门就见着秦时玉在盥洗台边洗苹果。   秦时玉斜了一眼姜墓,再挑眼瞄瞄门上的小牌,擦擦苹果,张嘴“咔嚓”一声清脆的咬苹果声,走了。   正欲抬起手打招呼的姜墓又一次觉得有点尴尬。   “态度就不能好点么……哈、嘁!”姜墓揉揉鼻子。   对面的门也被打开了,苏千金一脸神清气爽状行出,与姜墓面对面地来了个三眼相接。火花四溅的场面没有,因为苏千金片刻后便走到姜墓身边拍拍他的肩,一脸古怪又有些凝重地道:“真是没想到……哎!你好自为之吧。”   趁姜墓在鄙视他没头没脑的时候,苏千金洗洗手,去也。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又想到苏千金在拍他前尚未洗手,抑郁的姜墓嫌恶地掸着肩膀,向观众席走去。   在他身后,画着女生剪影的粉色小门缓缓关闭……   “姜青年,here!在here!”   感知到阿青的呼唤,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掸肩膀是不够深沉稳重、欠缺成熟男人素养的行为,姜墓沉下脸,抬手刨了刨额发,迈着堪比模特的长腿气势十足地向阿青、杏等“人”进发。   越是接近她们,姜墓越是感觉到刺在他身上刀刃般的目光成倍增加。   目光的属性为:嫉妒。   一开始姜墓只是以为自己帅得夺目太耀眼,所以被幼稚小青年憎恨了,这,他已经习惯了。可后来他发觉不对:怎么嫉妒的人里有一部分是女生呢?   “因为,亲友团专属席只有两处,位置好,视野佳,而且名额有限哦~”阿青适时解答。   亲友团……听到这个称呼,姜墓愣愣在原地。他和秦时玉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第一次见面,他被她打成残尸体;第二次,她出手相助,不过他的宝剑夜被她抢走;第三次,他被她揍得流鼻血;再然后,她带着失去爱妻的他去地府一游……是仇人?是冤家?是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嗯嗯~等等!”杏忽然出声打断姜墓的思考。   只见杏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笔,将写着“亲友团专属席”的塑料牌抓在手中,“刷刷”地写着什么,写完后满意地点点头对姜墓道:“好了,你可以坐下了。”   姜墓定睛一看:亲友团三字后方,加了一个小小^号和几个小字,如此一来,便变成了“亲友团及秦时玉同学家小白脸长工姜某专属席”。   姜墓:“……”怒视!   杏一脸“小样你打不过本美狐”的微笑回给姜墓。   难道就没有天理和正义了么?怎可如此对待他?姜墓郁闷至极,就连小朱皇子怀中的兔子也一脸淡定赞同的模样。   不远处嘉宾席上,在主持长串溢美之词赞扬作背景音衬托下的苏千金正一脸精英风貌地叼着棒棒糖浅笑——这让愤恨天师的阿青也因恨铁不成钢而采取了“不支持、不反对、不辩驳”的态度。   姜墓决定不与小人、女子以及人妖计较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的侧脸是那样忧郁,微闭的眼睛是那样的黯然,几缕垂直锁骨的细发是那样的性感,游离于此处的淡漠气质,引起周围女生们一阵心碎似的萌动尖叫——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此刻,随着主持人的宣布,被喻为“最终残酷之战”的总决赛双方,企管系和新闻系的队员们入场,眼睛已经发红的M大男生女生们不是注视名人就是观察两方队员,谁还有闲心注意这里?   “隆隆隆……”   头顶一阵沉闷的机械转动声突起,M大的学子们一个个惊骇地仰头:平整得很异常的天花板忽然从中一分为二,缓缓向着两遍缩进,仿佛有什么奇形怪物伺机而出。   嘈杂的篮球馆内,纷纷议论之声逐渐取代“新闻系的,x翻企管系的xxx!”“企管系的,不x死新闻系那群xx你们就是xxxx!”“我x,企管系和新闻系的最好两败俱伤嗷嗷嗷!”   学子们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我敢肯定,M大其实是国家秘密军事研究基地,最近终于成功研制出初号机,今天,就要在我们之中选出契合者!啊,作为一个优秀的宅男,我肯定能登上它击溃泥轰国的高达蛋蛋!”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看来,我们首先要联系……然后再……”   “以我专业的眼光看来,那是四张超大型液晶屏幕。”   “去去!刚才你怎么不专业来着?都出来了还用得着你来解说,大家都看出来了!”   M大的学子们困惑了。   四张巨大的屏幕面朝四方,上面的图像显然是球场内情形。   如果说此举是想让他们看得清楚一点,可以理解。   但是,为什么嘉宾席上的名导、名演员、着名武术家、学术大师、商界人士、道教名人、金牌教练等等等,一个个座前放上了麦克风、写着数字的牌子等物?   这到底是看篮球赛还是……选秀?综艺节目?   篮球赛之终结(下)   “哐!”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锣鸣,球场霎时变为企管系篮球队与新闻系篮球队交锋的战场。   系着领结打扮得像参观服务生的男主持人同学捏着袖珍麦克风飞快的解说道:“这将是一场悬念迭出、精彩绝伦的比赛!如果说企管队是本届新生篮球比赛的夺冠热门队,那他们的对手则是超级大冷门!作为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新闻队,却每每以微弱优势赢了对手,传闻新闻队每次都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使用卑鄙的伎俩,这究竟是真的?还是败者在造谣?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噢!看呐,企管队的11号叶壬同学以惊人的弹跳力……咦,等等,现在将镜头交给本次比赛的另一主持文雯同学。”   每张大屏幕右下角都出现一个小画面,画面中的女生一边移动一边对着镜头微笑道:“同学们好,我是文雯!欢迎大家观看本次比赛,我将负责采访嘉宾这一部分。首位发言的是着名武术家黄非鸿黄大师……哇~简直不敢相信,黄大师给出了96分的高分。我想代表同学们问问黄大师,为何会对11号叶壬同学有如此高的评价呢?”   谁要被你代表啊!   M大众生很不爽,但不爽过后接着就发懵。原来那些数字牌是用来打分用,可是,打分的对象是什么?   直到有人惊觉屏幕下方出现了一行滚动小字“每位嘉宾有十次举牌评价两队球员的机会 每次最高分100 最低分-100 (企))叶壬:总分96”后,才似乎明白,原来这场比赛不仅仅是球技的较量,还有其它的很多,很多……   随之黄大师的话,也让M大众生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正襟危坐的黄大师捋捋花白的胡子,年岁已久却不见浑浊的眼珠里透出两道精芒,忽又敛去,阖上眼淡淡地说了句:“倒回去,慢放。此子化危机于无形,颇有老夫当年风范。”   屏幕右下角的画面回到比赛刚开始争球那一刻。   篮球被裁判抛上空,新闻系的4号钟风压下身,在篮球快抵达最高点时猛然跳起!相差不过零点一秒,叶壬也蹦起,后发先至,眼前就要触到球。   就在这时,一道在慢放24倍的画面下也只能捕捉到模糊形状的细影从钟风颈间的项坠中射出,直指叶壬。   M大众囧:还有暗器?而且还很先进!   然而就在暗器就快要打到叶壬喉间时,骤地消失无踪,至于目标叶壬,完全看不出任何动手的痕迹,丝毫没受到影响,之后还很顺利地将球拍到己方队员手中。   “高手啊!想不到本校还有如此人才!”学子们惊叹。   叹过之后也大概了解,只要被这些专业人士看对眼,就有高分拿,只不过……这跟比赛到底有什么关系?   作为校方发言人的男主持人感受到众人的疑惑,忽然神情并茂状朗声道:“同学们,你们想一想,一场比赛的胜者和败者,能用进球次数的多寡、球技精湛与否和球员们之间的配合就能简单判定的么?不!这是极其不公平的!所以,经过我们M校方研讨之后,决定采用一个新颖的、公正的、走在时代前沿的、前古人后会有无数人拥护的决胜方式。看见了么,在座的各位嘉宾将会以他们专业的眼光、独到的见解,为双方球员演技、思想水平、处世之道、武术技巧等各方面水平作出评分,最后,综合得分最高的队伍,才是胜芳!呵呵~同学们,在比赛之前忘了告知,不过现在也不迟。大家高兴么,愉悦么,如果是,就举起双臂为校方英明无比的决定欢呼吧!”   片刻,他看见了许多中指和白眼……   如果这事发生在一座普通的篮球馆内,群众非得高叫“退票!欺诈!”然后将主办方拖去进行惨无人道的灭绝。   不过M大学子们的接受能力和精神强韧度都是普通人的十倍,所以只是表达了对校方和无聊人士的强烈谴责后便稳定情绪,继续看比赛。   “喂你怎么比那些学生还激动?眼睛变红了都。”阿青问道。   杏耸耸肩,摊手:“小气的男人无论任何时候都很小气。”   姜墓捂着眼等血色消退,闷闷地道:“不是,是因为感冒。”。他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杏的事,怎么这人妖一有机会就损他?   “哦!感冒!”阿青不知为何突然很激动地叫了出声,仿佛一切机能停止只有大脑在活动似地停顿数秒后,满脸放光地堆姜墓道,“太好了!”   “……”   “嗯呐嗯呐,恭喜,不过不是说笨蛋不会感冒么?”杏挑着指甲,凉凉地道。   “嘿嘿,姜青年,你难道不觉的这是个好机会?根据我读破万本小言的丰富经验,感冒发生随之而来的就是感情的升温!特别是你这种衰男可以就有病情严重要求照顾……”   姜墓一听不对味了:“衰男?”   “你不衰谁衰?那么我问问你,你以为你走的是什么路线?”   闻言姜墓坐直了身,历经千帆的沧桑感从某个角落钻出。   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可怜人啊可怜人!你到底有自知之明没?”阿青忍住踹他的冲动,“时玉没那么好搞定的!依我看你除了装可怜博同情,激发时玉作为一名女性必然有的母性,否则你就是十年一百年连她的小手也摸不到!”   “你……我堂堂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姜墓快要炸毛。太伤自尊了!   “你还想不想和她有进一步发展?”   阿青的话犹如冰水浇下,将他的怒火淋灭。   半晌,一脸复杂的姜墓才确认似地问:“母性……她真的存在这种东西么?”   “有!”阿青斩钉截铁,心里偷偷加上俩字:也许。   杏与玛丽转过头,相视一笑。   此时场下“新颖的、公正的、走在时代前沿的、前古人后会有无数人拥护”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准确点说,由于有秦时玉和叶壬这两位与人类差距过大的凶器存在,无论新闻队的手段如何之多,也奈何不了企管队,所以比赛从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真正如火如荼的是尽职过头的名人们热情的评分、解说。   名演员发言了:“我认为新闻队的钱峰同学很有潜力。大家看他的表情是多么逼真,面部肌肉的抽动、微凸的眼球、不断抽搐的左臂,就像他像是真的被企管队的叶壬用全身力气揍了一拳似的,但我们经过屏幕回放,可以看见叶壬的手背只是与他正常地擦过而已。我非常看好他,如果好好培养,或许几年后的国际影帝,就是从他!我给99分!”   学子们热烈鼓掌,纷纷赞叹钱峰同学是天生的演员。没人知道,叶壬的“一擦”之力有多么恐怖……   资深古董鉴赏家道:“你们知道我透过企管系的虞诗沁同学看到了什么嘛?像是藏于暗室的匕首,沉黯,是凝练,犀利灵动,又像是晶莹通透的宝玉,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啪啪啪”掌声依旧热烈,只不过学子们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是在说虞诗沁同学是古董?   名导激动地拍桌:“cut!哦sorry,习惯了!刚才那画面太精彩了……”   伦理学大师、人际关系学大师、oo大师、xx大师相继评分。   一次分都未评的苏千金悠哉悠哉地用数字牌当扇子扇着。   中场休息过后,这场全民动员的篮球赛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结束了:叶壬冲得过快,煞不住脚就要扑倒在他前方的秦时玉,就在人人都以为节目要从体育台转到男生女生在球场因意外摔倒而造成“唇砰唇意外”的狗血言情台时,秦时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度,转身一脚将叶壬踹飞。   众人之间叶壬像没有重量似的被踢上数米的空中,随后他在空中转了两圈,稳稳地落在地上,挠挠头露出八颗白牙闪了闪。   视线跟随他画了四分之一圆又垂直落下,群众们……头很晕。   方才还鼎沸的篮球馆,此时某知名科幻杂志编辑和物理学家的争论不通过麦克风都能听得很清楚。   新闻队的队员们小脸煞白,默默地退了场。   众人都不知接下去改做什么说什么时,the king of忽悠——苏千金登场了。从风水扯到面相,从五行扯到气运,从周易扯到道德经,扯来扯去,意思就一个:企管系赢了,他们的胜利是天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相信的各位是会遭天罚的,想要避祸是可以的,他苏千金的符是有质量保证绝不弄虚作假销量第一如需购买请排队上前的……   结束了。   稀里糊涂地结束了,以企管系的胜利告终。   更稀里糊涂的是某只认为“今日大雪纷飞甚是美好”而决定在两小时后举办华丽丽的舞会,并建议同学们在舞会开始前打打雪仗、堆堆雪人儿……   不用怀疑,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的“某”非玛丽副校长莫属。   姜墓终于克服心理障碍,决定忍痛暂别一会儿男性自尊,装病……不,他本来就感冒了,只需要稍稍表现得严重一点……去秦时玉眼前晃。   不过他又想到了两小时后的舞会。   是博同情还是争取下当舞伴?这是个问题。   姜墓心里的天秤左右摆动之时,忽听背后传来秦时玉的声音:“什么事?”   不成功,便成仁——阿青赠与他的勉励之言。意思是:不成功,你干脆再去死一次吧,没点魄力真丢人!   一咬牙,姜墓逼红了眼,拉两丝头发散乱在脸前,咳两声试试沙哑声的感觉,蹙着眉头缓缓转过身。   “我现在,很需要你……”   低沉暗哑的几个字,像是冰天雪地之中最柔软的词句。   经验主义是不行地!   远远地,传来M大学子笑闹的微弱响声,烘托得位于小树林一隅的此处愈发的宁静。   雪雨之中,两“人”对望许久。   秦时玉非喜非怒地看着姜墓。   虚弱无助的姜墓眼里只有着坦然、坚毅,以及深深的渴望。   秦时玉的眉头边拧出两个浅浅的小窝。   晕眩感袭来的姜墓身体一歪,反应迅速的他抬手撑向旁边的树干作衰竭状,两眼却毫不松懈地望向秦时玉。   当枝上堆积的雪花伴着姜墓的轻咳声簌簌落下之时,仿佛被冰封的时间被秦时玉稍带疑惑的问话碎裂:“真的很需要?”   微微颔首,姜墓的表情是如此的深沉。   “有多需要?”   姜墓不答,眼里的炽热似乎能将空中的雪花直接升华为水蒸气。   又是一阵沉默和眼神交接,忽然,秦时玉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好办!可还没等得及姜墓窃喜,秦时玉紧接着做出了令他几欲扭身撞树的事。   只见她抽出自己的钱包,打开,一张张地数出,“一、二、三、四、五,五百够么?”她细长白皙的手指与红彤彤的主席头形成鲜明对比。   “……你的眼里就只有钱的存在么?我说需要你,完全不是那方面意思!”   虽然最近他财政有些紧缺,可也没沦落到扮病弱就为了五百块的地步吧!   姜墓不仅感觉很无力,还非常失望。为什么作为一个女人,可以在他表现得那么明显的那啥意思后,用“职业放贷者”的姿态拿钱给他?   如果真是那样,备受她剥削的他还能接受,好歹能算是平等的“借、还”关系,可现在呢?即使她表现的不明显,但姜墓发誓那绝对是“日行一善”似的——“拿去吧,真没想到现在你生活如此潦倒落魄,是我太粗心,忽略了你的心理需求和生理需求,所以,拿着些钱去吃两餐好的,再去看两场电影淘几张碟片放松下,怎么说我俩也是相识一场不会把你逼得太紧”……   又郁又闷,郁闷过后是生气。   怒火可以焚毁一个男人的理智,同样也可以“咔嚓”掉男尸脑中的理智之弦。   姜墓一步步地走进数米外的秦时玉。   他走得极缓极缓。就像是武侠小说中内功修为达到极致的天级高手,每往前踏一步,给人的压力就成倍增加。   先前尚不畏严寒的林中鸟雀们,大惊失色地搓着翅膀啪啪地逃遁了。   黑色的眼球中红黑的瞳孔射出摄人的光芒;脑后原本就松散的系发绳掉入雪中,墨色渐褪的长发不过片刻,即转为满头银丝在猎猎寒风中张牙舞爪,骇人至极。   ——副校长室内,握着望远镜偷窥的阿青也喃喃道:“这形象?原来他还有触手系鬼畜大魔王的一面?难道……姜青年要来硬的!”惊觉有此可能,阿青兴奋至极,连忙拉出一张纸巾捂住鼻子以作预防,“噢噢~不要太激情了哦!现在还没到深夜节目时间,不可以教坏小孩,不过本人已经成年!无数的经验告诉大家,暗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x啊x啊就x出感情修成正果,勇敢地上吧姜青年,捏下巴、强吻、推倒!我支持你一鼓作气,一击即中,一战功成~照顾下观众情绪吧~”   “就他?呵呵呵呵~”从九条毛绒绒的蓬松大尾里探出头来笑几声后,杏翻了翻身,继续抱着尾巴睡美容觉去也。   动作优雅地拭去嘴角的血渍,玛丽点头对杏的意见表示赞同,随即继续钻研她即将在舞会开场时献唱的歌曲。也许,再练习练习?   “北风那个吹~”   如杏与玛丽所想,姜墓在显露强势的第一个环节就遭遇彻底失败。   首先,没有墙,没有壁,能充当“把她圈在两臂之间”的、身体相对面的,就只有还没人粗的树干。   其次,以秦时玉的作风和习性,能允许别人圈她?   身上像是装着和姜墓呈相斥的磁石,秦时玉以游魂般诡异飘忽的步伐,始终和他保持着近半米的距离。   “站着别动。”姜墓极有魄力地沉声道。   其实,在与秦时玉的游移夺位战中,姜墓崩掉的理智弦已经修复了不少,但现在的他已经处在“不得不攻”的位置上,骑虎难下,所以,圈秦时玉是势在必行的,气场强大,也是必须的……   对象完全不买账。   “不。”秦时玉拒绝得很是干脆。   “我有话要和你说。”   与他对视数秒后,秦时玉意味深长地冒出这么一句:“姜墓,做尸不能太贪心。”   贪心?   姜墓愣然。秦时玉的意思是,自己和想和她牵牵小手是奢望么?他的一腔热情,忽然有些转冷。转过身,颇为失落地望着林深处。   「就这样放弃了么?不行,姜墓,你要振作,不能因为她现在心里没有你就黯然退场。俗话说……」姜墓默默地为自己打气。相信很快他就能恢复强势的姿态再接再历。   忽又想到自己强势的最终目的是让秦时玉了解自己感冒很严重,然后再放低姿态含蓄地要求他来照顾自己……矛盾的理由,低落的姜墓。   秦时玉没想到姜墓会沮丧到这地步。   看他原本挺直的头和背脊,都被似乎能具现化的灰气给压弯了两分,不禁有所触动。   顺手捞住身侧从天而落的冻鱼,握着鱼尾,用鱼头敲敲姜墓的肩,等他回过身来后,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也不管他在发现她拿鱼敲他以后表情是如何,秦时玉一句句说着。   “两千年前和大秦十三勇士一起的时光很快乐,你很好玩。”   “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真的很笨。”   “记忆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我准备帮你解决那个问题。”   “如果有,你就把手上的事情先移交给别人。应该快到日子了,到时我带你去投海,绝对无污染无公害。”   “如果五百块不够,可以再多一百。”   “……”这些话里面,姜墓每一个字都懂,可是连起来、特别是上下句连起来,他完全听不懂。不,其实最后一句他听懂了,不过他不想承认,承认自己都魄力全开了还被秦时玉当做是来要钱。   说什么也不承认!当初还不如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病了要人照顾!   ……咦?   姜墓忽然想到:现在说不也行么,反正没比这更坏的状况了……   “咳,咳,我感冒了,病得很严重,需要人照顾,所以你能不能……”说完后,姜墓忐忑地偷瞄秦时玉。他很不安:如果她不答应怎么办?如果她怀疑自己是装病骗医药费怎么办?所以,他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没说谎。”   “病得很严重?”   “是,要不你摸摸我额头,很烫。”眼看事情有了眉目,姜墓喜。   “嗯嗯,的确很严重,脑袋都烧坏了。感冒发烧不知道去医院去药店,而是来找我闲聊。”   一阵雷劈,愁云惨淡,暗无天日……总之,在姜墓没注意到极速恶化的感冒症状,在他大受打击是成功击昏了他的大脑。无力撑起的眼皮渐渐合拢,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姜墓牺牲在了这片他曾经满怀希望踏着的雪地上。   秦时玉踩踩横尸雪地的姜墓之腿。   不动。   踩踩他的手。   没反应。   踹……还是罢了。   「就让他趴在这儿似乎不太合适。」秦时玉视线落到脚下。雪很白,也很厚,一时半会化不了。   雪=冰=冷=降温、保鲜   有办法了。   依旧是副校长室。   阿青囧囧有神貌地放下望远镜,激情戏没看到不说,还见证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埋尸惨案。时玉大姐最后压平坑的那几脚,肯定有用力吧……   什么叫壮志未酬身先死?姜青年就是血淋淋的残酷例子啊!   怀念我可歌可泣的哥哥卫冕 by卫昂   在秦时玉雪藏姜墓那一刻,近来经常随机在M大出现的伦理惨剧于数百米外的某处上演。   伦理惨剧的被害者,兄,乃卫冕卫大少。   依旧是一身骚包至极、丢在雪地里就准找不着身体只能见着一只脑袋或前行或悬空的白西装白衬衫白皮鞋,卫冕一手揣裤兜里,一手抚在额上。   他的表情那是相当地忧郁——忧郁中还透着自恋——但左手不断颤抖的尾指,表明他的内心相当地不平静:为什么卫昂会在这里?!不是叫下面的人随时报告他的动向么?怎么在自己守株待“虞”,准备以恭喜企管系球队获胜的理由和未婚妻联络感情时出现了?咋办?   伦理惨剧的加害人、惯犯,弟,乃卫昂卫二少。   今天,他的打扮还是那么的……可爱。粉红色的长卷发顶上支出两只三角形的猫耳,细白的脖子间系着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色铃铛,戴着白中有几团粉红点缀其间的猫掌形手套,毛绒绒的白色小斗篷、粉嫩嫩的紧身毛衣、圆鼓鼓的带尾白色南瓜小短裤下,猫掌状的长靴不甚耐烦地踢着脚下的雪。   天不怕地不怕、爹不怕娘不怕、生不怕死不怕的卫冕独独怕这个比“妹妹”看起来还“妹妹”的“弟弟”。   从小就被卫昂欺负虐待,卫冕做哥哥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丢了世上所有兄长的脸面了。   实际上,单纯论身手的话,卫冕其实与卫昂不相伯仲,甚至还略有过之,但经历一系列诸如他在家对镜练习邪魅笑容被卫昂撞破、青春期第一次偷看爱情动作片正激动时发觉不对低头一看却发现弟弟的宠物“蛛蛛”在手边翻滚、上厕所被“鬼”吓得差点钻进马桶寻找异世界入口逃离此处后来得知是弟弟作怪……这类的事件后,他一瞧见卫昂,心理阴影附带的诅咒与虚弱效果就直接削减了他绝大部分的战斗力,导致他与卫昂的斗争中,还没斗,就先灭,再被虐。   卫冕一直很绝望地认为,终己一生都逃不过弟弟的欺压了——直到那道灿烂绚丽的“曙光”出现。   曙光名“虞诗沁”,据传精神有问题的痴情变态女一名。   这场所谓的联姻,虞家和卫家,各取所需而已,讨论爱与不爱的问题显然有点多余。按照一般程序,双方应该约个合适时间客套几句,算作认识。不过自诩为情场高手的卫冕怎么想自己也不能按照常理来,于是乎,前不久他他决定牺牲一下自己宝贵的时间来审查之,看她配不配的上俊美如神祗、潇洒似清风的自己,顺便,虏获一干青春少女的芳心。   然而没料到的是,他竟发现恐怖的弟弟卫昂似乎对虞诗沁存在某种奇妙的感情。是喜欢?还是崇拜?或是友爱?   总之,不太像是男女之情……吧?   卫冕看到了希望!如果有虞诗沁的加入,那么他与卫昂间将不再是单纯的虐与被虐的关系,而是三者之间相生相克、互相牵制的关系!   为了下半辈子的长久幸福,卫昂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会让他短暂痛苦的伟大决定:无论卫昂有多么反对,会怎样殴打他、威胁他、折磨他、侮辱他,他也要紧守“虞诗沁未婚夫”的身份不松手,只要活着坚持到她毕业、扯了结婚证大办宴席后,他就能在妻子光环的照耀下,慢慢找回做哥哥的尊严!   于是此刻,卫冕正是怀有这样一种非常有损他人格的不纯信念与cos猫娘的凶悍弟弟面对面站在这里,稳如磐石,而非掉头就跑。   “你,想再一次体验濒死的美妙快感么?”抱着双掌,卫昂挑着两条柳眉,弯弯睫毛下的眼半眯着,杀意直指亲兄问道。   “昂、昂昂,我只是来欣赏风景而已。”卫冕忍住惧意,干涩地叫着卫昂的小名,打出亲情牌。   可惜,不怎么见效。   “欣赏风景,哼哼?我看你这个*&#@……”   接下来仿若置身刀山火海中的卫冕,遭受了卫冕骂人不带脏字、让人直接略过愤怒羞愧奔抵崩溃的魔音攻击   「谁来阻止他,快来个人阻止他!help!」已经被攻击的四肢发麻、口不能言,卫冕只能在心中流泪呼喊。没想到卫昂这次一出招就是他杀伤力最强的狂骂。   ——卫昂骂人的功力之深,深到只要被他骂上五分钟以上,就会量变产生质变,神经崩溃引发身体崩溃,躺病床数周,更有可能自此之后万念俱灰,归隐山林。   困难地将脖子转向有方,卫冕用眼神向保镖们求助,可气得他心脏疼痛的却是那群家伙们一个个没丁点救援准备的模样,唯一表明他们不是路过群众而是拿薪水员工的行为就是,信佛的数佛珠,信基督划十字,信道教的挥黄符,祈祷拯救卫大少的英雄出现。至于信马列毛唯物主义的么……背过身不敢看他。   卫冕欲凄然一笑,却发现自己的唇角已经扯不动。   还有三十秒。   二十九秒……   ……   十。   卫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别了,我的梅梅小天真。」   九。   「别了,我的丽丽小野猫。」   八。   「别了,我的芳芳小妖精。」   七。   「别了,我的可可小人儿。」   六。   「别了,我的甜甜小媚娃。」   五。   「别了,我的……咦?」   卫冕乍然发现,卫昂制造魔音的嘴已经合上,浑身气质一变,由杀人不见血的毒舌怪变成娇俏可人的萌萌猫娘。   “沁……沁……”   拖着比车还长的波浪线,卫昂从雪地里刨出一大坨雪,一边向着卫冕所在的方向奔跑一边挤压揉捏,到卫冕身前时雪团已然缩了N倍变成异常结实的冰球。左手拖着冰球,右手臂带着手望后拉,盯着卫冕慌乱的双眼一笑后,猛用右手勾住卫冕的脖子。残忍地将亲哥哥在雪地里拖行数米后,卫昂将冰球砸进卫冕嘴里。   砸!使劲砸!用力砸!砸进去了……   “呼~”喘口气,卫昂站起后嘤咛一声粉着脸跑到秦时玉身边,抹抹额头上的细汗,这才牛牛捏捏地说道:“沁,祝贺你比赛赢得第一名,你是最棒的~”很显然的,他无视了企管系“闲杂人等”的努力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员。”“哪里哪里,你过誉了。”“不,卫昂同学你说错了,胜利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胜利,正是因为大家齐心协力……”   ——以上这类的话语,绝不可能从秦时玉口中吐露。谦虚?那是什么东西?   “嗯”了一声,秦时玉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卫昂的称赞。   “沁沁,你看人家这身打扮好好看是么?”   “还行。”   “沁沁,沁沁~那你准备扮什么呢?化妆舞会真的好有趣呢~超期待~”   秦时玉不答。不是不想透露,而是她还没考虑好。   没听到答案,卫昂却更加激动:“想保持神秘么,那人家来猜猜?嗯,女巫?机器人?菠萝?……”   秦时玉与卫昂渐行渐远,身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两排特大号猫掌状的脚印。   以及被秦时玉“事不关己完全忽略”、被卫昂有意无意遗忘,意识飘离中的卫冕。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保镖们向着卫冕围拢,其中胆大的某保镖往卫冕脸上一瞧,骇然:大少爷被二少爷打到昏迷的状况他们见过,可这、这……卫家的继承人该不会被打成白痴了吧?   仿佛为了印证保镖们的猜想,卫冕咧开嘴,吐出碎冰沫,“呵呵呵”地憨笑。   他当然没有傻,只是,就如卫昂所说,他又一次体验了濒死的感觉,传说人死前都会看到幻境,现在的卫冕,正处于美妙的幻觉中。   顶上,是浅金绿色的天空,脚下,眼前,身后,左右,目所能及之处,全是怒放如海的石蒜……哦,为了意境,得叫这花的另一个名字,曼珠沙华。   大片大片,妖娆绝丽曼珠沙华吐露出粉红色的芳郁之气,置身于其中的卫冕只觉遍体飘然,轻松得就像人世间没有任何牵挂之事。   正惬意间,他恍然地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是谁的?   一条金色的溪流突然却不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一个女人坐在岸边拨着河水,浅笑着望向他。   那是?如丝如缎的柔顺黑发,浓淡适宜的弯眉,脉脉灵动好似月下清泉的眸子,红唇皓齿……曙光?   卫冕一喜,急步上前,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游啊游,游过了三人之一,游啊游,游过了一半,游啊游,胜利就在眼前!   “曙光虞诗沁”伸出了手。   卫冕也伸出自己的手欲与她相握。   “咚!”   卫冕茫然,为什么曙光会打地鼠似地敲他的脑袋?为什么曙光的力气会那么大一敲把他敲得退回河心?为什么河心会突然出现漩涡,把他往河里拉?   呼吸苦难,很难受……   眼前一黑,意识中断,卫冕什么也不知道了。   帅叔叔   在“以沁沁为中心,无条件、无异议拥护沁沁一切决定”原则的具体表现,就是卫昂在得知秦时玉即将在化妆舞会上扮演“运动少女”这种无限接近于的偷懒决定后,两眼闪着崇拜的光芒、弯起两只胖胖的猫掌拍得噗噗作响。   然而欢快的掌声被一道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两位,有兴趣当明星么?”   问话之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气质不羁中带着一点羞涩、文艺中带着一点猥琐,身材壮硕,估计年龄……   大于五十。   “死开啦,臭老头!”对打扰自己和虞诗沁二人时光的人,卫昂可没什么号脸色。   正准备露齿一笑展现名导风采的“臭老头”笑容一僵,出现半截的黄牙连忙收了回去。   不过好在他心理素质还行,也就宰相肚里能撑船似地摸出两张名片:“呵呵,年轻人就是活泼。虽是初次见面,不过我想,即使是不太电影圈的人也应该对我有所了解,你们可以称呼我王导。”说完后,他刻意顿住,等待两个“女孩”发出欣喜的尖叫。   ——被名导亲自发掘,拍大戏、拿大奖、踏上坦荡的星光大道,想必这是所有年轻女孩的梦想,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机遇。   但,站在他眼前的一个虽有着年轻少女皮而实质上却是个或多或少残留着封建思想的老鬼,对“戏子”这种需要抛头露面的行业全无兴趣可言;   另一个,这辈子如果想要和“女孩”二字有关,得先去一趟泰国动点手术。   因此,取“尖叫”代之的,是秦时玉冷淡的表情和卫昂摸掌沉思的动作。   王导有些许泄气,以他今时今日在演艺界的成就竟然被人拒绝,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五秒后,思索完毕的卫昂让王导看到了希望,又在瞬间把他打入迷雾。   卷着身后的猫尾,卫昂苦恼地道:“可人家是扮女角还是男角呢~人家那么漂亮,扮女主角是绰绰有余啦,可如果是当女配,沁沁又不是女主的话……哼~人家才不要当陪衬丑八怪女主的小角色呢!当男一号也可以啦,那么女一号……”卫昂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媚色瞄向秦时玉。   啥?男一号?   王导稀里糊涂地听着卫昂的自言自语。似乎,这个因脸蛋娇俏、装扮可爱而成为他目标二号的“女孩”身高是过人了那么一点、声音低沉了少许、轮廓深邃得不像女性……   风扬起,王导的眼神无意识地随着“叮铃”的清脆响声集中到卫昂的颈间。   隐藏于项圈之下的真实哟,就在此处:那销魂夺魄、凹凸有致的……喉结。   大受打击的王导带着对人性的质疑、世事莫测的无奈踉跄离去,留下一个苍凉的背影。   可能是这幅景象刺激到了秦时玉的记忆,她忽然说道:“想起来了,烂片王。”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刚好够王导听得很清晰。   王导的脚步一滞,随后猛提速,一瘸一拐地奔了。事后有数位目击者证言,他荒凉的脸颊上分明挂着两行浊泪。   旁边收看全过程的某学子大叹素质啊素质人品啊人品,可还没等他上前传授秦时玉为人处事道理之“不能戳人痛处、落井下石”这条,就被同行友人拖进小树丛教育之。   “活腻了吧你,知道那俩是谁么?”   “切~不就是那个着名的虞诗沁么,她那点事儿咱M大谁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瞧你那胆小样!”   “你这整天窝宿舍里的是死宅收集的资料该更新了!且听我慢慢道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吓!啥?你说她旁边那个不男不……咳咳,的人就是现在本校大一最强势力团体的组织者,而虞诗沁则是他们的精神领袖?我好囧好囧!”   “嘘——小声点!别被他们听到了,我听说的,惹到他们的人,都会被教训得很惨!比如买到没有调味包的方便面、玩游戏延迟上万、上厕所卫生纸会有人问你要什么颜色的卫生纸……”   “这么可怕?我们快些离开吧!”   “是啊是啊!”   带着对“虞诗沁恶势力团体”的夸张的、扭曲的、与事实极为不符的传言,两路人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恶势力团体?”秦时玉看向卫昂。   “哪有啦,他们是嫉妒我们对沁沁的爱,所以才在私底下抹黑嘛~”卫昂急忙解释到,不想让她误解他们以她的名义在做坏事。虽然,霸占学生会、强迫师兄师姐们加入类似于X教性质的“拜虞诗沁教”、在校bbs上发帖恶意攻击诅咒殷刹夏宛宛及他们友人等等的事他们做的不是两三次。   “嗯,”秦时玉在确认当真有以自己为精神领袖的“团体”存在后,难得用心地嘱咐道,“记得每月初一、十五收保护费。”倒不是秦时玉贪这点儿收入,而是“团体”与“收保护费”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存不可脱离对方独自存在。从此可以看出,秦时玉的作风相当严谨。   卫昂:“……好的~沁沁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数分钟后,带着装扮一看就很细心很认真的萌萌猫卫昂出现在副校长室的秦时玉,受到了最真切的鄙视。   “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玉啊,你已经不再重视我了么?”化妆舞会的提议者玛丽哀怨地盯着下了球场连衣服都没换换的秦时玉,很是悲伤。如果不是身上繁复的衣饰把她撑得像只倒立的高脚杯,或许她就要伤心地捂着胸口晕倒在地。   “就没有重视过你的时候。”秦时玉回应道。   晃动九条大尾巴、欺负卫昂“cos有尾动物”功力不及自己的杏在沙发上翘着长长的腿,抛个眉眼:“怎么说也是大家期待的化妆舞会,认真一点么~玛丽扮小蝙蝠,我扮九尾狐,阿青扮呆妞,你也扮成女鬼,那正适合咯。”   “谁是蝙蝠?高贵、优雅、迷人的血族!血族!”玛丽尖叫。   “口胡你丫才是呆妞啊我明明扮的就是那美丽娇艳的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阿青愤然。她现在换的这具尸体可是她现有收藏中看起来最纯洁美丽的一具,衣服也是高级布料裁成的古希腊式样,并且为了增添春之气息,她还插了几朵开得正艳的大花花在脑袋上,真可谓人面桃花人比花娇,怎么可能像呆妞!   向来看不起阿青这只“无知莽妇”的小朱皇子深深赞同杏的评价。   阿青转头看向秦时玉。   却只见秦时玉从一排排的书中看似随意地抽出几本放到阿青身前,说道:“好好学习。”   阿青低头一看:《如何培养正确是审美观》《美学概论》《现代女性的自我修养》《西游记》《世界各国怪物大全》……前面三个她还能理解,后面那两本是什么意思!!   “以书为镜,比较。”仿佛知道阿青想问什么,秦时玉及时说道。   自诩为资深化妆师、时尚达人的阿青泪流满面:难道这副打扮真的很奇怪?   为了找回自信,阿青软磨硬磨,甚至不惜以罢做家务一周来威胁,要替秦时玉打造一个杏等“人”推崇的阴森女鬼造型。   可惜被秦时玉一句“有姜墓”给堵住了嘴。   阿青想回一句“您老不是把姜青年那廉价劳动力给埋啦”,可这不就暴露她曾偷窥了么?所以实在无奈之下,阿青使出了很久不用的终极绝招:   就地打滚。   “要啊~就要~”那喊声,可真是撕心裂肺、凄厉哀凉。   直滚得卫昂“啧啧”称奇、小朱皇子眉快扭成麻花、副校长室内猩红的地毯薄到快出几个洞后,秦时玉点了下头。   于是,换上宽松飘逸的及地白袍,将整齐的长发稍稍拨乱,往日渐红润的脸庞涂上厚厚的白粉,再做些许修饰之后,女鬼再现江湖。   随后在玛丽的带领下,一行似魔似幻、风格各异的“人”晃出了副校长室……   呃   很难形容阿青此时复杂的心情。   当听到玛丽说已经准备好超级华丽的雪橇作为代步工具时,以为可以实现儿时“圣诞老人的小美眉助手”少女梦的阿青甚至已经在心底哼起了“铃儿响叮当~”   可是当他们来到超华丽雪橇停放地时,阿青的脑袋就像被锤子锤过一般。   “这几头头生犄角、角上还挂着硕大中国结、身披明黄色绸布的动物,难道不是牛么?驯鹿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高贵如我,怎么可能会和那种半夜爬人家烟囱的糟老头一个格调?”玛丽不屑状地斜一眼阿青。   “喂,俗语不是这么用的……而且我想说很久了!作为一个喜爱中国元素的外国人士,你没发觉某些时候你的品味相当地雷人么?”阿青反击。   “不要太嫉妒我,我只是比世界上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审美能力强上百来倍而已。”看得出,玛丽并非自吹自擂,而是打心底明了这个“事实”。   阿青扶额:“难道你的脸皮厚度和你的年龄成正比么?”   叹口气,阿青将脸转向秦时玉所站的位置,却发现秦时玉不知何时坐到了雪橇上,杏和卫昂则是暗潮汹涌狐争猫斗之势,压根没注意到她俩。   “时玉,你都不挑的么?”前不久有姜青年的伪独角兽,今有玛丽的喜庆牛,阿青对秦时玉的未来感到很忧心。说不定,某一天自己会看见秦时玉被一架淳朴的板板车拖走。想想那情形:碧云天,青草苗,卷起裤腿、浑身臭汗的姜青年抓着两根麻绳“嘿哟嘿哟”地爬着坡,身后的板板车上,秦时玉蜷着腿痴痴地凝视姜青年宽阔的肩背,手中几朵小野花迎风而笑……阿青痛苦地揪头。   “你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呵呵,排~”   “真是奇怪的想象。”   阿青怒瞪鬼、狐、怪:“你们不要擅自闯入我的内心世界啊好讨厌!”   最终,竖立向秦时玉灌输世界名车知识为近期首要目标的阿青还是坐上了喜庆牛拉的雪橇。她想通了——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丢脸没什么的!   这一行“人”受瞩目的程度,绝不比任何在闹市裸 奔表演的行为艺术的艺术家们少。其中,更有一些修真者隐忍而不善的瞪视。   由于多种原因,如玛丽手中名为“合法入境·中外妖魔交流负责人”的保护伞威力够强劲,又如以龙傲天、姬风流为boss的中国龙组、鸡组直接找上各大门派的山门进行一番交流,再如被狐妖杏兰花指一翘就将修真者们的戏耍得落荒而逃……   总之,经过月余的调 教后,在这个T城鬼气浓厚的学校,势要斩妖除魔的修真者们留下原本计划的半成都不到,而这些自认身负清理孽障重任的顽固修真者们虽留下了,却不敢肆意动手……动手也打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采取精神胜利法,“严密”地坚实妖魔鬼怪们的动向,“密切”关注它们的所作所为,时刻准备将它们“一网捕获”。   这种精神若要应用到实际,大概就是“我看我看,我默默地用眼神谴责你惩罚你!”   狐妖向来以作弄人为乐。   软绵绵地倒向身边的秦时玉,一只爪子搭在她肩上,柔若无骨的杏呵出一团近似透明的桃色香气作引诱状,随后挑衅似地看向墙角边的数个修真者。   修真者怒,大胆狐妖竟敢在他们面前明目张胆地勾引凡人!……虽然那凡人扮鬼扮得很像,看得他们背脊发凉。   不过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忍。   修真者们能忍不代表卫昂能忍。   一掌抓开杏的爪子,卫昂冷哼。虽然在cos技术这点上他有所不及,但他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放弃“虞诗沁”的守卫权。   道行高深的杏哪会把十几岁的人当对手?当即一笑,就欲进行调戏:调戏对象是卫昂小朋友,调戏方式、揩油的目标当然是秦时玉。   不料此时,预知杏行为模式的秦时玉忽然转过头。   四眼相对。   秦时玉黑洞似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拉入无敌的深渊,撕拉成碎片,万劫不复。   杏的桃花眼雾色渐褪。   数秒后,杏顿住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频率。那是吓的。虽说它是狐妖,可也有感觉,会被吓到的好不好?尤其是秦时玉这种级别的鬼,加上因修炼时活动最剧烈的鬼气呈现于双眼之下,就算是庙里的泥菩萨,在对上她这眼睛时说不准也得跳起震三震。   秦时玉阖上眼皮,再睁眼时,浓郁的鬼气已然深藏不见。   “你还真是很用功。”坐个雪橇都不忘凝练鬼气?杏再看看在一旁认真yy“梦幻化妆舞会之时玉和男N号的完美邂逅”故事的阿青,真是一样的蜡烛养百样的鬼啊!“真不懂你为什么如此认真……啊!难道你是为了我~再过几十年,只要度过那该死的万雷劫,仙狐界的大门就会为我打开,你为了和我一同迎接新的明天,所以才努力修炼,呵呵呵呵……”   在被心情良好的杏媚眼迷得晕头转向的M大学子夹道欢迎下,雪橇无什阻碍地抵达礼堂。   在这里,头插蜡烛的怨灵正和开膛手杰克传讲笑话;七彩的女神正和万圣节南瓜、清朝僵尸用打火机烤鱼;纸箱版威震天偷偷拉水手服美少女的小辫子……   M大的学生们的动作很快,各展所能,不到两小时就做好了质量不错的装扮。   就装扮的选材而言,秦时玉女鬼、杏狐妖、玛丽血族、阿青女神、卫昂猫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并且,他们“非人类”的身份也非独一份。   拖着最后一丝余晖,金乌西坠,天空蓝色渐深。   昼伏夜出的M大鬼魂们,兴致勃勃地从地理、宿舍中钻出,向此处聚集,欲要参与这难得一遇的盛会。   作为副校长,玛丽昂着脑袋、踩着轻快的步伐上台发言;杏与阿青抱着不同的目的去寻觅美少男美少女;卫昂估计也要去组织组织“拜虞诗沁教”的人员,暂离。   只余下周围数米是无一人站立的秦时玉和抚兔的小朱皇子。   小朱紧抿着唇,摸兔子的频率忽快忽慢。看来他对化妆舞会这类的先进事物很不适应。   同为古魂,既然小朱不太适应这种场面,秦时玉也没能前卫到与这种气氛融为一体。   牵着小朱皇子走出礼堂,秦时玉刚想观察星象推算近期运势时,扫把星……不,殷刹从远处走来。  ╮(╯_╰)╭   想当然了,殷刹这类家伙是不可能参与一些过于特殊的活动。   秦时玉从殷刹穿着一身与化妆舞会完全不沾边的正常装束,可以推测出他只是来此办事或者打打酱油,纯属路过而已。   似是感应到了秦时玉的视线,殷刹在冰天雪地里衬得更加冰冷的眼神稍稍偏离了正前方,足下只是稍稍停顿,便改变了前进方向向着秦时玉走近。   扫了扫秦时玉惨白的面孔,殷刹不可察觉地皱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直到瞧见秦时玉要转移阵地,才来到她身边没头没脑地给出一句:“夏阿姨那里,我会去解释,你不必担心。”   夏阿姨?那是谁?   ——难得迷茫一次的秦时玉终究还是很快想起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夏宛宛她亲戚,虞诗沁的后娘。   虽然还是困惑殷刹指的解释是啥、那位夏阿姨想出什么乱子,但秦时玉并不打算问。   正如俗话所言,一个正常人永远没有可能战胜一个真正的傻×,因为即使委屈一下将自己的智商拉低到同样水准,也会被那真正的纯傻×用丰富的经验击败。   对待那一类的囧人们,最准确的态度就是彻底无视。   不过,殷刹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夏阿姨说宛宛现在躺在医院,不能动不能想、没有意识肯定是你害的,非常愤怒,而且,她受一些江湖术士蒙骗,最近一些举动……”在他欲言又止之时,整个校园突然扬起了一阵轻快的音乐声。   恍若邻近春天时解冻的寒冰,殷刹的眼角慢慢柔和起来,稍稍冻得有些发白的面孔也蒙上一层薄如暮色的暖意:“我记得这首歌你很喜欢听,以前你每次不高兴,就闹着要我哼给你听。”说罢,竟是随着音乐轻声哼唱了两句,   “嗖”地破空声拖着长长的尾巴,一把青锋剑猛然从远方而来直没入殷刹脚边的雪地里。   秦时玉与殷刹转头看去,就见一身宽袍广袖、玉冠束发的苏千金施施然踏雪而来。   纯白为底滚蓝边儿的改良型道袍套在面若冠玉的苏千金身上,竟也为他平添许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之气……只不过作为一名本□钱的金钱道长,苏千金一开口能把一身仙气破去八九成:“专业代练,升级、打怪、砍boss、pk杀仇人,纯手工刷金刷材料,有需要的老板密或qq详谈,号码……咳,不好意思,最近在网游里发展各方面业务呢说顺口了,别介意,呵呵~这位兄弟,我们也见过好几次面了,你叫殷刹是吧,亲戚朋友家里出问题了?觉得那些所谓的高人全是骗子?那今天可算你幸运了,本人可是非常专业的。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近期必有血光之灾啊,待我掐指一算……咦!”   一手抚着下巴,苏千金原本嬉笑的面庞笑容渐敛,原本只是掐掐指头作作样子的表情也逐渐严肃,最终苏千金停止了掐算,沉默数秒道:“本仙长居然漏算了此事,失策!现在疏散人群,估计也来不及了……呵,这灾劫居然不止一个……”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千金精准的算术,原本就糟糕到混乱一团的天气忽然停止,静得可怕,犹如暴风雨来临之间迫人的沉静。   天上的云朵像是集体去泥水沟里吸饱了污水,颜色俞深,压得越低,若是再用点儿力去压一压,准能挤出倾盆大雨来。   “轰隆!”   一声细微的雷声,从远方滚滚而来——这,只是个开始。   起初没几个人注意到越发诡异的气象,但随着那种来自于天道力量的压迫越来越明显,所有在空中、地下斗争不停的妖魔鬼怪、和尚道士,都一个个被那种感觉压迫得不得不住手。   不约而同地,所有在此地盘上争斗的妖魔鬼怪和尚道士都停止了打斗。   “各位道友,敢问这是何情况?”   “我觉得,是必有神兵利器或是凭一己之力能够为祸一方的妖怪出世了。”   妖魔方的问话也差不多,只不过都在筹备着那引起天地剧变的妖怪拉入自己的实力范围。   此时此刻,M大的学子们再一次展示了他们强韧的神经和迟钝到无人能及的风貌——对这天象的突变,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依旧很欢快很愉悦地进行着化妆舞会,吃的吃,喝的喝,跳的跳……这种比钢筋还粗的神经让这些修道修魔的非人类们都甚为佩服。   在没有任何人——或者说在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人——察觉到的情况下,几个黑影悄然潜入M大。   “根据族长占卜所示,一千多年以前差点造成我族绝迹的凶手,就隐匿在这个地方!”黑影A压低嗓子道。   “报仇的时刻终于到了。作为恶魔一族精挑细选的战士,我们一定能将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的怪物消灭到一抹飞灰都不剩下。”黑影B显得极为兴奋。   “啥名字都不能提,哈利(哔——)特看多了吧,不就是当年我们被打得找不着北就知道那怪物叫QING么?”黑影C毫不留情地吐槽。   “……”黑影A。   “……”黑影B。   黑影D见气氛颇为消沉,连忙站出来转移话题:“诶,你们看今天这阵势,肯定是因为我们都是恶魔中的极品恶,魔神大人知道我们要为族挣回一千多年前那一口气,才给我们如此待遇,你们看看那电闪雷鸣的,噼里啪啦轰隆隆,太适合我们出场了……你们看着我做啥?我很好看么?”   黑影D说完,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后一股森冷寒意……   旱魃   黑影D不住战栗,全身骨架都快被抖散一般缓缓转身。身后那浓重得化不开的虚影,让他喘不过气……难道,那就是此次行动的领导者、传说中恶魔一族最强的战士米路大人?   “大人!”黑影们迅速判断好虚影的身份后,强抑住对那位原身不知在何方的恶魔族最可怕战士发自内心的恐惧,毕恭毕敬地请示道,“我等已做万全准备,蓄势待发,只等大人您驾临之后,扬我魔威,将那怪物一举成擒!”   看来,这说话的恶魔潜伏于T城期间观摩了不少古装剧集,将这大军待发之前的激扬之词说得顺溜无比。   “好!好!好!哈哈哈哈!”迷路虚影三目之处的幽光闪了几闪,张狂的笑声几欲将黑影们震趴下,“本魔会让那怪物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九十九种究极酷刑,会让它悔不当初!”   米路志在必得的猖獗振奋了黑影们的士气,一时之间信心暴涨。可他接下来报出所谓酷刑的名称,令恶魔族战士们满满的士气犹如被放了气的气球,刺儿一声扁了下来。   “灌它草莓牛奶!香蕉牛奶!用酸奶给它做面膜!砸它鲜奶油蛋糕!没有花瓣的牛奶浴……呃呜……”米路似乎被自己口中的可怕话语吓到,疑似头部的地方扭曲数下。   黑影们默:米路大人他……对牛奶以及奶制品的怨念有多深厚,我族的最强战士为何会是这副德行?   见势不对,有机灵的恶魔为了扭转被奶制品砸得截截下掉的士气,便欲转移话题:“大人,我们是现在动手?您何时到达率领我等攻入其中?”   话音刚落,黑影们齐齐打了个寒颤,然后,有五个字,挟雷霆之势撞进了他们的耳中——“本魔……迷路了!”   黑影们齐齐对视数眼,一致决定:为了恶魔族的名声,迷路什么的就当做没听见好了,他们最强的战士,只是心情不畅去散散心而已罢了,米路大人真是伟大啊,散心了都不忘指导工作,真乃恶魔中的楷模。   用谁也听不懂的上古魔语咒骂了一通导致他迷路的气候、地形、生物后,米路终于要开始办正事了。不满地咳嗽一声,米路怀着因为不能亲自实行而充满遗憾的心情开始讲解他的作战计划:“首先,也是最重要的,要准备……几公升……咦……唧……gu……*&%¥#……”   黑影们茫然地看着米路的虚影越来越淡,就像收讯不良的老旧电视里的画面,扭曲变形几次,最终无可奈何地熄了电。   “你们有没觉得好热?”   “是啊,从刚才……你们看!地上的冰雪在融化。”   “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黑影们毕竟也是活了上千年的魔物,见过的诡事不知凡几,可眼下这种情况还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在离他们脚下的十几米外,一层不知被何人捶打得坚实胜铁的大块冰地,底下透出隐隐的红芒。随着红芒之势渐涨,覆盖的范围逐渐向外蔓延,偌大一片雪地被粘稠似血的红色侵蚀消融。被映得发赤的汩汩雪水以那灼热的中心处倒流,片刻间蒸腾为浓雾,消散一空。   热……不同寻常的炽热……   方圆数里,大如水池、湖泊、河流,小如地面的水渍水洼、杯中之饮料美酒,都在以超乎寻常数十倍的速度在蒸发。就连人,乃至妖魔鬼怪灵修异物,身体内的水分也以越发明显的速度流失着。   整个T市,犹如一口大大的蒸锅,发自某处的不明力量,似乎要将整个城市的水分烧尽才能罢休。   红光越来越盛,暗红的火光竟似要直冲天际,将黑夜烧个窟窿,早前积聚的阴云早没了踪迹。   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只要是略懂华夏文化的人,都知道神异经里记载的这么个凶物。传说中最早的旱魃乃天上神女,行走如风,行经之处轻则发生旱涝,重则荒火天降,燃尽一切生机。   如此大灾,如斯凶物,九州出身的僧道妖鬼等,无论是想前去观察与之相斗的,还是不想惹祸上身溜之大吉的,接下来的行动有百般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呆在原地任由事态自由奔放地发展。   无奈来自境外的妖魔鬼怪看法却大不相同。经由交流却因仓促而一知半解的他们并不能明确了解所谓旱魃到底是怎样的凶悍妖魔,又不可能猜到那凶魔的举动意图,那与其乱动,不如不动……走保守路线,先前和谁打着的就继续打着再做观察。   一方想走,一方想留,打着打着,打出了真火,原只是试探性拼斗的各方不再留手,斗争趋向白热化。   眼看或许有能力阻止旱魃出世的人大多抽不出身的时刻,苏千金挺身了。   论能力,他能和接近旱魃的凶尸斗得旗鼓相当;道身份,作为一个天师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祸发生……虽然不收钱这点让他心很痛;论人品,他自认人品是相当□;论才貌,他觉得自己比那个僵尸、或者虞美眉眼前这个小白脸都强了不止一点点……啧,似乎有点自恋了,不过全部属实绝无yy。   苏千金愁。   想来此去自己可能就为民牺牲——不是他没信心,好歹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顶级妖魔旱魃,又不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能被他这个只活了二十多年的修道者轻松打败?天道还没歪斜到这种程度——苏千金叹了口气:“看来那些每公斤一块收购的恋爱宝典没机会用上了,可怜我绝世英才、修真界十佳青年、新世纪风云人物榜首,刚找到初恋对象却要以童男之身离世……罢,罢,生死有命。”   自叹完毕,苏千金完全无视因他出现而有些诡异的气氛,笑嘻嘻地向秦时玉作了最后的告别,诸如交代存放于世界各地银行、山川小路破屋某棵树某粒石某家具下埋藏的遗产若干后,开玩笑一般低声落下一句“将来没事就想想苏哥哥”,便没了踪影。   至于秦时玉……   姜墓会进化为旱魃她早已有所心理准备,只是未想到这时刻来得如此之快,难免有些仓促。默默行至一隐秘处,隔离了玩得正愉悦完全没注意到异的M大学子们。   一路跟着她走来的殷刹?   秦时玉早就想好了,与其纠纠缠缠惹她心烦,不如趁此做个了断。   这结果的办法么,不是说电视剧就是浓缩的人生值得人思考么?所以秦时玉偶尔得闲时有认真研究电视剧,于是,此时她使出非常有效的一招。   不用刻意伪装的脸上满是冷漠,她勾起嘴角讽刺一笑,两眼寒霜:“你就当我已经死掉好了。”说完,走到沙发上身体一歪,魂魄离体,去尽姜墓饲主的本分工作去也。   ——你就当我已经死掉好了。电视剧里此话一出,男女双方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实乃妙招也。   没有题   旱魃属火,乃至阳。姜墓这只刚晋阶旱魃的尸王,在变化的过程中扰乱了天地灵气的流向,T城内火灵剧增,大有吞噬掉金木水土其余四种灵气独霸一方的趋势。   阴阳五行相克之下,性属阴的鬼魂们首当其冲,惊惧灼热而引发的哀叫之声连连。   虽说平日里看起来秦时玉无论是精神上力量上都稳克姜墓,但一来两人并未动真格以命相搏,都留了一手两手甚至一二十手,二来秦时玉也没十足把握能在属性被克的情况下迅速解决掉近似于狂暴化的姜墓,时间拖得越长,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直接或间接因姜墓变旱魃而灭亡的生灵,产生的罪孽也将被加之其身。届时由真正的神而非天庭降下的雷劫降下,姜墓就只能升华了——肉体升华成粉末,意识升华为一缕黑烟散于空气。   帮尸就要帮到底,于是秦时玉飘回公寓从小山堆似的各式玉器中挖出精心滋养下完全恢复上辈子巅峰状态的强力杀器——玉妖正版尸体一具装备上,再打开储物柜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箱拎上,转身一踩窗框,瞬息间飘出数十米。   浓艳得快要蒸出鲜血一般的红色月光下,秦时玉白色的飘忽身影宛如流光。   忽然一阵警兆袭来。明明整个T城都在升温,她却感觉到一点凉意。秦时玉顿住身形,抬头扫视天空一番,却未发现任何异状,只是有某种预感,今晚之事大概不会很顺利。   天地灵气蓦地一滞,时间竟如停止,先前狂叫的狗停止了呜叫,天上的鸟类忘记了振翅,体型稍小的蛇虫鼠蚁僵直不动,绿叶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凋谢。   未死,先寂……T城陷入了从古至今未有的平静。   M大内,身上仅余的一层薄冰化去,姜墓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如同炼狱一般的血色眼瞳内,浑噩混乱。   整个城市内的火灵彻底疯狂,以爆裂之势彻底燃烧。   “哼!”一声冷哼由远处而来,刚降服恶鬼数只的某道士速奔而至,祭出一方五色飞旗便要往姜墓脑袋上插,同时不忘自傲地道,“各位同道!这五色旗是贫道购自正气轩的异宝,曾助贫道收服上百妖魔。拯救万民于水火,将来必是大功德一件,贫道……”话音未落,他只见眼前一花颈边剧痛,浑身被没入岩浆般疼痛便失去了知觉。   隐蔽在各处的数方人马大多脸色剧变,少数喜怒不形于色的高人也禁不住手心冒汗。   因为就连最以疾速见长的血族,都没能看清姜墓的动作,更别说眼力稍逊的他人。   被阳气灼得脸泛灰的阿青作为强势围观团体的一员,先是难以置信地囧了囧,而后渐渐愉悦起来,嘿嘿直笑,暗想:照理说,男主角狂化丧失理智的时候,女主角一来肯定会被强推的!姜青年看来强悍了不少啊,看这会儿平均十秒解决一个的架势真是super man,由中国男足的水平飙升到巴西队了都……修成正果大概有望啦啦啦,不过围观群众好多,还有时玉大姐啊您跑哪里去了……哎哟姜青年你真是太挑食了抓了那么多人嗅来嗅去也不咬一口不吃就算了还把他们烧成焦炭太难看了哟……咦……咦!   咦——啊啊啊啊啊!   阿青哆嗦着瞟瞟左边,刚似乎听见玛丽说去享受冰血糕了;瞄瞄右边,方才还转着大尾巴当风扇玩的杏失了踪。也就是说,现在姜青年的视线范围内只有她一个类人生物。   她用的尸体很新鲜,刚死没两天……   一瞬间阿青就将自己和美味可口、或者焦炭划上了等号。决定弃尸逃匿的阿青屏住呼吸,争取在最小程度引起姜墓注意力的情况下抽离魂魄躲到边儿去。   快了快了……   正在此时,一道金光扎进姜墓与阿青之间。   隐隐约约地,阿青辨认出那道金光原来是件金色的长袍,模模糊糊地,阿青辨认出裹着金色袍子的人是苏千金。   金袍,金冠,金履,金手套,金剑金法宝……阿青突生一种将眼睛摘下来换上钛合金眼避免被闪到瞎的冲动。   由于一片飞射的金光干扰,阿青看不清苏千金和姜墓的战势如何,倒是数次听见有人惊呼苏千金身上那千年未现世间的传说级套装“黄金神道士”,并讲述它的第一任拥有者是秦朝时期不幸摔死的某个天才云云。   就在阿青努力将苏千金和姜墓斗法的缘故掰成争风吃醋,遗憾没有秦时玉再一旁惹人怜惜地轻语“你们俩住手住手不要为了我这样”时,拎着箱子的秦时玉悄然出现。   “这些素神马玩意儿!”眼见秦时玉从材质不明的箱子里取出数件用途更加不明的物体,阿青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锁链,口罩,手铐,电锯,镇尸针……先用这些。”说罢,秦时玉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令阿青觉得异常危险的冷光,拿上这几件东西向战斗白热化处行去。   阿青发誓,她绝对没有从那箱子里看到诸如贴着“碎尸用”二字的疑似搅拌机状物件、寒光烁烁的锥子等等物件……就算看见了也坚决不承认!   身处战斗之中的苏千金力渐不支。   他身上这套法宝虽然性能极佳,但是相应地也非常之重,使用也需巨大的法力支持,他还必须注意留着一分法力维持核心法阵,在最后的时刻引下九天之上的神雷落下,与旱魃同归于尽。即便是尽不了,残存下来的旱魃也将无反抗之力。当然,他自己会被彻彻底底地灰飞烟灭掉。   “让开。”   幻听吧,苏千金想。   “让开。”   这次肯定不是幻听。苏千金只觉耳边有凉凉的轻气擦过,声音较低而平淡,略带凉意。忍不住分了心看去,却瞧见两汪如寒潭般的眼,她的的睫毛,像是被终年不化的寒雪包裹般的白色。诗沁美眉……的亲戚?而且怎么除了发色,会和那曾对他动了杀意却放过的女鬼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种麻麻的感觉,就像被电到一样?苏千金愣了。难道自己不是爱诗沁美眉,只是这样的长相和气质完全符合他对恋人的描绘?   正当他对产生爱的这种感觉产生怀疑开始自省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触电感令他整个身体一绷,随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为破破烂烂的战地再添一坑。在他倒下之前,明明白白瞧见她手中一团刺目的电光。   如果能再次醒来,那回去给这套法宝加上绝缘涂层什么的吧,黄金的导电性似乎不弱……失去意识前,苏千金如是想。 完全空白的题目栏好奇怪   一个苏千金倒下去了,三五十个僧道……依旧没胆冲过来。   陆续赶来的修真者们,眼见昔日煮酒论道、谈经说义的道友们横死此处身作焦炭,难免悲愤心中起,欲一拥而上合众人之力将旱魃斩杀成灰灰。然而形势是魔高一丈,他们这些高人虽不愿承认,却也清楚不争事实:仅那旱魃分分钟内就能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更别说现在又多了个没见什么大招就将道门万千少年少女的实力派偶像苏天师放倒的来历不明者。   多半,是旱魃召来的帮手。难道,现在应该避其锋芒撤退之,召集天下正道之力再作商议?   根本就不理会那些朝自身探来的各种目光,秦时玉一个肘击将姜墓抓过来的手震偏,身形一晃便转换方向闪到他身后,高举三指粗细的镇尸针弹开针帽,也不细心地推推针管排出空气就对准姜墓头顶百会穴刺去。眼看就要得手,今非昔比实力大进的姜墓一声怒吼,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过,满口利牙将灌满粉红色液体的针管死死咬住,使之不能刺进丁点。   躲在树后探出个脑袋窥看的阿青弱弱地呼喊:“时玉,针不是这么打的,应该扎PP;医生游戏也不是这么玩的……你们这都变成杀人护士和狂犬病患者了啊!”   秦时玉一边对排错道具使用顺序、没将口罩放在首位略表苦恼,一边维持着姿势张出玉白的尖爪和姜墓的黑爪对拼。硬物相击之声大作,铛铛锵锵,每次撞击之下银星四溅。正当秦时玉考虑是否暂缓对姜墓使用镇尸针,先将他那张嘴给捂起来时,握针的右手小指弯传来一点发烫的湿濡感。   却是姜墓,他以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探出舌尖在秦时玉指上沾了沾,舔舔,再舔……   他开始微抖的身躯,周围突然暴涨几乎能看见实体的压力,猪都看得出这旱魃兴奋了!   阿青忍不住一声悲鸣:“好一条犀利的丁香小舌!虽然咬着针管还能绕过针尖行轻薄之事听起来很有长进,可是姜青年你不觉得这姿势非一般怪异么!形象啊你在哪里——形象形象!听到请回答!形象你快殉职了么?形象同志请一定要撑住啊!”痛苦状偏头扶额,不料看见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殷刹?他怎么来了?只不过……以前的他有这么阴沉么?   赤月之下,殷刹微眯的双眼划过一抹冷光,热流刮过,却连衣角也不曾飘动,仿佛他整个人不在这个世界。   松开手以掌为刀劈向姜墓的脸,借力倒飞,秦时玉甩出锁链一抖,漆黑不反光的锁链叮铃声响,掉落在地的部分遇土如水,轻描淡写间在地上裂出道丈许长短的缝隙,直看得周围人等心漏跳数拍:被这东西一扫,估计就是金铁之身也得拦腰断作两截!   姜墓丝毫不惧,步若流星扑来,比方才还猛了数分,对那锁链瞧也不瞧,认准了秦时玉……的脖子。如不是锁链缠住了他的脚步,姜墓只怕是要拼着身体被打成筛子都要咬秦时玉几口。   见此情形,秦时玉忽然忆起多年前无聊之时翻过的《你所不能不知道的一百个僵尸常识》,书中有云,僵尸在某些阶段异常挑食,非条件符合对象不会动口,一旦找到目标那就是绝不放口,不死不休。没想到即使成了旱魃,也保有这等习性。   看来,可以利用这点。   以身作饵,秦时玉将速度提到极致,忽左忽右飘忽急闪,看似被姜墓追得连连躲避,实际上则暗中布置锁线,只待将他身入中心收缩捆定。   霎时间,场内飞沙走石乱作一片,众人直看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数分钟后更有眼球发痛、头晕呕吐之感。好在苏千金已被几个相熟道友“收尸”,否则难免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时机已到,秦时玉正欲收锁,眼前的世界突然陷入了一团浓浓的白雾。   怎么回事?   此雾绝非寻常,以她少得可怜的物理知识,也知道雾是水汽结成,是雾则必然潮湿,可现在竟一点湿气也感觉不到,周身之外依然炽热,更何况正逢夜晚,哪来光亮?这绵软得如同牛奶的白雾,不消说,是幻象,又有谁的神通能高明到无声无息之间将她也蒙蔽?   一只手轻轻地自后伸出,环住秦时玉的腰。   正欲将来人挫骨扬灰,却发现全身僵硬使不上力。背后传来的温度,有些熟悉……   又一只手,撩开秦时玉左耳边的发丝,凉凉的指尖摩挲她白皙的颈侧片刻,游到眼前,温柔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乖,不痛……”那人贴在秦时玉的耳边,低语如水。   殷刹?不……这种哄骗无知孩童的语气,更像是她那名义上且自认为的爹,秦二百五……叫秦刹?回顾种种,秦时玉才不想叫他的名字。   当姜墓两只獠牙刺进秦时玉的颈边,咬吸汩汩鲜血时,确实如二百五言,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估计是他作了什么法。   但非自愿性献出体内精华的感觉令秦时玉不甚愉悦,然而心中很是平静——她开始暗自琢磨着事后召集十万妖兵攻上天宫将秦刹掳了送屠宰场放血的可实施性。至于姜墓么,来日方长……   “后夜子时,我来寻你。”秦二百五说完这句,又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似是刺穿胸腔的轻响过后,松开了手,隐入雾中。   重见的不止是光明,还有胸口破了一个洞的姜墓。   “痛……怎么回事?”已经恢复神智的姜墓摸摸胸口,碗大的破洞立刻以小强般的生命力愈合,环顾四周,发现在场若干的正派人士之后,蹙起眉头对秦时玉道,“你做了什么坏事,被这么多人围攻?嗯……谁的血,味道真好。”说吧,还舔了添嘴角的血渍,颇有回味无穷的意思。   秦时玉沉默地捏起锁链,沉默地在姜墓的疑惑中给他绕上数圈,沉默地在他微小的挣扎中收拢锁链打好蝴蝶结,一脚踢翻之,按上口罩,砸上手铐。   同情与幸灾乐祸并存于脸的阿青小跑着将箱子递给秦时玉,看向不明就里的姜墓:“放心吧,秦姐姐会好好地疼爱你的~”虽然阿青也不清楚在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白雾里发生了什么,但她以柯南小弟弟邻居家的猫起誓,一定发生了什么让秦大姐不甚愉悦的事。   留下满目疮痍,秦时玉联系到空中妖灵服务公司——即上次姜墓租到伪独角兽那间,稍等片刻便等来灵车,示意以全速出国向着北海前进。   车座,当然是单人的。姜墓?算作大件行李,用绳子系在车下即可,正好让他感受下高空寒风清醒清醒。   而且,只需买半票。   海   「你确定这么做可行?」被吊在万米以上的高空飞行,又面覆口罩动不了口舌,以神念交流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既然已成旱魃之身,那么以北海深处极寒之水镇压你至阳之体,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那应该不叫做北海而应该叫做北冰洋,不是所有北方的海都叫做北海……」   数分钟之后也不见有任何回应,方才被针扎没的力量也渐渐恢复,身体不再酸软使不上力,姜墓一挪一挪,终于挪到车底边缘想往上瞧瞧有何状况,微微侧身,一转头——   银白的发丝,光洁的额头,逆光之下只瞳孔边缘微微有丁点亮光的两只大眼,秦时玉半张脸正探出车身外与姜墓数米之隔。   目光与目光的较量,移开视线便是输了!   于是脖子快抽筋的姜墓又一次输了,扭回头,继续俯视下方。高空之下已不再是山川溪林、城市小镇,而是一片的茫茫大海,越往极低之处,气温下降得越是厉害,流动的海水在低温之下逐渐凝滞,少了普通海水的凶暴狂烈,静如淑女。   冰块,冰山,成片的冰陆,在漆黑的夜里亮得伤眼。   忽地前方有通透的彩色光幔自天垂下,收如光束,放若轻烟,似蝴蝶展翼,像凤凰遨空,忽明忽暗,婆娑婀娜,光彩万化,如琉璃幻象。   猜想到没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秦时玉必然也没心思去了解这些本应人人皆知自然景观,更说不准她会以为那是什么妖魔鬼怪放出法术的光辉,姜墓少不得解释一番。   「那是极光。它一般出现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细细讲解一大通,姜墓顿了顿,又以较为飘忽的意念问道,「极光又叫做aurora,你知道它有什么传说么?」以姜墓的经验,女性一般对神秘、美好、传说之类没有任何抵抗力。   「不知道,不过我不介意让你变成传说。」   「……什么传说?」姜墓感觉不妙。   起身,走出车外,秦时玉一道风刃割裂绳索,姜墓受地心引力直直地往脚下海面掉去。   好在姜墓恢复了一些能力得以纵身飞空,虽抵消不了下落的速度也还能将坠势稍缓。否则万米高空,以他旱魃之身毫无保护地掉落下去,必然被水面撞成碎酱。   “早就想试试此招,趁此机会,正好。”疾速追下来的秦时玉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风很大根本就听不……」后背一阵剧痛,姜墓来不及反应就被秦时玉一膝盖顶飞数十米,待他还未飞到最高处,又被后发先至的秦时玉从上往下狠锤胸骨斜斜落下,眨眼间,左肩膀挨了一劈在空中翻转百圈。   如此反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姜墓成了人形沙袋被秦时玉揍了个彻彻底底。六七千米的落程,足足耗费了近半小时。   佛也有火!   ——虽然他是尸。   他对秦时玉渐生情愫那是没错,男人本该让着女人,他确实也做到了,基本上做到了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但这样毫无缘由地被殴打简直是太折损男性尊严!现在她就如此凶暴,将来结婚了那还得了!……等等,结婚?婚礼还是中式的比较好,红艳艳的多喜庆,洞房花烛夜嘛,地点是在大酒店还是古代陵墓什么的,看她喜欢哪个……如果她愿意,娃最好多生几个,叫什么名字好呢……天地玄黄,姜天,姜地,不行,不太好听,换个……儿女们上的学校要找最好的,应该请几个保姆照顾孩子,这样他们夫妇才有时间……   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姜墓猛地清醒过来。   现在横在他眼前的最大麻烦当然是——情敌们!   吐出一口血,姜墓神色一凛,1234地数着情敌头数……吐血?他吐血的原因,似乎是被秦时玉追着揍来着……他不是被揍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间歇思考么,怎么突然间清醒了?   定睛一看,天空那方划下一颗流星,下边距海面只千余米,四周空荡荡静若虚空,不见秦时玉身影。   恢复了优哉游哉的下落速度,姜墓目光又落到万千星辰中唯一下坠的这颗,心里不由活动着:人人都说相爱双方同看流星雨是件极浪漫的事,自己本不以为然,但此时从这璀璨的流星中,竟发现一道秦时玉的影子,想必是流传于血液中的浪漫因子在作祟,才让他感觉到他与她一同迎接流星吧!   砰!   ——直至逼近的流星结结实实撞上姜墓那一刻,他才发现,把它带得偏离原定落下轨道的并不是幻影,是秦时玉真身!   轰隆!   以压着姜墓砸下的巨大火石为中心,海面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拍出一块数里大小的圆形塌陷,外围涌起滔天巨浪,中心处咕嘟咕嘟滚出腾腾沸水,经久不平。   耳朵捕捉到深处一点微响,估摸着姜墓已经被陨石稳稳压在海底,秦时玉才抓稳箱子扑入海中,入水几个呼吸间游到了他身边。   「能省下不少法宝材料。」   借助此地寒精压制姜墓外泄的至阳之气虽妙,但阴阳冷暖相争,作为载体的姜墓有可能忍受不住冰冻而前功尽弃,才必须用器具禁锢住他的身体使之不能动弹。这天外陨石的效用比秦时玉准备的各种器具更要强大几分,只需稍作布置便可。   「你……会来看我么?」姜墓目光灼灼。   「不会。」秦时玉有些奇怪姜墓骤然黯淡下来的目光,顺利也就几个月而已,又不是准备作五行山下的孙大圣被压五百年,低落什么?   「我……算了。」   秦时玉告知姜墓应该时刻保持清醒,随时准备受寒精洗练,设置好防水防压、安排好自动换碟顺序的便携式DVD供他排解无聊情绪后,便毫不拖沓地离去。   望着秦时玉离去的方向沉默半晌,姜墓强忍浑身的疼痛,向小屏幕看去。   这一看,看的他如遭雷击。要是杀人大魔鲨、海底魔怪之类的还好,他不可能害怕,偏偏是一些诸如江湖恩仇录甚至是更高层次的神片……这简直是精神折磨!他,能不看么?    啦啦啦   秦时玉所在的宿舍虽已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而蚊虫不侵,蚊帐就只是个纯摆设。入学时购自校超市的只是普通的白帐子,颇不符合秦时玉的审美。   于是,驾着飞车在北极上空挑挑拣拣一会儿,从一片流光溢彩的极光中撕下一方折叠好,她才满足离去。   这一番耽搁,加上之前处理姜墓的时间超出预期,拉车的伪独角兽体力储备不足,为了防止在刚过过境坠毁,便提出着陆去往补给站点。   由于这个站点地处偏僻,少有非人类来往,升降坪上的飞灵寥寥可数,就那几只也还不过是普通的黑鸦驯鹿扫帚等等。伪独角兽四蹄修长有力,毛亮光滑,眼放青光,那藐视所有人的气势煞是拉风。   二锅头,牛栏山的——用马蹄在地上踩出几个字,前蹄夹出几张美元递给补给站职工。   秦时玉则支着手微微托腮,准备小憩片刻。   就在这时,人群中发生了骚乱:只见远方一匹脚踏黑焰的夜魇自空而下,直至落地,随着眼中的幽光褪去,它那骨翼上令人心生恐惧的黑雾才逐渐收敛去。   “居然是纯种夜魇!”有小妖惊叫。   驯养坐骑相当的费时费力,一般的妖魔都选择依靠自身的力量出行,夜魇如此只存在于欧洲有数大家族中的顶级坐骑出现在这里,就如豪华的劳斯莱斯出现在乡野小镇那样奇怪。   夜魇背上有一团黑影,看不清影中之魔的面貌,只能瞧见两眼的位置与额间有红光。他冷冷地、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吩咐道:“给本魔的巴杰斯特上两打可乐。”   “谢谢惠顾,三十美金。”工作人员将可乐灌进桶里放到夜魇嘴前后,见黑影迟迟没有付账的表示,遂微笑着道。   黑影一愣,悉悉索索一阵后霸气地说:“本魔忘了带现金,刷卡!”——实际上,他有带现金出门,不过迷路太久,现钞早已用尽。   “本站只收现金。”   “……那记账!”   “本站没开放此服务。”   黑影大怒,正欲血洗补给站,忽而眼角的余光瞅到了一旁不受丝毫影响旁观的秦时玉。他心中一动:来自中国的妖魔?   他记得此次前往东方,目的是那残忍狠毒又可怕的女魔头qing,家中的管家和兄弟姐妹们都说他实力不够,便教授了他一绝招,保管百试百灵。   要不……现在先试试?   打定主意之后,他跳下马来,围观众才发觉这黑影高度不足一米,果然,黑影散去,露出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孩童样身形。   拨下兜帽,露出脑袋,死气沉沉的短黑发转换为炫丽光艳的玫红色,柔软蓬松,眼眸变作宝石一般的亮蓝,配上他粉嘟嘟的圆脸蛋,可爱得就像刚出水的粉荷。   故作扭捏又害羞地挪到秦时玉马车边,他仰起头颤颤地呢喃道:“女妖怪,借本魔钱,有心情了再还你。如果不给,灭你全族!”   ——似乎,教他的长辈只传授了他外在形式,本质倒是忘了。   “不借。”秦时玉瞧也不瞧他闪烁着纯洁光芒的星星眼,断然拒绝。   “你想死么,渺小的蝼蚁!如果你现在立刻跪下来诚心祈求本魔的原谅,奉献你卑微的灵魂与金钱,本魔可以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先前的冒犯!”他强忍怒火,告诉自己这只是试招,撅起粉红色的小嘴,短胖的五指蜷起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滴,做可怜状,语带抽噎,“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牛奶糖之刑……哇——”   没爱幼心的秦时玉,提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抛,拖着长长的尾音,他消失在了山的彼方。   伪独角兽擦擦嘴边酒渍,对着因主人消失而发呆的夜魇邪魅一笑,载着秦时玉起飞离去。当灰扑扑的他回来时,秦时玉早就不知消失到了何方,他只能一声怒吼:“等着吧中国的妖魔们!我,米路以恶魔族第六王子的名义发誓,要将你们通通打落地狱深渊永不翻身!”说吧,驾夜魇向着西北方追去。   他身后是议论纷纷,如“大名鼎鼎的恶魔贵族居然赖账逃匿”“我觉得他如果是去往中国那刚才的方向肯定错了”之类。   且说T城内。   和所有的警察一样,同具有国家保卫只能的龙组姗姗来迟,分散人员开始收拾场面。催眠的催眠,修补的修补,制造幻象令一切看起来扔如过往的努力制造,伪造新闻说明只是气温反常雨后恢复正常的认真伪造,忙得不可开交。   阿青被玛丽一通电话召去,查看据说有点意思的监控记录。   “杏?你昨晚哪里去了,多精彩哇你都没看到。”一进校长室,看见沙发上一脸没睡好模样的杏,阿青问道。   “哼~没什么,被嫉妒我无边魅力的小人暗害,不小心被关进异空间而已。”   “哦呵呵,你们来看这个。”整间校长室一黑,玛丽浅酌两口冰血,按下遥控器的按钮。   画面上是昨晚秦时玉脱尸而去后的情景。摄像头的角度很好,一切捕捉得非常清晰。   殷刹见秦时玉软软倒下,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开始的几秒还没什么表情,在注意到事情不对劲后才有些许变化。伸指到她鼻下探呼吸,探脉搏,犹豫片刻贴在胸口听心跳。   在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她没气儿了”以后,殷刹那张冷脸露出非常明显的错愕。   接下来,看他的模样像是就要抱着秦时玉上医院,估计又觉得应该立刻叫救护车,自己先展开急救,于是将她放下,拿出手机急急拨出,说了几句后挂断。   压胸,按虎口,掐人中,人工呼吸,把秦时玉倒抱……每一种,都看得阿青、玛丽、杏笑破肚皮。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死小子趁机占便宜呐!噗~不过真的很好笑!不知道玉知道自己被这样对待会有什么反应?”   “快看快看,所有的办法都不行之后他开始掐玉脸上的肉了,她那张死脸彻底变形了~”   “哈……哈!不行了我!没想到他很有幽默细胞嘛!”   “你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悲剧哟!”   正乐不可支地笑得东倒西歪,事情又发生了变化。殷刹的深情突然一变,就如常人被鬼上身一般,将秦时玉的尸体放好,消失在镜头外。   看看时间,恰时杏遭袭的前两分。   +8=100   杏两眼一挑道:“看来暗害我的十有八九是这混蛋。”   并非杏自夸,身为狐族第一高手兼第一美女兼第一帅哥兼首席骗财骗色坑人……咳,且不说这些是自封还是众称,总之杏法力高超罕逢敌手,什么得道高人、无名神僧之类,全力一击能不能让杏掉根毛都是未知数。可昨晚悄无声息地被疑似殷刹的家伙给扔进异空间里——如果仅只是把她关进去,杏还不会心存怨恨,可那该死的空间居然有出口,出口需要一个个地踩着悬空的铃铛借力才能跳上去!悲摧的杏几乎劳累了一整夜才蹦出来,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兔子了!   一回忆起折腾的昨夜,杏的瓜子脸都快变了包子,缓缓气平复心情,才向阿青问道:“听你提到昨夜似乎精彩万分?”原本杏以为殷刹只不过是秦刹的转世,并未过多留意,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那便听听看能否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砰!   阿青闻言卷起衣袖,手持硬物往桌上一砸,开始唱道:“且说昨夜苏、姜二人战况正酣,但见你一个力拔山河回龙式,我一个撼天动地的高级魔法的烈焰星海,你来我往不分高下,好不精彩!异象突生!咻咻咻!苏千金那恶贼取出当年后羿射日之时所用的神弓,箭箭直取姜墓命门,而姜墓见状侧身一让,就地一个……”   ——阿青最近读了太多动辄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字的玄幻小说,yy之念暴增,这下杏给了她机会,岂有不趁机大说特说之理?   等说到秦时玉到来,阿青又虚构一番三人的恩怨情仇,以秦时玉带走姜墓为结局,刚准备开始描绘他俩归隐山林离去之后捡到神秘宝物开始种田垦地家里长短的续传,终被杏与玛丽给瞪得把肚子里酝酿好的几十万字自个儿消化掉。   “重点在于,那团白雾之中发生了什么?”瞅见阿青忽然晶亮晶亮的双眼,杏挥挥爪,无奈地陷进柔软的沙发中,“算了,你说了等于没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啊知多少,我最爱的果真还是这句谚语。”玛丽伫立在窗边,幽幽远望。   “那是唐诗!”阿青嘲笑道。   “宋词。”秦时玉道。   “……”阿青、杏、玛丽默然片刻,异口同声地叫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阿青说到我不顾伪圣母真恶毒的苏千金哀声挽留、一脸深情地抱起绝美惨白半死不活的旧情人姜墓飘然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幸福的背影的时候。”   “哈、哈哈,纯属虚构嘛别当真,”阿青生恐秦时玉禁止她看网文,试图转移话题兼开溜,“那啥,刚才我回屋顺便收拾打扫一下,结果发现我存放烂片的盒子居然找不到了,就是贴着‘危险勿近’的那个啦,我猜是搬家的时候连五鬼搬运公司的都不敢碰它,给弄丢了吧,我回海边去找找!”   “哦,我给姜墓了,几个月后应该能全看完。”秦时玉顺便讲述了下姜墓的处境。   “你到底和可怜的姜墓同志有啥深仇大恨啊……”阿青呆了,声音有些颤抖,“你难道不知道,它们的真正用途么囧!”   “解闷,挺有趣的。”   “你别说你全都看过了!”   “差不多,看了一大半。”   玛丽见阿青一副失魂落魄、看秦时玉的眼神竟夹杂着畏惧、惊诧、膜拜等等的复杂情绪,于是好奇的问了原因。   阿青背负双手,沉声解释道:“这是一个秘密,是我的朋友之一,某个顶尖黑客高手告诉我的,他曾经入侵国家机密系统,看到了一份文件。那份文件的大致内容是,某些电影、电视剧,甚至于卡通,是有关部门和多个组织联合之下摄制而成的,本意是为了通过播放增强国民的意志力与精神力,不料过于成功,变成了大杀器,只能对某些死不认罪的犯人或者阶级敌人、尤其是没自幼观看它们而产生抗体的国外敌人使用,播放数集之后,即使是顽犯,也会精神衰弱甚至错乱,一一招供,”阿青长叹一口气,“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都是已经修改过的,威力只是初版的百分之一,而我藏在箱子里的,是通过各种渠道的初版……姜青年哟,即使他能在那炼狱般的折磨中活下来,恐怕也是生不如死、精神异常哇。”   感叹完毕,上课的上课,闲聊的闲聊,该做啥的做啥去。   课堂上,一只轻巧的白色纸鸟悄无声息落到秦时玉桌前,显形,瞬间散了架自拆作一张纸条,上书:诗沁,你可有失散多年的姐妹?或者久未联系的近亲?   秦时玉当做没看见一般,连在窗外挥手、笑如春花的苏千金也一概无视,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师笔下那些比符箓更为艰深的英语字母。   课堂之上不得左顾右盼、窃窃交流,好学生秦时玉再某些方面恪守着规矩礼仪。   白纸鸟之后,又有黄纸鱼、粉纸猪、金纸元宝……好在后来大概是龙组的某人来抓旷工的苏千金,否则可以预见的是,教室一角会被各式彩纸淹没。   一天的课程完毕,回到宿舍之后,秦时玉换上蚊帐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梦中出现了殷刹的身影,而秦时玉也不在她自己的铺上,而是宿舍楼顶……不是梦。   月正当空,淡淡的光芒将他的背影镀上朦胧的一圈,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微响,他转过身,未笑,给人的感觉确实柔和的。   “玉萝。”   身份确定,正版秦二百五。抬腕看下日期,秦时玉道:“你说是‘后夜’,你还没老到头昏眼花、神志不清的地步。”   有着殷刹壳的秦刹解释:“现在已经过了12点。”意思即是,子时是晚上11点至次日凌晨1点,现在既然已经12点多了那自然是“后夜”了,他没来早。   “来吧,跟我一起走走。”秦刹似是怀念的模样。   “你面目可憎,不去。”秦时玉断然拒绝。   “……玉萝,你是在恼我前夜所为。”   “对,还我血。”   秦刹点点头,竟是十分赞同的模样:“虽事出有因,但毕竟伤了我的玉儿,是该惩罚。”说完,右手食指在左腕一划,顿时血流如注,鲜红的液体浸红了衬衫袖口,更多的滴答滴答连成一线,不多一会儿在他脚边形成一滩红色水洼。   秦时玉想: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可真痛快。   中二病患者   血在流。   血还在流。   血仍然在流。   血……到底有完没完!   “你和殷刹究竟是什么关系?”秦时玉问道,顺便制止他随手乱洒人体组织的不良行为。爱护校园卫生环境,人人有责。   失血过多的他面色有些苍白,闻言也不作答,直接道出今晚来见秦时玉的目的:“玉萝,我想带你去看一些东西,也许你会感兴趣,”顿了顿,又很是多余的补了一句,“这点伤害算不得什么,不用扶我。”   用力地瞥出两道冷眼,秦时玉转身就走。他哪只眼看出她有任何关心、紧张他的倾向?   早在秦时玉重过上一世、找回过往一切的记忆后,就曾思考过曾经在她生命中占据过最重要地位的秦刹,在如今的自己心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爱是恨是念是怨,想了足足一分钟,只得出初步结论: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就把所有的情绪打包放角落里得了。   昨晚,由于他突然的出现和做出的诡异行为,又令秦时玉在睡前趁着泡方便面的三分钟思考了一番。这一回倒是有结论了:好吃的拉面应该多放新鲜葱段,再浇点辣椒油。   什么?这结论和秦刹有什么联系?真是少见多怪了,思考的时候把思考的目标搞丢是非常正常的。   “玉萝,看见你这么活泼有朝气,我感到很欣慰,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女孩子不能太任性。”说着,他稳稳站在秦时玉身前。   眉头压低,灰蓝色的眼眸微黯,薄唇紧抿,那表情,那气势,有些像……要阻挡叛逆女儿出去鬼混的父亲一般——摇摇头,秦时玉认为大概是缺乏睡眠,产生幻觉了。   秦时玉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挡在她身前的多半非死即残,或者破财,当下就一掌推过去狠狠地压在他的肩上。   也许,秦时玉一年的情绪波动加起来也没这几天的多。   “应该有着不弱力量、待她动手之后应该与之一战”的秦刹被她击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脚后跟磕到天台边缘,呼呼一声摔了下去……几声接连撞倒障碍物的声响,繁叶簌簌之后,没了动静。   ……该不会死了吧?   带着一丝疑惑秦时玉轻轻跳下了楼,很容易地在花坛中找到了遇难者。上前踢踢,触感沉滞颇像死尸,感受到他愈发微弱的呼吸,秦时玉没有来地感到有些烦躁。   “咔哒,咔哒”,在一道由他体内窜出的金色流光引导下,错位的骨骼瞬间回到原本位置,被树枝刮破流血的皮肉也飞速愈合,起身掰回歪掉的脑袋,除了一身脏破的衣裤有损形象外,秦刹依旧是个活生生的佳公子,半点看不出来差点小命玩完的迹象。   “跟我走。”三个字说得很慢。   秦时玉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接过秦刹递来的头盔戴上,坐上他的车——自行车后座,形如鬼魅的他们不带半点声响飘然滑出了校门,带着一溜虚影向城北驶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整个途中只秦时玉嫌弃了一下他速度太慢。当然,之后自行车不断地超越卡车轿车跑车,飞驰到T城着名的欢乐区才停下。   秦时玉对T城了解的不是太多,只大概知道这里酒吧迪厅等等声色场所林立,夜间出入者繁多,暗中更有诸多不法勾当悄然进行。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时玉语气不甚好。   “你一定很好奇,这些年我都在忙什么。”   “一点都不。”秦时玉扫视一番落地窗边一个个外表看起来精壮结实却有着浓重眼袋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男子们,又看看秦刹,觉得不太可能。   就像是来过千百回的熟客,秦刹引着秦时玉在幽暗的小巷子中钻来钻去,迈过金碧辉煌下的阴污败渍,停在一扇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木门前。   随着那门的吖吖开动声,里面的情形映入眼帘:黑黢黢的屋内,一道光自屋顶打下,照在一个背着他们的女子身上。细细的光尘在空中飘舞旋落,女子乌黑的长发明亮如镜,她一身装束怎么也不像现代人,重重叠叠锦衣包裹之下的她像是来自古代的公主。   “你们,”她幽幽地转过身,动作优雅得就像一只浮于湖面的天鹅,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想知道你们的过往么?前世情,今生债,相思苦……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却是秦刹辣手摧花,将她打得烟消云散。   “小小魂鬼,居然敢在本天君眼下作乱,该死。”此时的秦刹像是露出了他最冷酷的一面,毫不留情地道。   秦时玉看着此女消融在空气中面孔颇为眼熟……似乎,是夏宛宛?当初盛怒之下,把她的魂魄给撕裂成几份来着?想不到多年之后,她的N分之一居然重现人世。重现也就算了,还傻乎乎地送上前来,被狠心的旧情人给彻彻底底灭了。   不过,秦刹又为什么会灭了夏宛宛?想不通啊想不通。   那就不想。   秦刹一挥手,屋南面的整个墙壁便如同通透的玻璃,隔壁的所有情景一丝不落地展现在秦时玉眼前:   一些油头粉面、头发染着乱七八糟色彩的男子,卑躬屈膝、脸带媚色,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些看起来是顾客的女性,斟酒点烟,蜜语甜言,直把她们逗得心花怒放。这些,是最次等的。   较少数男子打扮得看起来像是成功商业人士、忧郁艺术家、颓废牛仔、健身教练,十人十色,陪着一些出手阔绰的女性,谈天说地,风姿挥洒。这些,算是较为成功的。   最为出色的,是场中少有的数个男子,他们各据一方,周边围坐数名男男女女。而作为焦点的他们,就像帝王、明星,享受着奉承、爱慕、倾心的目光。   “看见了么,玉萝,天界的风气,居然堕落至斯!”   “……”秦时玉没感觉到天界的风气和眼前的景象有何关系,倒是看秦刹的神色,有些像传说中的中二病患者。   城郊某处。一个颇有姿色的贵妇狠狠打了某高人一掌,发狂似地凄声尖叫:“你、你说我可爱的宛宛……不!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我把她的魂魄找回来!”还欲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深深地呼了两口气,挤出甜美的笑容,才按下通话键,声音温婉轻柔:“霖啊,我现在在医院……可怜的宛宛,呜呜……殷家那孩子……过几天叫诗沁回家看看,可她那么讨厌我……不不,霖……”   贵妇人的神色在阴暗的火光下越发诡谲,让一旁见识过妖魔鬼怪的某高人都不由得一颤,嘀咕几声,继续做法。   忽悠忽悠   隔壁牛郎会所透来深深浅浅的橙黄色灯光照在秦刹浮现出厌恶神色的脸上,变幻莫测。   “店里的几个红牌男公关,你应该都听过他们的名字。他,名叫牛郎,织女之夫;他,董永,七仙女的相公;他,田螺仙女……人间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在凡间修炼时觅得的郎君,到她功德圆满飞升之时,他也一并成仙,名为谢瑞,”接下来,秦刹又分别点出几个特别瞩目的男子姓名,居然全是神仙,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这些就是所谓的神,所谓的仙!如今的天界仙口繁多,一众神仙将天庭律法视作摆设,私自下凡,肆意妄为,风气败坏,长此以往……”   秦时玉瞅着愤慨陈词中的秦刹,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原来他是因为别的神仙都随随便便跑下凡间来玩他自己却是个遵纪守法的,所以产生了严重的嫉妒情绪心怀不忿而已。但是,这与她何干?再说了,要观察神仙们的坏德行,不是带她去看那些阴谋颠覆国家政权、仗着仙家法术诈赌骗人或者吃饭不给钱的个体,而是来这等烟花之地,是个什么道理,难道……是因为他心生向往?   似是感受到秦时玉的困惑,秦刹沉沉地道:“是因为这里最近。”   “……哦,知道了,那我也回去睡觉。”   “等等,玉萝!我带你来此处并不只是想让你来看看而已,以你的智慧,应该能猜到我想要做什么,”秦刹也不嫌脏,闲适地往不满灰尘的椅子上一坐,“而且,玉萝,我们有多少年,像这样聚在一起……”   门外,夜凉如水皎月生寒,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半坐的侧影满是落寞。   受到他情绪的影响,秦时玉也停住正欲远去的脚步,眉眼低垂。   沉默片刻,她答道:“我想,你应该是要办一张假身份证而后扮作普通人混入那个牛郎会所,从最底层坐起,一步步向上爬,直到男公关的顶峰,让你的名字取代牛郎成为男公关的代称,成为夜之帝王。”   “……”被疑心要投身于男公关事业的秦刹倒也没什么难看的神色,而是镇静地纠正这个错误,“我要成为新的天界之主,从根本上解决所有的问题,至于这些早已腐坏的败类,一个不留!”   一瞬间,秦时玉脑海里浮现出前两年阿青爱看的某部岛国动画片里某个勤于写笔记的好少年那张面庞。   “据说天帝不过三万余岁,正值壮年。”   “杀。”   “天后……啊,原来你想成为男公关的终极目标是天后,你想通过征服她赢得天界?据我所知,天后并无什么实权。”   “……玉萝,别调皮,况且,若我成为天帝,新一任的天后也不会是那个妖妇。”   “七十二星君,三千神将呢。”   秦刹一勾唇角,傲然之色显露无疑:“他们里面,已有不少发誓效忠于我,只待合适时机发动兵变,杀上天庭,擒住天帝,斩杀一干神仙,便大功告成。”   “具体有多少?”   “二十六星君,九百三十神将。当然,我所做的准备并不止这些,还有……”   听了一会儿,秦时玉一个鄙视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很不客气地指道:“得了吧,你这些做法已经落后人类文明数百年了,要能成功才是怪事。”   秦刹相当淡定,本以为缜密的计划被决然否定也未色变:“那玉萝,你认为应当如何。”   “首先,你应该知道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力量,是经济,天界也不例外,”秦时玉先是搬出一堆自己也没明白的马恩毛邓主义、各种哲学理论将秦刹灌了个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再而讲到切实可行的办法,“所以,如果你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帝,你应该开展轰轰烈烈的传销事业。”   “传销?那是什么?”   秦时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捡起脚边的一个破旧的塑料罐子,往里边填满灰尘,拧好瓶盖递给秦刹,才说道:“这瓶东西,可以给它定个价,比如七百三十。”正好是殷刹钱包里的钞票总数。   收到递过来的钱,满意的秦时玉开始讲授传销大法……一小时过去,总算说了个大概。   最后再做个总结:“发展人员,是传销的根本。产品的材料究竟是什么、有没有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类一定要多,面向多种客户,即使全是墙灰,那也得分可以美容的墙灰、可以养神的墙灰,记住卖的不是产品而是一个虚构的美梦,以让神仙们为了利益心甘情愿地载进你编制的网里。定期组织活动进行洗脑,巩固他们搞传销的意志。一定要搞非法传销,合法的不行,传销者们的利益得到保障那你也就没戏,这样发展下去,你的传销组织会成为天界最大的潜在威胁……剩下的不用我说,你也应知怎样利用这股力量。”   秦刹大受震撼,默然了两分钟,才深深地望向秦时玉:“玉萝,你果然是才智过人,正当如此行事。我……”却见他欲言又止,终是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神念化为金光消融于天际。   秦时玉看着他远去的神念,眼神也有点复杂:跑得倒挺快,难道是怕她要申请成为天界传销组织第二阶层的分头目?看来好处没有了……   咚咚哐啷几声,像是因失去了秦刹神念控制而暂时失神的殷刹倒在地上,腰部还狠狠地在横落在地的破椅上撞了一下。   听着都觉得痛。   “诗……沁。”殷刹愣愣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秦时玉,愣愣地继续愣。   秦刹施下的法术还未散去,隔壁的男欢女笑仍在透明的墙上上演。   “我们,这是……”   “你梦游。建议你服用一些安神补脑液,有助正常睡眠。”   殷刹明显不相信的神色,给自己作出一个解释:肯定是看见诗沁没了气息,忙着急救,于是紧张过度发生一些暂时他不明白的事而已。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小的时候,他也偶尔发生这样忘掉一段时间内发生事情的状况。   大排档   “诗沁,”犹豫了一瞬,殷刹还是选择忽略此处颇为怪异的环境,“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方才耗费精力忽悠秦刹回天界搞非法传销的秦时玉经历活跃的思想活动,此时正神采奕奕精神满满,睡意早已没影,反正也没什么事,也就点头同意。   两人对这片区域都不熟悉,但凭着隔几百米都能闻到的鲜香味,殷刹顺利地领着秦时玉来到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大排档。由于已经半夜,人并不是很多,也就几撮食客,其中四五桌是吃得热火朝天的社会人士,两桌是打扮得五彩斑斓的流气男女。   点好菜,等待。秦时玉一般不太喜欢主动挑起话头,殷刹也一副“我虽然表面很平静但是脑中在苦思该不该说某件事纠结万分而且也不知如何开头”的气势吃着橙子,是以两人处于无交流状态。   忽地灵机一动,殷刹抬起头,问道:“诗沁,我出个问题考考你,九个橙子分给十三个小朋友,怎样分才公平?”   “杀掉四个小朋友。”   “……”   “你也觉得这样不好?那么杀掉十二个小朋友,剩下一个小朋友独占九个也不错。”   默默地将盛着橙子的小盘往秦时玉手边推了推,殷刹像是下定了决心:“诗沁,我不知是什么原因,让改你变了那么多,不想看见我,不愿意和我说话。但,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听我一言,放弃它,不要参与其中,有太多的危险,你承受不了。”一边说着,一边伸筷——殷刹知道虞诗沁最讨厌的蔬菜就是莴笋,小时候,她一看见莴笋那副惨淡的表情他至今记得,回想两小无猜的童年,心底划过一道暖流。   没想到这家做的宫保鸡丁里居然有莴笋,殷刹从往昔回过神来,便一个个地挑到自己碗里。   夹莴笋的手突地一顿:这样能称得上亲密的举动,有多久没有做过了?已久的疏离,能从现在开始弥补么?   殷刹在夏夜中越显冰凉的嗓音有些飘忽,有些惆怅:“若能成为这一代的弹珠姬,你的生活也许会幸福许多,但是谈何容易?你自幼体弱多病,你还记得么,有一次我们去爬山……”   双耳自动屏蔽了殷刹的“忆当年”,秦时玉对他提到的一个名字表示迷茫:蛋猪鸡?什么东西!   没等秦时玉发话询问,从他俩到来就偷着打量的不安分人士开始作乱了。   时值半夜,在这区出没的不是灰色人群就是黑色人员,从穿着打扮和外表看来,殷刹与秦时玉都是白得不能再白,再加上极其出众的容貌,不被盯上绝对是怪事。   所以,一个奇装异服的女混混走来,喷出浓浓的酒气嚷嚷道:“帅哥,我们大姐看上你了,走,过去给大姐剥虾,小妞嘛,嘿嘿……去和我们二哥喝两杯,交个朋友。”   几米外传来一阵哄笑、口哨声,是一群典型的小混混,他们所谓的大姐、二哥,是打扮得最像鹦鹉的两只。被殷刹、秦时玉的目光注视,这群人有意无意地捉着啤酒瓶或者露出小刀铁棍,大有要挟就范的模样。   “二哥?在老子面前,哪个小崽子敢称哥!”冷哼从这群人左边那几桌传出,随后,一个脸带几道疤的、着花衬衫的男中年走到秦时玉身边,狠狠地拍桌子,随后色迷迷地笑着,作势要拉秦时玉的胳膊,“乖妹子,有哥哥护着你,看谁敢拉你过去,哥罩你!”说完,他也有意无意地撩开衣服,隐隐露出疑似枪套的物体。   看来,一拨人走小流氓无赖路线,一拨人走黑社会霸气路线,欲将殷刹、秦时玉瓜分掉。   由狗血定律推测,发生这种情况都会出现那么一个英雄从天而降,救得美人。   在远处用望远镜窥视的卫冕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英雄——当然,殷刹么,他就视而不见好了,谁管他被哪个女人看上。刚巡视完自家产业的卫冕,居然在这条街看见未婚妻虞诗沁,立刻感叹了一下有缘千里来相会;但是据说和他的未婚妻曾有过暧昧关系的殷刹也在此出现,不得不让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脑内活动自然不妨碍他进行监视,是以所有的情况都落入了卫冕眼中。虽听不见,但以他对这区的熟悉程度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放下望远镜,抹抹头发,扯扯领带,潇洒地踏出一步,然后……   大排档边的秦时玉随手抓起小圆凳凳脚斜手挥落,厚实的凳边砸在中年背上立刻将其打趴,这还远远不够,又见秦时玉一脚以风驰电掣之势踩中年手背,“咯哒咯哒”,中年的手立刻肿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过于迅速,直到趴在地上的中年开始哀嚎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而明显比较专业的黑社会一方,行动也更为迅速,立刻有两三人将桌一掀向秦时玉和殷刹砸来。出乎意料的是殷刹居然身手不错像是练过武,将飞来的桌面一脚踹开数米远。   电光火石之间,秦时玉已将动手的几人打趴。末了还浇了他们一身菜油,时刻准备点火。   哀叫的哀叫,惊惧的惊惧,现在他们哪还能明白,这次是栽到底了!此女之残暴,简直令人发指……   就在所有人以为秦时玉会把他们灭口的时候,秦时玉轻飘飘地离去了,走之前,她看了看某处对身处此地多年见识过大风大浪所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大排档老板说道:“有人赔偿。”   ——她没理殷刹。没想到他心思如此险恶,将她喜欢吃的莴笋全挑走……   卫冕总觉得,那一眼是在看自己,可是她怎么可能发现呢?   “呵呵,不愧是本少看上的女人,身手不错,也够胆量,”卫冕狂傲地一笑,“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虞诗沁。”   说完,他同手同脚,扶着墙向大排档走去,走了几步发现速度太慢不由向手下喝道:“没看见我腿软了么,还不过来扶!你们那什么眼神,本少才不是被吓的,只是站久了脚麻了而已,懂么!”  呵啊   早上应该吃早饭,尤其是成长期的儿童、少年。   所以,一路散着步优哉游哉地返回M大校区的秦时玉,看见靠在墙根咬一下热腾腾的油煎包子、咕嘟咕嘟啜两口塑料杯装豆浆的恶魔族第六王子米路很正常……是吧?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成功抵达目的地的米路,正迎着稀薄的晨光,以不甚雅观的姿势蹲靠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观察过往路人。   就在秦时玉发现他的几秒后,他啃完了手中包子,于是低头从袋里拿油条,而后一抬头,不经意地与她的目光打了个正着。   圆圆的大眼睛微眯,米路站了起来,稚嫩的脸蛋摆上严肃神色盯着秦时玉,问道:“本……我已经如此低调,与普通少年无异,而你却在人群之中一眼就察觉到我的存在。说,你是什么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油条举到幻形成为普通小马驹的夜魇嘴下喂食,握起斜放在墙边的九齿钉耙状武器,抚平全身唯一一件衣物——纯棉西瓜条纹图案四角裤上的褶皱,冷眼仰视秦时玉:“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说,那么……”   “我两眼视力8.0以上。”   “……”米路仿佛听到脑中刚打好的台词被撕掉的声音,这种听起来完全不对却有着诡妙契合度的回答,要让他接下来的刑讯逼供威逼利诱如何展开?!   恨恨地瞪了秦时玉一眼,米路正待用恶魔之力吞噬掉敢冒犯——不对,她似乎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称不上冒犯,但他总觉莫名的不爽、有哪里不对劲——自己的她,却猛然注意到她的五官与前夜不但不借他钱还将他扔出几座大山外的女妖怪极其相似。   略略一思,心中有了主意,米路踩着人字拖向前走出两步,弹指划出结界让外人忽略掉他和秦时玉的存在后,像施舍了莫大恩惠似地阴声道:“跪伏吧低贱的人类女子!即使你能看穿我的不同,但是凭你微弱的能量波动,你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顶多有着非凡的眼力而已。现在给你一个天大的机会,发誓效忠于我,为我所用,你便可凌驾于万人之上,超脱生死!成为我的奴仆,免除试用期,以魂为契,订立合同成为我族正式员工,待遇从优,如享有带薪假期……喂!别走!给我站住听见没有!”   背向米路的秦时玉稍稍侧脸,眼尾的余光扫向米路。   眼中的冷意令米路一抖,可为了刚想出来堪称完美的计划,他最终决定牺牲那个据说叫做“色相”的东西引诱前方的女人留下。   两下变作纯真得像小天使般的模样,他撅起嘴伸出两只稍显短胖的手臂道:“虽然以你区区人类的智慧不可能了解我的睿智之处,但我还是决定将初步计划告诉你让你了解我们之间的差距,从而心服口服追随于我。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你么?是因为有个可恨的妖怪得罪了我,我决定对她施以最残酷的报复!哈哈,我要让她生不如死,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你的任务,就是在我将你打造成家喻户晓的巨星之后,在世界级的盛会上以她的身份哭着向我道歉并宣告把所有零用钱都给我。哼,可怕么?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一箭双雕之计,一来能让她从此之后羞于见人,二来能增加我的收入。短短片刻之内我就想出如此妙计……喂!你怎么还走!”   米路为装可爱而变换的天蓝色眼眸蒙上一层阴霾,瞬移到秦时玉正前方:“既然你不识相,那也就别怪我使用非常手段!深渊魔眼,开!”   结界内的灵气乍然暴乱,犹如龙卷风的中心,浮在空中与秦时玉视线平行的米路额上浮现一条黑色竖痕,像只醒来的眼,缓缓地睁开。   他脆脆的童音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看着我的眼睛。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傀儡……”   秦时玉依言看去,然后捏起拳头,竖食指对准米路额间,在他魔威正盛的时刻,一指头戳了下去。   噗。   一道血泉以箭射的速度狂飙而出,米路整个人却像被冰冻住,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抹了抹额头,红艳艳湿淋淋的液体;看了看那戳自己第三只眼的她,消失在墙拐弯处;捂了捂,这种感觉,是……   “啊啊啊啊好痛啊妈咪呜呜呜我要回家——”   走出结界,听不见米路震天动地的呼号,也看不见他抱着脑袋像刚上岸的鱼在地上扑腾翻滚的惨样,残害幼童完毕依旧没有罪恶感的秦时玉打量着刚到手的战利品——曾经属于米路的九齿钉耙。以秦时玉的审美看来,这东西作为武器丑得不行,不过这两天寝室内齐红和Gloria的战争又上了新的层次,到了以武斗为主文斗为辅的地步,扫帚拖把不知折损多少,这钉耙么,绕两圈布能做拖把拖地,必要时刻还能冒充扫把,如此好物,不能放过。   扛着钉耙行到宿舍楼下,眼前所发生的正是凌晨时分那会儿的事没处理好的结果。   底楼的花坛边,多了顶方方正正的金色帐篷,帐篷外的桌椅边,带着墨镜的苏千金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品尝清茶,遮阳伞伞沿垂下一方白布,上书“算命”两打字,以及“测吉凶、问姻缘、本周星运、圈考试范围、网游代练”等长串小黑字,比这些小黑字更长的串,是在排队等候被算的学生们。   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女生宿舍不被当做心怀叵测的色狼,苏千金除了真有本事外,还有正当理由:本楼某个女生在夜里十二点多上厕所时,看见一个人影从楼上掉下后,离奇地没有摔死而是像电影里的丧尸扭动几下,和另一名疑似女性的不明物体离去。而校园内的诸僧道、龙组成员竟无一发现异常。那么原因可能是:1 是幻觉 2该女生说谎 3高危妖魔出没。本来第一二项最为可能,但在苏千金的坚持之下,第三项成为了“真相”,处理决定则是,在M大恢复期间内,由苏千金驻守本栋女生宿舍楼就近监视……   凡事有一就有二。   这个“二”就是叶壬。“妈妈”的住处有危险,“儿子”怎能不负担起保护的责任?   于是身手灵敏的他,用不知从哪找来的材料,在树上搭了个结结实实巢,将以此处为家。   有二就有三,比如卫昂,比如虞诗沁的衷心拥护众。   有三就有四,一栋宿舍楼的女生,男友们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少,眼见有了开头,恍然大悟之下,跟风的人也不在少数……   袜   “沁沁,你回来啦?一大早就见不到你人,人家可是很担心呢~”卫昂从隐约可见粉红色小屋雏形的木头架里扭出,乳燕投林般奔向秦时玉,又一次被闪避掉。   扑中虞诗沁这个长远而艰巨事业看来依旧离成功的重点相当遥远。   卫昂捏出白色蕾丝手帕擦擦额角的汗水,撒娇道:“其实人家也不想跟那些臭男生挤在一起,脏,邋遢,不洗澡不洗衣,好恶心哦。呀~还是别谈这些,不如……”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卫昂说话,看到来电显示,卫昂小嘴一撇,接通。   不知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卫昂的俏脸晴转多云转暴雨。   “沁沁,几小时前,你有遇见过那和我同父同母一出生就该随潲水去做饲料的家伙么?”通话结束之后,卫昂问道。   “嗯。”秦时玉点点头,也不知是赞同了“随潲水”还是“做饲料”哪个关键词。   “哼~他真是不炫耀会死星人,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与你相遇是弹珠女神的旨意,我看呐,肯定是他不要脸地跟踪你!”   弹珠女神……又是什么东西?   像是察觉到秦时玉的疑惑,卫昂稍微解释了下:“那是我们家族信奉的神……人家现在先回家一趟,打断他两条赖以行走的两肢,看他还敢得瑟~如果你对那个什么女神感兴趣,人家回校再和你解释啦。”   鬼畜属性点数激增的卫昂背上为搭建小木屋而携带的工具包,尚觉不足以彻底摧残卫冕的心灵令其生不如死,正纠结间,几米外一男生不小心被水泼到脚,随后,从=吃饱水的袜子里透出来那液体浑浊不堪颜色发黑……卫昂森森地笑了。   于是乎,在其淫威逼迫之下,数个哀戚得就像妻离子散的男生忍痛拔掉跟随了他们几个月已然成为身体一部分的袜子,放进卫昂准备的阔口袋中。   “那、那个,”某朵高壮的男子紧夹双腿,羞涩地咬着左手指甲,用小鹿般纯洁的眼神询问道,“长筒袜可以么?”他手中,两团珍珠光泽的肉色丝袜飘出淡淡的体香——蒜泥白肉味儿。   “你的品味可真够怪异。”卫昂斜眼,凤目飞刃。   “你怎么可以歧视我?穿丝袜是我的兴趣……”大概是此朵男子因为嗜好特殊遭受过不少讥笑,被戳中痛处激动得面庞发红。   “听着,只有连裤|袜才能在收束腿型的同时还能兼顾腰腹,让整体的曲线更为纤柔!”掀起衣角露出自己的连裤|袜一角稍作展示,兴起的卫昂本欲畅谈一番,然而回家打断卫冕狗腿的信念有着压倒性优势,因而只是大略教训了几句便翩然远去。   徒留下因钟爱的长筒袜被抨击而伤心欲绝的男生伏地悲鸣:“为什么要否定掉它的美好意义,这样做,连我的青春不是只能成为尘封在历史中的秘密了嘤嘤嘤嘤……”   ——同学,大概没有人会想去了解你充满女性丝袜的畸形青春!   因嫉妒苏千金能够名声言顺在女生宿舍楼下搭起帐篷、而自己却面临被舍管阿姨和校保安联手驱逐的十来个男生,心理已经成了被虫咬得千疮百孔的烂苹果,在苦肉计苦情戏双双上阵毫无作用之下,终究走上歧途。   从揭露苏千金神棍是封建迷信余毒、当今的特权阶级,到指责待遇不平等,再愤而将话题舆论导向民主自由,即将要身化民主斗士掀起一场争取女生宿舍楼边平等居留权的紧急时刻,此朵男子的青春让他们很是疼痛。   欲行事,必先造声势,现在这种充斥着蒜泥白肉味的势,令他们难以登高一呼。更何况作为仇恨吸引器、集中批斗目标苏千金同志以“你叫你的,我忽悠我的”的淡然态度为女生们服务,他们要想和苏千金来个男人间的决斗之前,怕是先要被排队许久的女生们给拖进小树林里暴打一顿,说不定就成了某棵树的养料……   集体打个寒颤,安静片刻后,临时组织“为爱守底楼”的男生们将首攻目标改为叶壬……或者将他拉到同一战线。   叶壬是个好同学,长得帅,身材好,虽不是校园偶像那种万人迷个性但也可称为人单纯,个性直爽,学习相当棒。   这样的他,不仅是女生,在男生中也有着很高的人气。   也因此,叶壬作为第二个打算、并且做出实际行动在女生楼下驻扎的男生,被无意站在他对立面的男生们刻意地忽略掉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他们现在已经没了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壬身上希望情况有所好转。   ……刚还在树上整他那巢的叶壬同学人呢?   人蹲在秦时玉脚边,好奇地探出手,一指尖溜溜地在秦时玉小腿自上滑下,感受了一番,随后绽开爽朗到能令雨天放晴的笑容:“妈妈,你穿的是哪种丝袜,我看不出。”   ——是揍他呢还是揍他呢还是揍他呢?!   秦时玉思来想去结果只有一个:揍他!不过,现在周围几百双眼睛注视着,公然行使暴力疑似会违反校纪。   “妈妈,你在不高兴么?”   “……既然你坚持叫我妈妈,那么,你就去履行为人子的义务,”秦时玉从九齿钉耙的尾端解下巴掌大的绵羊状绒球,众人只依稀看到她右手一闪,手里的绒球便像变魔术一般消失了,“去捡回它。”   “好的!”毫不质疑这是什么义务,叶壬像是看准了猎物的豹子,嗖嗖几下腾挪跃移,向着绒球消失的方向追去,背影没入水泥从中。   秦时玉估计那扔出去的绒球叶壬想要追上至少也得两三个月,可后来的结果令她明白,她非常严重地低估了叶壬的实力。   “啊——”一声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惨叫惊醒了因叶壬离去而方寸大乱的众人。   暴躁中有一丝幽怨、恍惚中有一缕神采的杏,从被她踩倒地的那声心口上走下来,嘴里念叨着无能能解的词:“为什么还是铃铛?为什么又让我跳了一夜的铃铛混蛋别被我逮住我们势不两立!”   以往身似杨柳行姿婀娜的美女校医,现下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走几步就那么神经质地跳跳,直让人疑惑她是否得了什么怪病。   亲戚   冷笑着进去,痛哭流涕着出来——这是已成过去式的临时组织“为爱守底楼”那些男生们进出苏千金帐篷后的态度变化。   一个个被苏千金请去的男生们本是心生不屑,想瞧瞧他要玩什么手段,寻出破绽拆穿其神棍身份,将他轰出校园。   不料苏千金只露了一手神算本领,全数尽中,在他们经历怀疑、惊讶、尴尬、震惊、心悦诚服之后,又加以暗示说明自己“看在与小友有缘的份上”,为他们消灾解厄化去生死大劫,直让这群受到恩惠的男生们感动异常,为曾动过驱逐苏天师的卑鄙念头大呼惭愧,立即决定动身回自个儿宿舍焚香沐浴、立牌祷告,从此食素以报天师之恩。   这也不能怪他们行事过于隆重了。神怪剧里那些高人,施法之后不都要吐两口血表示逆天改命将报应自身,折损阳寿么?伟大的苏天师此番施法,对其自身的危害定然不弱,怕是活不过几年。所以,他们决定从此积德行善只求延长天师大人的阳寿!   至于侵入女生宿舍楼底……谁敢再提就将谁扒光,果体吊在校门边示众!   苏千金当真会短命么?当然不。小小的法术,只不过是提升了他们人类避害的感应能力,减少遭遇危害的几率而已。   实际上也就费点吹灰的力气,比施展幻术给男生们上一堂恶灵形象介绍课简单许多。   本来他是不准备管男生们的刁难,但想到虞诗沁肯定不喜喧闹的环境,所以决定迅速打发之为上。   回过神来,苏千金营业用和煦笑容再开:“同学,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么?”   怯生生的女生动作轻柔地从布篮里取出一条香甜的菠萝面包递上:“那个,关于我的宠物……”   有些意外,但苏千金对于女生的好意还是纳下,啃了一口道:“很香,谢谢你。”   女生眼泪夺眶而出,指着那只面包,“它就是我的宠物小咪!这几天,我和它说话它一直不理我,最喜欢读的美食天地也没了兴趣,也不知是不是生病了。我好担心,去医院输液了也没用,于是想问苏天师您……可、可是您为什么把我家小咪的肚子咬掉!小咪你不要死,快说话啊!挺住,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来了!想想你故乡的父母!你说过明年夏天你结婚的时候要我当伴娘的呜呜呜!”   “……”苏千金第一次产生自己已经年华老去的沧桑感,他和学子们之间代沟已经如此之深了么?怎么她说的话自己有绝大部分都听不懂?   支起食指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他振奋精神,笑容令人无比安心:“同学,不用担心,一切都是命数,在它出烤箱、不,出生那刻便已注定。你注意到这几处被烤焦的地方和纹理了么……对对,它还有救,待我为它求只签……”   疲于应付的苏千金没注意到,M大的某处,也有个家伙也在进行着与他类似的活动,不过苏千金求的是财,他要的是……   “你是说如果我帮你去某宿舍偷回你的武器,你就能帮我解决掉对门寝室总是飘散出奇怪味道的困扰么?”静悄悄的图书馆后门树荫下,女生狐疑地看着骑在玩具马上的儿童。   此儿童正是脑门包上一圈绷带的米路。   阴沉着脸,米路的身体随着玩具马一前一后地晃动:“是的,让你彻彻底底地解决。”   他愤恨。   没想到那个偷袭了自己的女人居然躲进了女生宿舍!高贵的恶魔族王子,怎能屈尊至那女流栖息之地?无奈之下他只能随便找个女人帮自己办事取回属于他的魔器。   如果是普通魔器也还罢了,就当是扔了,可那是恶魔族制器大师得自东方古老传说的灵感,耗尽心血将恶魔族制式的镰刀杀敌那端一化为九,威力巨大,整个恶魔族都没有的几把的皇级魔器,如何能弃之不顾?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准备用啥方法啊?”女生问道。   “哼,也对,办事之前应该先让你了解我的实力!”米路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一小方盒,“这是我族的新产品,便携式结界,可自由选择隔热隔光隔味,还可抵挡初级神圣生物的攻击……”   “哎,现在的孩子,被动画片害成什么样了,快回家吧。”女生摇摇头,走了,临走还给了米路一枚鄙视的眼神。   没料到这样的结果,米路呆住没有任何反应地任那女生离去。   数分之后,他鼻子一酸,眼泛泪光:“我这么萌,居然被你们这些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萌,据教他中文的表姐所说,是比强大更强大,超级强大的意思。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悲愤的米路抬头一看:“玛丽表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惹表姐夫一号生气所以你逃到这里来了么?”   感应到熟悉气息而来的玛丽显然也颇为不解,咳嗽两下略过不想回答的问题讶然:“米路?什么时候来的中国?”   在异国他乡倍受挫折的米路乍见亲人,所有的委屈一涌而上,匆忙跳下夜魇号木马,冲到玛丽怀中,米路泪水啪嗒啪嗒流:“玛丽表姐!你要替我报仇,这个国家的女人都好讨厌!”   揉揉米路软滑的短发,向来疼爱他的玛丽尖锐的獠牙伸出嘴边,冷然道:“当然。我倒要瞧瞧谁敢欺负你,等着承受我玛丽的愤怒之焰吧!”   女血族小恶魔各自在这无人之地散发了会儿威势与霸气,才收回气势,恢复了亲人喜相逢的温馨气氛。玛丽牵起米路的小手回向校长室:“过两天等她俩有空了,我把我在中国的两位好友介绍给你,别炫耀你的身份,要亲切地叫她们姐姐,都很好相处的哦……呵呵呵……”   401寝室内。   蹭了餐早饭的杏走几步跳两下地去往校医务室怠职,Gloria与齐红两人保持备战姿势,等待对方露出破绽——已经超过了半小时,看情况还将继续保持下去。   除了没有存在感的赵婵月在做劝她俩和解这项无用功外,其他人都在做各自的事。   好玩似地弹了弹秦时玉的极光蚊帐,楚生啧啧称赞:“诗沁,高科技吧这是?光纤还是什么材料做的,太美了,哪儿能买到这个呢?我也想订购一件。”   “吃方便面刮中特等奖送的。”   “啊……那算了,我不爱吃方便面,运气也一向不怎么样,”不知想起了什么,楚生自嘲一笑,随后道,“对了,差点忘了,你们那个好像叫爱死团的是吧,社长程兮言要我转告你,和她联系,说是周末去郊区活动,具体我也不清楚。”   也正巧,寝室内的电话铃响了,果不其然是程兮言来找虞诗沁。   “嘿嘿嘿嘿……诗沁,特大喜讯啊!城西外有栋别墅据说闹鬼特别厉害!”听得出来,程兮言有点失态了,“更妙的是那屋的主人在我的努力说动之下,同意了我带我们社团的人去住一晚,时间就定在本周末!你会去的是吧是吧,别怕,有保镖的!”   想了想,秦时玉回答了“好”。   每个xx都是折翼的天使   他,是出尘飘逸,冷若妖魅的薄情皇子;   他,是来自古老王国、血统同样高贵,暴戾冲动的魔鬼;   命运让他们相聚于此,相见相知,成为挚友。但是上天降下的考验,令他们站在了彼此的敌对面,无奈相杀。   一番兵戈交接,勾心斗角之后,自西方而来的复仇者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惨烈无比。   “你……算计我!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永远不会欺骗对方么?”他痛苦地嘶吼。   他默然半晌,方才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世界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只有利益。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落入了我精心设计的圈套……”   傍晚,被玛丽热情地唤来校长室的秦时玉,进了门后入眼的就是这番景象。   小朱和米路,他俩在做什么?   “真的够了你们!装深沉好玩么?”正在苦于难以完成自己连载的yy争霸小说今日更新任务的阿青,烦躁不安地冲俩小孩叫道,“不就是一个要看喜xx与灰xx,一个要看新红x梦,意见不合所以决定用五子棋决胜负争夺选台权么!你俩的架势跟小说里争夺权势和美女的男猪脚似的,害我码字都码岔了!小朱,你好歹也是个小东道主,明知米路不会还提议用五子棋,让他处在必败之局,这是不正当竞争知道不?”   小朱昂头冷斥:“我们男人之间的竞争,容不到你这个女人来插嘴。”   同是大男子主义的米路竟也忘了被设计之仇,附和着点头。虽然为新朋友小朱要揣摩狼与羊、羊群内部的政治斗争艺术,让自己不能顺利研究那代表着中国当代最写实风格的鬼怪连续剧,竞争中又使了了不光明的手段,但一来他愿赌服输,二来他也是对这只玛丽朋友表姐的鬼朋友很是看不起:法力低微,道行浅薄,长相也就勉勉强强,凭什幺要叫她“阿青姐姐”啊?   “死小孩!”好心被当驴肝肺,更被米路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看得恨恨,阿青便指向秦时玉,“敢不听话,就把你送给那个姐姐让她把你送去黑市卖掉换猪肉!”   “豕肉,”小朱纠正道,“没文化的女人,若是在六七百年前,你可是犯下了大忌讳。”   玛丽转着圈舞到秦时玉身侧,斜腰伸臂,兰花指正对米路说道:“玉,你来啦?瞧,这是我家可爱的小表弟,是不是可爱到让人想咬一口?”   “玛丽表姐……”米路小脸难看地将视线从秦时玉的脸挪到自己表姐脸上,“这个卑鄙毒辣的女人,该不会就是你在中国的好朋友之一?”   “咦咦?”闻言玛丽厚重的假睫毛因眼皮乍然上缩差点脱落,“毒辣我还能认同,卑鄙……玉啊,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表弟这样指责你?”   “戳了他眼睛,缴掉他武器。”   “就这样而已?”见秦时玉点头,玛丽轻轻地吁口气,继续满室转圈,唱起小快板的调子,“乖乖小米路~你真是个幸福的孩子~想当年表姐我可是被追的落荒而逃~落荒~而逃嗷嗷~差点将命都丢在中国哦哦~”昂头,挺胸,相当自豪。   “被时玉追杀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那微妙的优越感是怎么回事?”阿青丢个白眼。   “玛丽表姐!”米路将希望寄托在亲情胜过友情之上,抱住玛丽蓬软的古宫廷风圆裙,“联手杀掉这个女人吧,灵魂归我,尸体你要。”   玛丽仿若未闻,徜徉在流动的艺术中。   “……”米路明白玛丽是不肯帮忙了。   伤心地捏起袖口擦掉眼角的泪痕,他朝着秦时玉比划了一套动作,携带着浓厚的怨气摔门而去。   具体动作如下: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比出两颗心串一串,串一株厄运草,左手叉腰双腿抖抖右手剪刀状游过眼前……   “好、好萌~”即使不爽米路小恶魔的态度,有些许正太控的阿青还是忍不住被他给萌到。   “糟了!”玛丽惊呼,“我想起来了,那是恶魔族对付敌人所发的最高仇誓,一旦完成,表明将会一生为敌,死也不休,纠缠到地狱……诚实!国柱!”   “在!”两只俊美的吸血鬼近卫瞬间单手撑地,半跪在玛丽脚边。   “去把米路给我逮回来!”   “是!张诚实/王国柱谨遵您的命令!”两只异口同声地答道,疾走出门。   “诚实……国柱……玛丽你取名的才能我阿青甘拜下风……”阿青显然被雷得不轻,七扭八拐地飘香沙发躺下去恢复被打掉的HP生命值。   “哦呵呵,我也觉得这些名字真气派,不过可不是我,是玉帮着我取的名。所谓入乡随俗,在你们中国人的地盘就应该用中文名字嘛,啊!米路还没给他取个小名呢。”   “他排行第六?”秦时玉问。   “对。”   “六……恶魔有翅膀,鸟,卵生,玛丽,你觉得六蛋如何?”秦时玉提议道。   玛丽两眼一亮:“蛋形圆,中国的圆形有圆满和睦之意,六更是大吉之数,这名字真好!”   被俩血族架进来的米路恰好听见,当然要抗议:“我才不要!玛丽表姐,叫你的手下放开我!否则我去告诉表姐夫一号……”   米路的话在玛丽逐渐发黑的脸下没了声息。   “嗯?你想叫他怎样?”   “我、我……哇!”米路竟放声大哭起来,“你又欺负我!我要告你状!”   “他在威胁你。”   “嗯,六蛋你的翅膀真长硬了。赵聪明!李富贵!去校超市把所有的奶制品都给我买回来!”   奶制品?还所有的?问到奶味都会恶心到吐的米路脸刷地白了,开始剧烈挣扎想要挣脱俩血族的禁锢,实力超水平发挥,隐有能够顺利逃脱之势。   “玛丽,需要我帮忙么?”   “当然,来,你抓他手,我压住他的脚……”   阿青不忍在看,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在博客上缓缓敲着酸痛的字句:听说,每一个不敢喝牛奶的男孩子,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博主青青补充:也有可能是断翅的恶魔^_^),如果在星巴克里遇到了他,请一定要珍惜,那样的他,你伤害不起,听完这个故事,所有的人都将泣不成声……   小朱在动画插播广告的间隙看了看米路,对政治斗争有了更深的领悟:这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啊。   ------   当晚,卫昂给秦时玉打了个电话,说是很久没揍卫冕揍得那么爽,简直欲罢不能,家中刑讯室的器材不够用也不禁用,正等着加急订购的新刑器,加之整理收集关于弹珠女神的资料需要些许时间,刚好他又知道爱死团后天、也就是周六早上要去最近凶名盛传的鬼屋举行活动,于是他也决定参与,顺便为秦时玉详细说明。   很快三十多个小时过去,周六一大早,秦时玉与爱死团的成员们陆陆续续来到校门集合。   今日天气相当清爽,虫鸟欢叫,暖风徐徐,爱死团员们个个精神勃发,引得路人侧目,大赞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气象——当然如果他们了解爱死团员们的目的地,想法肯定大转弯。   等要参与此次出行的二十来个成员差不多到期后,秦时玉才发现其中有几个熟面孔:视她为武林高手的白炼、什么事都爱用数学演算的陈数、yy狂易寅,军训时分到一组的同伙。   社长程兮言的妹妹程笑言也被强迫随团,充作保镖之一。   而保镖之二,正是玄学大师、法术高手、粉丝年龄贯穿死老中青少童婴至少七个层次、坐在树底下埋头苦读的苏千金。   虽然苏千金很刻苦的模样,但他读的当然不是什么四六级、考试材料之类,而是时下正流行的少女小说。   小说的内容大概是讲述闹鬼的凶宅中到来一群年轻人,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惊险刺激,美丽的女主角和几个朋友在某个英俊神秘的天师帮助下破解谜题,不仅揭发了害人的凶手、发现隐藏在古宅中凄美动人的故事,更找到了藏宝图,在几天的相处中,少女和天师逐渐坠入情网,然后相爱的两人一起寻宝、修行、生活,破坏了外国间谍对国家的危害,共同抵御了外星人的袭击,建造宇宙飞船在无数场星战中取得胜利,在发现的新星球中开始研制新人类……   “真是个美妙的爱情故事。”合上书,苏千金意犹未尽,将自己和虞诗沁代入男女主角幻想了一番。   爱死团连同一干随同人员陆续上了公车后,苏千金很自然地占了秦时玉身旁的位置。   心漂浮在美丽爱情的海洋里,不计付出的苏千金非常大方地抢着替秦时玉付了车票。   “砰!”车门边传来一声巨响。   一个女人手狠狠地敲在了车座上,整张脸都变了形:“五块钱!你居然肯为这个小蹄子出那么大笔巨款!”   这女人的脸,参与过那场终生难忘的惨烈军训的一些爱死团员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那什么……龙组的成员,叫佟菲什么的。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五块钱而已,至于这么激动么……   五块钱,就其本身价值来说并不会让这个女人变色,但是,出钱人是苏千金,修真界传说级的抠门之神苏千金!  100章了!   苏千金身不在江湖,却身在比江湖更为凶险的修真界,是以比起那些传说中的什么什么哥,他才是哥中之哥:苏爷!   ——当然了,年龄与其差不大的少女、女青年还是愿意称苏爷为苏哥哥。   话说苏千金被龙组广为流传的事迹之一,是在他初被龙组邀去协助那期间发生的。   龙组之中能人异士繁多,但正因为个个都是精英自视甚高,除了执行任务外,私下几乎很难产生服了某个人的情况。因此在听说那以极优渥条件被请来的苏千金,不过二十余岁能力便可称当今修真界新秀第一,人还长得贼帅、仰慕者众多后,产生与之一比的雄性生物不愉悦了。   可巧,有人得了消息,听闻苏千金此人虽非铁公鸡成精,却也多次被怀疑过是钱精转世。想让苏千金掏钱并不难,但如果是想让他为别人买单、或者借了他钱不打算还,那么,其难度堪比登天。   于是众人一合计后,欠钱不还哥出手了。这位哥的事迹无需赘言,只从他的称号,不难看出此哥出了名的管借不管还,鲜有败绩。   在从苏千金那儿,以上厕所无零钱买卫生纸为由,成功借到一元钱后,他很是得意地炫耀完,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向苏千金表示他就是不打算还钱。   就在大家以为苏千金的传说只是夸大而已的当晚,欠钱不还哥默默在龙组宿舍楼下的院子里挖出一个坑,赴身而入,把自己当做种子给埋了进去,历经三天三夜的风吹日晒,他无声无息地模拟了植物破土发芽成长结果的过程后,出土焚香,恭敬地奉还苏千金连本带利共计一元零三分钱,坚决表示从今往后他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是什么原因让欠钱不还哥洗心革面,他们始未知晓。只是一致认为,如果抠门也能算作能力划分等级,苏千金肯定是SSS+级,屹立于世界之巅!   所以,整整五块钱,在任何一个龙组成员,如佟菲看来,简直是触目惊心!   怒气正要发作的佟菲,忽然想到向自家爷爷撒娇了好半天才借来一用的的本门至宝清天镜,心中大定,伸手一托,自矜地眯眼笑道:“还记得我么?即使你能让猝不及防的我吃亏了又如何,料想你也就是个没门没派的野修。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准备好好回报你,一日摄你一魂,十日之后,你便痴痴呆呆,灵智全失。嘻嘻,怕了么?是不是想叫苏哥哥帮忙?告诉你,别妄想了,清天镜不仅能困人魂魄,还是修真界排的上号的结界法宝,现在,除了我和你,外边的人绝对看不到……”   “阿姨你让一让行么?老师说了,上下车要讲究秩序的,现在阿姨你挡在这里大家造成不方便呀,你……”   小女孩童稚的嗓音自佟菲身旁响起,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妈给挡了回去。   佟菲周身一凉,睁眼瞧去,几乎满车的人都用盯神经病的目光偷偷打量她,一旦视线与她对上又赶紧挪开。   就连热心追逐神秘事物的爱死团,看佟菲的神色都不怎么欢迎:摆个难看的姿势、编出一段明显错漏百出的故事,唬谁呢这是?要说什么某某镜,本团虞诗沁同学手上的青铜镜子看起来还有点古香古色的韵味在里边儿,才能冒充下神话故事中的法宝。   被群众无声的谴责给盯下了车,佟菲失魂落魄地站在马路边,眼睛间或一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千金疑惑地看着秦时玉手中的镜子:刚才明明察觉到它有强烈的法宝气息波动,却一瞬间就消失……或许,是睡眠不足以致错产生错觉了而已。至于佟菲,可以理解为她舍身娱乐大众,这让最近被她缠得有点不耐的苏千金稍有改观——她骄横无理的胡闹性格下,也有着幽默喜感的一面嘛。   将清天镜中的灵气吸收一空的秦时玉,舒服地闭起了眼。今早无甚胃口就没吃早饭,没想到这就有人送补品,真是不错。   在汽车驶出人烟密集处,车窗外景象渐渐被新绿、浓绿、翠绿等各种各样的天然景色代替后,苏千金觉得时机到了,与秦时玉攀谈起来,聊聊人生谈谈理想,按照恋爱宝典上的经典搭话套路一一细问她的兴趣爱好之类。   秦时玉想也不想,流利答来。对于问卷调查,她有一套标准答案,那是阿青怕她露出马脚吓到人类特意准备、坚决要秦时玉背下的。至于为什么将苏千金的问话当做问卷调查——当然的啊,除了为收集资料而调查外,谁会没事展开一百问么?   在苏千金表示回校后将送上一捆优惠券、购物卡、打折卡作为初次长谈的“礼物”,而秦时玉所认为的是自己回答问题劳动所得的“报酬”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刚上车时融洽了许多。苏千金认为她接受了他的心意,秦时玉认为此人还挺上道,均表示相处愉快。   “傍晚的时候,我喜欢四处散散步。”报酬丰厚,秦时玉也觉得不能全用假资料,随口道点真的。   “我也喜欢。”她的特此一说显然被苏千金理解为是在含蓄地邀请共同散步,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一时之间,苏千金像是初涉情爱的毛头小子,遐思翩跹。   正沉迷在美妙幻想、整个人散发着吸引女性的气场间,苏千金感到眼前一暗——汽车正通过隧道,洞口是指甲盖大小的白点。   苏千金计上心头。他的师弟小杨,最近迷上了逛博客,尤爱追一个叫青青还是青草什么的博客,在得知他处于恋爱烦恼后,小杨大力推荐此博,说是此中文字缠绵悱恻、直击人心,他若能学得其中一二分精髓,想追到一个女学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苏千金略一回忆那博客的风格,当场编道:“诗沁,你知道这个隧道的传说么?”只待听到“不知”两字,一个关于一对男女坐在同排、穿过这隧道后便会永结同心的传说新鲜传说就能出炉了。   “知道。”   “……嗯?”   “我国共分为五个时区,而这条隧道正处在两个时区之间,也就是说,穿过这条隧道就等于跨越了时区,相当于穿越了1小时的时空。”   苏千金默默地将刚造出来的传说回炉重造、不,彻底销毁。若要坚持在理性的诗沁耳边讲述这番话,那他会被当做彻底的江湖骗子吧……苏千金琢磨着回去之后给予师弟爱的教育,谁叫他不学好!   出了隧道,没过多久便到了终点站。兴奋万分的爱死团成员,看见苏千金刚下车便摘下墨镜,向别墅区远望片刻,立时激动了:“苏大师,你是不是发现了其中有什么端倪?比如这里的风水诡异是被有心人布置而成、或者怨气冲天直上云霄是有极恶之鬼?又或者是这里树木密布有啥百年古尸之类的 ?”   面对满脸期待的学生们,苏千金飘渺一笑:“不,远眺大自然景物可缓解眼睛疲劳。”昨夜挑灯夜战恋爱宝典数十本,他眼睛有点痛……而且,整张脸露出来,比较能显现他的帅。   “……哦。”   在别墅前迎接他们的是较早到来的卫昂。挎着粉红色的猫咪图案背包的他美目盈盈,踩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跑到秦时玉身前:“诗沁,人家好害怕!看见门都没锁上,报警器也没在运作,就准备先进去打扫一下,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好大只蜚蠊!吓死人家了嘛!”   爱死团中有看不惯其伪娘作态的男生某,嗤笑一声,推开大门迈入别墅:“胆儿那么小,我劝你最好早点回去,免得到了晚上被吓得哭天动地惹人嫌,”踏入玄关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嘿嘿,够阴森的……这、这是什么……小强!救命啊啊啊啊!!”   别墅外的人们面面相觑。小强而已,至于么,那男生也真是丢人,还嘲笑卫昂怕小强,可他那一声惨叫,已经是遭遇生死存亡之际才能叫出的了吧?   可总不能见死不救,一行人加快步伐迈过前院,进入别墅内。别墅内的窗帘全被拉上,又找不着开关,光线由明而暗,一时间他们视物并不清晰,只隐约能分辨出物体的轮廓。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声音的感受尤其灵敏。   男生的惨叫中混合着沙沙爬行、嗡嗡扇翅的声响,偶尔还有重物乱撞之中砸到东西的声音。   在终于能看清房内事物后,所有人脸皮一抽:小强确实不够可怕,可是半人大的小强状物体……喂导演搞错拍片现场了吧!这是凶宅不是美国灾难片的生物基因研究所更不是外星啊!   “兀那小强,速速受死!”崇尚女侠风范的程笑言跳至压住男生的蟑螂前,一脚踢去。   谁想那小强竟然回身翻滚,技术性地避开后以后四足着地、前两足举起的半伏地姿势,蓄势待发地对这程笑言。   就像两个在决战的高手,一人一小强秉住气息,随时准备应付对方突然发难。围观众也压低呼吸,尽职围观。   小强竟像是有些智慧,知道发挥特长,不时换换动作传递一下它很恶心的信息。至于有多恶心……程笑言不想叙述。   两分钟后,程笑言撑不住,精神涣散了,捂嘴便想要吐,眼角瞥到小强攻来,只恨力不从心,此命休矣!   “咻咻——”秦时玉手持杀虫剂按住喷射,轻松地解决掉了杀向程笑言的小强。   苏千金将捏在手中的符收了回去,爱死团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降了回去。   “快看!”   痛苦的小强挣扎后越变越小,没一会儿缩小了正常大小,翻动数下后逃走了。   “肯定是有妖魔鬼怪在其中作祟、想要吓怕我等啊~”某女激动地尖叫,引起一片欢呼之声,刚才的小强阴霾瞬间被抛在了脑后。   随后,在社长程兮言的带领下,所有人拔掉了手机电池,拔掉电话线,肾上腺素激增地等待鬼片套路之一——电话凶灵。   “叮铃铃!”电话铃声果然响起,爱死团中尽有人喜极而泣,说起话来都开始发抖。   “虞、虞诗沁同学,作为本团的吉祥物,这个首次接触鬼怪的好事就让你来吧!”   急促的铃声响在众人耳畔,艰难地咽下口水,精神高度紧张的爱死团众看着秦时玉的指尖按下了扩音键。   “您好……”话机里传来像是锐器刮玻璃的童声,气若游丝,“我是……太平快餐店的派送员……您订购的全家乐香烛套餐……可能暂时到不了,我现在被一名崂山道士缠上……为表歉意,问题解决后本店会随香烛附送您本店特制的小香炉……谢谢您的谅解,欢迎下次……嘟嘟——”   “如今做点生意也真不容易。”结束通话,秦时玉评价道。   “啊?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到,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程兮言问道。   不同于作为灵异绝缘体、感受不到鬼魂存在就连声音都听不见的程兮言,听得清楚的爱死团众人纷纷表示愤怒。   这通电话犹如一瓢冷水浇在了他们火热的激情上。   鬼呢?会在电话里“喘出来自阴间的气息、让人像被毒蛇缠上一样浑身直颤”的鬼呢?会恶声预告“你们今天全要死在这里”的鬼呢?   如此期待,居然就被一个儿童的恶作剧电话给打发掉,也太让人窝火了。当然,电话线都给拔了还能收到电话是有点奇怪,但如今这个年代,想要动点手脚绝非难事,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鬼头这么无聊了。   “刚才的电话,确实是鬼打来的。”   “虞诗沁同学,别安慰我们了,这点打击还经受得起。”在爱死团众看来,所谓鬼魂,影视作品中那些飘来飘去的灵体,存在目的就是伺机吓人、杀人或者来一段人鬼生死恋。如果刚才那通电话是真的,那不就说明鬼的食物是香烛、餐饮业发展还挺现代化的……哈哈哈这并不好笑嘛!   呼——   一阵阴气卷过,布帘翻飞,门窗声响大作,砰砰连响,桌椅柜台,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哐当作响。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刹那,一切声响作罢,仿佛本就安静如此,唯此铃声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这次肯定是真的!”   似乎是为了应征福尔摩斯·易的推断,电话不等人接起,兀自传出了声音:“咯……咯……呃呃……”   这个杂音,让他们不约而地想起了某部恐怖电影:咒怨。那种声音,就像是谁的喉咙被残忍地捏碎,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由着气管碎掉的软骨与气流摩擦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声。   这……太有感觉了!   爱死团众尖叫了,鼓掌了,喜悦爆发了!拿dv、找相机、写日记,认真地记录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一刻!   望着天花板上呈蛛网般自四周向中心聚拢的黑烟,陈数相当冷静地推了推眼镜,向苏千金问道:“苏先生,其实我这次跟来是想证明鬼怪什么的都是怪力乱神,没有科学依据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么我能请教一下,这会是真的鬼魂么?如果是,请你翻译一下他在说什么,如果不能,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这只是一小撮别有用心分子为了欺瞒大众达成不可告人目的的举动。”   “嗯嗯抱歉,我没选修这冷门外语。”苏千金说的是实话,曾经为了一些通灵之类的服务项目,他有学过一些鬼魂的特殊用语,但这咯咯呃呃的实在让他难以保持学习热情,是以干脆地跳过了。   秦时玉倒是听得懂,但她不想翻译。因为……   「随便说点什么,吓跑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哎,做鬼辛苦,老婆不高兴了还得被罚跪金刚咒,她也真是凶狠,当年我为啥就看上了她?咱这做恶鬼的,外人看来风风光光,个中辛酸……」   敢情这鬼是吧电话当做树洞,大吐苦水,还好他本就是恶鬼,不必刻意营造恐怖的语气,随意说着话也比鬼故事里的音效骇人几分。   对他鬼的家事实在没有兴趣,秦时玉告之一声,便穿过客厅拐进卫生间,打发掉跟上来的合格守卫者、恨不得一起挤进去的苏千金,开开水龙头,洗手。   流出血液般的水是幻觉,这是连阿青都明白的道理;至于身后左飘右移阴笑、前后闪烁着积极找存在感的长发女鬼,根本无需理会;将说着“姐姐你知道我的球在那里么”的无脸男童的皮球扔向远方,对蹲在角落里露出一口尖锐三角形血齿的双辫女童建议道“你们全家都去做下美容比较好”后,秦时玉毫发无损地出了卫生间。   苏千金没有来问出“你没事吧”这类的废话。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可耻地被爱死团中提出的“虞诗沁同学美照若干”、“做密探随时报告她的动向”等一系列条件打动,苏千金降格为人形探测器,为他们指明打电话的男鬼位置所在。   于是乎,被一大群人包围的男鬼不知所措地面对着dv,晕乎乎地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提问,浑然忘了自己的重任。   “我、我砍豆了!”手持dv的同学心跳超过180,口齿不清地指着屏幕中一团黑绿色的人形。   那人形整体是个暗沉的绿雾,空洞的眼眶和嘴部是不透底的漆黑,尚有一些薄薄的黑烟,勾勒出短发、残缺四肢的大致轮廓。画面就像是发了霉的老电影,时而跳帧,黯淡模糊。   “I too see he。”被雀跃的团员拉近观看的秦时玉跟着说道,要想学习好英语,就得时不时说上那么一句——总之阿青是这样传授经验的没错。   苏千金眉目温和,眼角弯出亲切的弧度:“我英语过了专八,如果你有时间,我可以免费给你辅导……”   “哼,笑得跟想揩油的叫兽似的!”卫昂酸酸地道,看向秦时玉时却又笑得像朵盛放的玫瑰,“沁沁,你英语不拿手么?没关系,考试就交给我了啦,我会让某些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因卫昂那与其娇媚外表不符的黑暗气息,男鬼不适地滑开几步,被他占去位置的几个爱死团员羞涩地叫了起来。鬼才知道他们在羞涩什么——不,鬼也不知道。   作为爱死团吉祥物坚形象代言人,秦时玉暂将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英语很差的疑惑放在脑后,走入画面充当起了记者:“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停!”虽然看不到,但并不妨碍程兮言发号施令,“诗沁,就叫‘鬼’好像不够有吸引力,不如叫他幽先生?”   “好土咧,我觉得叫中南冰龙武者杨天麒比较英武!”被鬼气影响严重的程笑言建议。   “叫叶儿耙怎么样,那是我养的第一只猫咪……”   “夏日炎炎,我觉得还是叫六神……”   “都别争了就叫串串香!”   “串串香算什么冷锅多好吃!”   “喝绿茶的都是装x喝啤酒的才是纯爷们儿!”   “到底是谁说抽烟的不是好女人!想当年就是因为姐的初恋掉进茅坑里……”   苏千金与秦时玉对视一眼,发现客厅里除了他俩,就卫昂、白炼和程兮言保持着清醒,其他人全都陷入了一种前言不搭后语、思维混乱的状态。为给被采访人取名吵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奇闻,不过,这里还有鬼为的因素。   起手一道金符转出太极之形,袖中飞出玲珑桃木剑在众人额上点过,苏千金轻喝出一个音节,便见众人如大梦初醒,方知着了那男鬼的道。   接受到团友们怨念的目光,秦时玉点点头,继续刚才的提问:“那么,鬼祟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擅自取了名的鬼祟欲战略性撤退,可惜脚被秦时玉踩住,根本就跑不了,于是他怒了!   他虽然觉得眼前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他也有作为一个恶鬼的自尊,当下,他扩散神识,开始控制方圆十里的小强、耗子、蚊子等等,准备全力围攻此地。   然而还没等得及他发力,有人抢先了。   “哐!哐!哐!”别墅的门被人狠狠地撞着,像是有人在用脚没命地踹。   “这声势……难道是个鬼boss?”程兮言眼前一亮,率先奔向玄关,爱死团众也相继跟了上去。   至于苏千金和秦时玉,扣着这鬼祟又不能拿去卖钱,所以放之。鬼祟得了机会,眨眼间散得没了影子。   门锁终于没能承受住暴力,寿终正寝歪向一旁。   但众人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门口的人影,而是漫天飘飞的纸钱。此时日正当空,知了唧唧鸣叫,地面烫热,照理说应是一日阳气最热的时刻,可这像雪片一样纷飞的纸钱不能不让人打心底里渗出寒气。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众人这才像是才发现人影,原来是团里的外国人士Gloria,难怪,他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气喘吁吁的Gloria指着爱死团员一个个数落过去,大骂他们忘了自己这个团员兼赞助商,实在是让她很不爽。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紧跟着Gloria而来的齐红礼貌地向众人打过了招呼,便向Gloria讨还并车打的而来的一半车费。   看着Gloria一边骂一边掏钱,齐红笑吟吟地接过,爱死团只能认为,这据说关系很差的两位同学,其实感情很和睦嘛。  币   将齐红、Gloria两位同学带入别墅内部后,众人四散开来,将冰箱、电视机、饼干盒等处翻了个遍来寻找鬼祟先生踪影,无果。   直到偷懒躲在窗边的程笑言发现外面的景色平静得有些不对劲后,爱死团众才记起,他们似乎将应该得到重视的冥纸乱洒事件忘得一干二净。   一听大伙儿要外出活动,卫昂首先以要为“亲爱的沁沁”做午饭为由,提出留守;易寅也接着说什么“跟随集体行动是不会有奇遇的”,便要去探探后院那口水井有啥密道、神兵之类的没;齐红与Gloria见别墅顶上平坦广阔,正是一打架的好地点,便也招呼一声匆匆爬了上去互殴。   就这样,除了他四人以外的所有人向着纸钱来向寻去。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爱死团勃勃的兴致被毒辣的阳光给烧掉了七七八八,这群耐心欠缺的家伙开始喊累。   正当程兮言为鼓舞士气而绘声绘色地描述深山古宅中的恐怖故事时,一抹空灵清雅的歌声透着凉意,伴着涧涧溪流,穿过繁茂的林木,直达所有人耳边。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   由于距离颇远,那清唱的女人模样看不太清晰,只依稀看得出她毫不在意轻纱长裙被水沾湿,将脚浸入溪水中缓缓拨弄,偶尔伸出纤手夹起一把树叶挥洒到空中。   而后,片片飞叶飘过她撑开的红色油纸伞,魔术般变成了片片纸钱。   秦时玉觉得这歌挺熟悉,略微一想,似乎她某个输光之后总是化回原型、缠在树上望星星哀号的蛇妖牌友,十次有九次,唱的就是这首。   那女子又发话了,声音远远地传来:“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那栋别墅,里面有些东西,是你们惹不起的。”   “咦?这声音是……夏宛宛那个坏女人?”程笑言突然道,“她不是还躺在医院里当植物人么?”   “真是无礼,你应该叫我一声学姐,”她转过身,瞧那眉眼,有八分像是夏宛宛,“不过,你一介小小凡人,不值得我动怒。我再警示你们一次,赶紧离去,不然,等教廷的精英圣骑士追我而来后,我也□乏术,没能力保护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乱闯凶宅的孩子,”轻笑着的她忽地淡漠起来,“你们回去之后,替我带一句话与殷刹,说我和他此生缘尽,来世再续,若他坚持不肯相忘,可在明年七月初七……”   “我才不是孩子!”痛恨被人小看的程笑言怒道。   “先抛开本应在病床上躺着的夏宛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论,只说说本人观点。经过演算,我敢保证她肯定在心中yy男方对她念念不忘,深爱至死不渝的桥段,说不定还在想着几十年后,殷刹的临终时刻,面貌依旧如二八少女的她带着一束花走到病床前说啥我真的好爱你可是在一起会害了你的狗血剧情。”   “同意,而且我觉得她相当装x,”白炼不屑地翻起白眼,“还搬出什么圣骑士……不就是想表达她很强大,活的很潇洒,已经成为上流世界的人了么?这种‘我过得很好你们是不是又羡又嫉’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嗯,制造假币意图扰乱市场稳定秩序的行为相当差劲,她要倒大霉了。”秦时玉在一旁点头道。   “……”你嗯啥啊嗯,你到底在点什么头,是怎么接上话的啊!程兮言有点无语,冷静了一下后才问道,“你们看,那个长得像夏宛宛的东西是不是鬼?诗沁,你说的制造假币后果严重是啥意思?”   “牛头马面会来逮捕她。”   仿佛是为了证明秦时玉答案的真实性,一男一女凭空出现。他们面貌平凡得与普通路人无二,但他俩头顶上云团状的黑气却彰显了他们并非普通人类的事实。   黑衣男手一抖,那黑漆漆的绳索顺利套在了夏宛宛身上,掏出印着“牛头601号”的工作证在她眼前闪了闪后,黑衣男板着脸宣告:“现在你不必说话,因为你说什么都没用,绝无机会作为呈堂证供。现在证据确凿,你私自以树叶伪装地府货币的犯罪行为成立……”   冷若冰霜的白衣女飘到爱死团众身前,看样子是准备抹掉他们的记忆。为了逮住夏宛宛这个现行犯,他们顾不得藏着后动,当场抓获之。故意显形给爱死团众看,也是为了之后让他们积极配合,毕竟在对方同意之下抹掉记忆比强来的少耗许多力气。   “嗷!”爱死团中爆发出一阵尖叫,“居然见到传说中的地府工作人员,我今生死而无憾!这是真的么——”   “美女求告知三围和体重身高!”   “美女求交往!”   “帅哥求包养!”   “……”白衣女一个激灵,倒飞数步,干脆回去协助同伴,首先制服挣扎抵抗的罪犯,再来了解之后事。   盯着黑衣男的眼睛熠熠生光,夏宛宛强自镇定道:“你们不能这么做,觉醒之后的几十年,我都在国外度过,并不知道什么地府……”   “无知不是犯罪的借口。”说完,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黑衣男就将夏宛宛抓起塞进了鹅蛋大的法器中。   “嚣张过头。”白衣女简短地评价道,随后瞥了黑衣男一眼。   黑衣男凝重地点头表示明白,白衣女不由感慨多年搭档的默契就是这么舒适,只消一眼他就明白了她需要帮助才能利落解决掉爱死团中。   “今晚去你家时,我会捎上我新拍的艺术写真,让你膜拜。”说完,黑衣男整整衣冠,就要沉入地府。   “……”   咕噜咕噜咔嚓嚓,黑衣男跟球似地被踹到了人群中。   “哟?苏兄弟你也在这儿呐?”一边将散架掉的身体部位捡起来拼上,黑衣男露出没啥弧度的笑容和苏千金招呼道。   眼见苏千金和黑衣男聊了两句,秦时玉问道:“你们认识?”   “嗯,生意上有过不少来往。”   “那能和他商量商量,通融一下么?我想问夏宛宛几句话。”   于是,在见色忘顾客的苏千金以协助他俩解决掉爱死团众们不该有的记忆为条件提出后,关押着夏宛宛一片鬼魂的法器被放到她手中。   修整费   “你究竟被分成了几部分?”秦时玉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料夏宛宛像是没听到,踩着厚密的树叶走到溪边,望水自怜,一副超脱尘世的模样道:“我好心想要救你们的性命,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场素净的纸雪,本只是为了祭奠我逝去的过往,将那幸福埋葬,在新的土地上,与我一生那般凄然绝美的彼岸花,盛开,怒放……可为什么,这会成为我的罪,如果爱是原罪……”   “……”   不就是她为了出场时看起来鬼魅、神秘一点搞起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由于不懂造假钞犯法、涉案金额过多所以被逮了么?   秦时玉见过许多装x不成倒大霉的生物,夏宛宛可谓当中典型之一。扭过头,望着指尖小鸟扑翅飞出林间的苏千金“恰好”收回视线、漫不经意地与秦时玉面对面,于是她抬手一招,就见苏千金快步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一直很嫉妒我,现在我被定罪,你一定比任何人都开心,”夏宛宛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像是已经看破世情,“不过算了,过去的事我也就不再计较。在我离去之前,我把他交给你了。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这辈子他心里再放不下其他人,我希望你能丢下成见,替我好生照顾他。在此,我先谢过你,虽然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且很乐意。他与我有着宿世的缘分,所以即使我遇见过身份地位比他更为优秀的男子——比如追着我来中国、口口声声说要消灭邪恶却狠在紧要关头住手的圣骑士——也一直挂念着他,你……”   这一番话透着无望而情深的悲凄感,夏宛宛的语气、神态、气质又将她的言情剧女主角形象表露无疑,但现在唯二的两名观众都未进入状态。   秦时玉问苏千金:“会治病不?”   “那当然,大至癌症、艾滋,小至失眠、长痘,各科疾病,鸡不下蛋、牲畜厌食,只需用我观三清消厄符以丹火烧制成灰,和以阴阳水、青莲蜜……咳,”苏千金将余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如今他主要业务中,治病不是重点,嘴有点生,但为了有个好表现,顺口将幼年时随师叔去乡间普及正规道家常识、打击害人的神婆巫汉兼救治村民的那套说法给翻了出来,可一想,这不是加深了他自己神棍的形象么……于是赶紧补救,“总之,包治百病,符到病除,不好不收……唔,诗沁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精神病呢?”秦时玉以眼神示意患者是夏宛宛。   “她有什么症状?”   “呓语、痴妄、选择性失聪、蠢、惹人嫌。”   “可以一试。不过最后这两个应该不是病。”   这时,发现了苏帅哥靠近的夏宛宛停止说话,先是不懂声色地打量一番,暗赞了几句,而后柔柔地笑道:“这个后生,你真是有些无礼呢。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加掩饰地看着一个女生,是多么不绅士的行为么?诗沁小妹妹的醋劲,你也听说过吧?”   正欲缓缓侧脸来个媚眼如丝的夏宛宛忽地两眼一翻,失去意识——苏千金一道迷魂符弹出,她自然是晕了过去。   戴上墨镜,摩挲下巴思考了几秒,苏千金又将夏宛宛翻了个身,露出她的后脑勺,这才觉得眼界干净了,说道:“诗沁,她病情较重,看来我要给她动个手术仔细检查,你可以在一旁看。”   卸开了夏宛宛的脑壳检查了一会儿的苏千金,猛然想起某本爱情小说里的情景,于是悄悄提高了他的体温,没一会儿就有了效果——他整洁的额头上冒出薄薄细汗。   微笑着抬起头,苏千金两手动个不停的忙碌样,看向秦时玉:“诗沁啊,看了天气预报没?今天气温据说超过38度,可真热啊,我这汗都给热出来了,等流进眼里可不舒服,可我这忙得分不出手擦一下……”   ——我剖魂来你擦汗,多么温馨多么有和美!   然而苏千金的美好妄想在瞧见秦时玉直立在东倒西歪的爱死团众中背单词后,很快破灭。   无奈,苏千金只能散去周身的热气。   “树,tree,t-r-e-e;草,grass;牛,cow,马,horse……”秦时玉认真地背诵着单词。   收拾完了爱死团众后一直望着秦时玉欲言又止的黑白二鬼这下像是找到了切入点:“我们虽然是牛头马面,可我们不是牛也不是马啊!您……”   “牛头,cow head;马面,house……mian……”   “用拼音伪装成英语是不行的!”黑衣男不知为何激愤了,“啊痛!白白你掐我做什么?”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白衣女松开在他腰间的两指。   “那当然,”黑衣男重重地点头,“我们要努力工作,年终得到最佳员工奖,然后去埃及冥殿选几只三头犬回来看家!”   “给你个大耳刮子!”白衣女狠抽了他两把,甩甩手,神色恭敬地走到秦时玉身边,低声道,“是这样的,我们想要问您收取修整费。”   “什么?”   “您还记得么,前不久您带着一个僵尸进入地府,由于是用暴力撕裂了空间,给地府的通道造成一定的损伤……”   等到苏千金那面的手术进行得差不多时,白衣女也将事情缘由说得清清楚楚。最近几十年地府的管理越发疏松,一些有能力的非人类,似乎也爱上了在地府这儿戳个洞钻进去、那儿撕条缝跑出去的违法行为。而每一次修葺耗费的钱财虽说不上太多,但犯事的非人类太多,加起来,这费用可就高昂了,让地府高层很是头痛,终于颁发了这条例。   可这条例是传达下来了,实际上施行却难度相当大。想想,敢把地府当旅游胜地的,哪个不是有点斤两的主?想讨回费用,讨不回也就罢了,被这些主给弄得魂飞魄散也是可以预见的,所以至今无鬼讨要成功。   此时黑白二鬼见苏千金和秦时玉看来是熟人,为了挣个首功,也就咬牙一试了。   至于他们为何知道看起来没啥危害的秦时玉就是不久前闯入地府的强悍女鬼,那很好解释,毕竟是地府工作人员,即使力量并不强大,但对灵魂的辨识能力可是非同一般的,自有一套特殊方法。   结果,除了对表示没有折扣稍微表达了下不满,秦时玉非常爽快地付了修正费,这让他二鬼惊喜异常,连连称赞她是个好鬼,欢天喜地地退场离去。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苏千金拆得七零八落的夏宛宛被遗忘当场,连同关押她的法宝被抛在脑后,直到几天后,这对粗心的牛头马面才想起夏宛宛的存在,回来取之。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自秦时玉他们去寻找纸钱源头后,凶宅内的恶鬼并未因大部队的离去而失去目标,而是更精确了目标。   然而在实施过程中又产生了些许差错。原本四个鬼是打算是附上卫昂、易寅、齐红与Gloria的身,恰好一鬼一个,谁料最后成功的只有附上Gloria身的女童鬼,其他三鬼皆告失败。   为何其他看起来很好搞定的三人一个未成功,明明只是这鬼一家中最弱的女孩儿却成功上身,这让所有鬼都难以想明。   不过时间也不够他们再战几个回合,因为一无所获的爱死团员们神情恹恹地回来了。   H D   走在队伍前列的程笑言揉揉眼,指着别墅回头嚷道:“诶诶,我怎么觉得这和我们走前不一样了许多……”   爱死团众抬头望去,果然别墅像是被硬生生扯出了这和谐自然的环境,现在好似鬼域,红墙粘稠得泛紫,绿树隐约发黑,周遭一片死寂。   这一伟大发现,令遭到打击的爱死团立刻振奋了精神。刚才由于时间紧迫,黑白二鬼给众人替换上的记忆是运钞车被劫,导致钞票乱飞。   ——至于为啥运钞车运的是冥钞等诸多问题……那是人家的兴趣爱好,就不告诉你们这些学生,不行么?!   “那、那个,”某女生忽然想到留在别墅的四人,紧张得使劲吞咽口水,“卫昂同学他们该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为防万一,让我先探探其中详情如何,”白炼制止住某几个比较激动、已经蹲下身重系携带准备百米冲刺过去的团众,匪夷所思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尾灰鸽,“这是百年养鸽世家培育出的顶级情报鸽,智力极高,机警敏捷,等它带回情报后,我们商议之后再作行动。”   灰鸽一声尖咕后展翅射出,不料才飞出十来米远,就折身而回,曲起尖爪往白炼脸上挠去,直抓得他挡着脸不住后退,才往路边仰着肚子一摊,十足的罢工模样。   它玛瑙般的圆眼珠里显然露着不屑——“傻叉,爷这矜贵的身子,能是去凶宅送死的命么”。   白炼一口气岔成了两截。   将树枝从忙着要用伟大高数公式证明别墅中一片风平浪静的陈数手中抽走,程兮言温柔地将之摔在地上碾成数段,建议大家最好装作没察觉到任何不妥,静观其变,进去再说。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苏千金走在队伍后方,信誓旦旦地向秦时玉保证病鬼夏宛宛状态良好,醒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次,苏千金倒是没有像火车站初见时般,以为她只是个娇弱无力的普通学生,要求她把关押着夏宛宛的法器交由他处理。种种迹象表明,她可能不止是有阴阳眼看得到鬼怪,甚至可能有着一点小能力。   但苏千金对此并无太多想法。   知道自己有好感的是她就够了,而她有何来历、是否有秘密,并不重要。   “兮言,等等。”秦时玉叫住程兮言。   “嗯?诗沁,有事嘛?”程兮言转身走到队末,恍然道,“啊,你是不是也想说他们四个可能已经被厉鬼附体,进去后,大家合力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呢?”   秦时玉摇摇头:“不。我是认为照同学们这样严肃认真、紧张活泼地闹下去,那别墅里的鬼们肯定会受不了,放弃此地逃掉,到时候,我们爱死团的活动进行不下去。”   ”……“程兮言回想一番,同意了这个观点,“是有这个可能。你觉得我们该怎样?”   “首先还是像你说的那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然后等时机差不多了,玩玩关灯后用99个蜡烛摆爱心、k歌比赛等等,让鬼借机作乱,再展开我们的行动。”   “听起来很不错。”程兮言采纳了这个建议。不过心中还是疑惑,摆爱心、k歌啥的,虞诗沁同学,你看的恐怖片听起来有点特殊啊,一般恐怖故事里,不是用100只蜡烛摆四方形和洗衣服比赛么?   程兮言宣布了新行动准则,爱死团众表示坚决拥护后,又热情地就如何让厉鬼们顺利出现进行了热烈讨论。最终方案是:找个阴面的房间,四面墙跟呈方形摆上蜡烛后,再摆上一个爱心型蜡烛圈,三个同学没人带放着脏衣物的水盆占据房间三个角落,剩下的角落只余一个水盆和倒扣在地面的酱油碟,再鉴于血腥玛丽是外国鬼不会来到中国,三同学改唱血腥春梅之歌后,如果那个没人的水盆破掉,那肯定就是召鬼成功……大家有活干了!   苏千金再一次忧虑自己和这些年轻人之间深深的代沟,并希望这代沟不足以深刻到将他和诗沁分开到地球两端的程度。   当被附身的Gloria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爱死团,心中乐开了花。因为人的精气神一差,鬼要害起人来,易于爬土坡。   “沁沁~”卫昂将手中两把菜刀□粉色小圆点兜里,眼似弯月地道,“菜都做好了,你快来尝尝看美味不?这道是葱爆卫冕肉、香辣卫冕肠……哎呀,你们怎么这样看着人家!人家只是憎恨那头废物哥哥所以随便取的菜名,怎么可能真的用他做菜嘛~”   眼尖的白炼从卫昂的菜刀中取出一把,摸了摸,嗅嗅,随后指着上面的污渍:“人血。”   “哎呀,我相起来了,废物说他最近好像长胖了,于是好心的人家就想帮他减减肥,于是……没洗干净。大家别在意,他没传染病的啦!都来吃嘛~”卫冕掩口笑道。   “……”众人感觉压力颇大。   不过时已中午,众人饥肠辘辘,卫昂做出的新鲜菜怎么着也比他们带上的方便面速食品之类的强,于是克服了做菜工具可能是凶案证物的阴影,放开手脚大吃特吃。   Gloria·鬼坐在餐桌上阴阴地笑道:“呵呵,吃吧,吃吧,这最后一餐……”   “那谁,帮我夹点儿菜青菜,啊谢了!”某男哈哈道。   Gloria·鬼顿了顿,调整诡谲的神情,继续:“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   “卫昂同学你做的菜真是好吃!谁娶、嫁、呃,娶、嫁,哎算了反正谁和你一块儿那多幸福啊!”某女嘻嘻道。   Gloria·鬼呆了半分钟,沉声道:“不自量力……”   “抢我糖醋排骨!抢我肉者其罪当诛!”某女一筷子戳向某男。   “来吧我才不怕你看我抢肉光波哔哔哔——”   “咕噜咕噜呜呜呜真巴适。”   Gloria·鬼左边的齐红问道:“你不想吃么?我们要珍惜主赐给我们的一切,不能浪费食物。”   拉过碗,埋头食之。   右边的秦时玉目不斜视,不语不问,安静地进食,连想要偏过头看其一眼的征兆都无。   重重地撞开椅子,Gloria·鬼郁郁地靠在沙发上咬头发。   就在众人吃得差不多开始饭后谈天时,满身拉他的易寅拖着一个人形物体从后门跌跌撞撞地穿了出来。   人形物体有着一头灰扑扑的金发,双目紧闭,有着欧洲古代感的纯白骑士服质量优秀,看起来不像是动漫展会的cosplay装备。   “穿越者啊!我捡到一只穿越者,但是,为什么不是美女呢……”易寅激动地大喊,稍微带着点儿失望。   啪嗒。   由于易寅动作过大,“穿越者”衣兜里掉出一张疑似证件的物品,上印着的是哪国语言不明,但那01.04.19xx的格式,不难看出是出生日期。   “可能是假证啊!”易寅顶着众人怀疑的目光,争辩道。   仿佛是为了推翻易寅的话,“穿越者”衣兜里又掉出了一只手机,随后又掉出了卫生纸、巧克力半块、袖珍中文词典、电影票、口香糖……   “我x!这人跟谁学的,口袋里放这么多东西!”梦想破灭,易寅黑着脸将他推到Gloria旁边。   这一摔,倒让此人从昏迷中醒来,缓缓地睁开眼,在看清Gloria的一瞬间,眼睛瞪得快要掉出眼眶:“Holy Daughter?!”   这一喊,让数名爱死团员没忍住,半口饮料喷了出来。  。。。   暂且称那男子为“骑士”。   骑士一骨碌蹭起,打开双臂按住Gloria的肩头,用标准的普通话颤声道:“天啊,圣女!欧,这是真的吗?圣女大人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野蛮的、落后的、我们所敬爱之神的教义传达不了的角落?您绝对想象不到,仁慈伟大的教皇陛下,是多么担心你的安危?!”   落后、野蛮……这番话可以当做是挑衅么?   好几个爱死团的男女生,盯着骑士的目光中,增加了少许“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意味。   只听那骑士语无伦次地嚎叫,翻来覆去就几个词儿,大意是:Gloria身为圣女、教皇之孙,地位尊崇,如若她坚持在非圣地的这个国度呆下去,就是对她自身和圣庭的亵渎,必然会遭受惩罚。   被骑士功力深厚的大吼神功直接攻击到,附身的小鬼精神受创,掉出半个身子魂垂在Gloria腰侧,言语不能。事实上她现在这种情况,没吐白沫已算是身体强健了。   等众人将他所有的字句全挺清楚后,此骑士忧心忡忡地劝道:“圣女,我们一定不能让这些俗人知道您的身份,要保密。”   程兮言看好戏似地坐到秦时玉身边,笑道:“诗沁,齐红,作为同一寝室的室友,你们是不是该发表下感受?哈哈,对了,身为她的死对头,按照通俗设定,齐红同学你难道来自什么黑暗家族之类?”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   起初爱死团众见那骑士装备很敬业,差点就信了他当真来自某个神秘的领域,不料后来他所言过于离谱,众人只能一致认定他是Gloria同学失散数月的哥哥。那异常的表现,定然是许久没见到妹妹导致亲情匮乏,从而产生过度幻想吧……   齐红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老家的人,都只不过是种花、养鸟、弄虫、玩鱼的普通劳动者,和那些黑暗势力根本不沾边的。”   苏千金敏锐地发现秦时玉眉头之间的距离缩进了0.1cm,猜想她可能是为精英圣骑士竟连Gloria被鬼上身都察觉不了而感困惑,于是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整理了一下语言,想要解释一下“精英”的水准为何如此之低,就听秦时玉先说话了。   “为什么他不用外语,非得用我们能听懂的汉语?”   原来是在意这个。一般人会在这种时刻在意这种旁枝末节的问题么?   “这个……”被秦时玉一说,程兮言顿觉奇怪了:是呀,你说俩外国人,用他俩的母语不是更容易沟通么?现在这个状况,简直就是对众多小说中“作者打俩中文字然后在括号中标几个字说明那行字是英语、法语、德语等”完美解决语言不通技能的蔑视。而那骑士居然说中文,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兮言心中千回百转,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但她深思的造型已经落入爱死团众充满期待的严重,于是只能一咬牙,道:“阴谋!一定是有阴谋!兄弟姐妹们,走!有空的都跟我上楼,请碟仙找答案去!”   众人拥着程兮言向布置在二楼的降灵房走去。   鉴于集体召鬼的行为危险程度比较高,苏千金衡量一番后也随他们上了楼,当然去前作了一番布置,令妖魔鬼怪不能近秦时玉和卫昂之身。   于是,历经方才的喧闹之后,一楼客厅中除了骑士与圣女,就剩下卫昂与秦时玉,安静无比。   献宝似地摆出尺高的各种书籍,卫昂甜甜地笑道:“沁沁,看嘛,这些书可是明明白白地记载着弹珠姬的传说啊、来历之类的,可有趣呢~”   秦时玉颇有兴致了解来龙去脉,不过在那之前,首先得解决认为秦时玉和卫昂可随意恐吓的女鬼。   那女鬼一身标准恶鬼扮相,做着恶鬼最喜欢做的事,吓人——她整个身体贴在地上,好似一条没有骨头的蛇类,蜿蜒着从转角处慢慢逼近,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死死地瞪着秦时玉,一张只是漆黑不见齿舌的空洞嘴唇张开老大,一边发出怪笑,一般用头狠狠地撞向几人周围的桌椅。   为了响应爱死团的活动,秦时玉表露些微恐惧的神色,好让这别墅里的恶鬼们安心,让恶鬼们知道他们并非无用的、没有意义的,所做的一切都有声声尖叫作为回报,提高吓人积极性。   而卫昂,虽然看不到恶鬼,但也觉得自心底起了一道寒气,不由摸出几粒乌鸡白凤丸服下,稳定心神。   “哼!不过是鬼而已,瞧你们那么紧张,看我,多么镇定,”骑士洒然一笑,抱着西洋剑走到窗边,打开,享受凉风习习,“我看我还是别在浪费时间和你们一般见识了,莎士比亚、蝙蝠侠和超杀女还在家等着我去数土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没关系,沙拉酱已经用完了可以再去买点么,好啊我最喜欢吃番茄酱了哈哈哈哈哈……”   骑士脸上泛着梦幻的光芒,从窗沿上展臂跃下,啪地一声栽在了泥地里。   看来,此骑士受惊过度,精神错乱了……   秦时玉不由感慨,如果所谓精英就这模样,也难怪玛丽带领着她那群“精英血族”能不被教廷的光明力量所灭,原来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啊!沁沁你看,这是什么,吓得人家心肝儿砰咚砰咚乱跳呢!”卫昂并无阴阳眼,看不到鬼魂,因此只能瞧见金属金属茶几被一股透明的力量,自下而上砸出一道道深痕。   事实的真相,在能看清所有的秦时玉眼中,显露了非常滑稽的一面。   那被骑士抢走存在感的恶鬼,为了重新占据重要地位,皱着眉头钻进了茶几底下,拳肘齐上,砸出一圈圈深印子。看她的熟练程度,很有可能是个吓人的老手,知道因时制宜,平常人被搞上这么一出,惊声尖叫那是能引起一阵又一阵。   神秘的未知,总是相当可怕的。   叽   女鬼笑了,残破的喉管由气流摩擦出“喝喝”干涩的声音。两小时前秦时玉蔑视态度给她造成的心灵创伤,在这一刻被填补。   但若只是畏惧,那么,还远远达不到女鬼定下的目标——这点惊惧程度实在对不起她的百般努力,怎么着也得让别墅里的人吓得精神崩溃才行!   于是女鬼浮到空中,顷刻间整个身体四散成一团黑雾,幻化为一颗巨大的骷髅头向着秦时玉、卫昂二人作出各种恶意表情。不料,卫昂绵绵的一句话给了女鬼致命打击。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只要有沁沁在身边,还是和以往一样,人家就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皮肤有弹性气色佳,好安心的感觉呢~”   「最讨厌在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男人,简直和我那没用的老公一样!你*#@!」女鬼表情一滞,忍不住爆了粗口,积蓄待发的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不过事情还不是那么糟糕,不是么?   至少,秦时玉的表现一如女鬼的期许,始终是面带惧色。   面带惧色地拿起牙签、面带惧色地叉起一块西瓜、面带惧色地听卫昂将故事、面带惧色地瞥了女鬼一眼任谁都看得出她眼中嫌弃的意思……   女鬼迟钝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接连又使出几个狠招后,女鬼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面带惧色”换为“面带微笑”什么的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从常理来说,人一旦产生害怕之类的情绪,接下来就会采取各种行动,比如尖叫、比如抱头鼠窜等行动宣泄,或者缩起身催眠自己只是一块石头谁都看不到,以逃避现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情绪定格在“好害怕”之上不变。   情绪可以□控,但绝不包括负面情绪,这样一来,女鬼不难推测出,秦时玉的惧怕表情是装出来的。   女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秦时玉为啥要装出害怕的模样,秦时玉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弹珠姬”这个荒谬的玩意儿能够存在并延续了数百年。   据卫昂讲解,在数百年前,秦氏、卫氏连同数家人的祖先,上山打猎时捡到一颗闪烁着淡红色光芒的丸状物体,于是暂呼其为“淡朱”。   起初众人都对这似铜非铜、似铁非铁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然在偶然间,得知此物有镇家宅、佑平安、招财运的功效,于是在你争我夺,在损失惨重后,众祖先决定派出各家族中年轻的男女争夺它的供养权,每二十年比赛进行一次,获胜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皆称为“淡朱姬”。   之所以不设淡朱王子,是因为所有人觉得淡朱里肯定有淡朱女神,而女神向来喜欢被纯洁的女子侍奉,但又不能剥夺他们各自族中男子侍奉的权利,于是,即使是王子牵到这儿也得变姬。   而后,则是因为某族中老人在观看孩童用弹珠嬉戏后,忽而福至心灵,觉得淡朱无论是从气质还是外形上来看,都与淡朱无比相似,于是,淡朱沦为了弹珠……   卫昂之父,便是上一届的“弹珠姬”。   相传卫昂之父作为分家幼子并不受宠,面貌平凡,个子低矮,一顿只吃得下半碗饭,运气极差,喝水都能呛到住院,但是自从他当了弹珠姬夺得弹珠后,一顿饭能吃半桶饭,个子拔高了,面色白里透红,变得威武霸气,受无数美女青睐。   觉得卫父的转变与弹珠无关,单纯只是因为吃多了营养跟得上、才能以身体打拼下一番事业不谈,秦时玉对殷刹所说很危险的“弹珠之争”的详细忽也没了兴趣。反正……   “应该就是用自制的弹珠互砸,比较谁的弹珠最硬谁就获胜吧?”   卫昂美目圆睁:“沁沁,可别把它想得那么简单哦~比谁的弹珠硬这个项目没有,而是比谁的弹珠最圆哦~而且项目好多嘞,有厨艺大赛、体力比拼、背九九乘法表、捉迷藏、脑筋急转弯……几十种项目加起来算九十分,最后的项目是大家在林子里找弹珠的仿制品,谁最先找到,算作九百一十分。最后,获得九百分以上的就是新一届弹珠姬呢~”   “哦……那还满公平的。”   “是呀,这是好多祖辈们共同琢磨出来的,多代人的智慧结晶耶。”   一旁偷听的女鬼,虽已死了几十年,此刻,暌违多年的心口郁结、气血翻涌之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谁再听你俩对话,谁傻叉!」一甩袖子,女鬼捂着胸上楼去找爱死团继续未竟的事业。   女鬼走后,两人就厨艺这个话题,将谈话拉到了比较正常的程度。   “所以,油炸鬼丸子的精髓在于使用名山出产的桃木粉,调成糊状,裹住鬼魂的灵体以免其逃逸。再用1:10比例调兑的朱砂水擦一遍锅,四方贴上湘西特产的美味符,倒入少许混合型绿色尸油……”   “哇!沁沁,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呢~”卫昂崇拜状望着秦时玉。   Gloria·鬼面色阴冷地看着二人。   “你们,想去地狱游览一回么?”   携着能将人拖入阴间的戾气,低冷的话语犹如响两人耳侧,别墅内的黑气,再次浓郁了几分。   “嗯,好啊。”秦时玉倒向瞧瞧这小鬼有什么本领送自己去地狱旅游。多半,只是她看多了前两年很红的日本科教动画片跟着学而已。   “人家永远追随沁沁~”   “……”Gloria·鬼噎住。   正如秦时玉所料,她只是模仿扯出一句名台词以便有个出场机会而已。要知道,她已经被忽视许久,枉她在旁阴阳怪气地冷笑了好半天,一点收效也没。   好不容易有个够邪魅的插嘴机会,戏份来了,可是……有这么拆台的么?摔!   两眼变成漩涡状,Gloria·鬼指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俩都要照着做!”   迎接她的,是面带惧色的秦时玉两眼里透出“淡定”,惊讶好奇的卫昂两眼写着“围观”。   绝对不能败下阵来!输给两个人,若被其他鬼知道,那还不得嘲笑她不中用?   Gloria·鬼思量多事,终于决定动用训练多时的绝招,然而就在她要有所动作时,身体忽然不受控制。   “啊——是谁占据了我的身体?给我滚出去!”正版Gloria好歹也是个有点儿特殊能力的人士,没那么简单被完全控制住,一边拖着长长的尖叫一边奔出别墅。   猛跪在地,两手朝天平举,Gloria满脸狂热而虔诚的神采:“撒旦大神!请拯救你邪恶的子民,她正被某种力量侵害……欧,我的神呐,咕叽咕叽咪咯噜哇……”   等秦时玉和卫昂随到门外,她正好念完了咒语。只见空中突兀地炸起一团球形闪电,伴着尖锐的雷鸣电吼声,结结实实撞进了Gloria体内。   两人对躺在电流中手脚抽搐、两眼泛白的Gloria同学表达了诚挚的哀悼。   卫昂忧心道:“Gloria同学她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么?”   被电了一分钟以上还在那儿摇头晃身的Gloria,还是活生生的,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   “没事,等她不动了,埋土里几小时就能将体内的余电导出,并无遗害。”   十分钟后,假死过去的Gloria躺在了秦时玉和卫昂联手挖的土坑中。   填上泥土,秦时玉以“避免挖错尸体”为由,找了块硬纸板,写上几个字后,插在软土里,方才离去。   ——Gloria·lion 安息之所生于19xx   墨色大字,在整个阴暗的气氛中,分外遒劲。   完了完了完了 ...   也不知何故,剩下的几只鬼并没闹腾出啥事儿来,因此这对满心期待的众位爱死团员是相当惨重的打击,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萎靡,唉声叹气不断。   于是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秦时玉提出了为Gloria举办追悼会来冲淡这低迷气氛、调动同学们的活动积极性的建议。于是乎,在全票通过之下,名为“第一届沉痛追悼我们可歌可泣的好同学Gloria暨爱死团烧烤大会”在夜幕即将来临之时在别墅后院展开。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杂音,诸如“为什么会是第一届难道还会有很多届么?”之类的提问,但是很快就消失在摩拳擦掌欢快得满面红光的爱死团众的深情凝视之下。   不多时,后院不是很大的地方摆上了桌椅,布置得虽不甚精美,倒也还井井有条不显杂乱。餐盘里摆满切割、粗制好的肉食蔬菜,看起来相当的可口。   当还没暗下去的天空出现了月亮那沉静的身影时,在众位同学们的鼓掌声中,作为大会司仪,秦时玉不紧不慢地走上临时搭建的会台。微微点头致意之后,秦时玉环视众人,沉默几秒,不大却能让每个人听清的声音响起:“同学们,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年能聚集在这里,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大家或许熟悉或许并非那么相熟的我的室友Gloria·lion。”   停顿,掌声响起。   “作为她的室友,我也许是在场众人里最为合适评价她的一人。在我眼里,Gloria同学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胡言乱语,有着非常显着的未开化蛮夷人特征……”   秦时玉忽然停止说话,目光顶向某个角落。顺着她的视线,众人齐齐看向某块不平实的土地。   嗖!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忽然破土而出,这只像蛇般的手钻出之后扒拉着地面,呈爪状勾起,筋骨暴露,在地上抓出五道深深的印痕;一阵耸动之后,一坨夹杂着众多泥沙的的金发顶出地面,Gloria苍白阴沉的脸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瞪了一眼秦时玉脚边写着此次大会名称的牌子后,冷酷得仿佛来自最深地狱的叫声自Gloria嘴里飙出:“虞诗沁!你什么意思!你们这群可恨的……呜!”   只见一团之长程兮言一个箭步踏到Gloria身边,用手帕捂住她的嘴,示意其妹程笑言将不断挣扎的她自土里拔萝卜似地拔起,扛到秦时玉身边放下,眨巴眨巴眼睛。   ——你明白的。   秦时玉回以程兮言一个“我懂的”之眼神,侧身让开位置,拉了拉Gloria让她站在场地正中。   “同学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一下此次追悼会的主角Gloria同学。”   啪啦啪啦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口哨声、粉丝们欢迎偶像般的尖叫声响起,怒气正上头的Gloria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扰得不知所措,被泥土左边一道右边一道弄花的脸蛋不太明显地红了红,扭捏一番,方才跳脚吼道:“谁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虞诗沁,难道你的本事就是在人背后说坏话么?”   秦时玉却是不理他的质问,很有记者风范地提问道:“Gloria同学,请问你对于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家能聚集到一起为微不足道的你举办追悼会,是否感到很荣幸?”   愣了一下,Gloria神色复杂地扫视一遍众人,缓缓开口:“嗯,我没想到我死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怀念我,我以为……不对!!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什么叫做微不足道!我堂堂Gloria·lion,有着伟大的姓氏,无人能及的高贵出身……”   她的话被秦时玉打断:“Gloria同学,我想问问你对你的追悼会满意么?是否觉得有不足之处,可以说出来参考一下,这样下次办起来我们也好改进。”   “恩,这个嘛,差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首先是地点问题,实在是太寒酸,怎么的也得在可以容纳万人的大礼堂,”略一沉思,Gloria指着脚边道,“再说说物品,就一个纸壳子写上几个字就标明是我的追悼会,非常!非常非常的掉价!有损我的身份!建议用铂金制造的哥特风格牌匾,字的话用各色珍贵宝石镶嵌而成,用小篆,尤其是追悼二字,标明性质的关键字……混蛋!!都说了我还没死!”   秦时玉面向众人,面露浅笑:“看来Gloria同学相当满意大家的劳动成果,有当事人的认可,我想大家对方才的努力也感觉值得有此一回了。那么,我们一起来为她默哀三十秒吧。”   Gloria气的吼叫连连——无奈现场寂静一片,哀悼的诚意十成足,她那不知哪国语言的愤恨连珠炮只能对天发射。   而后在满脸微笑的程兮言牵领下,郁闷的Gloria不知被带到了哪个角落呆着,第一届沉痛追悼可歌可泣的好同学Gloria暨爱死团烧烤大会得以顺利而继续进行。   不太习惯这样热闹气氛的秦时玉找了个机会摆脱采取粘人战术的卫昂,独自钻进了树林。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在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见不到任何人工痕迹的原始环境里,踩着厚实的落叶,慢慢而独自地行走,安宁而寂静。奇形怪状的枝丫湮没在黑暗中,凹凸不平的地面时有蛇虫篡过,阵阵掠过颈部的冷风,深入到骨子里的阴森,很有亲切感。   正放松身心行走间,耳朵明锐地捕捉到一阵由远及近目标像是她这个方向的脚步声,秦时玉回过头,以她在黑暗中完全不会受到任何阻滞的视力,清楚地看到笑的不怀好意的苏千金快步而来。   ——这不怀好意当然是秦时玉的主观看法。   作为一名能够轻易吸引女性目光的雄性生物,面容俊朗这样的优越条件令苏千金再怎么笑也让人很难将他而后龌龊、猥琐、禽兽之类的形容词联系起来,即使……他笑得稍微荡漾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荡漾也不是个太好的形容词。但是,谁也不能勉强一名下定决心并准备展开积极追求、更巧的是找着合适时机求爱的男子保持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对吧?   “好巧啊,呵呵……咳。”苏千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说废话,沉默不语地跟着秦时玉散起步来。   秦时玉显然不是喜欢在无人小树林里和他人并肩而行的个性,没走两分钟,便停下脚步,漠然盯了苏千金两秒,意思是让他别再跟着,散步可以,分开散。但是她的眼神不知被误解到了那种程度,一向厚脸皮的苏千金竟抵不住这凝视,微微低下头,蜷起拳头挡在嘴边干咳两声,半垂眼帘,用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眼神瞄着秦时玉的肩头。   秦时玉悟了:天师就是天师,不同于凡夫俗子,喜欢在野外解决生理排泄方面的问题,看来她的存在妨碍了他办事,瞧他羞于启齿的模样……   转身,走人,留此地与他方便。   “等等!”苏千金一见秦时玉要离开,连忙道,“诗沁,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秦时玉微微诧异了:还得有人看着才行?   许是没料到她不仅不停下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苏千金也就省略掉从各种小册子里学来的花招,直奔正题。   只见他摘下墨镜,凝神闭眼,两指夹着一张碧绿的玉片一点额头,按照某种很有韵律的轨迹在空中虚划几下,继而睁眼,异于常人的眼睛灿若繁星,指尖玉片骤然雾化开来,飘散在空气中,化成一团幽绿的气体。   这团气体又裂开成一团又一团,每团壮大开来,幽绿之色越发凝郁,不过片刻,这方空间里荡开百团拳头大的绿火,活泼璀璨地穿梭于林间。   两人之间,或明或灭,梦幻一般。   绿光照亮了苏千金唇边漾起的浅浅笑意。他为他高明的招数而自豪。   在他看的那些电视剧小说里,男主角们用丁点大小的萤火虫就能毫不费力地俘获美眉们的芳心,而如今,他的这些绿光们何止是那小小萤火虫光芒的百十倍?想来,收到的成效也是百十计吧?   苏千金的笑容越发荡漾。   “你想叫我看的就是这些……”秦时玉算是放下了对苏千金奇怪要求的鄙视,眼里却蒙上了一层不解。细长的手指伸出,捏住一团绿光,鉴定无误,这团玩意儿无论是从触觉、味道、色彩、感应等各个方面说来,都是只有在一些古老坟地才会滋生的特有物质——   “鬼火?”   苏千金的笑容忽地凝滞。   恰在此时,两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打破了这说尴尬不尴尬说正常也不太沉重的气氛。   “喂~时玉玉玉玉~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嗷嗷嗷嗷嗷嗷你快回来我要和你分享我快要爆掉的喜悦啊哈哈哈哈!”手机那头,阿青明显不正常的尖叫声响起。   秦时玉寻思着估计是阿青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的发癫时候到了,利落果断地挂断了通话,一回头,苏千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掐断了通话,以秦时玉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某个人要倒霉的征兆。   在面对秦时玉时,苏千金又恢复了一脸阳光灿烂:“罢了,诗沁,既然你不喜欢看这些,那么我们换个……”   “谁说我不喜欢。”秦时玉饶有兴趣地捏着手中的鬼火。它们,让她依稀回忆起一些往昔的时光,年纪大了,偶尔,也喜欢回忆回忆过往。   “你喜欢,我就陪着你看……一直。”   然后两人静默的独处时间并没有太久,气势汹汹的女鬼协同一家兼不知哪来的路人鬼甲乙丙丁前来报仇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   ……并未料到秦时玉回答得这样快,在女鬼的认知里,说出这样台词的时候对方不是该愣着等她一口气说完么?好在这并未妨碍她接下来的台词,想到自己的后台,女鬼底气更足了十分,狰狞地笑道:“你知道我的老大是谁么!你知道我老大的老大是谁么?”   秦时玉用看傻×一样的目光瞪着叉腰冷笑的女鬼以背景123。   倒是苏千金比较给面子,对上了话:“是谁?”   “哈!哈!哈!你们听着,不过听了可别害怕!”女鬼歪嘴一笑,“我的老大的老大,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得罪了她让你生不如死死了还要死连骨髓都能给你吸干绰号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屠神弑佛风流俊俏鬼中一枝花俏面玉娘子血手魔心霸天龙——秦!时!玉!而我的老大,正式她坐下一万零八百邪魔中最得宠的厉鬼人称无所不能金睛利齿雪岭小白莲青姑娘!”   “哇,称号真长。”苏千金单纯地感慨了一下。   “咔擦”秦时玉踩断了脚下一枝树枝,对苏千金道:“你先回去,我和这些鬼朋友们,有一点儿事情需要交代。”   ……   秦时玉和那些鬼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苏千金不知道,也没有去问,他知看到了当天晚上,这些鬼们异常地卖力演出,各种创新各种出奇,拼了他们的鬼命在吓爱死团的成员们,成效显着,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学子们都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恐惧。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作为吓人一方的鬼们,为何老是惊恐地瞧向秦时玉的方向,就像是……被老板监视工作的可怜小员工似的。   当结束了两天一夜惊恐之旅的秦时玉回到公寓时,迎接她的是玛丽泪汪汪的双眼和阿青的一脸桃花。   “呜呜呜玉玉~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被欺负了好可怜哦呜呜呜!”玛丽将笔记本电脑推到秦时玉身边,指着屏幕上播放着恐怖特效的信件抽泣着道,“樱之学院、欧盟暗界学院、米帝神院……还有这些这些,”指着联名落款的十几个学校,“居然说下周要来M大交流学习,谁不知道这些学校就是我们黑暗世界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各种妖魔鬼怪都有,他们肯定来意不善,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自古红颜多祸水,这都是我的错么嘤嘤嘤!”   “是么?”秦时玉对玛丽的习性多有理解,她的话,一般而言不可信。   玛丽脸涨得通红,悲愤道:“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我发誓我句句属实,他们肯定是除了嫉妒我的美貌和智慧外,不爽我在这神秘的东方过的风生水起顺顺利利,想来分一杯羹!”越说越激动,玛丽一拍笔记本,也不知触碰到什么键,就见那小小的屏幕闪了两闪,透露出了真相。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魔王大人的雕像恕我眼拙那不就是一坨(哔——)么?这种东西你们也敢堂而皇之地放在你们学院大门口笑死我啦~”   “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最杰出成果?最优秀学生?别丢人现眼了跟我们M大的闭起来就是渣啊渣~”   “怒了?不服?有种就来中国啊,姐姐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让你们这群井底之蛙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才,什么叫才华,什么叫天之骄子~”   以上,铁一般的事实证明,玛丽这位闲得无聊的家伙以M大副校长的身份对世界各地的黑暗学院进行了各种让人咬牙切齿的群嘲,并且仇恨拉的相当稳,犯众怒的后果,就是各大院校联合起来即将抵中给以她为首的M大进行一番狠狠的教训。   “那个,我也不知道我为啥会这么做啊……嗯……我忽然想起来,我有点儿事……你,不……您和阿青慢慢联络感情,两天不见你们感情会生分的,88!”   吱儿一身,玛丽变做她很不喜的形态,小蝙蝠,嗖嗖没了踪影。   玛丽一走,阿青就地滚了过来,扯着秦时玉的裤脚:“时玉~时玉!现在的我好想找人分享我的喜悦!”   “说吧。”   一边打开电视收看股坛快讯,一边听起了阿青她从未说过的感情史。   阿青是个骨灰级网游玩家,在多年前最初的网游开始出现在网络上的时候她就有幸尝试,并结实了一个知己,但那时的阿青只是个——青涩的发酸的小学生,爱情之芽还没有萌发起来,随着那款游戏的忽然终结,她和那个不知性别年龄的网友断了联系;而后她有玩过数款游戏,并时不时地遇见一个可以深交的人,又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对方音讯;直到昨天,她闲来无聊和她最新玩的一款游戏中玩得相当合胃口的朋友谈起自己的网游史,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竟是过去数款游戏里她印象最深的那个人!   换了那么多游戏还玩在一起的居然是同一个人,这是何等的缘分,当下,两人都激动得不行,更激动的是得知双方都在T城,便同时提出在明天相见一面。   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的阿青彻底亢奋了,深深觉得她的春天来临!   在阿青的撒泼打滚要死要活中,秦时玉答应了陪同她去网友会面这个“一生一次的请求”。   翌日   城中心某间颇有情调的咖啡馆。   秦时玉看着坐在对面陪伴着师弟来的苏千金,默然不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阿青垂着头,指甲狠狠地抠着桌腿,也不知道是高兴得还是惆怅的。原来与她有着断断续续连绵不绝缘分的网友,就是苏千金他师弟!那位长发披肩走粗犷野性风格的健朗青年!   青年名为杨眉。   许是见到了在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青草妹妹,这位豪迈的纯爷们儿坐得笔直,任谁都看得出他有些局促不安——由于阿青又换了张皮外加多重保护的缘故,苏千金和这位杨眉同志都没能察觉到阿青是只鬼,也就苏千金能察觉到她有点儿与众不同,却也没到能看出她是非正常人类的程度。   “啊……哈,说、说点儿什么吧?老这么坐着,真别扭。”杨眉心直口快,显然是没啥和年轻女性相处的经验,连忙将期冀的目光投注在苏千金脸上,心想,这位苏师兄最近整日在研究什么恋爱小秘诀、约会指南的东西,总该知道该怎么起话头吧。   被师弟所信任的苏千金自信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表示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模样,说道:“我这个师弟是个好人啊,三岁会走路,八岁会说话,十岁被师傅捡上山修行,别看他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模样,其实他挺细心的,特会关心人,师兄弟们的蓝衣服蓝袜子都交给他来补,就跟新的一样,针线活儿相当棒,堪称门中一绝;优点数都数不上来,吃一顿饭能干三顿饭的活,很好养,现在购买还送……咳恩。”   杨眉呆了半晌,忽地冒出一句:“青草妹子,我就想问问咱能处个朋友不?还有那青草妹子的朋友,能和咱师兄处个朋友不,我看他那里藏着你的照片,有事没事儿拿出来瞎乐呵,口水都差点儿滴出来了,我觉着他肯定很中意你咧。”   苏千金无力扶额:他这师弟,平时看起来稳重可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这脑子就跟被驴、不,被大象踢了似的?   阿青被如此直接的告白给震撼得忘了抠桌子,呆愣愣地扔下一句:“我去wc一下……”便仓皇逃之。   独留秦时玉与这对囧师兄弟二人组面面相觑。   “我师弟的话你别当真,”看秦时玉没啥反应,苏千金迟疑了片刻,又似自言自语道,“其实,当真也并无不可,反正虽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就在秦时玉吃下一小块蛋糕,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话当真的时刻,风一般的阿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的嘴角有一摸鲜艳的红渍,捂着心口,仓皇地倒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惊惧地道:“他、他回来了!”   咖啡馆中的围观群众看到这样的景象第一个反应就是——寻仇?!有谁这么大胆敢在闹市之中伤人?众人向某处看去。   那是一个男人。   他有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瘦削的身材裹在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衣长裤中。   敢于这样装扮的,想必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吧。   可是,没人看到他的脸,更确切点说,是……不敢看。那是源于生物的本能,对于比自己强大百万倍的生物畏惧的本能。   那个男人的气势,压的他们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向上挪动。   偶有那么两个不信邪的,战战兢兢地抑制住咯咯发抖的牙齿,硬着脖子看去,便被那带着强烈死气、漠视众生的黑眸夺取勇气,软软地瘫倒下来。   就像……灵魂都被那个人吃掉了似的。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那个男人走到了秦时玉一桌。   苏千金如临大敌,皱着眉头,有些不确信地喊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姜墓?”   而被喊到的他,看也不看苏千金一眼,面目表情地动了下眼珠,敲向秦时玉。   至于目光焦点的秦时玉正在看阿青。阿青嘴角上那溜疑似血迹的红色液体,怎么这么像最近出的新型食物……蜡汁?番茄味的。   闭目惨白着脸装半死的阿青刺溜一下从紧张的杨眉手中跃起来,舌头一卷舔去唇边的——蜡汁,干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制造点儿紧张的气氛庆祝姜青年的回归嘛哈哈哈哈~”假装没注意到杨眉的怅然,阿青用力拍了拍姜墓的肩,“这么会儿没见,姜青年你咋变化这么大呢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啊。”   姜墓一声不吭,与秦时玉对视,直到秦时玉说了声“回来了啊”才像是融化了一丝丝儿的寒冰,升起微微暖气,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阿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目光中,姜墓接连串的台词犹如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旱地里炸死好多只鸭子倾泻而出。   “阿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我闭着眼的时候,想你;睁开眼的时候,想你;身边游过一条鱼,想你;游过一群鱼,想你想你再想你,想到我那早已经不再跳动的心疼痛万分。那一天,你离开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是那么的决然,那么的无情,独留下我,在那深邃的海底,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日日夜夜,看电视剧中一段又一段那么美好、那么纯真、那么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爱情。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拥有那么那么伟大的感情,我是真心爱着你,你知道嘛?”   冷酷的姜墓忽然激动起来,围观群众顿时觉得心中有一万头咆哮马奔腾而过。   按住秦时玉的双肩,姜墓如小言男猪一般疯狂地摇晃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崩溃了啊!你说不定在我与我自己做斗争的时候,投入了某个该死的男人的怀抱!为了你,即使毁天灭地我也在所不惜!如果你不爱我,这天何能而为天!如果你不爱我,这天何德能为地!”   所有人不约而同环臂抱住自己的身体:明明刚才还挺温暖,怎滴忽然赶到一阵恶寒?并伴有胃部不适等各种状况……   正在摇晃秦时玉的姜墓突然如同电力用尽的机器人,软软地倒想秦时玉。   秦时玉倒也没很不厚道地闪避开来,而是难得好心地接住了他,告知一声,扔下阿青和苏千金杨眉两师兄弟,先行告退。拖……没错,依旧是拖着姜墓悠然离去。   “苏师兄,怎么了,你不追上去么?”杨眉不解地问道。   默然半晌,苏千金才缓缓开口:“不知道……也许我晚了一步,也许……不,不会就这么错过的。”   “师兄你第六感一向很准诶和女人差不多。”杨眉善解人意地开解道。苏师兄常以神算而自居,所以,安慰他猜得准总是没错的。   “……师弟你慢慢和这位姑娘培养一下感情吧,师兄我决定去云游四方一段时间。”   就在阿青暗喜惹人眼的苏千金要离得远远时,发生的以下对话戳破了她的美好幻想。   “啊?师兄你决定去哪儿云游?”   “暂定校门口周围吧。”   “神马!校门口!”阿青坐不住了,质问道,“我说这位同志你这云游也稍微近了点儿吧,所谓云游,不是指云游四方游山玩水跑得远远儿的么?”   “这位……青草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所谓云游只是一种对心境界的修行,我们所追求的只是这样一种对自我的磨砺,对自我的……”   “得了啊您!说白了不就是自我满足自我yy懒得出远门对么?”   “我也觉着是,苏师兄你这好像有点儿不对。”   “师弟……”男大不中留啊。   姜墓是躺在沙发中醒来的,沙发的温软让睡够了海底的他略感不适。   睁开迷茫的双眼,透过扭扭曲曲的墙角,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秦时玉印入了他朦胧的视线里。   闭上眼睛,姜墓千疮百孔的心自深处柔软开来。   某个不知是早晨还是午后,睡懒觉的他在温和的阳光中起来,看见亲爱的妻子在厨房里为他忙碌,洋溢着令人食欲大增的饭菜香味,他起床在她的笑容中进餐,互相亲吻对方的脸颊,从而开始新的一天又一天……这,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吧。   可惜,曾经从未实现,因为,煮饭的那个……是他。   浅浅叹息一声,他又闭上了眼小憩一番。   然,幻想中秦时玉温柔地叫着他起来的场景并未出现,无奈只能自觉地从沙发中坐起,幸福地走向餐桌。   “粥呢?”望着空空的餐桌,灶上洗的干干净净的小锅,姜墓诧异地问道。   “吃完了。”   “……我的那份呢?”   “那种东西,存在过么?”   “原来,我在你心中不过如此,连一份粥,都比不上。”姜墓惨然一笑,捂住了双眼,笑声破碎而哽咽,“我想要的,不过是很少很少,而你却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是该笑我自作多情么?你现在一定在得意吧,得意你那么高傲,那么的不可及,像天空中的飞鸟,而我却傻傻地站在原地,卑微地、可怜地,等着你有回头看我的那一天……”   一时间,他的背影孤傲、寂寞、凄冷。   “……方便面要吃么?”   “要!”姜墓欢天喜地地坐在餐桌边,从筷筒里取出筷子眼巴巴地望着秦时玉,眼睛扑闪扑闪,就像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宠物,偏生流露出的气质又夹杂着一丝温文和沉稳,像陈酿一般醉人。   用句流行的话……这货是脑残了还是精神分裂了?   秦时玉不由得深刻检讨,她自己那当时镇压海底播放各种被阿青评价为精神攻击武器的各种电视剧一举的行为……真是多余!   冤孽啊!   且不说精神因为受到刺激而产生各种各样问题俗称精神病的姜墓给秦时玉和阿青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被玛丽狠狠嘲讽的各校联合代表团如约出现在M大。   作为接待一员的秦时玉在看见这些所谓的优秀代表后,相当罕见地认同了玛丽的某些观点:就这些打扮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非人生物的妖魔鬼怪们,水平真的连勉强够看都称不上。   也许是秦时玉的皮相过于出色,某个不长眼的妖怪牢牢地盯上了她,趁着某个没人的时刻,这个不似男不似女的家伙,摇晃着身子,轻吐发音有些怪异的中文,媚眼如丝,将爪子伸出:“噢~多么美丽的小人儿啊,过来让姐姐好好瞧瞧,你这柔嫩皮肤下的骨肉有多么可口,姐姐会很温柔的,不要怕~”   秦时玉之做了两个动作:一是开门,而是放杏。   杏高高兴兴地拎着这个和她有某种类似属性但是段数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妖怪调教去也,而联合代表团却是出师不利,刚来就损失一名代表,不可不谓损失重大。   正所谓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就意味着接下来将会兵败如山倒,溃败之势如流水东去稀里哗啦不见也。   秦时玉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尤其容易被这些妖魔鬼怪盯上。   比如,路过走廊,看见一个背身蹲着的和服小女孩,隐约听见她在呜呜地哭泣。秦时玉会想知心大姐姐一般走过去温柔询问小妹妹出什么事情么?当然不会,既然知道这是妖怪,那自然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但妖怪却不死心,瞬移到秦时玉身前,转过头道:“大姐姐,你知道……我的脸在哪里么?”   说完,移开捂在她脸上的手掌,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回答她的,是秦时玉蹬过去的鞋底。   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又如身着拽地斗篷的少女,邪邪一笑,露初妖艳的面孔,伴随嘶嘶之声,一头长发活了起来,纠成一簇簇,化作眼放红光的蛇,吐着鲜红的杏子。   秦时玉一扭头。   不解她的举动,美杜莎一族的少女也学着她扭头像琢磨她为何有次举动、有何意义,然后……她看到了一面镜子。   传说,见到美杜莎的人会被石化,而他们本身,也不能幸免。   结果可想而知。   再如……   短短两天之内来找秦时玉麻烦的妖魔鬼怪估计占了代表团一半以上,玛丽完全没料到秦时玉居然如此受欢迎,还感慨了好一会儿。   但是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因为在秦时玉面前,这些代表们的战斗力别说是5,能不能达到1都有待商榷。   所以当真正的麻烦到来时,所有人的心理准备都不够。   秦时玉万万没有想到那代表团里竟会有人拥有连她都会感受到威胁的法宝。   虽然抗得住,却也会受到些许伤害,估计要三五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冲天的光柱飚过来那一刻,姜墓的身影突兀出现,而后一切就像没有发生一般,全都消失了。   玛丽的记忆消失了一部分,她不知道为何会四处拉仇恨;   代表团们的记忆也消失了一部分,对他们自己的行为也回忆不出起因是为何;   姜墓,也消失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秦时玉利用手中各种力量,却遍寻姜墓不获,就在阿青察觉到她有越来越冷的趋势时,在某个晴朗的午后,连秦时玉也失了踪影。   直至三个月后,秦时玉拖着干尸一般的姜墓再次回到了众人的世界。   =====   数年以后,M大的女教授秦时玉芳名远播,追求者众,却未见她接受任何人,有人说,她是在为意外身亡的未婚夫守寡。   秦教授领养了一名小男孩,那男孩天生双目失明,让多少人叹息他生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蛋儿,这孩子的名,和M大数年前神秘失踪的男生同名为,刹,让人浮想联翩。   又是数年之后,某只躺尸躺得面色红润的尸乍然醒来,茫然地打量周围,懵懂自问:“我是谁……你是谁?”时,刚回家的她一愣,脸上有了温柔的笑意,走到他身边,执起他尚无体温的手答道:“你……女朋友,或许,可以做你妻子。”   晚霞的光辉照进未来得及关上的房门,一地暖光。   (完) ━━━━━━━━━━━━━━━━━━━━━━━━━━━━━━ 小说下载尽在八零电子书网www.txt80.com--本书由【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